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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缨传: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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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初抵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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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这座位于关中平原之上的明珠,自先秦西周建都于此,历经数代王朝。百年前大虞朝开国太祖傅衡平定天下,与群臣商议建都之地,最终长安凭借关中四塞之固、沃野千里而正式成为大虞朝国都,洛阳则被立为陪都。新的王朝为这座古老的城市注入了新的活力,时至今日,长安已成为天下最为繁华之地。 穿过春明门,云缨总算得以一窥长安的繁华,络绎不绝的人群,往来不断的商旅,其间还夹杂着不少相貌大异于中原的胡人。笔直的街道两侧整齐的分布着各式建筑,有酒楼、茶肆、布庄、米行等等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不少胡商沿街兜售各类西域奇珍,看得云缨目不暇接,眸子中尽是新奇。 当队伍来到一处街口时,公孙弘止住队伍,对身侧的傅崇信说道:“殿下,既已回到京都,还请殿下早些回宫为好,老夫尚需押送人犯前往大理寺交割,便不远送了。” 傅崇信闻言,微一拱手,笑道:“本宫出京数日,也的确该早些回宫向父皇、母后问安,便在此处分别罢。”说着,傅崇信又以余光飞速扫了后方的云缨一眼,倾身附耳说道:“本宫对云缨姑娘心意甚诚,燕国公不妨再考虑一二。” 说罢,不待公孙弘说话,傅崇信已直起身子,对公孙弘拱手一礼,说道:“多谢燕国公一路看护,本宫这便回宫去了,来日得暇本宫再登门致谢,告辞!”随即,便领着高总管及护卫催马向西而去。 公孙弘望着远去的傅崇信,心下微微一叹,正好公孙玉瑶带着云缨来到身侧,公孙弘便对女儿说道:“老夫还要押着人犯往大理寺一行,此处离崇仁坊不远,老夫派个人先送你们师徒回燕国公府吧。”说着便唤过一名兵卒吩咐了下去。 公孙玉瑶对着父亲略一颔首,便随那兵卒向北而去。云缨见状,忙娇声道:“师公,那我和师父便先去了,师公可要早些回返哩!” 公孙弘闻言呵呵一笑,连连点头,道了声“快去吧”,随即便见云缨催马追着公孙玉瑶离去,这才领着大队人马向大理寺所在而去。 云缨随着师父与那兵卒走不多远,便进入了崇仁坊中,看着左右行人渐少,衣着却是愈加华贵,云缨不免有些唏嘘。那兵卒却是个能察颜观色的,见云缨如此,不由说道:“云缨姑娘,这崇仁坊与皇城紧邻,所居多是达官勋贵,白日里确是清冷了些。不过入夜之后,贵人们纷纷回坊,那时便是灯火盈门、萧鼓喧阗,很是热闹着。” 云缨闻言,眉眼一弯,笑盈盈道:“多谢大哥相告,届时云缨定要看看这热闹景象哩!”那明媚的笑颜,看得兵卒略一恍神,随即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连连摆手,直言“不足言谢”。 说话间,他们便已来到一座规模颇大的府邸前,门前一对石狮甚是威武,府门之上写有“燕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的匾额高悬。三人下得马来,那兵卒小跑几步上前扣门,片刻便有一老者出来,问道:“小子何人?来此何事啊?” 兵卒忙抱拳道:“老丈,小子奉命送燕国公之女回府,人便在这了。”说着,兵卒让开一个身位,显出公孙玉瑶二人来。 老者闻言,微微一愣,顺着兵卒所指望去。看到来人,眼中瞬时满是惊喜,赶紧打开中门,跑了出来,口中直呼:“小姐可算回来了!” 及至跟前,老者方才止住脚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喜道:“小姐瘦了啊,定是在外吃了不少苦吧……”说着,老者眼中已是蒙上一层雾气。 公孙玉瑶清冷的眼中此时亦有着些许泪光,笑道:“福伯,多年未见,您老仍是健步如飞啊。” 说罢,公孙玉瑶一把拉过云缨,对老者说道:“福伯,这是玉瑶不成器的徒弟,名唤云缨,公孙云缨。”旋即,又看向云缨说道:“云缨,这位是你师公的旧部,亦是府中的管家林福,乃是看着为师长大的,你唤一声爷爷便是。” 福伯闻言,转而看向云缨,眼中满是慈爱之色。云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云缨见过林爷爷!” 福伯笑呵呵地应了一声,瞧着云缨满心欢喜。旋即,只见福伯一拍脑门,说道:“真是人老了,不知事了,竟让小姐在府外站着!小姐,还是快些入府歇息吧!” 公孙玉瑶笑着应了一声,便领着云缨当先向府中走去。福伯复又看下那兵卒,笑道:“还要劳烦小子往兵部一趟,寻了我家大郎,便说小姐回府了,请大郎忙完公务早些回来。”说着,便自袖中取出一吊钱递到兵卒面前。 那兵卒却是并未接过,抱拳道:“小子亦是玉麟卫之人,些许小事老丈不必如此,小子这便去寻公孙大郎来。”说着,便已重新上马向坊外而去。 福伯见此,呵呵一笑,收好那一吊钱便转身快步追向公孙玉瑶二人。 ----------------- 兵部衙门内,一名中年男子正在班房之中翻阅着新送来的公文。只见男子年当而立,剑眉朗目,身着绯红官袍,周身自有一股英气。这人正是燕国公公孙弘之子,新任兵部侍郎公孙安世。 公孙安世手中正握着一份公文,眉头紧皱,似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片刻后,公孙安世将公文一合,起身来到另一位兵部侍郎杜明远身边,低声说道:“杜大人,你且看看这份公文。” 杜明远年已五十,乃是久于世故的老臣了,闻言放下手中之事,疑惑地看了眼公孙安世,方才接过那份公文翻看起来,片刻后有些气闷地说道:“又是涿州来要军饷的?年初才批了三百万贯,这才多久,又要三百万贯。旁的军镇便不用养了?” 公孙安世略一颔首,说道:“正因如此,本官才举棋不定啊。不知杜大人是何意见?” “本官的意见?”杜明远放下公文道:“若要本官说,便是不批!可本官说的算吗?涿州军镇北临北凉,东接高丽,乃是河北屏障,养兵三十万,是比其他军镇废钱,可也不是如此要法啊!” 说到此处,杜明远微微一叹,又道:“不知尚书大人如何作想,这几年涿州要多少就批多少,委实不成样子,唉……” 公孙安世坐于一侧,拿过公文在手中掂量一番,说道:“杜大人也知,本官乃是辽东公孙氏出身,东北之事倒也了解一些。这北凉自前年迷度可汗死后,便陷入汗位之争,至今仍是动荡不休。高丽权臣当道,自陛下两番征讨后亦是乖顺。虽是边备不可废,但这涿州索要军饷却也太多太频了些。” 说罢,公孙安世略一沉吟,看向杜明远道:“本官是想,不若杜大人与本官一道去见尚书大人,劝谏一二如何?” 杜明远闻言,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此事本官早已与尚书大人分说,只是未有成效。依本官看,还是公孙大人自己前往为好。公孙大人新到兵部,又是燕国公爱子,想来尚书大人当会与计分薄面,不至留难。本官的话,只怕……” 杜明远如此说道,公孙安世心中难免有几分失望,不过他亦能理解,毕竟这杜明远于朝中无依无靠,能坐到侍郎之位亦是多方妥协的结果。见话已至此,公孙安世拱手一礼,随即带上公文便出了班房,直往兵部尚书班房而去。 杜明远瞧着离去的公孙安世,微微摇头,呢喃道:“涿州军镇只怕水深得很,本官是无能为之,这公孙安世背靠燕国公,或许能有所作为罢,唉……” 一路来到兵部尚书班房前,待卫士通报之后,公孙安世径直入内见着了现任兵部尚书陈维亭。公孙安世上前拱手一礼,说道:“尚书大人,下官今日接到一份公文,乃是涿州军镇请拨三百万贯以资军饷。下官与杜大人皆不能决,特来向尚书大人通禀。”说着,便将手中公文递于桌案之上。 陈维亭年逾六十,乃是历仕三朝的老臣,闻言取过公文略一翻看,随即看向公孙安世笑道:“涿州军镇乃是北方重镇,今日有报说北凉似有犯边之象,涿州能积极备边乃是好事,不必有疑。”说着便取过尚书大印,在公文之上盖下。 公孙安世本欲阻止,却是未赶得及,只得说道:“尚书大人,下官为何未曾见到有此北凉情报?” 陈维亭收了印玺,睨了眼公孙安世,笑道:“公孙侍郎新到兵部,部务尚未熟悉,或有疏漏亦在所难免,公孙侍郎不必介怀,日后仔细着些便是了。”说罢,将公文一合,递向公孙安世,又道:“公孙侍郎还是快些将这公文签发,以免误了要事。” 公孙安世接过公文,沉默片刻,说道:“听闻涿州军镇今年屡屡向朝廷索要军饷,尚书大人无有不批,下官心中不解,不知尚书大人可否为下官解惑?” 陈维亭闻言,嘴角一僵,旋即又再次笑道:“本官年已六十有五,历仕三朝,这个位置也坐不了两年了。公孙侍郎乃是燕国公爱子,本官就不妨与公孙侍郎直言了。” 说到此处,陈维亭略一沉吟,捻须道:“涿州军镇下辖范阳、渔阳、卢龙三镇兵马,合计三十万精锐边军,乃是本朝北方屏障。此等重兵,本该分设镇将各自统领,以为牵制。可为何朝廷没有如此安排,反将三镇兵马合于一处,另立涿州镇一并统领?” 公孙安世听到此处,心下已有所悟,又闻陈维亭继续说道:“涿州镇将赫连乙山,番将也。本朝虽不乏番将出镇,但如赫连乙山这般统领三镇边军的却从未有过,为何?只因这赫连乙山是陛下宠妃元贵人的义子,由此深得陛下宠信。他身在边镇,养着三十万精兵,有着无数理由可以索要军饷,你且说说,本官能不批吗?敢不批吗?老夫可还想安然致仕的……” 公孙安世闻言,亦是无话可说,只得拱手一礼,退出了班房。陈维亭见此,无奈一笑,眼神闪烁之间,不知心中寻思着什么。 公孙安世刚刚回到自己的班房,迎着杜明远的目光微微摇头,未说什么,只取过自己的印玺盖在公文之上,复又交予杜明远盖印,随即便不再想着此事,安心处置起旁的公文来。 此时,一名卫士走了进来,在公孙安世耳畔说了什么,只见公孙安世眼中一亮,旋即起身对杜明远拱手一礼,说道:“本官府上有件要事须得处置,今日便劳杜大人多多费心了。” 杜明远略一颔首算是应下了,看着匆匆而去的公孙安世,暗道:这公孙安世往日里皆是勤勤恳恳,从未有早退之时,今日却是出了何事这般匆忙? ----------------- 却说公孙安世离了皇城,匆匆策马疾驰,不过一炷香功夫,便已赶回燕国公府。甫一进门,公孙安世便是高呼道:“福伯!小妹当真回来了?现在何处啊?” 福伯闻声而至,笑呵呵道:“大郎回来了。小姐现下便在沁心院歇息呢,大郎勿急。” 公孙安世却是等之不及,与福伯道了一声,便急匆匆往沁心院而去。 云缨此刻正在院中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发呆,心中却是在与玲珑说着话,远远便听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不多时,公孙安世已进入院中,云缨正巧看去,二人目光正可对上。 公孙安世瞧见院中这明艳的小姑娘,微微一愣,问道:“你是何人?缘何在此?吾妹身在何处?” 云缨看着这俊朗公子哥,被这一连串话问得有些失神,待反应过来正欲回话之时,身后房门已是开启,公孙玉瑶自房中款款走出,淡淡道:“阿兄莫要吓着我这小徒弟。” 公孙安世见了妹妹,也顾不得云缨是谁了,紧走几步来到公孙玉瑶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方才语带激动地说道:“小妹可算是回来了,父亲若是知晓,定然高兴的!” 公孙玉瑶看了公孙安世一眼,说道:“此番便是随父亲一道回返的,阿兄还不知?” 公孙安世一时语塞,讪讪道:“原是如此。”随即,心中一喜,笑道:“小妹是与父亲和好了?真乃大喜也!” 公孙玉瑶闻言,略一颔首,随即拉过犹自懵懵的云缨说道:“这是为师兄长公孙安世,你唤师伯便是。” 云缨闻言,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说道:“云缨见过公孙师伯!” 公孙安世看向云缨,略一颔首,笑道:“你叫云缨?小妹的徒儿果真伶俐,师伯来得匆忙,这方玉佩成色尚可,全当见面之礼罢!”说着,便取下腰间玉佩递了过来。 云缨看向公孙玉瑶,见后者略一颔首,云缨这才接过玉佩,娇笑道:“多谢公孙师伯!” 此时公孙玉瑶又说道:“云缨姐妹六人俱是我收养的孤女,随我姓的。” 公孙安世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原是如此,明日我再与小云缨备上一份好礼!” 云缨闻言,咯咯一笑,赶忙道谢,随即说道:“师父,您与师伯多年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徒儿便往花园逛逛去。”说着,便一捧一跳地出了院子。 公孙玉瑶唇角一扬,未曾言语,公孙安世却是笑道:“师妹这徒儿倒是有趣得紧。小妹快些坐下,好生与我说说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于是,兄妹二人便在这沁心院中说起十年间种种。不知不觉夜幕便已将临,公孙弘也回到府中,祖孙三代四人迎来了十年间首次的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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