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重生桑榆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来日方长
保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列表
黎谨修眯了迷眼眸,余光扫了她一眼,只觉她艳俗不堪,有些厌恶。 “呵,朕倒不知,这次选秀竟这般热闹,宫里都要上演全武行来了。” 黎谨修的口吻淡淡,懒散之中透着一抹愠怒。 穆桑榆明白,他这是要发落人了。 果然,黎谨修又道,“一个正五品的贵人,也没什么大不了。既是你如此德行,朕以为怕是配不上贵人的位分。暂且,做个常在罢。”众人听在耳中,各自一惊。 这新选嫔妃未经侍寝,便已先被贬黜降位的,宋溪月可谓是大周后宫第一人了。 宋溪月几乎吓傻了眼,不过是训斥了两个位分比自己低的嫔妃罢了,怎会就遭了这样的大难。 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下,嚎哭起来,“陛下,您饶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错了,臣妾知道错了!臣妾、臣妾这就给贵妃娘娘赔罪!” 一面干嚎,一面爬至穆桑榆身前,连连磕头,“贵妃娘娘,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给您赔礼,求娘娘向陛下求个情,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她垂眸浅笑,柔柔说道,“陛下,臣妾以为,宋姐姐才入宫闱,于规矩礼节都不甚熟悉。她并无心顶撞贵妃娘娘,不过是心直口快之故。陛下可否……” “你是在质疑朕的旨意么?”冷厉的一句言语,便令云筱柔闭了嘴。 她的脸顿时涨的通红,嘴角微微抽搐着,想笑又笑不出来,半日才支支吾吾道,“皇、陛下,臣妾不敢……” 黎谨修看了一眼地下的宋溪月,目光之中尽是厌恶鄙薄,仿佛在看一只肮脏的蝼蚁。 “如此聒噪,真是闹得六宫不宁。荣安,知会内务府,将这宋常在迁到朕看不见的地儿去。再把她绿头牌下了,这两月闭门思过,好生的修身养性吧!”这一言,几乎是绝了宋溪月的前程。 到了陛下看不见的地界儿,又被禁足下了绿头牌,两个月一过,谁还记得她? 宋溪月颓然倒地,竟就晕死了过去。 穆桑榆立在一旁,静静不言,眼观鼻鼻观心。 宋溪月自己作死,云筱柔没有眼色,统不与她相干。 黎谨修看了众人一眼,目光重又在孟嫣脸上打了两转,薄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言语。 穆桑榆低着头,并不看他。 他有些发窘,看向了白玉心,“你叫什么?” 白玉心本已退了下去,冷不防陛下忽然问她,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回道:“回陛下,臣妾白氏。” 黎谨修倒也不大在意这个小答应,只微微颔首,赞许道:“敢于直言进谏,说话又条理分明,是个懂事的。你在贵妃宫里,往后遇事多多帮衬着贵妃。朕前朝还有事,先行回去了。” 说罢,便迈步离去。 待陛下离去,穆桑榆凉凉的看了云筱柔一眼,却见她咬着唇,目光追逐着黎谨修的背影,小脸煞白,两眼通红,满脸不服气的模样,心底就有些好笑。 她今儿又是穿杏花裙,又是忍气吞声的,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与人做嫁衣。 御驾远去,独留下李德甫处置陛下交代下的事。 他一面吩咐宋溪月的宫女,将她们主子强行搀扶起来送回宫去,一面走到穆桑榆身侧,点头哈腰的赔笑脸,“贵妃娘娘,陛下说给宋常在迁居,却没说迁到何处去。奴才也不敢自作主张,还请娘娘指点。” 穆桑榆瞅了这李德甫一眼,看着他一脸油滑之相,当然明白他心里想什么。 “李公公是办老事的人了,又是陛下跟前多年伺候的老人,想必最清楚陛下的心意。公公办事,陛下必定放心,本宫哪儿敢插嘴插舌随意指摘。这皇城里旁的不多,就房子多,陛下既没说死什么地儿,随意捡个犄角旮旯把她塞进去,不就成了?本宫出来久了,怕和安要闹人,就先回去了。” 丢下这堆话,穆桑榆便乘了步辇同白玉心一道回长春宫去。 丢下李德甫自个儿,站在这儿发愁。 云筱柔却走上前来,脸上带着一抹温婉和煦的笑意,“李公公,肯听我一句话么?” 李德甫忙回道,“哟,小主,您这是客气了,您有什么吩咐?” 云筱柔笑道:“这宋常在眼见着已是惹恼了陛下,陛下对她厌弃至极,还管她住在何处呢?只要看不见她就是了。公公不妨将她迁到南三所去,那地儿又偏僻,离养心殿又远,必定是再碍不着陛下的眼了。” 李德甫看着她清纯婉约的脸,心底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这个云常在,可当真是狠啊!那南三所位于皇城最南头,紧挨着永巷,同冷宫也就一墙之隔。 那块的房子大多年久失修,夏日酷暑难熬,冬季四处透风,寻常身子骨健壮的人住进去,不上三两个月也要病倒,何况是娇滴滴的宋常在!这南三所,平日里是犯了事的奴才,被主子们厌弃了,才撵到这个地方。 宋溪月虽惹的陛下不快,陛下到底也没把她打进冷宫,送到这个地界儿去,那可不就是等死吗? 李德甫犹豫不决,云筱柔看出他心中顾忌,微微一笑,“李公公不必担忧,她横竖已是不得陛下心意了。再往后,陛下怕不是都记不得宫里有这号人物。倘或公公将她安排在别处,她又跑了出来,撞到陛下眼里。只怕陛下一生气,就要怪公公办事不利呢。” 李德甫听这话颇有些不怀好意,明面上是劝,底下竟隐隐有些威胁的意味,抬起眼皮看了这云筱柔一眼。 瞧这云常在,外头倒是一副娇柔模样,惹人怜惜,说话办事倒是狠厉。 得,只要有人肯担了这个干系,宋溪月往后如何他也不在乎。 宋氏入宫,也没一文钱的好处到他跟前。 李德甫赔笑,拱手作揖,“奴才多谢云常在指点,这就去办差了。” 云筱柔含笑点头,转身向永寿宫行去。 迎着日头,她脸上的那抹笑影逐渐淡去,换成了一副冰冷的面孔。 宋溪月竟胆敢这般折辱她,她定要加倍偿还不可! 穿越之前,她就活的十分不如意,穿越之后还被人欺凌践踏,那她岂不是白穿越了么! 黎谨修待穆桑榆虽不算好,但也实在算不上差,且今日竟还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自己,这令云筱柔感到意外。 回至永寿宫,掌事宫女银翘迎上前来,“小主今日阖宫觐见,想必辛苦了。” 云筱柔淡淡应了一声,便转进了明间内,在炕上坐了。 小宫女端了一盏茶上来,她端起抿了一口,心中盘算了半日,忽问道,“眼见着就要安排侍寝,你想法子往太医院讨一些玫瑰玉露膏来。侍寝当夜,本主要擦涂在身上。” 银翘微微迟疑,“小主,这不合规矩。” 云筱柔余光扫了她一眼,“没什么,这等事宫里必定也多,谁来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玫瑰玉露膏是书中云筱柔在承宠之后,那位夏侯御医为她调配的。她擦抹之后,通身肌肤莹润雪白,且玫瑰甜香经久不散,令黎谨修爱不释手。 银翘却觉不妥,依她看来,常在入宫之前便先有流言,入宫之后又闹出中毒事宜,引得陛下亲自来探望,已是风光过盛。凡事过犹不及,她在宫中毫无根基,在站稳脚跟之前,已不宜再高调行事。 “小主,这侍寝自有掌事女官安排,您自个儿不必多费什么心神,依着规矩也就是了。” “那算什么,人人如此,有什么可稀罕。”云筱柔嗤之以鼻道,“本主定要让陛下一见倾心,留下个深刻印象。” 她迫切的希望得到黎谨修的宠爱,以来抚平心中的不安。 “但……” 云筱柔抬眼,目光冷冷的看着她,“怎么,本主是使唤不动你么?” 这是怎么回事,书里的这个银翘,稳重谨慎,忠心耿耿,可是云筱柔的好帮手,如今到了跟前,竟连这点事也不肯帮她做。 银翘咬了下唇,垂首从命,“小主吩咐,奴婢自然遵命。”云筱柔这方志得意满,浅浅一笑,靠着软枕,“银翘姑姑不要担心,待本主得了陛下的宠爱,咱们永寿宫的人都有好日子过。” 真的这般容易么? 常在是不知道,这些年来陛下只宠幸贵妃娘娘一人么? 银翘在心中暗想。 穆桑榆回了长春宫,才踏进正殿的门,一个小小人影儿便从里屋飞奔出来,直撞到她腰上。 “哎呀,这样调皮,上蹿下跳的,哪里像个女孩儿家。” 她口中嗔着,脸上却尽是慈爱笑意,摸了摸豆蔻的小脑袋,拉着她的手往屋里去。 摘了头上的首饰,又换了一身家常衣裳,穆桑榆便在炕上坐了,豆蔻爬了上来,腻在她身边。 “豆蔻的功课,做好了没有?没有做完,可不许吃点心。” 豆蔻朝她点了点头,一咕噜从炕上爬了下去,跑到了里屋,片刻又抱着一叠写满了字的宣纸出来,笑嘻嘻的捧到了穆桑榆跟前。 穆桑榆接了过去,一张张看了起来。豆蔻开蒙至今,还在学百家姓,满共认识了二十个字,每天写的也就是这些。 纸上的大字,虽还是歪歪斜斜,但字的筋骨已渐渐显露出来。她习字时日尚浅,能有这样的进展,实在难得。 穆桑榆看着,既感欣慰又颇有几分成就感,大概为人母亲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看着豆蔻一脸等着被夸奖的样子,她也不由笑了,“好,豆蔻写的漂亮,待会儿让小厨房做琥珀糕吃。” 听见“琥珀糕”三个字,豆蔻登时拍着小手,开心极了。 芸香送了一碗乳茶上来,笑道,“娘娘不在的时候,公主可乖了,自己个儿坐在书桌前写字,都不用人劝的。等字写好了,就趴在窗台上,也不玩也不吃,就巴望着娘娘回来。” 穆桑榆闻言,满心甜意之中却带了几分涩,唇角微未弯,露出了一抹带着几分伤感的笑容。 上一世,如若她的孩子平安降生,也会这样天天巴望着娘回来吧? 有了孩子的牵挂,她也不会满心里只装着黎谨修,兴许也不会有后来的祸事了。 这一生,她或许还是不会有生养,豆蔻就是她的女儿。 正当此时,外头人报了一句,“白答应来了。”听见她来,穆桑榆淡然一笑,“请她进来吧。” 外头人通传之后,白玉心便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来。 “还在外头,就听见娘娘同公主说话呢,嫔妾可是来的不巧了。” 穆桑榆微笑,“说的哪里话,这孩子也喜欢你。”说着,就让宫女替她拿了一张红木圆凳。 这却不是她的客套之词,打从白玉心进了长春宫,倒不似旁的新选嫔妃那般四处串门,找人情拉关系,只待在长春宫里,长日无事便是陪穆桑榆说话,或陪小公主玩耍。 她是江南人士,善做精细糕点,又会讲许多与北地迥然不同的风土人情,豆蔻便十分喜欢她。除了穆桑榆,豆蔻最缠的便也就是她了。 白玉心在凳子上坐了,看着赖在孟嫣怀中撒娇的豆蔻,心里却不由想起了远在故乡的父母弟妹,便有几分怅然。 穆桑榆看了出来,浅笑道,“过来了,又闷声不吭的,想必是想家了。” 白玉心垂首一笑,“倒是什么也瞒不过贵妃娘娘。” 穆桑榆自果盘之中拣了几颗松子糖,递到她手中。 白玉心微微一怔,还是接了过去。 “吃颗糖,甜了嘴也就不想家了。”穆桑榆抱着豆蔻,微笑说道,“往后在宫里,就把长春宫当家罢。来日方长,待你出息了,与家人相见也不是没有机会。” 看着贵妃笑的温暖柔和,宛如窗外的一抹暖阳,白玉心只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心里却很是高兴。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