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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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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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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带着一身湿热的水汽,从偏殿跑了过来,一头扎在她怀里。 看着小丫头苹果似的红扑扑的小脸,穆桑榆揉了揉她的脑袋,“豆蔻洗过澡啦,那待会儿就睡觉咯。” 豆蔻还是不会说,但会笑嘻嘻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笑脸,心中总是暖融融的。 豆蔻却指了指桌上那盛着面膏的盒子,又一脸渴望的看着她。 穆桑榆微微讶然,但转瞬便笑了起来,“豆蔻也想擦香呀?好,娘给你擦。”说着,便从面膏里挖了一小块,揉在豆蔻的脸上,哄的孩子咯咯直笑。 “这小丫头片子,才这么点儿大,就知道臭美了呢。”穆桑榆哄着孩子,一面戏谑说道。 “公主如今养在娘娘膝下,日日跟着娘,可不耳濡目染么?如今就知道这些,将来长大了必定是个美人坯子呢。” 阿莫凑趣儿的说着,看着眼前这和乐融融的一幕,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前回,为着和陛下怄气那回,娘娘拦了接侍寝嫔妃的马车,太后可是把娘娘叫过去,好一顿臭骂,还责罚娘娘将《女德》抄了足足一百遍。虽则娘娘一点儿也不后悔,但总归是挨了责罚。 在阿莫心里,只要娘娘过得开心,旁的就都不要紧。 这一次,穆桑榆倒是相信,这绝非是云筱柔的苦肉计。 毕竟,恩宠就在眼前了,闹出这种事来没什么好处。片刻,她睁开眼眸,向董三宝沉声说道,“叫那些眼线今夜都把耳目放清醒些,仔细打听着。旁的一概不管,如若和长春宫扯上了关系,即刻报与本宫。” 董三宝忙应了一声,便告退下去了。 “娘娘……” 阿莫怯怯的开口,穆桑榆抬首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无妨,一个小小的常在生皮肤疾病罢了,还犯不着让本宫这个贵妃娘娘为之劳心费神。” 说着,她拉起豆蔻的小手,“来,豆蔻,和娘去睡觉了。” 豆蔻困的窝在她怀中不住点头打瞌睡。 看着自家娘娘处事沉稳的样子,瑞珠心也静了下来。 永寿宫之中,灯火通明,人仰马翻。 梁成碧本已睡下了,收得消息,大吃一惊,忙起身简单收拾了,匆匆赶来。 一踏进永寿宫,宫人连忙上前行礼,她也不及理会,只丢下一句免了,便往内室行去。 进得内室,却见掌事宫女银翘正守在床畔,暗自垂泪。 看她到来,银翘正要行礼,梁成碧摆了摆手,便向床上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她顿时吓了一跳。 云筱柔躺在床上,只着一袭白纱寝衣。袖子和裤腿都卷了起来,露出的肌肤果然生着大片的红疹,有些地方甚而溃烂出水。 那原本尚算清秀的脸庞,眼下已肿如猪头,满脸赤红,额上不住冒汗,显然是发着高热。 “你们小主都烧成这副模样了,怎么连床被子也不给她盖?!可请了太医不曾?!” 银翘忙回道,“回娘娘的话,小主生的皮肤病患,奴婢怕盖了被子又沾染了患处。已打发了太监于宝玖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梁成碧焦心如焚,“即便如此,也不能就这么晾着啊。虽是三月了,夜里还是很有几分凉意,生个火盆来!已闹出这个病来,别又染上风寒,那可是雪上加霜。陛下那边,可派人去说了?倘或陛下怪罪下来,谁担待的起?” 她可一点儿不担心云筱柔的死活,只是眼下自己可还指望着她得了盛宠好打压穆桑榆,她可万不能这档口死了。 梁成碧只觉自己真是倒霉透了,近来在穆桑榆跟前栽了几个大跟头,好容易有了个云筱柔,好容易把她推到了陛下跟前,偏又出这档子事。 银翘摇头,云筱柔沐浴梳妆之后,就满心欢喜的等着御前伺候侍寝的人来接,陡然就得了这个暴病,哪里还顾得上。 梁成碧便又急三火四的派人去御前传递消息。 银翘看着贤妃的背影,只觉寒心。 贤妃显然对她主子的生死并不放在心上,只不过是把她主子当做一个好棋子,唯恐成了废棋罢了。 但皇宫之中,从来如此,人家又不是你的嫡亲姐姐,凭什么真心实意对你好呢。 银翘咬了咬牙,唤来一个小宫女,低声吩咐,“去后头庑房,对你秀芝姐姐说,再不求着老主子,小主就要没命了。” 眼下,黎谨修正在养心殿中看军情密报。 西南战火已大有燃起之势,可调兵遣将仍然未曾周全。 他先前看好的将领,竟忽得了疟疾,再不能上阵,如今临阵换帅,于士气极为不利。 倘或首战不利,之后战事再呈胶着态势,便越发艰难了。 黎谨修身为周天子,家国大事很是勤勉,当此态势,更无心关切什么后宫妇人。 是以,听了梁成碧打发来的太监禀告,他头也未抬的抛出一句,“她既病了,就召太医去看。跑到养心殿来,难道孤是大夫不成!这贤妃还没上年岁,办事倒越发颠三倒四,什么鸡毛蒜皮也要来告与孤!” 那人平白无故挨了陛下一顿斥责,正跪在地下都如筛糠,不知如何是好。 李德甫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正要告退,却忽见黎谨修抬起头来,双目炯炯的望着他。 “你说的,可是云常在?” 那人忙小鸡啄米也似的点头,“回陛下的话,正是今年新选入宫的云常在。陛下,今日您翻了她的牌子。” 黎谨修却是一脸迷茫,“孤……翻了她的牌子?孤今日几时翻了牌子?” 话音落,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李德甫,这是怎么回事?!孤不是交代了,近来朝政忙碌,后宫事宜一律延后办理么?!”李德甫打了个激灵,忙躬身回道,“回陛下,今儿是新选小主侍寝的日子,您是没交代,但想来贤妃娘娘就按着宫规办了。” “呵,她倒是做的好主!” 黎谨修冷哼一声,梁成碧打的什么主意,他再清楚不过。 “暂且不必理她,这云常在若是明日一早死了,再来报与孤!” …… 黎谨修搁了笔,今夜被她们这样一闹,是别想再干旁的了。 何况,他也想去瞧瞧,她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又及,这件事与穆桑榆到底有无牵连。 宣和太妃脸上的狂喜一闪而逝,重又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御驾行至永寿宫时,却见里面灯火通明,人进人出,闹得不可开交。翊坤宫的宫人,也在外头站着。 黎谨修见此情形,面色便又沉了几分,看来这些人所言非虚,云筱柔果然病的厉害。 梁成碧再怎么不着调,到底也是他身边的老人了,万不会为了一个才进宫的常在,就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梁成碧在里面听闻陛下亲临,心头一喜,脸上却还是堆出一副伤心焦虑的表情来,整了整衣裙,扶了扶头上的发钗,出门拜迎。 果不其然,永寿宫的人还是去请了宣和太妃出山,这老太妃出面,陛下怎么也得过来瞧两眼。 如此一来,当然就能瞧见她这位贤妃为了新入宫的姊妹,夤夜忙碌,不休不眠,更反衬的那个在长春宫睡觉的贵妃穆桑榆没心没肺、不贤不良。 黎谨修下了步辇,走到门口,扫了地下跪着的梁成碧一眼,看她盛装华服,满头珠翠,唇角微微一扯。 “贤妃还当真是夙兴夜寐,不辞劳苦,都这般深夜了,竟还不曾安歇。”瞧这幅打扮,显然是压根没睡,就等着云筱柔的好消息。不成想,好消息没来,倒闹了个人仰马翻,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梁成碧没听出来陛下话里的意思,倒以为陛下夸她,喜不自胜道,“陛下错夸臣妾了,臣妾本已歇下了,只是忽然听闻林常在病重。林妹妹那样一个可心的人儿,谁瞧见心里都爱的紧,本该好生怜爱着,不想竟接连遭难,实在叫人于心不忍。臣妾听见,就急忙赶来了。出这样大的事,没有人主持着,臣妾怕她这里乱了章法。”说着,又忙不迭补了一句,“臣妾也派人到长春宫去传信了,但听去的人回来说,贵妃妹妹已经睡下了。长春宫的人说,贵妃妹妹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不能打扰。臣妾听着,也就罢了。”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踩穆桑榆一脚。 黎谨修当然听出了她这弦外之音,本想开口讥刺几句,但一想到这段日子以来穆桑榆对他的冷淡,又觉得胸口发闷,便没有多言。 她既不稀罕他的宠爱怜惜,那就随她去好了。 真如李德甫说的那般,熬得她心火发了,她自个儿就乖乖的过来求着他了。 “起来吧。”淡淡的道了一句,黎谨修迈步进了永寿宫,行至正殿,便在上首的椅子坐了。 “都怎么回事?说说吧。” 他并不急着去看云筱柔,一个病人有什么好看的,这般火急火燎的请他来,又不是让他来看病的,他又不是大夫! 还不就是为了说底下的事。 梁成碧上前一步,垂首柔声将已被说了两遍的事又讲了一遍,方才说了点新鲜的,“臣妾一到永寿宫,便见这里乱成一锅粥,忙使人请了太医。王太医,你来跟陛下说吧。” 一边侍立的王太医,掀衣跪了,如实报道,“启禀陛下,依微臣诊断,小主得此暴疾,必是肌肤接触了什么有毒的药物。面积如此之广,且令小主高热不退,便是周身都与这药物有所接触。微臣推断,莫不是小主沐浴时用了什么,又或擦涂了什么,方才如此。” 立在门口的银翘一听这话,脸色顿时煞白。 早在云筱柔发病之时,她就猜到了这多半和那罐子玉露膏有关系。但这玉露膏是小主自作主张逼她去太医院讨要来的,这事不合规矩,往大里说就是个私相授受,小主固然有错,她这个掌事宫女也脱不了罪责。 再则,这罐子膏是她去弄来的,认真要查,也定是要从她这儿下手,慎刑司她是去定了。 不论怎么说,她都跑不掉了。 想起慎刑司的酷刑,银翘只觉得腿肚子发软,心里暗暗叫苦。 花了一大笔银子,跟了这么个主子,一天的福也没享上,什么风光也没有,倒是落了一身的腥! 现下可好,八成还得去慎刑司受罪! 这个遭瘟的小主啊! 银翘是前世云筱柔的左膀右臂,终其一生都对云筱柔忠心耿耿,任其驱使。云筱柔几度沉浮,她都追随身侧,不离不弃。 然而今生此刻,她却对云筱柔生出了强烈的不满,甚而在心底里暗暗咒骂着她。 而今生的云筱柔,并不曾被穆桑榆欺凌打压,当然也就没了与银翘共患难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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