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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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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激烈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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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谨修看着她,大红遍地斗篷簇拥之下,显着她的鹅蛋脸越发精致小巧,鬓边有几缕碎发,正在夜风中摇曳,眸光似水,却没落在他身上。今夜的穆桑榆,形单影只,有几分萧瑟之态。 “跟孤回养心殿去。” 他伸臂,竟揽住了她的腰肢。 入怀只觉细软轻柔,比记忆之中,还瘦了一圈。 这若是上辈子那个穆桑榆,或许早已欣喜若狂,欢天喜地的跟着他去了,可眼下的她,只觉得索然无味。 穆桑榆轻轻挣脱出来,欠身行礼,“臣妾谢过陛下抬爱,只是臣妾倦了,今夜怕是侍奉不了陛下。” “你……在和孤怄气么?” 黎谨修有些苦涩的开口,他到底哪里招惹她不高兴了? 难道是因着今夜,他没有重罚那些人么?但身为陛下,他也有些不得已的苦衷,总不能由着性子行事。何况,她对他的冷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穆桑榆淡然一笑,“臣妾何敢如此,和安公主还在宫里等臣妾回去。” “你……” 黎谨修有些气结,他都已经自降身份来找她了,她倒还给他甩脸子, 身为陛下的骄傲,令他无法低头。 “那便随你!” 穆桑榆乘着轿子,往长春宫行去。 听着外头宫人轻轻的脚步声,她的心却沉甸甸的。 梁成碧、宣和太妃、银翘,还有……黎谨修。 穆桑榆浅浅一笑,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终于露出了一抹疲惫之色。 “陛下也是的,这些人摆明了就是在咬娘娘,居然也这样放过去了。” 阿莫不满的嗓音,自外头轻轻传来。“战事将起,陛下当然不能横生枝节。” 她淡淡答道,心里也大约明白。 西南战火燃起,中原局势必定要安稳平静。梁成碧的父亲是文臣魁首,她现下只要不犯了谋逆大罪,陛下都不会重罚她的。 能把银翘打入慎刑司,她已十分意外了。 何况,这件事往小里说,也不过就是女人间的鸡毛蒜皮。 无论别的怎样,黎谨修是一位称职的陛下,他明白为君之责,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就乱了分寸。 如若她没有及时赶到,没有为自己辩白,没有抓住银翘与梁成碧的小辫子,那是不是他又要听信这些人对自己的诬陷诋毁了?良久,穆桑榆微微叹息了一声。 本就不该对他怀抱什么期待,再去思量这些,不过又是庸人自扰。 一早便决意不要再如上一世那般作茧自缚,眼下多思也是无益。 穆桑榆长吁了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事。 “娘娘莫难过,看陛下今夜的意思,这心还是在娘娘这边的。” 阿莫在外听着她叹气,便当她是为了陛下伤心,所以出言安慰。 “本宫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穆桑榆浅浅一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谁叫她这些年来痴恋黎谨修的人设牢不可破,身边的人轻易改不过来。 “说起来,那常在也当真是狐媚,这一只脚才踏入后宫,就千方百计想着怎么勾搭陛下,讨什么玫瑰玉露膏擦抹身体。如今可好,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真真儿是活该!” 似是为哄她开心,给她解气,阿莫在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玫瑰玉露膏…… 玫瑰玉露膏?! 适才她只顾着为自己激烈辩白,并未仔细留意那作祸的物件儿,听了阿莫的话,才回过神来。 那害的云筱柔全身红肿,不得侍寝的东西竟是上辈子助她得了盛宠的玫瑰玉露膏! 同样一件东西,前后两辈子竟引发了截然相反的情形。 这里面,是出了什么岔子么? 穆桑榆凤眸轻眯,心中将这两日所遇人事细细过了一遍,顿时只觉指尖冰冷不已。夏侯宇,这件事的关窍只怕就落在这个男人身上。 难怪当时他会突发奇想的要将这名贵异常的香膏送她,倘或那时她收下了,今夜再依着梁成碧等人铺排的计谋,大肆查抄长春宫,把这罐子膏搜了出来,那她可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夏侯宇是黎谨修的心腹,他断然不会因着自己的一面之词,就会他起疑的。 原来,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就是设了这个套子,等着她往里钻呢。 枉她还以为夏侯宇到底医者仁心,自己这辈子没曾得罪他,他该不会再来为难自己了,还把豆蔻托付与他医治! 是她傻了,她怎么就忘了,陆昊之也好,夏侯宇也罢,在前世都是围着云筱柔转的,又怎会对她有什么善意。 长街深深,仿若看不见尽头。 穆桑榆只觉突如其来的一阵孤寂,身子禁不住微微发颤,嘴角止不住的扯出了一抹冷笑。 看来,是她躲的还不够远。 软轿抬着穆桑榆,直进到长春宫内院,方才停下。 穆桑榆下了轿,却见内殿窗子上,隐隐透出一抹昏黄。 “怎么,豆蔻还不曾睡下么?” 她有些疑惑,走前小丫头分明睡的正香甜呢。 芸香自殿内出来,迎上前来,“娘娘不知,您前脚才走,公主后脚就醒了,哭闹着定要去寻您。好在白答应在间壁听着,赶了过来,公主这才不闹了。” 穆桑榆听着,微微颔首,抬步走进内室。 入得屋中,只见满屋昏黄,白玉心秀发披垂,只穿着藕荷色中衣,坐在床畔,怀里抱着小公主,正自轻轻拍哄着。 看她回来,白玉心温柔一笑,“姐姐回来了。” 豆蔻听见动静,原本闭着的眼睛登时就睁开了,瞅见了她,便伸出了藕节似的胳臂,奶奶的喊了一声。 “娘……” 瞬间,眼前这一幕便如一股温润的水流过她的心头,化去了那些阴冷郁结。 穆桑榆禁不住的笑了,她也并非一无所有。 卸去钗环,换了衣裳,卸去钗环,换了衣裳,重新梳洗过,她才走来抱过豆蔻。 小丫头一扑到她怀中,便如牛皮糖一样的黏了上来,小脸儿紧紧的贴着她的。 “倒是辛苦妹妹了,深更半夜的,还要过来,扰了妹妹的清梦。” 白玉心微微一笑,“姐姐同妹妹客气什么,听着豆蔻哭着找娘,我也心疼的紧。”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阿莫进来报了一句,“过了子时了,两位主子早些安置吧。” 白玉心这方起身离去。 回至乐志轩卧房中,白玉心躺在锦被之下,辗转反侧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榆姐姐去了永寿宫后的情形,已有人送了消息回来,她尽都知晓。 这起人也未免欺人太甚! 什么脏的臭的,都能栽派给姐姐。还是贤妃呢,竟能干出这等肮脏下作的勾当来。 至于那个云筱柔,虽则选秀时她并未如旁人那般耻笑自己的出身,明里暗里的欺凌践踏,但那满腹算计却又故作清高的样子,也着实令人不喜。白玉心原本不想理会这些是非,她进宫本也不是为了当什么宠妃、光耀门楣的。 但这些人竟然勾结在一起,谋害她的穆桑榆,她当真气愤难忍。 穆桑榆在她心目之中,光明磊落宛如皓月光辉,怎能容这班人随意荼毒? 还有那位陛下陛下,人人都说姐姐得他独宠,她可实在没看出来他哪儿真心实意的宠爱姐姐了。 原先看着长春宫气派华丽,姐姐身为贵妃,金尊玉贵,养尊处优,却没想到原来底下竟有这许多艰辛。 白玉心在枕上翻了个身,往后她可不能一昧仰赖着姐姐的庇护,过清闲日子,总要提着心能榜上姐姐才好。 心里思绪万千,直至东方天际发白,她才模糊睡去。 隔日起来,宫中一片安宁,仿佛昨夜永寿宫里那场乱子不曾发生。 于穆桑榆而言,这般情形已是再熟悉不过,哪怕天塌地陷,这紫禁城也总能在一夕之间便风平浪静。 昨夜睡得迟,今日她自然也起的迟,直至日上三竿,天色大亮,她才懒懒的自被窝里爬了起来。横竖如今陛下不待见她,长春宫门庭冷落,也不会有谁来看她赖床的笑话,她乐得睡个自自在在的大头觉。 “听养心殿的人说起,陛下回去在书房坐了大半夜,不说话也不睡觉,可把底下人吓坏了。” 芸香一面替她梳头,一面叨念着外头听来的闲话,给自家主子解闷。 这宫里能有什么新鲜事,无过就是陛下,再不便是别的嫔妃的闲言狗碎。 穆桑榆往日倒很喜欢听这些,不是念着黎谨修,便是听别的嫔妃如何无宠。 然而如今,她只觉得寡然无味。 芸香瞧着她的脸色,心里却有些惴惴的。 昨儿晚上,娘娘在永寿宫殿前直言推拒陛下的留宿之意,这事儿不胫而走,如今人人都在背后议论。 养心殿当差的原话是,陛下是被贵妃气的睡不着觉,才坐了大半夜。 外头人都说,这下子长春宫穆贵妃可要失宠了。 芸香自是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打从她们娘娘到了陛下身边,这些年来陛下眼里还看得见谁? 当初在潜邸时,王爷哪夜不是在她们主子房中过的;入了宫,陛下只要招人侍寝,每次翻的都是娘娘的牌子。 一个才入宫的小常在罢了,陛下怎会为了她,就和娘娘生分? 穆桑榆从面前的菱花镜中,看见了芸香那小心端量的神情,红唇轻轻一弯。 手底下使了两辈子的奴婢,她在想什么,自己当然明白。 正因这样,上辈子自己才会不自量力的把黎谨修当成了丈夫,以妻子身份自居。 如今看来,什么也不是,笑话一场。 穆桑榆没接话,径自拿起平日用惯了的面膏,取了一些在手心揉了,按压在面上。 “昨儿看着院子里的两株芍药不大好了,待会儿差个人去花房交代一声,打发个花匠来瞧瞧,别误了今年的花时。” 随口吩咐了些日常杂务,并没半句扯到陛下身上。 昨儿晚上那场官司不知最后怎么个了结,要推替死鬼出来,还是让云筱柔白吃一场亏,硬忍了下去,都随梁成碧她们伤脑筋去吧。横竖,是再赖不到她头上来了。 穆桑榆清楚,目下的黎谨修是决然不会有什么闲心思顾及后宫的。 毕竟,上辈子那场烧了大半年的战火,已是迫在眉睫。这一场战争的胜利,为大周争取了近五十年的边陲安宁,更为后来的乾元盛世奠定了根基。 黎谨修身为一位有为之君,自是深知其中利害关系,眼下的他必是把全副的心思精力都放在这场战事上。 只要黎谨修不来刁难,她便谁也不怕。 上辈子的这段日子,她在干什么呢? 穆桑榆仔细回想了片刻,那时候的云筱柔还在景福宫里吃土,她依然是把所有的情思都扑在黎谨修身上,每日里都挖空了心思仔细服侍,亲自炖了药膳送到养心殿去,为他缓解繁重政务带来的疲惫与压力。 如今想来,千般柔情,不过喂狗。 这辈子,这活儿谁爱干谁干去吧,她乐得清净自在。 空出来的这段闲暇,她倒是可以好生料理一件死死缠在她心头的要紧事。 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穆长远,弋阳侯府世子,这一次也会领兵出战。 此次战事,哥哥立下了汗马功劳,却也坏了一双腿,终生不良于行。虽得了朝廷重赏,且被陛下钦封为一等护国公,但她深知哥哥从来桀骜不驯、自视甚高,如何能够接受往日文武双全、权贵弟子翘楚的自己成了一个一世不能站起行走的残废?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哥哥曾定过一门亲事,是安国公府的三小姐,闺名郑芳初的。 哥哥身子健全时,英姿飒爽,能文能武,是京城出名的美男子。 那位郑芳初小姐,也是生的娇花软玉,美人胚子模样,两人还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原本,这倒也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只是哥哥伤了腿之后,那位郑姑娘起初还过府来探望,眼见医治无望,便逐渐绝了踪迹,之后竟传出她与安阳侯世子出双入对的桃色消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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