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芍药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破局之法。他盯着桌上的茶壶念了几句祝辞,人群中几乎无人发觉。
「王老五,你说你喝了一壶茶,就是喝得桌上这一壶?」
「那还有假?欧阳先生,刚刚不已经给您看过了?」王老五得了宇文江离的撑腰,更是有恃无恐,「茶只喝了一壶,这店小二却拿把空壶拿了过去,再把空壶拿回来,就这样要多收我一壶的钱!」
「哦,他当初是怎样拿的?」
王老五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又握住那青花瓷壶的把,试图将其提起来。然而他刚一用劲,那瓷壶莫名地就碎了。
一见这天降的好事,欧阳望舒就来了主意,她拼命抑制住自己的笑容。
「咳咳……」望舒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开始了表演。
「哎呀,王大官人,您这是做什么?哎呦,您再怎么样也不能碎了我这茶壶呀!」
望舒从那座椅上向前一倾,顺势就倒在了地上,对那茶壶的残躯嚎啕起来。王老五,宇文江离,同那周遭看戏的观众俱是一愣,搞不清楚望舒在唱哪出戏。
「欧阳少主,您这是?」那王老五见状有些头皮发麻,他有种入了套的预感。
「我这是如何?我这是悼念随我从通泽郡一路而来的好茶壶啊!」
「诸位莫是不知,我欧阳家的醉仙茶之香最是缥缈而虚幻,只有长年累月的冲泡,才能在壶壁上留下一层茶山。」
「可王大官人为了毁灭证据,弄出个死无对证的场面来,故意摔了我这醉仙茶壶。诸位当知,这醉仙茶之茶垢与其香类似,一沾尘土就会消散。诸位请看,我这有茶山的好壶就这么没了,连个茶渍都没留下啊!」
望舒声泪俱下,鬼话亦是张口就来。尽管她在这吹了半天茶壶之好,自己却没上去碰一碰那碎片,她可怕自己被那东西给划伤了手。
「王老五,你这吃霸王茶的,还我茶壶来!」望舒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伸手作势要掐那王老五的脖子。王老五在这江都街头坑蒙拐骗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来耍无赖,也是没见过世家子弟有望舒这般架势的,惊得连退都忘了退。
「望舒少主,您冷静……」
芍药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望舒抱住,也是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安抚的话,望舒便顺着台阶又恢复成原样。但她就是跪在地上不起来,嘴里还在念叨着她的茶壶。
「王老五,你喝霸王茶就算了,要不我醉仙茶楼就给你算一壶钱,我欧阳芍药闷头吃下这个亏!」
「可你又何必摔了我欧阳家的茶壶,令我家少主如此伤心?」
「宇文少主,您不是来主持公道的吗?那么您就来讲讲,什么才是公道!」
这回轮到宇文江离下不来台了,他手上的纸扇都快被他给气得扳折了。
这欧阳望舒脸都不要到这种程度了,宇文江离不想与她比下限。
「即是如此,欧阳少主与王老五不妨各退一步。」
「欧阳少主免了王老五的茶钱,王老五赔欧阳少主的壶钱。大家也算不打不相识。」
宇文江离这次只是想给欧阳一个下马威,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清楚地知晓,周遭的人群中有着各方势力的眼线。若是他宇文江离不依不挠,现在就坏了规矩,以后倒霉的是他宇文家自己。
听到赔钱二字,望舒立刻就止住了泪。
「王老五,念在宇文少主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了。虽然我这千金难换的茶壶被你碎了,但我也不用你赔多少。这样吧,你给我三百通宝,这事就算翻篇了。」
「三百通宝?」王老五脸都吓绿了,他无助地望向宇文江离。
宇文江离咬咬牙,点了点头。
「欧阳少主,在下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现钱,等凑齐了再亲自送到府上。」
「嗯,如此也好,在场的诸位,还有宇文少主,这回你们可算看清了?」
那王老五得了宇文江离的暗示,灰溜溜地跑了,围观的众人见戏演完了,便也一哄而散。只是那宇文江离还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望舒与芍药。
「宇文少主,您还想主持什么公道?」
望舒上去怼了宇文江离一句,后者的脸更黑了。
「欧阳少主真是好本事,后会有期。」
这宇文江离跟个大牌一样,一甩袖子就走了,留着望舒在后边窃喜。
事情摆平之后,欧阳家的两位回到了楼上雅间,宇文江生和韩庚在这可是看了一出好戏。
「呵呵呵,望舒小姐真是能屈能伸。」宇文江生也不知是在夸她还在损她。
「这不还是江生你教的好?」
韩庚则是有些忧虑:「欧阳少主,您如此这般不怕损了自己的声誉?」
「侍郎大人,欲成大事,脸面可丢。玄家经文里讲到浩劫之前的上古贤君之时,不也谈那勾君卧薪尝胆,为吴王尝粪问疾?」
「上古的贤君都如此,我又如何不能?」
还好望舒读了点书,这时候算派上用场了。
「唉,我大哥要像望舒小姐这样,宇文世家何至于此?可惜,他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我大哥有些小聪明,就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而且,就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望舒小姐,您以后得小心啊!」
四位又聊了几句,韩庚倒是率先告辞了。
「三位,我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了……」
刚在外边,这韩老头才讲自己下午无事,这回又说自己有要事。当官之人说的话,真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芍药有理由相信,韩庚正是东方家和宗政家派来监视欧阳的督军。
等这韩庚走后,宇文江生继续道:「两位查中元之案,应是要查到宫里去吧?」
「你怎么又知道了?」
「我当然能知道。」
「那两位想查出什么呢?」
想查出什么?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诡异。
「想查出什么?有什么才能查出什么。」
「望舒小姐,宫里的事可非有什么就能查出什么,而是想查出什么才能查出什么。」
又来绕口令了,望舒也算是身经百战。
「江生公子,你想让望舒少主与我查出什么呢?」
芍药知道,这才是宇文江生想回答的问题。
「当然是查出中元之案的罪魁祸首了。」宇文江生露出了个神秘兮兮的笑容。
「可这中元之案的罪魁祸首又是谁呢?」
「查案嘛,先找嫌疑人,这样找证据才好找嘛。两位看看,是不是这么个理?」
宇文江生在这装什么谜语人呢?望舒越听越来气。
「江生公子与宗政家合作,说明您是皇帝一派……您是想要大义灭亲?」
宇文江生没有明确回应,只是笑道:「我不是皇帝一派,我是欧阳一派的,望舒、芍药啊,我可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