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脱掉衣物,看着浴缸里并未加热的水,抬腿踏了进去。
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腿脚蔓延至全身,几乎让心脏停跳,他咬着牙蹲下去,躺在了水里。
头皮传来的刺痛让他没有任何心思去想别的东西,只能拼命张开嘴呼吸,看来还是低估了冷水的威力。
大脑全功率调配,让血液以远超均值的速度流动,好缓解寒冷带来的威胁。
他必须这样做,只为了在注射药剂的时候能保持清醒,彩酒带有强烈的致幻效果,一旦睡过去可能就再也无法苏醒。
度过了最初的痛楚后阿九拿起了浴缸旁的那支针剂,借着灯光凝视它。
湛蓝色的液体有种说不清的神秘感,谁能想到这么漂亮的东西却蕴藏着致命的狂暴力量。
针筒的表面刻着一个诡异的蛇徽,不同于医学界使用的蛇徽,这条蛇缠绕的并非手杖,而是十字架。
他轻轻拔掉无菌套,是时候做决定了。
是苟活在这世上还是拿命去搏一个未来。
这一针下去很可能会死,脑海里过往的碎片一件件闪烁涌现,在生命最后的走马灯里,居然没有发现一点快乐的回忆。
从来没有人爱过他,也没有人相信过他,一个又穷又瘸的小丑,自来到世界上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个边缘人。
阿九抬头望向天花板,幽幽地吐息。
他没有选择,只能孤注一掷,在这场与命运的豪赌中,他选择相信自己。
“上帝啊,能听到我的话么,你是不是也想看我的笑话?我知道自己这条烂命不值钱,但它已经是我仅有的筹码了,今夜,我将这仅有的一切全都摆上赌桌,我赌自己赢!”
那张脸上显露出前所未有的狠绝。
此刻他真正担得起“亡命徒”这个称呼了,亡命徒是不会给自己留后路的,要么赢,要么死!
他再也不要屈辱地活在这个世上!
他渴望力量,力量就是权柄,一个人只有握住了权柄,才能活得有尊严,当你拥有了改变世界的力量,就不用求谁批准。
什么是孤注一掷?
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挥出最后一剑,输了便烟消云散,赢了,拨云见日,潜龙升天!
人活在这世上总要赌一把的,所有在历史的漩涡中挣扎出来的人,哪个不是狂热的赌徒?
他们的身后埋着累累白骨,那些就是赌输的下场。
真正的历史不是教科书,也没有上帝视角,它是无法预见的。
站在当时那些人的视角,成者也好败者也罢,并没有谁可以肯定自己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但,就因此放弃下注么?
敢去触碰火种的猴将古猿带出了原始丛林,敢去问鼎天下的王将族人带进了历史画卷,敢去质疑权威的人将科技带到了蒙昧世界。
安逸的生活固然没有风险,但也注定无人喝彩,来这世上都是一条命,赌上又何妨!
如果我死了,阿九心想,那并不能算什么坏事,也许甚至是一种解脱,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归属感,只希望不要投胎重来一遍。
这世界很美好,但下辈子……还是不来了吧。
就让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上帝的归上帝,撒旦的归撒旦。
而他阿九,去做那漂浮在星辰间的微粒。
被穿越亿万光年而来的辐射风暴带去无垠的深空,远离一切喧嚣,直到宇宙的熵寂,直到万物的冻结。
如此看来,在这场赌局里他永远不会输。
从此刻起,他的心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天的威城依旧会是那个威城,可阿九却再也不是那个阿九。
他终于看清了这个世界,也看懂了自己的人生。
一朝悟道,誓与天齐!
破茧化蝶,振翅高飞!
此为蜕变。
“嘿,上帝,这次我选择……allin!”
阿九学着电影里那些赌王的语调,豪气干云地说出了这句话,此刻他是自己命运的主人,押上全部赌注绝不回头,输赢无悔!
所谓赌桌上的allin,就是将全部家底押上桌面放手一搏,直接梭哈,输了血本无归倾家荡产,赢了平步青云盆满钵满。
这是属于赌徒的血性,敢输的人才有通吃的资格,而世间最凶险的赌局,当然就是赌命。
6523号化合物被狠狠扎进胳膊,蓝色的液体缓缓推进,最后全部注入身体。
一瞬间,阿九瞳孔骤缩,冷汗翻涌,牙齿在巨大的痛楚下不受控制地咬合,抽搐的身体溅起大片水花。
玻璃针筒脱手掉落到地上,在清脆的响声里摔成了碎片!
此刻的微观世界中,药物涌进血浆和红细胞,带着致命的变化流向全身。
继而穿透上皮细胞进入组织液,进入体细胞,最后接触细胞核,接着是核膜,核仁,最后落在染色质上。
那里有生命最初的密码蓝图——双螺旋状的DNA。
可怕的力量像是狂龙脱闸,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几乎要撕开他的肌肉。某种不可思议的生化反应正在基因层面生效,抢夺着这具身体最原始的控制权。
阿九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他用尽所有意志对抗着这种痛苦,抓着浴缸边缘的利爪在上面划出清晰的痕迹,牙齿差点崩断。
痛,太痛了!
相比于这种痛苦,死亡似乎都变成了美好的结局。
进化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眼前逐渐失去了光影,视野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中,无数可怕的幻觉在脑海里浮现。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正在岩浆里挣扎,一时间又掉进永冻的冰窟。
阿九努力睁大眼睛,但什么也看不见,药物破坏了他的视网膜,也破坏了他的听觉。
轰鸣声,哭泣声,欢呼声……
世间所有奇奇怪怪的声音都汇聚在耳边,喧嚣,嘈杂,像是粘稠的梦魇。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微观小人,浴缸大得能装下整座城市,但下一刻身体又极速膨胀,炸开公寓飘向星辰。
意识正在被扭曲,连带着记忆也在消散。
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为何在此,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剥离,变成碎片飘飞。
忽而阿九又清醒过来,只觉得身体如此轻盈,像是一片飘在风中的羽毛。
他低头看去,另一个自己正安睡在浴缸里,冰封的水面将那个自己冻结。
他慌了,想要张嘴大喊,但下一刻天旋地转,重力倒置,自己忽然朝着天花板坠去,而想象中的天花板并不存在。
周围悬浮着破碎的高楼大厦,盘卷如蛇的地铁在这些楼宇间缠绕穿行,倒挂在天空的街上人流如织。
他无力自拔,就那么坠落再坠落,直到突破音速,白色的音锥一闪而逝,下面的虚空忽然破碎,像是砸开的巨型玻璃。
他掉进了梵高的《星月夜》。
星空像是打翻的颜料盘那样蠕动收缩,彩色的城堡扭曲如古树,周围人影绰绰,但永远看不清面孔。
他茫然地前行,推开了城堡歪歪斜斜的大门。
眼前的场景又变成了达利《时间的轮廓》。
层层叠叠的钟表如同刚卷好的煎饼那样,软塌塌地摊在各个角落,有的指针顺转,有的倒转,有的则干脆疯狂摇摆。
大厅正中央的世界树冲破穹顶疯长,前一刻还是枝繁叶茂,下一刻又枯萎衰败,紧接着再次抽芽生发开花结果。
这时,阿九听到大门打开的吱呀声。
他疑惑地回头,看到有人低着头走了进来,不是别人,居然是另一个自己!
那个阿九似乎也听到了什么,转身回头,门外面依旧是门,往后是无数的门,每个门里都走出一个阿九,每个阿九都回头去看。
这是一个无序的世界,诡异而混乱,如同梦境。
阿九艰难地回头,惊得心脏几乎停跳!那些个面无表情的阿九们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周围,不言不语,人山人海。
他们就那样木然地围拢过来,伸手抓握,将这第一个阿九——也可能就是阿九自己——拖倒在地,一层一层爬上去,将其淹没。
他想要大喊却出不了声,想要逃离却迈不动步,直到一个威严的高呼震碎一切魑魅魍魉。
没有时钟没有城堡也没有那么多自己,此刻所在之地,是森严的古代宫殿,如果那能算宫殿的话。
贯通天地的青铜巨柱,覆盖大陆的黑色盔甲,以及坐在山巅般雄伟的铁王座之上的金色古龙。
那龙穿着黑红相间的华美长衣,于世间的最高处俯瞰天下山河,台阶之底站满低头俯首的蛇人,闪着鳞光的巨尾从这些人的朝服下拖出,支撑着他们站立。
编钟的轰鸣从欧亚大陆汹涌到太平洋群岛,从北极寒天席卷到归墟之底,奏响历史的宫商角羽。
那是古老的战歌,是壁上的往事,唱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唱着一个时代的一去不返:
“天有鲲鹏,展翅苍穹,六合一扫,四海统。功盖尧舜,绩穷七雄,谁可与王同……”
三皇五帝,霸者挥戈,往前看尽历史,也只有一个人有过如此辉煌的功绩。
那是秦国的王,天下的王,是世界的第一个皇帝,他的名为祖龙,祖龙嬴政,一个神明般的男人。
阿九只在历史书上见过他的画像——夏国的古代史,虽然他是雪国人,但作为文科生,夏国史是每个学生的必修课。
而且他曾经还是历史课代表,几乎研读过夏国所有史料,包括《史记》、《汉书》、《资治通鉴》……
“宣,燕国使臣荆轲觐见!”其中一个蛇人高呼而起,声音远远传来,缥缈如烟。
紧接着是一声又一声的传递,不同位置的蛇人将那道召令喊出,直到阿九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他才发现了旁边那个浑身颤抖的黑熊,他手里捧着木匣,匣中赫然装着一颗被碎冰包裹的虎头。
“足下,樊、樊将军的头,你赶紧拿上去吧,舞阳暂且退下了……”黑熊显然被那海洋般披坚执锐的军士们吓破了胆。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了,是荆轲,他来此的目的是刺杀始皇帝!
然而在他来得及思考之前,脚下忽然一空,便向着黑暗的深渊坠去,四周只剩虹光。
再次睁眼,耳畔风声鼓鼓,阿九望见白色的大鹏掠过碧空,长翅破开翻滚的云层俯冲而来,衣袂飘飘,风华绝代。
那人探出袍下的长爪轻轻一抓,便将空中的阿九提起,随后悠然挥动翅膀,将阿九带到了一处歌舞升平的酒楼前,其奢华恢宏堪比人间仙境。
抬头一看牌匾上赫然写着“杏花楼”三个泼墨大字,达官显贵出入其中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阁下是?”阿九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似乎是在某卷古画上。
旁边从酒楼里摇摇晃晃走出来的狸猫听到这一问,顿时哑然,他醉醺醺地蹭到阿九身旁:
“这长安城里竟也有人识不得诗仙?“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站在你面前的正是青莲居士李太白啊,大家都称他“谪仙人”。”
李白?
那位写出“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李白?
那位贵妃捧砚力士脱靴的李白?
那位一挥笔便是半个盛唐的李白?
今日一见果然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年轻人,我看与你也是有缘,何妨同我共饮一杯?”李白笑着看了眼阿九,便转身径直去往酒楼。
阿九再次忘记了自己为何到此,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他本就该在这里,一时间觉得自己没理由拒绝,便打算跟上去。
可这时他才发现那道身影近在眼前也远在天边,他努力想要追过去,却怎么都到不了李白身旁,永远跟他离着一段距离。
他急了,用尽全力去追,这时周围的环境开始倒退,最初只是缓慢变幻,后来速度越来越快,亭台楼阁在光影中拉扯,人欢马叫于无声中隐匿。
如梦幻泡影,如久睡初醒。
刚刚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所处之地是一片寂静的小乡,面前并非京城酒楼,而是一排低矮的茅屋。
蒙蒙细雨中隐约听的见蝉鸣鸟啼,俨然已经远离文明的繁华中心。
茅屋前立着沉思的身影,那是个长着绚丽枝角的白鹿,他一手捧着《周易》一手撑起纸伞,素衣布履,挺拔坚毅,温文尔雅地望着雾气中的远山。
半晌,那人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毛雨中的阿九,便踩着湿润的草地踱步到阿九面前,给他撑上伞。
“阁下是外乡人吧,来此地可有亲朋,为何独自淋雨?也不怕坏了身子。”那人轻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活着。”阿九茫然地回答。
那人听罢微微一笑:
“在下王守仁,乃是这龙场的驿丞,君若暂无去处,可来寒舍避雨,虽然这草庵简陋了些,但总归也有火炉饭食。”白鹿依旧彬彬有礼。
阿九听得心里一惊,王守仁……龙场……王守仁……龙场……
他从自己储备的历史知识里翻找着稀疏的碎片,明武宗正德元年十一月,王守仁因救言官得罪权臣刘瑾,被廷杖四十后系狱,十二月谪官龙场。
也因此,有了历史上最强的顿悟,王守仁在此闭关三年,一句“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以文成圣一朝入陆地神仙境!
史称“龙场悟道”。
眼前这位居然便是大名鼎鼎的圣人王守仁,他还有另外一个更为人所熟知的名字——王阳明。
阿九随即跟着白鹿进了茅庵,角落的火盆里燃着木炭,案上孤灯一盏,温茶一杯,其余几乎都是书卷,有的翻开有的堆叠,还有的折出半页做签。
“先生的生活如此清苦,可您脸上为何不见半点哀怨?”两人在案前相对而坐,阿九不禁发问。
王阳明哑然失笑:
“说来遗憾,我自幼时便立志要做圣贤,自问半生也无愧心之事,如今陷入朝堂之争被贬离开京城,万里投荒来到龙场,以为在此可以有所体悟,但……终是无法悟道。”
阿九心里一动,想起了老师曾经讲过的夏国心学,也想起了王阳明龙场悟道的总结,他忽然有种强烈的表达欲。
于是他模仿着老师所讲典故里那些话语,轻声开口:
“先生不必菲薄,您此时,不正在悟么?”
王阳明听即此话,放下手中的书,缓缓抬头看了看阿九,眼中掠过一抹惊诧,面前这年轻人似乎也不是凡夫俗子啊。
阿九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硬着头皮指了指自己的心,继续说道:
“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身居逆境,尚能求道,近乎道矣。”
“如何才能更近?”王阳明目光热切。
阿九想了想,说:“孟子曾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求得本心便能悟道么?”王阳明似有所悟,轻轻点头。
烛灯昏黄的光晕中,一个中年和一个少年相对而坐,大家以平等的姿态交谈论道,屋外雨声铺天盖地,这间茅庵仿佛孤单地立于人世,无它,无物。
“悟道由心而生,向心问道,我觉得先生您已经很近了。”
“还要更近!”
“一草一木皆有至理,如能像朱夫子所说,豁然贯通,便终知天理。”阿九索性谜语人做到底。
王阳明轻叹一口气,言语间颇有些无奈:
“我曾格竹七日,却未能悟道,纵使悟得草木之理,如何直指大道?贯通,贯通,难矣……”
“我也只是一介布衣匹夫,抄抄先贤话而已,悟道这等深奥无穷之事,能帮先生您的终究只有您自己,陆子静前辈曾曰,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你是说,心即是理么?求问大道,求的其实是本心?”
王阳明的眼中忽然亮了起来,他似乎就要看清那层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迷雾了!
阿九一瞧这是要突破啊,赶紧来个大杂烩:
“孔夫子曾言,学为君子,天下归仁,修的便是一颗仁德之心。孟子也说,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陆子静先生则说,人心至灵,此理至明,万物皆备于我矣。”
至此,王阳明彻底愣住了,此子实乃大才!大才!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思想,假以时日将会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有此人才,江河之幸,社稷之幸!
他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闭上了眼睛,神游物外喃喃自语:
“仁德的心,良知的心,心中贯通,人心至灵,万物皆备于我,备于我心。我心……即是理,我心即是理……我心即是理……”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安静得阿九能听到自己心跳。
对方忽然睁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颤抖着握住阿九的手,仿佛是在攥住世间至宝:
“心即是理!”
这位先生随即站起身去往茅庵外的雨中,也不带伞,长发在激动中甩得凌乱,他到屋外来回踱步,已然无法自抑。
良久良久,他张开双臂对天高呼: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或许,我也明白了。”
阿九没有再去打扰这位日后的圣贤,只是对着他的背影作揖,缓缓退进了身后的黑暗中。
此刻他自己似乎也被某种奇妙的情绪笼罩,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了,他还有未尽的心愿,他要回去。
身边传来水声,浴缸,镜子,还有昏暗的灯光,熟悉的事物重新映入眼帘。
整整一分钟过去,他混乱的脑子才跟着回到现实,是的,他确实回来了。
这就……结束了?
不是说只有百分之一的存活率么?他都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却安然无恙地度过了进化最艰难的阶段,人生何曾有过如此运气!
这就好像你上班路上随手买了份彩票,揣进兜里忙碌一天,甚至忘记了有这张彩票的存在,结果第二天迷迷糊糊睡醒看到电视里在播中奖号码。
你无所谓地瞥了一眼,回头去洗漱,然后一瞬间惊觉不对,脑子里闪过电光火石般的记忆,那个头奖号码……居然是自己!
真有这么荒诞的事情?
慢爷不会是蒙他呢吧,说是地摊货,其实给了牌子货?
不至于,这东西可不是街上的大白菜,那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慢爷那一脸奸商的样子要是能做这种亏本买卖他也不用混了。
“我还活着……”阿九长出一口气,无力地靠在浴缸里,劫后余生的快感过电般涌上心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却没有起身的念头,就那么呆呆地泡在水里,脑子一片空白。
还是觉得不真实,有种说不上来的虚幻感,大概中了几千万的暴发户也会有这种飘忽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