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万花楼里出现了并不该出现的人。
道士不该出现在勾栏妓院,就像乞丐一般也不会在这撒金豆子。
道爷在喝酒,他的穿着实在比乞丐强不了多少。
同桌是一名乞丐,很出名的乞丐。
整个万花楼大厅内并没有任何歌姬。
大堂内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剑客。
他背着一柄剑,细长的剑。
年轻人道:“二位前辈,你们到了?”
乞丐笑道:“老乞丐早就到了,到了三个多月”。“
年轻人道:“胡前辈也是为了观战?”
乞丐道:“这位老道也是。”
年轻人道:“我认得武当飞道人,方外七大剑客之首。”
乞丐道:“你也认识我?”
年轻人道:“竹剑神丐胡不归,百晓生不排二位的排名,是因为摸不透。”
乞丐道:“你也用剑?”
道士开了口:“胡道友,巴山来的少侠,肯定用剑。”
乞丐道:“哦,巴山顾的弟子,你姓顾还是姓柳?”
年轻人道:“姓柳。”
道士道:“老乞丐没见识,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位是巴山剑派近年来最出名的少侠,柳何玉。”道士饮尽了杯中的酒。
胡不归道:“你也是来观战的?”
柳何玉道:“应天府传出了大消息,天下第一快剑荆无命与飞剑客将于落梅庄决战,我从巴山赶来。”
胡不归道:“那还赶得上,三天后就是比武的日期。”
柳何玉道:“我知道,江湖已经传遍,七大剑派,名门世家,就连关东万马堂都知道。”
飞道人唏嘘:“可惜来的路上就有不少事端。”
胡不归摇头晃脑:“仇人也好恩人也罢,如果同路遇到,难免闲事。”
飞道人说:“闲事么,据我所知,至少因为来观战,已经死了不少人。”
胡不归又喝了一杯酒,啃着手里的鸡腿道:“江湖之中,黑白两道,每天都在死人。”
柳何玉道:“这举世的对战荆无命两个月前便应下,观战没有请柬。”
飞道人道:“但能进门的在来时就已经自然筛选。如果你不会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也到不了这里”。
柳何玉道:“从川中到这里,被唐门借机除掉的仇家就有十八名。”
胡不归道:“关东一路万马堂也除掉了至少三股势力。”
飞道人笑道:“中原呢?洛阳萧家、南宫世家、七大剑派、四大镖行,又杀了多少人?江南花家和十二连环坞弄沉了多少船?”
柳何玉道:“很多平时找不见的仇家露了面,腥风血雨自然少不了。”
胡不归道:“这还不算西域大漠,听说连魔教天王也化名来了应天,因为官道十八处黑店、三十多个山寨都被借机拔除。”
柳何玉道:“哦?这倒没听说。”
胡不归道:“店寨还在,人却不是原来的人,这是魔教的作风。”
柳何玉道:“传出消息,引起腥风血雨,二位前辈可知这是谁做的局?”
胡不归道:“一个应天当地的小势力,天鹏堡。”
飞道人道:“这三天应天城里应该很乱。”
柳何玉道:“这种武林罕见的对决,人人都想看,也会怀着各自的目的,借机干一些事。”
胡不归道:“没错,嘿嘿,尤其作局的人。”
天鹏堡早就人去屋空,天鹏堡搬进了落梅庄。
梅谷谷口各大门派扎起了行营,他们不敢进谷,因为进谷的道路两侧无数的弩手暗哨会射杀一切,谷内来不及收拾的尸体便是佐证。
“萧老英雄可有门路进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他在用松纹古剑劈柴。
健硕的老者答道:“大名鼎鼎的点仓派玄字辈高手,八方剑谢玄灵的剑都用来劈柴,我一个粗人能有什么门路。”
谢玄灵淡淡道:“我的剑和荆无命、阿飞比起来,只够格劈柴。中原大豪萧凌云老英雄的面子可比剑要锋利”。
旁侧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婆婆说道:“能来的都来了?七大剑派、黑白两路各路大豪,差不多都到齐了。”
谢玄灵道:“武当、巴山还没人过来,丐帮竟然没有任何动静,真稀奇。”
萧凌云道:“唐婆婆,唐门只来了您一人?”
老婆婆道:“唐门仇家太多,能来我一人就不错了,诶,江南花家也来了?”
谢玄灵指着那倚着梅树的中年书生道:“那不是在那么?”
老婆婆眯着眼看了看,道:“我眼神不好,认不准人。”
萧凌云道:“那是花家老三,花月明。”
老婆婆道:“何处春江无月明,不知道花家的医术,能不能解我们唐门暗器的毒。”
谢玄灵道:“至少医术接不住弩床的巨箭。”
萧凌云道:“他的地位在花家已经不低,自他往后,族谱字号都是其定的,月如满情,听说他的子侄辈如令、如醉都是年少有为。”
谢玄灵道:“江南巨富,后继有人。”
唐婆婆问:“经商的花家医术高绝,不知来看两大剑术高手对决是何意?”
谢玄灵道:“这种江湖盛景也不想见识?好像唐门也不用剑。”
唐婆婆道:“可我们的对手有很多用剑的人,看看也好,诶,有人到了。”
谢玄灵道:“暗器高手的眼耳都比常人灵敏,唐门妙手观音果然厉害。”
唐婆婆眯着眼,看着行营内的三个身影道:“看步伐是巴山和武当的人,他们的轻功很特别。”
谢玄灵停下了劈柴的剑,站起了身看了看,说道:“还有一个人呢?唐婆婆的眼力也看不出来路?”
唐婆婆笑道:“看不出,可看不出已经够了,那步伐凌乱无序,定是疯癫的竹剑胡不归,世上没人能看清他武功的来路。”
落梅庄别院内,林仙儿已经在这房间里呆了将近三个月,每日和丫鬟一起给吕凤先换被褥,喂流食。
因为阿飞也在这里,离半年之期还有三天。
西门柔早已经回来,他今天也在。
阿飞在吃面,吃的很慢,西门柔道:“荆无命会来。”
林仙儿道:“他肯定会来,他也有他的目的。不止是为了和阿飞比剑”。
阿飞吃完了面,连汤汁都喝光,他说道:“没错,他想报仇,找我大哥报仇。”
林仙儿拿着手帕再给阿飞擦嘴,她擦的很仔细,那眼神中充满了爱怜,这种真诚且珍惜绝对装不出来。
阿飞并没有躲,但也没特别的反应,三个月来他都是如此。
西门柔道:“您有信心么?”
阿飞说道:“没有,毕竟十几年没见,不知他的右手剑练到了何种境界。你们出去吧,我要安静一会”。
西门柔知道,大战在即,阿飞需要冥思,带着林仙儿出了房门。
林仙儿在笑,西门柔问道:“我去送信,这几个月来阿飞回心转意了?”
林仙儿道:“他的心没变过,因为……如果当年他心里没有我,何必要回来和我说那番话。”她身上已经没有了那间旧衣,现在那衣服被披在了阿飞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