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锭金子,足以让店小二富甲一方。在落霞镇这样的地方,毫不客气的说,一锭金子足以成为一方豪绅。
只要伸手,拿起这锭金子,就这么简单。
店小二虽然有过犹豫,但还是忍痛拒绝。他那欲拒还迎开不了口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但他拒绝时的话语却又是那样的振聋发聩。
“老板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该是我拿的钱,不应该取!”店小二坚定的说到,“这是老板交给我的道理。”
“我还是那句话,要是客官吃的开心,常来。”
“这便是对本店最大的认可了。”
“再次感谢客官的好意。”
这一番话说完,陈风目光中露出些许敬意。到了他这个层次,见惯了太多的黑暗,忽然间遇到这么一股····清流···他把这种人称之为清流,既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人,反而会有一些不习惯。
他敬重的是店小二的坚定,也是小二嘴里老板的为人,忽然便有了一种结识的冲动。
于是乎不一会儿,店老板便出现在陈风的面前。
与想象中不同,店老板是个年轻人。
其实在陈风原本的想象中,能在如此封闭保守的小镇开店的人,应该是新潮一些的与时俱进的年轻人,只可惜店小二的一番话改变了他的看法,觉得店老板应该是沉稳一些,有一定的社会阅历的中年人。
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年轻。
“客官,可是口味不对?”店老板只是听小二说了一声,小二嘴有些笨,并没有把事情说清楚,让他心中对小二有些不满,教了多少次,说话要理清思绪,要把问题说清楚,这么些年了还是这么冒失。
陈风起身,语气稍显平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从店老板进来的第一句话陈风就明白了,甚至连店小二的表现也有一些猜测,不免还是暗笑,看来心性还是不够。
应该便是放弃了成为“豪绅”的机会带了的后果吧。
店老板闻言之后稍显放心,作为此间老板,酒楼开业一年以来,生意略显冷淡,对于每一位客人,他都十分用心,更是在菜谱上下足了功夫,不仅家常味十足,更是融入了一些外来的元素,让每一道菜不仅菜色靓丽,味道更是可口。
“鄙人王耳!”店老板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是奇怪,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便熟络起来,聊一些本地旧事,说一些外地新闻。
可以说,两人在逐渐的交谈中渐渐地改变了对彼此的看法。
陈风觉得,眼前的王耳不管是言谈举止还是为人处世,都有十分可取的地方,是一个人才。
王耳觉得,眼前的陈风不论是神态气度还是气息波动,都显得十分奇怪,不是一个“一般人”。
就当两人聊的兴起的时候,一个人的忽然出现,让这场各怀心思的怀旧局瞬时变得气氛怪异;一股风飘过,桌子上出现了第三个人。
“可是饿死我了!”易天行坐在了两人中间,恰好隔开了两人,“这些天可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我说这什么鬼地方,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一连串没来由的问题让人面面相觑,怪的是眼前的人不仅一边开口说话,手里的动作是一点都不慢,风卷残云一般略过,桌上原本没有怎么动过的菜品就这样所剩无几。
“真···有这么饿?”陈风诧异的问道。
人倒不是陌生人,正是他之前察觉到的暗中的人。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饿···”易天行没有管陈风,而是反脸看向了一旁更加诧异的王耳。
饿你看着我干嘛?我是吃的吗?王耳更是无语,奇怪的年轻人又多了一个。当然,奇怪只是一个简易形容词,若是要让他完整的形容的话,应该是“奇怪并且危险的年轻人”。
“老板,不再给我做一些吗?”易天行见老板这么不上道,只能明言,“我真的很饿!”
“啊~~~”王耳这才反应过来,感情人家是在赶人。看模样应该是认识的双方,连忙告罪离开下去准备。
王耳的离开并没有打破此间的尴尬气氛,陈风不知道这个“暗中”的人为什么会跳出来,怎么不继续隐藏了?这就跳出来摆明牌了?自爆吗?
易天行并不在乎陈风的想法,继续他的风卷残云。
“咯~~”直到桌上的饭菜一点都不剩之后,易天行这才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颇有种酒足饭饱之后的满足感,若是此刻再来一个牙签剔牙,妥妥的一个大乡绅吃饱后的模样。
只是陈风没想到,易天行吃饱喝足之后的第一句话,让他对这个“暗中”的人有了一层新的认知。
“刚刚那人,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易天行让自己的声音尽量细微一些,语气尽量平静一些,“据我观察,应该是杀手。”
他没有想过解释自己的身份,完全没有顾虑到他此刻和陈风两人“互不相识”。
“如果刚刚我没有出现的话,可能他会对你出手。”
哈哈哈~~~陈风丝毫没有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他忽然间笑了,笑的很大声,很放肆。完全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
不是觉得易天行说的话好笑,而是易天行的行事风格,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你就是易天行?”陈风不答反问,“应该是了。”
“白老说过,暗堂新培养了一批人,其中有个比较不靠谱的家伙。”
既然是暗堂的人,那么陈风就可以相信。
于是他放下了原本的戒心。
至于易天行的提醒,他没有放在心上,而是颇有兴致的问了一个问题,让易天行深深的收起了心里的轻视,回忆起眼前的人虽然因为某些原因需要自己的保护,但还是那个传说中的人。
······
“二位,饭菜到了!”门外传来敞亮的声音,王耳如期而至。陈风听见这话心中对王耳的感官更加不错,大声的提醒是告诉房中的人该结束一些不能被外人听到的话题。
其实这是陈风的主观意识作祟,在哪里不是这个规矩呢?
王耳这次没有继续停留,把空间留给两人,只是他退出的时候眼中多了一丝疑虑,难道之前的猜测都错了?
让他有此疑虑的是易天行的前后变化,简直判若两人。先前的时候态度嚣张的不可一世,仿佛他是此间的王,而现在,乖的像一个鹌鹑。
低头吃饭,默不作声,头也不抬。
只有陈风在一旁和他客气几句。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短短的时间内,易天行的人生观发生了好几次天翻地覆的变化,直至从“不靠谱”的大大咧咧的变成鹌鹑。
“暗堂会留下你让我觉得很诧异!”陈风待王耳离开后继续说道,“素来暗堂都是两道山埋藏最深的尖刀。”
“他们散落在九州各地,为两道山的发展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他们每一个人,都值得尊敬。”
“而不是像你这样,忽然间就把自己暴露了。”
“你这玩的什么?”陈风语气变得严厉,“自爆吗?”
“还是说你希望看到我满怀感激的拉起你的手,谢谢你救了我?”
易天行的头埋得更低,几乎是在研究到底要怎么把这大大的头颅装进小小的碗里。先前的一些日子,他跟踪陈风的踪迹,总会不经意间看到陈风露出属于人的情绪,或笑或气,或闹或叫。
这与他心中想象的陈风一点也不像。
当被神话的人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并且表现出与神话不一样的一面时,轻视总会不经意间紧随而至。
于是乎当他察觉到王耳的不一样时,选择了明牌。
这是他的任务,不容有失。
只可惜陈风的话如同尖刀,一点点的插进他的内心深处,让他的情绪逐渐落寞。
为什么能留在暗堂?
为什么能接手这个任务?
又为什么,会跳出来?
这些问题很好回答,但很难启齿。
陈风没有再继续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暗堂又不归属他管辖,那是白老等几个老人的地盘,他即便是老师的弟子,也不好伸手过界,去教别人怎么做事。
“待一些时日,然后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陈风做出了最后陈词,“我这里,不需要你。”
“至少,不需要这样的你。”
暗堂会派人来保护自己,这在意料之外,除了一开始想到白老的话时有些莫名的忍不住笑之外,剩下的也只有怒其不争了。
暗堂,应该是处于暗处的阴影,不应该来到光明的地方,做一些与暗影格格不入的事情。至少,不应该是眼前这个鹌鹑该有的样子。
易天行忽然抬起头,严重有一种说不尽的痛楚,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又收了回去,落寞无限。一句不需要让人受尽无尽的伤害。
走出酒楼,陈风回头望了望,有些笑意。对于易天行,他相当不满意,但的确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只是稍欠打磨,好刀磨一磨就好了。
他当然也想到了如果对方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心灰意冷的回到了他原本属于的地方,那又该怎么办?
现在的他,需要这样的人。
“王耳是个有意思的人!”陈风的思绪再一次回到王耳身上,正如他先前的看法一直,是个人才。
人才,当然要为我所用。
只要有一个正确的时机,王耳必然会是一个得力助手。
“没想到,这一顿饭竟然吃出了这么大一个局!”陈风满意的离开了酒楼,他的笑里带着三分的满足,三分的期待,三分的敬意,以及一分的开心。
先前还有些迷茫的局面,似乎因为今天的两人的出现,有了一丝拨开迷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