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本是散落在传说中的“枯木逢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百味不明白。
在她此刻的眼中,乃至每一寸回忆之中,阎魁一直都是毫无保留地展现着这门名为《青冥造化篇》的绝学。
青碧色的符文绕指流转,磅礴生机无边无际。
百味对此很熟悉。
她当然知道自己爷爷左手之中显现出的,那枚百草百花簇拥着一轮青阳的形态,通体青碧之色的纹章,她当然知道这就是[青冥造化篇]的刻印本体。
百味也同样拥有这枚刻印,甚至天赋异禀,已然登临第二重境界,多有领悟。
可奇怪的是,阎魁右手中也有一枚刻印,散发出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
也许新的神通就是来自那里?
这样的猜想在百味心中一闪而逝,并没有留下太明显的涟漪。
她还要寻找对付那只邪祟的方法。
依靠眼睛中藏着的那枚刻印,百味的“视觉”完全可以将邪祟的秘密“打开”。
那家伙的力量不是无来由的,就在影子的深处,它从古煜的体内摄取少量的清澈的气,然后以此为媒介,从不知名的领域扯出远超付出量的庞大法力。
一纸逆向的不平等条约?
这世上的生灵基本都是依照刻印施展技艺,而不具有任何刻印,又能施展特殊的神通,用排除法的话......
应该就只有“高等生灵”一种可能了。
高等生灵本身就是天道孕育,自然可以不依靠刻印,单靠肉身或灵魂便能周转天道之力。
但这种生灵本质上是不存在于现世的,于此间,也只不过是它将身体的一部分附着着意识投射而来,一般来说,宗教界人士基本都很熟悉这种“高等生灵”下放意志的手法,并不少见。
这不是眼睛的极限,却是百味的极限了。
本就被混沌侵扰,现在的百味能将眼睛的力量发挥出百之二三,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毕竟,那可是“混沌”。
至于这部分究竟拥有“本体”的多少水准......那不重要。
“爷爷——”
百味提着气力呼唤阎魁。
“邪祟汲取古煜炎上之气自少冲、少府,上而贯通神门、阴郄、通里、灵道,再上离散少海穴少阴之气,以少阴气激发青灵穴木气,最后在极泉穴之处完成整个手少阴心经的倒行逆施,逆转心火之气而为肝木之气,以此完成某种仪式,祭祀它的本体,从而获取更多的力量。”
“我不清楚这样做的代价......但是......爷爷......”
百味伸出手指,指向花草纠缠之处的彼方,古煜的位置。
“爷爷,他......古煜就要到对面去了。”
“......”
阎魁有些惊喜,但扭头看到孙女眯着眼,脸上几乎就要昏睡过去的困顿表情,老头的心情的又沉了下来。
“老夫心里有数。”
阎魁淡然地如是回应。
老头儿并不像百味那样拥有一双方便的眼睛,但同样的,他也不像百味那般一无所知。
这些诡异的现象,包括古煜身体的秘密,阎魁从一开始就了然于胸,就算没有百灵子的“知无不言”,阎魁也会认得这东西,是的,他当然会知道这些,他太知道了,太熟悉了。
就是如此,他才不想救古煜。
顺着这合适的意外,乖乖回归大地不好吗?
“嗟————”
又是长啸。
在邪祟新一轮的命令之下,地上的植物们再次抖擞起了精神。
假如说,邪祟先前的攻势,突出的就是一股子无论是啥东西逮着就往死里整的疯劲儿,那现在则是变成了敌不动我不动的后手战略,杂乱的草木之间是写满了唯唯诺诺。
“想必,是古煜的气力没多少剩头了吧?本来就是靠药膳硬聚出来的一口精气,吊住一条小命是足够了,但若是想跟老夫斗斗......不过是蚍蜉撼树。”
阎魁故意提高了声音,和邪祟愈战愈拘束不同,阎魁看起来仍旧游刃有余,始终散发着高涨的灵威。
对,打了半天了,状态一点都没下,自始至终都是绝佳。
“我是为了百味。”
阎魁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他太需要一个理由了,他真的太需要一个理由了。
这样,他便能说服自己去拯救古煜。
“还能耍吗?小子。”
“......”
“老夫曾听闻,所谓的“高等生灵”都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智慧,啊,若是真的如此,那你现在就用你的大智慧好好想象一下吧,想象一下你有几成胜算,你是要遵守规则的,“小子”,当然你也可以试试豁出去,用些厉害的神通弄死老夫,瞧,你的“祭品”不就在这里吗?快想一想吧,趁他还在“生死之间”,多想一想吧,一会儿死逑了可就没机会了。”
“老家伙,你要拿古煜威胁我?”
邪祟终于憋不住了。
他开始以一种莫名的方式向阎魁的脑袋传递信息,直接跟他的精神对话。
“你分明是受命于那个女人!没出息的老东西,你不会的,你怎么敢威胁我?!”
“你说得对,老夫救不了众生,救不了阎家,甚至救不了我的孩子们......一事无成,确实就是个没出息的老东西。”
阎魁伸手入怀,一支黑漆漆的物件被摸了出来,握持在老头儿手中,宛如一片幽邃的夜色。
“是法宝吗?”
邪祟所掌握的知识也并非能覆盖到方方面面,它看不懂这是件怎样的法宝,更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权柄,但它可以想象得到,这是个很简答的答案。
这玩意儿是拿来对付它的。
“那女人原来早有准备,老家伙,你要拿它对付我?!”
“听着,老家伙,你本不必如此......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入侵我的地盘,不要尝试拿走属于我的东西,我愿意信守承诺,绝不会对你们出手,绝不会干扰你的生活,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愿望就是安分地过活,继续当你的古医,悬壶济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不对?现在我答应你,你只需要退后就行了,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你我依然相安无事,两不相见,如何?”
邪祟竟神奇地服软了,就在阎魁亮出匕首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