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总有人说,笨鸟先飞,天道酬勤。
以前总有人说,考上大学就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以前总有人说,大学里,不穿校服不自习不写作业甚至不上课,考试及格即可。
以前总有人说,大学里,可吸烟喝酒烫头打游戏谈恋爱进社团,爱干啥干啥。
……
我理想中的大学生活是这样的:与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同上课一同学习一同旅游,一同谈梦想吹牛皮,一同成长进步,充实而又多彩。
快要开学时候,我一个人去县城商贸城——城里华联超市物价太贵,去不起——买了许多上学的衣服。那个商贸城以价格低廉著称,即便在那里面,我还是跟人家讲了讲,生怕多花了父母一分钱。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怎么买过衣服,平时都是穿姨家姑家表哥剩下的,快上大学了,就买了些自以为像样的衣服,即便是廉价衣服,我也是第一次买这么多。
上学那天,我更是自己出门。说起来很可笑,这是我第一次出县城,一个人战战兢兢去那个校门都不知道朝哪的大学。
开学第一天,现实就给我了教训,让我触不及防地清醒。
四个人一个宿舍,我去的时候,已经来了两个人。我们仨在宿舍待着无聊,就去逛一逛校园。我们到了学校标志性图书馆那里,一号床舍友提议拍照片留个纪念。
当我掏出那个自以为很不错的跑马灯机械键盘手机时候,忽然发现,他们一个掏出了好像叫三星的手机,另个更是掏出了有“肾机”之称的苹果手机。
我借口他们拍就好了,默默收起手机。
我们摆出了看着亲密的姿态,在照片定格那刻,我忽然又发现了个事情,那就是照片里自己那蓝色的短袖实在太劣质了。
当初在商贸城看着还很时髦还不错,可跟舍友对比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他俩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的,但明显可以看出来,我这是低廉的地摊货。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平常衣服跟牌子衣服的区别。
这种区别不是衣服的,更重要的是心里的。
我安慰自己说,我是来学习的,不是跟人家比吃穿用度的。
那一刻我忽然很怀念以前穿校服的日子。只需把校服穿上,就能消除人与人差距。
我以为考上大学就是人中龙凤,没想到,龙与龙是不同的。
回到宿舍闲聊时候,我又得知,二号床分数竟比我差了好几十分,他是我们系最低分数,我又问他高中学习事情,然后又知道让我惊掉下巴事情,原来这货当初根本都没想到会考上重点大学,想着走个三本就好了,毕竟他平时都不怎么学习,只爱打游戏,在班里成绩也是下游水平,在高考前两个月,才认认真真学了下,没想到压线考进了本市的这个大学。
我夜里挑灯努力四年,在别人那里只是两个月的成果。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这刻我忽然发觉,努力在天赋面前可能一文不值,长久以来坚持天道酬勤的信念,考上大学那份骄傲和自信,开始摇摇欲坠。
开了课后,我发现宿舍四个人根本走不到一块,一号床不是在约妹子就是在约妹子路上,二号床每天满脑子是游戏,即便到了晚上,依然开着灯嗷嗷直叫,跟个神经病似的,而四号床人倒是不错,可他是隔壁专业的,只有晚上才回来,回来就跟女朋友煲电话粥。
不久之后,我们系开中秋节联欢晚会。晚会上,我看着我们系里平时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许多同学,竟纷纷上台表演了,有人作主持,有人唱歌,有人独奏,有人跳舞,有人朗诵,有人表演小品……我忽然发现,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为何人家那么优秀呢?我会什么呢,什么都不会,就是到了互动环节,我没想到长相猥琐的二号床竟也敢上台耍了又耍,是啊,我连人家那份勇气都没有啊!
晚会出来,月亮又大又圆。我看着月亮却感觉有些寒凉。拥挤的台阶上,我失魂落魄地被涌着往前走,一不小心,还踩到前面女生,真是祸不单行。
上了大学我才知道,大学的确不用上自习,也很少有作业,甚至翘课都行,可考试想要考六十分也并没有听起来那么容易,很多陌生高深而枯燥的知识,考试前只能加班加点突击。
到了大学我才知道,大学里的确可以吸烟喝酒烫头打游戏谈恋爱加社团和结游,可自己并不吸烟不怎么喝酒更不烫头和打游戏,谈恋爱吧又没有情投意合的,社团倒是参加了两个,可交上社团费,各自举办了两次后就没有下文了,除了上课,级部、班级各种开会和活动,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却不知道在忙什么,看似热闹的校园,忽然发现好像跟自己无关。
从学长只言片语中,得知我们这个专业,四年后就业并不好,是有名的天坑。不知道未来出路在哪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大学生活既不充实也不多彩,没有了自信更没有了目标。
一切的一切,都跟自己当初想象的不一样。
大一下学期时候,一号床舍友宣布他要转专业了,转到我们学校王牌专业去。我们学校转专业有个规定,总成绩只有在全系里前三名才有资格转,而转到王牌专业的名额只有一个。
我看着平时就知道约妹子的一号床,心想,他要是能转到王牌专业去,我就能当导员了!
很快我就被现实狠狠打了脸,大二开学时候,一号床上空空荡荡,这货真的以系里第一名的成绩转去了王牌专业!怎么回事?
后来才知道,原来一号床家里有人,在调剂进我们专业时,就打定了转到王牌专业主意,到考试时候,他家里人跟院里人打好了招呼,他又分别跟各科老师打了电话。各科老师乐意送个顺水人情,都给了他高高成绩,最后他意外又毫不意外地成了我们系第一名。转专业顺理成章。
原来权利是这么好用,这么可怕。
原来天赋在权利面前也可以一文不值。
大学前两年,我是在迷茫与困惑中混过的。到了大二暑假,我出去打工时候,才终于知道自己要干嘛了。浮躁的心归于本真。大三整个学年,我都认真听讲,然后总成绩第三名,拿到了大三学年的励志奖学金,五千元。
这五千元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但对于我意义是重大的。因为我又找回了当初自信。是嘛,我没有那么差,虽然在天赋面前,努力不算什么,在背景面前,努力更不算什么,但反过来想,正是如此,也只有努力。
那时我不光在学习上努力,在性格上更是锻炼自己,不善沟通,不善交际,那就多报选修课,报了交流与写作选修课,报了艺术鉴赏选修课等等,在课堂上手掐着自己,积极站起来发言,平时出去玩,也鼓足勇气跟那些陌生人搭讪聊天……
后来我重新找到了方向,就是考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