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的袭扰战术,大放异彩。尤其是伏波前军本就攻城不顺,再遇后方两军配合天衣无缝的突然袭扰,几成溃军态势。
没坚持两个时辰,敌军开始回撤。透带领鲛人进入预设方位。
然而,军中吵个不停。都不甘当个无名英雄,窝在这角落“像个赶羊的”。
“不。我们的任务很重要,也只有我们能完成!”透坚持:“这是海皇的命令。”
“哎哎哎,我说小偷。哦不是,小透…”还是找茬最积极的那个人。他故意说错名字引得其他鲛人哈哈大笑。
“你听我一句。你非要在这里也可以,配合地面上的空桑人也不是不行。但我们也可以分出来一些人,把他们引到小路里灭掉。反正回来的都是些残兵败将,用不上我们一整个队伍都在这封路吧?带着战功回去,让海皇在空桑人面前也有面子。你说是不是?”他还耐着性子相劝。
不等透回答,其余的早都按捺不住了:“就是就是。”
“不行!”透决计不肯松口。
“我们的战力今非昔比,不久前也和伏波正面遭遇过,怎么不可以?!”大家继续软磨硬泡,逼着他改主意。
透紧咬嘴唇。
那个爱找茬的人冷笑一声:“哼,小透,你为空桑人做的够多了,放心,他们肯定已经很满意了。你供着他们吃肉,也多少给我们喝点汤不是?”
这话听着不善,透恼:“你什么意思?”
“呵,我什么意思咱们心照不宣。不然就以我们的战绩,海皇问起来,我们只好说是你不让了。再一不小心带出点你和那边青王暗自往来…到时候可别怪我们不讲义气。”
“你!”透一时嘴笨,还没说出一句整话,道路尽头有了动静。轰隆隆的声音,如万马奔腾。
“别我我你你了!再啰嗦战功都是别人的。”说罢,大家各自回到位置,拉开阵势准备迎战。
“那条路还没有人!”透指着一条被遗漏的通道。
“不是说了嘛!那条路留着。”大家信心满满,亮出各自武器。
“你们…”透童稚的腔调里夹着怒气:“我命令你们,后退守住那条路!”
所有人都假装没听见。大家都在紧盯着伏波军来的方向,许多身体也都离开了各个岔路口,准备正面迎击。
“我命令你们!”透短剑指着那条道再次发出呐喊:“来一分队人守住那条窄道!其余的人也都退下来!只守道口不截击大军!你们…”
透开始点名字。一连点了好几个…众人欺负他年轻,想仗着法不责众假装听不见。
透歇斯底里。终于有个敏捷的身影,不声不响退到他身后。看不清脸,也没见携带任何兵器。透心里好受了一些:“都退下来啊!”
伏波军说到就到。即使是撤退的残兵败将,也人数众多,装甲齐全。在这么庞大的数字面前,骁勇不起什么作用。
大家有些慌了,不敌后才想到退回来严守岔路。路封不严,被打开缺口就堵不上。
透硬冲硬顶,身先士卒。也到了不顾死活的地步。伏波兵见有人出头,齐冲过来。
几缕丝线绕住透,把他拉回。透惊奇,仰头一看,竟然是苏摹在这。
“海…”皇字没喊出声,苏摹已抽身应对敌军。他在独守此条窄道,无人能过。但其他几条路都在对面,隔着军马,分身乏术。
局势岌岌可危,鲛人队伍因为先前没有占据有利地形,现在处于最被动的位置。在这狭小的空间,谁都不能施展,只是人数多的一方占优。伏波的残兵见到此等阵势都提起精神冲杀过来,前排很快就散碎了,纷纷倒地。
苏摹见事态紧急,不惜暴露身份,腾身祭出龙神之力救了他们。金光横扫敌军一片,鲛人们看见海皇在,赶紧爬起来拼劲厮杀。
然而苏摹对他们的表现,早已失望至极。
局势逆转,伏波军迫于无奈,终于按照原定部署,向着有青塬埋伏的地上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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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大胜,城中一片欢庆。大家毫无倦意,天蒙蒙亮就打扫战场,清算战绩。
不久青王归来,带着大量斩获向真岚报捷。
真岚在红鸢这里,兴高采烈跟大家讲述刚才他跟炎汐天衣无缝的配合,耍的敌人团团转。炎汐正松散着衣襟由治修看伤。
那笙不知去向,说是有急事刚走。
炎汐没什么要紧新伤,最主要的还是旧伤撕裂,尤其左肩,筋骨错动扭曲,需要一一复位。稍显痛苦。
真岚故意玩笑,引他说话:“嘿,你现在的状况和那天比起来,可差远了呀!那笙又不在,可别撒娇!”
虽这么说,但见炎汐苦不堪言:“哎?那笙去哪儿了?”
炎汐面带微笑:“青王来请走的。当然为那件事…”
说到这,室内一阵安静。
治修笑言抱怨:“左权使这样,已实属难得。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了海皇真传,遇事全不顾自己性命。”
真岚笑:“你还真敢数落他?哎,他临走把炎汐托给我们,结果照顾成这样。我还不知怎么交代。上次炎汐生命垂危,他可是放言要“就去和伏波同谋”呢…”
“咳…咳咳…”炎汐摆手,让他不要再提。治修只淡淡一笑。
真岚擦拭炎汐额上汗珠,问治修:“怎么,你不信?”
治修镇定回答:“不是不信。我是觉得以陛下睿智,当时一定有精彩言语应对。”
都不是能开玩笑的人,真岚忽觉无趣,默默转身。
旁边就是被他背回来的伤员,此刻因为失血正昏睡着。治修照顾完炎汐,转身来他这边。一丝不苟。
当时没注意,原来他不只是中了暗器,左肩上还有五个血流如注的爪痕。怪不得当时他选择抱腰,看位置,敌人攻击的,正是自己心脏部位。
“怎么样?”真岚担心。
治修仔细诊疗:“陛下放心,没有大碍。”
“哦…”
刚松一口气,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是苏摹回来了。
“怎么都聚在这?”
真岚并不知鲛人军中变故,只趁着大胜随口笑问:“怎么样,一切顺利?”
苏摹脸色铁青,反瞪了他一眼,不说缘故。这房里气氛,骤然跌到冰点。
炎汐惊,收起笑容。缓缓合上衣服。
“能起来?”苏摹冷冰冰问话。
“能!”炎汐迅速爬起来,准备随时听吩咐。
“哎?”真岚见势头不对,拦下他:“炎汐的伤口刚刚处理好。你有什么事情这么急?”
苏摹怒气冲冲,平静了一会儿,望向一旁:“这个人是谁?”
“昨晚舍身救主的猛士,暂时安置在这儿。”炎汐忐忑:“海皇,出了什么事?”
苏摹在犹豫说不说:“你自己去军中问吧。”
看样出了些不好过问的事。真岚打算回避,笑着邀约:“哎,今晚军中大宴,你可没理由不来了吧?我可提早说好,别逼我下帖请。”
结果苏摹毫不客气的回瞪了他一眼。
真岚皱眉,却见苏摹东张西望:“白璎呢?”
回城的时候,在城门处见到西京,到现在还没见到白璎身影。苏摹心中生疑。
真岚奇怪,怎么忽然问起她来:“最后一次见,是从城西门追杀出去了…刚去不到半个时辰。”
苏摹梦起身,露出焦急神色:“就她一个人?!”
真岚点点头:“怎么?会有什么危险?”
只听苏摹一声轻叹,转身就去。
看到他这样,众人深感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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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破晓时分。白璎锲而不舍的追击那魅灵一样的人,光剑劈碎最后一个假身。
对方落败,眉眼还嬉笑着。
光线不佳,此处不宜纠缠,白璎哼了一声,决意速战速决。
这个人刚才试图救走擎阳王,被白璎逮了个正着。几次都能杀了他,但发现他与擎阳王关系不一般,活捉了或许能迫使擎阳王解除苏摹眼中的咒法。
擎阳王刚才为了护他,中了一剑。他的营救行动也就此落空了。
白璎并非唐突,离开城池时,那里大局已定,反而这人已是穷途末路。
“哼,束手就擒吧!”祭出光剑劈斩,他终于不再笑,仍奋力逃跑。白璎正要发力将他彻底束缚,忽然脚下耸动,地底伸出不知什么东西将她的脚绊住。
眼前立时白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感觉空气混浊,像面粉一样呛鼻。恢复视线时候,有两个体态优雅的女子站在光里。
其中一个衣衫素白,手持长剑;另一个身系黑色幡绫,末端两把弯刀。是老熟人。
瑺落和璧。伏波的二公主和三公主。苏摹叮嘱过她俩难缠,又要留有分寸…白璎暂时收起光剑。
白衣那个先微笑开口:“呵呵,后土剑圣,久仰。”
对自己底细如此明白,必然有备而来。白璎重新祭出光剑,横在身前,故作镇定:“既然知道,何必来送死?”
稍一分神,瑺落刹那间杀到近前。长剑挥舞,身形如风,全是狠厉夺命的招式让白璎应接不暇,连周遭空气都打着旋。
外衣很快就被割破了,阵阵刺痛,两臂都现了伤口。原来这就是风刃!
后土之力护着白璎,但力量不全。与她交手只能死拼,这还如何“留有余地”?
想着这些,白璎稍一松散,脚下一滑:“啊!…”
“哈哈哈哈…”璧施偷袭,用幡绫将她两脚绊住,拖翻在地。
瑺落见她的手不再继续攻击,冷冷一笑,去扶起旁边被狼狈追杀的人:“五弟受惊了,姐姐来的不算晚?”
五弟?白璎心中明了。
璧趁白璎脱力,用幡绫拽着她双脚在地上打转,意在羞辱她。救了人,姐妹两回程。
泥水和枯草扑面,白璎被拖在地上。这关头高处异光闪动,伴着龙吟…
“什么人!”
璧大惊。她放出去的幡绫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制。当空一个黑影俯冲下来,差点重伤她们。
黑影并不回答,当场与她们一同激战起来。力量诡异。姐妹俩合力周旋,不敢有所差池。
白璎双脚落地,见是苏摹来救,又惊又喜。挣脱束缚助阵。
二人发觉难敌,更不知苏摹是何人,带上影椤,幻化逃离。
这里白璎也状况不佳,苏摹没有追。单手扶了她一把:“怎么样?”
不少擦伤,白璎扶按手臂,笑着点点头:“我没事。”
只是难得苏摹主动,不忍松手。
她刚才被拖拽在地,满身泥浆腐叶。这时太阳冉起,狼狈形状一展无余。
苏摹嘴角上翘,肆无忌惮的笑容:“没事就好。临行还嘱托你小心,就是不听。”
此刻更难为情。当时实在是想捉活的,换解开苏摹的眼中咒才单独追出来。这下,反累他相救…
白璎自觉多说无益。
“听说你们那里已经限用清水,十分严苛。你虽地位不同,总得身先士卒?去我那里吧。”苏摹主动邀她。
白璎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理由说半个“不”字。两颊通红,悄声依从。
回去路上,太阳当空。
苏摹忽然回头:“对了,那晚的饭菜确实美味。多谢。”
白璎眼亮:“你喜欢就好。”
苏摹停下脚步,注视了她一会儿:“果然是你送的。”
白璎这才想起当初假托真岚,低眼含羞:“不托是他,怕你不肯接。”
苏摹看了她一会儿:“那今天当我回礼相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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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桶大桶的热水接连不断注入,鲛人这里用水堪称肆无忌惮。白璎裹着暂借的披风,看鲛人们人来人往。每每吹来一阵风,她都要担心自己身上沾染的酸臭气味被闻见。
“白王。”一个美丽的鲛人女子上前:“我来帮你吧。”
“啊?不用!”白璎忙后退,又把披风裹了裹,看看旁边一大桶的洗澡水,冒着热气,更羞涩了:“海…海皇呢?”
女子笑:“白王莫急,海皇稍后就到。”
“啊?”一句话白璎更心慌意乱:“不不,他,他不用过来…”
女子掩笑:“那白王若有什么需要叫我。我就守在门外。”
白璎点头,目送她离去。转身看着腾起的白雾,确认无人,这才慢慢褪去衣服…
浸到一整桶温热的水里,得救般的感觉。肩头的小伤口在隐隐作痛,心里却是甜的。
热气缭绕白璎红彤彤的脸,视线恍惚。手脚缩成一团,浸享这如温暖怀抱样的快乐。
啪!一声巨响,吓人一跳。白璎木盆中探头出来,留意动静。
“这支号称泉先最精锐的队伍,竟然连最基本的服从指挥都不会!”是苏摹在动怒。原来他已经回来了。就在外面。
“都是我治军不严…”从声音判断是炎汐。这里与外面只布设了镂空的窗棂和不透光的帷幔,几乎不隔音。
不知军中出了什么事,苏摹竟然生这么大气。白璎静听。
一阵静谧之后,苏摹道:“透,你先起来。”
随后,他又厉声讯问:“被点到名字还不回撤的都有谁?!”
不一会儿,踢踏踢踏有力的脚步,进来少说十几人。仅仅一墙之隔,白璎生怕自己弄出水声,惹来尴尬。
“左权使,临阵不听指挥擅自行动,怎么处置?”苏摹问。
炎汐未有回应。但随便想想也知这是重罪。
“炎汐!”苏摹的声音又严厉几分。
炎汐踟蹰中终于说出:“当斩。”
一阵阵盔甲触地的声音,这些人当场认罪。白璎屏息,大胜之际,不会这些人都要处死吧?
炎汐也是这般说辞:“求海皇,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要罚,找我便是…”
怎么可能惩罚炎汐…
苏摹停顿:“你们中有一个人,见识卓越足智多谋,好像大家都很信服…”
他于是只针对了当初拼命鼓动大家不停透指挥的那个。
“你,抬起头来。当初我让自荐领军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你出列?”
“我我…”那人吱吱呜呜,说话含糊不清。和临阵时的振振有词,判若两人。
“卸去他的盔甲。泉先军不需要你这样的人。”苏摹下令。
“海皇!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过我这一次…”那人连滚带爬,跪行至苏摹膝下苦苦哀求。白璎捂嘴屏息。
“确实是因为我看到透,收了空桑人的宝马。以为他故意把战功留给外人…”他哭告。
白璎震惊。
无可否认。透不经意间,弄这么个“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此时也只有默默跪下。
苏摹犯难。
透把收取那匹良驹的事如实讲来,当时要赶着发兵,确实也无从推拒。
苏摹就以并非正式将领为由,赦免他这次。但对另一个不听号令险些葬送大军的绝无姑息。很快,他被强行卸甲赶出这里。
白璎这一大桶水都要凉了。外面之后也没再传来声音。她轻手轻脚整理完,把换下来的脏衣服用披风包起来出门。
苏摹依然正位当中,神情肃穆。见白璎,只仓促点点头,不再有先前那样的闲适洒脱。
白璎知他心情欠佳,也不多话,便轻声道谢,微笑离去了。
可踏出门外,心下一惊。
外面跪了一片人,为首的是炎汐,透也在其列。烈日炎炎下,各自低着头。白璎经过也不敢抬头看。
思量再三,白璎急转回苏摹那里:“苏摹…海皇…”
“嗯?怎么,落了东西?”苏摹态度温和,好像刚才,无事发生。
“我无意插手你军中事务。不过左权使重伤初愈,总暴晒在外恐怕伤情反复。因小失大…”
两人之间,竟然要这样对话。白璎只觉得言辞生疏。
苏摹明白她的心思,仰首轻笑,点了点头。还道了一声谢。
她离去之后不久,苏摹就从房中走出,来到脸色苍白的炎汐面前:“怎么,连你也在这跟我过不去?”
“炎汐不敢。”炎汐认真伏地:“海皇,我是诚心自悔。今天发生这种事情,是我平日治军不严。犯错的是他们,但我责无旁贷。”
可怜的透也与他并跪在一起,满目懊丧。明明打了胜仗…
苏摹冷笑了一声,让他们起身:“我今天不会再加罪旁人。你们都要引以为戒。透,送左权使回去休息。”
“是!可是…海皇…”他因为那匹小马驹的事惴惴不安。
“你若问心无愧,就什么都不必解释。”苏摹这样答。
泉先整军陆续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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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王殿下!”一个脸带鞭痕男子,将额头印在青塬战靴上,此为隆重的效忠之意:“我族虽已举族外迁。可以后,但有所命…”
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虚词没说了。他这一拜,心已明了。
青塬鼻眼发酸,这么多天的气闷烦躁,此刻瞬间得到慰藉了。若不是碍于身份,早也跟着落泪:“去养好伤,就赶紧回去。这里…”
那笙现在他身旁,许多心情只好硬忍着。
因昨夜大战,伤员疗养的房舍有部分塌毁了。还有屋顶破损,逢雨必漏水。抢修耗时耗力,况且刚经历战事,各族都力有不逮。青塬性急,特意请了那笙来,让她这就帮忙把人移走。
他一早就请示了真岚。真岚趁着大胜高兴,当场答应。
因为许多人身上尚有恶疮,那笙被围了与侍女们一样的长衣和厚实面巾。不见头脸。不说话的时候,满身散发与她极不称的恬静淑女气。
看到熟人忍俊不禁,那笙先发制人,冲上去掐腰跺脚:“都不许笑!”
这下全场破功。连伤员们都看出端倪,捂着伤口,窃笑不止。病室里难得如此气氛。
青塬抬手相谢,送那笙一行。还要回营地摆酒。他请的是透,特意下了请帖。
透不来。他还茫然不知。又打开自己珍藏的佳酿。
已迟了大半个时辰,还不见人。
“去换三个大碗来!”青塬还在兴致上,打算到了就罚酒。
最后终于等到了透。不过他只是来归还马驹。拒不入席。甚至连青塬的屋子都不进。
“怎么说,这是?”青塬特意摆席庆贺兼答谢。现全然不解。
透紧抿唇。
“到底怎么了?”
一再追问。透知道他真心实意,自己有负盛情。终于将内情告知。并嘱咐他不要说与外人,毕竟是泉先军大失颜面之事。
青塬接了他归还的马匹。安慰几句。今天于透,确实也没什么可庆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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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经过暴晒的炎汐躺在床榻上歇息。苏摹念他有伤在身,叫来了治修帮忙。自己也守在一旁。
结果碰到一身恬静侍女装束的那笙归来辞行,还像模像样欠一欠身。这身衣服,是防疫病传染的。
苏摹刚想说话,却不自觉的笑起来。生的这半日气,眼看着烟消云散。
炎汐醒来诧异:“你这穿的是什么?”
认真听完她的前因后果,苏摹白了那笙一眼:“赶紧去换掉吧,你根本用不上。”
“啊?为,为什么?”那笙不解。
苏摹轻蔑一笑:“你当绛给你的红晶,只是摆设么?什么大不了的疫病。”
“哎?对啊…”那笙瞬间得意。
苏摹身出一只手:“拿来我看看。”
那笙因答应过绛绝不易手,稍有迟疑。
炎汐见状:“那笙!海皇要看就快给看看。”
那笙不情不愿地给,嘴翘得老高。苏摹拿在手里,对着烛火观看。略有沉思。
这块红晶,像是什么东西上的一角。不规则的行状,好像是被掰下来的。最奇特的是,质地与召唤溟火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握着红晶出神,回想溟火关于绛的一言一行,还有她那日号称从潜入伏波归来的情形…心思涌上来:“你隔天再出发。这块红晶借我一用。”
“啊?”那笙实未想还要外借这回事。可炎汐瞪了她一眼,苏摹红晶已经到手,也不会还给她。
“哼…等绛姐姐知道了说我,你们帮我交代啊!别的不管…”那笙闷闷不乐。
她随手摸着炎汐额上有些烫,赶紧拧了冰帕子,俯身照顾他。
不走也好。
**
晚些时候,苏摹出现在空桑夜宴上。
真岚兴高采烈迎他入座,发现竟然只有他一人:“哎?怎么你还真就自己来啊?”
除了苏摹的座位,这里还空着好几张桌,都是佳位。酒食齐备。苏摹神情黯淡道:“炎汐带伤,来不了。”
真岚笑:“那透也可以来呀!还有这次出兵其他统领…怎么能一个都不来?就算是相陪海皇,也…”
偶然瞥见白璎在后方向他摇头,频使眼色。
真岚不再强问,拉苏摹入席。命歌舞奉上。
苏摹一直目光黯淡,侍从为他布菜,他也不理睬,随便拾取几块搁进嘴里。欣赏歌舞也心不在焉,一言不发。
真岚笑:“行了。我知道你那里有极厉害的乐师看不上这些。军营里有这些已经十分不易了,讨你一个笑脸总不过分吧?”
苏摹反添怒颜,搁下手中餐具:“你要送透什么东西,不能先知会我?”
真岚全然不知苏摹在说什么。想了半天:“怎么,你说那匹宝驹?那是青王送的,怎么怪起我来?”
因为答应了透,青塬对此事只字未提。现在苏摹席上发作,他也只好沉默不语。
真岚又道:“一匹良驹而已,不过战时骑乘,谁知你们能生出那么多事故?可怜了透小小的年纪…”
席间融洽。白璎向此方看。
“来。”真岚举杯:“来借着此次大胜,海皇在这里,我这有一诺。以后泉先若有事,我们会倾国相助。”
席间西京六王和大小将领们齐齐举杯。
苏摹一声笑:“我可不是为了你这一诺而来…”
是时候彰显他口齿之能,真岚笑道:“那我就再祝泉先以后永远用不上我们履行诺言。”
歌舞继续。
放下酒杯,苏摹对着真岚轻轻一笑:“先别自满。等这一战你们得存,再说以后倾国相助的事情。”
“咳咳…”真岚小声抱怨:“我说你,好不容易一场欢宴,你就不能说两句吉利的?”
苏摹嘴角微翘:“我说的都是实情罢了。这次来你这攻城的只是一族,他们还有极厉害的军队没有现身。”
“比如?”
“那支号称“军神”的队伍。有巨盾,能抵御世上一切兵器术法。当是神赐。托你那天破她剑阵所赐,与绛讨论,她说须靠辟天剑应当能破。”苏摹斜眼道:“保存好你的力量吧,真正大战,说不定远超你想象。”
真岚轻轻一笑:“呵,我等着。”
“我会想办法探一探。至于怎么去你就别管了。”苏摹干脆说道。
冰蓝飞剑,纷纷如雨…那日穿过剑阵的画面在脑海中重现。
真岚再饮一杯:“行,咱们有言在先,你不说我就不问。”
歌舞声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