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大开。看见一袭红装的绛走进来，甜悦立刻起身。
“姐姐怎么这些天，一步也不出这个门？”绛见面即问：“刚才有人来报，你已几餐不肯进食。是为什么？”
甜悦见绛对她有所关爱，心中暗自欢喜：“我知道泉先的出兵计策，妹妹十足十的不放心我，又不方便走哪都把我带着…我看妹妹这些天实在忙，帮不上别的，就干脆就留在这，换妹妹一个安心。反正除了妹妹，这里也没我想见的人。”
绛有了点点负罪感，让她坐下：“那你为何不肯吃东西？”
甜悦黯然一低头：“这就吃了。我…在这闲着无事，想体会一点当年妹妹的苦。才不到两日，就要受不了。哎，我现在也是参悟不透这天机。换我，我也不想回去。”
“快吃一些，别饿出病来。我看姐姐是存心不让我安生。”绛把甜悦推到桌前，盯着她进食：“你若身体跟得上，一会儿我们一起走吧。”
甜悦露出笑意。从刚才绛一入门，穿着的是伏波的旧衣服时，她就有些感应。
绛气哼了一声：“姐姐别多想。我去，自是要助阵空桑的。不怕告诉你，你们前线不顺都因为我。我这两天是想通了，既然你说天机所示是我，那就应该由我亲手扭转这天机…”
“我要让他们在悔不当初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甜悦听到这话大惊。绛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狠厉。
绛又挑起双眼：“姐姐如果不愿意可以留下等我回来。我已安排好你的寝住。”
甜悦露出惧色：“漓妹妹你…”
“姐姐以后换个名字吧。我是这里的郡主，海皇唤我绛。”绛言道。
甜悦想了想，低身尊上一声：“郡主…”
绛皱眉，不想甜悦这样：“你随海皇叫名字就是了。”
“我哪敢跟海皇用一样的…”甜悦着实有些着急了。绛这样，天机真要有不测？
“唉。姐姐，这里和咱们那可不一样。”绛长叹了口气：“算了，那姐姐是打算和我走，还是留下？”
“你去哪，我就去哪。”甜悦拍拍肩膀，自己还背负着天火之印。
“哦…我忘记了。”绛还是关怀：“姐姐，你去了之后什么都不用做。看着就行。快多吃些，稍微歇息我们再走。”
甜悦依从。等她们一起离开的时候，长老们知道绛去前线支援，全体整装送行。
绛牵着甜悦的手缓缓上升，刚到海面，一件幻彩的披风凭空从水中析出，攀在绛的肩膀上。甜悦惊得目瞪口呆。
“哦…是她…我从那儿出来的时候，她一直护我至此…”绛抚摸这件披风，仍能感受到当夜绒暖。心中不禁一颤。
“妹妹说谁？”甜悦不解的问。
“我…”绛对甜悦并无隔阂，这里没人，就把从伏波逃出当夜见到女神幻影的事情告诉了她。
甜悦听后，又惊又喜：“是的！绝对是她！大抵也就是当夜，神庙测到护佑我神圣大陆的结界变薄了。当时还引起不小恐慌…是大祭司落颜亲自出面，才稳住呢。”
绛若有所思。
“走吧。”她还是决定赴前线相助。借着披风御灵，两人乘着风飞速掠过海面。为不惊扰平民百姓，绕过陆地向北疾行。
**
海边山巅，三人已缠斗数百回合。馈在破坏神加持下力量大增，然而并不能同时招架苏摹与真岚的合击。可碍于他异常坚固的护胸甲，二人也不能将他怎样。
现在是坚持的时候。都在沉心找对方的弱点。
下方战局因巨浪的到来，渐渐向着空桑这方转好。正焦灼时，炎汐和湘分两路忽然从地下密道杀出，冲击伏波军团最薄弱的侧军…
应对不暇的伏波军，瞬间乱如一盘散沙。像是最坚韧的弓弦绷到最后一刻，断了。
军神盾王师见势不妙，决定先去助在上方单打独斗的馈脱战。他们齐齐将巨盾卸下，双脚踏上，竟也乘着风浪快速赶来。
真岚横剑，直面馈的凶神恶煞对身后苏摹道：“帮忙挡住。这个人，留给我。”
他现在血脉激扬，想亲自对付这神一般战力的伏波君王。
苏摹向下望，原本不屑这些无名之徒。可他们成群踏着海浪汹汹而来，就像是在他这海皇面前示威一般。于是挥身直下。
“谢啦！”真岚在后面叫。
军神盾遇见苏摹神出鬼没的身法就遇见克星。他们成阵一次不易，想要围堵苏摹更是天方夜谭。后来无法，想绕过苏摹，继续向上。
苏摹挥挥手，千钧海水重压过来：“别做梦。”
人越来越多，开始痛下杀手。看不见的丝线绕过巨盾间缝隙，神不知鬼不觉扼杀后面的人。等身旁人发现的时候已是血肉横飞。
王牌军自乱阵脚，他们的首领依旧催进，而自己却不敢向前。苏摹面露得意。
真岚在上方与馈缠斗不休。馈见他缺少帮手，想要一举将他击破斩杀，坐定胜局。发狂一样展开攻势。
恶斗中，真岚的战袍被撕碎，斗篷裂成几缕，飘然落下。
馈眼睛带红，杀心四起：“还不受死！”
真岚奋力抗下一击，剑指馈眉心：“应该是你这无道暴君受死！”
馈豪放大笑，声中称自己是天命！又与真岚打在一起。
激战中，辟天剑不慎掉落。馈拿在手上，一眼就看出是神物：“哈哈哈哈，好东西，你配不上拿他，归我了！”
真岚急，徒手去抢：“你休想！”
馈拿了辟天剑，得意至极，他反手一击。剑端迸出红光，真岚在紧急关头，交叉两臂抵抗。
此时心下一空，心想完了。这护臂怎能抵挡辟天剑之锋？怕是要凶多吉少。
然而这红光并没有袭向真岚，反而耀的馈睁不开眼睛。真岚趁机将辟天剑夺回。
这究竟是…
恍惚间觉得寒气刺骨。湍急的海水里出现冰粒，不久凝结，脚下打滑，听到山下马匹受惊嘶鸣。马蹄声错乱。
他们激战正酣没发现，山下已经成了白茫一片。苏摹也停战，活动十指，感受这熟悉的凉意，嘴角掀起一丝笑。
外方大浪打来，击在崖顶，顷刻开出了巨大的冰花。四方数十丈高的冰凌连成一片将咆哮的海水挡在外面，依稀可见阴影。
苏摹向外，乘着海浪攀上冰凌寻找，却什么人也不见。闭上眼睛：“出来吧。”
冰凌顶端蠕动的一粒红点缓缓落下，跻身他与真岚之间，侧对着馈摆首，正是绛。
现在的绛周身剑息爆满，凌厉剑阵如暴雪周身飞舞，还没做攻击姿态，已不可近。
苏摹也降落此中，细看眼前的绛，还保留着些许幼时的稚嫩。恍然间，好像认识了她很久，也好像从来没认识过。
**
海浪在冰川后翻腾，隆隆伴着碎裂声，此间随之晃动。
“嘿，天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真岚得意的冲着馈笑。
苏摹没有说话，只注视馈的举动。
馈见到绛，已无心做口舌之争。他开始意识到一些事情，还有些更可怕的…手中巨剑调转方向，慢慢指向了绛：“四弟说的不错，你果然就是个灾星！叛徒，受死！”
说完挥剑就砍。
似曾相识的一幕。当初梦境中绛弱小无助的身躯和现实交织在一起，齐齐浮现在苏摹眼前。他身如疾影，反应甚至比流霜剑还快。祭出龙神之力，徒手截下那柄剑的全部攻势。
一瞬间的怒气爆发，将馈连人带剑击飞，撞断几根冰凌，颓然落地。龙啸声在冰川之间回荡，久久不停。
冷风横扫当场，席卷而下。从山下攀爬的一众人只得抬手遮蔽。
原本要对馈做出反应，然而苏摹忽然闯入。缭绕在绛身边的流霜剑阵如同惊炸的鱼群，环绕苏摹周身，幸而没有对苏摹造成伤害。
绛知道苏摹是保护她，转身露出笑容。
真岚趁势将苏摹拉到一旁，拐拐胳膊：“真是的，刚才帮我都不见你这么拼命。再说我看绛能应付。你先听她怎么说。”
苏摹白了他一眼。
绛对着张牙舞爪的馈轻轻一笑：“我知道你特别想杀了我。可你恐怕没那个本事。你们两个都不要出手，交给我来。”
苏摹与真岚互看，各自向后退了几步。
流霜剑再次结成剑阵，光华漫天。寒意扑来，凛冽冰霜合着海水的气息。冰冰蓝色高涨，将她托起，双脚立地。两人都知道，那是绛攻击的起式姿势。
馈发狠，左手执巨剑劈砍，不弄人一死誓不罢休。苏摹观战，脸色铁青。
下方逐渐有人上来了。空桑与泉先军混在一起，伏波人在另一边。都冻得嘴唇发紫，各自失去战意。唯鲛人们尚活动自如。
见绛与馈激战在一处，众人无不为之吃惊。伏波人更甚。绛不久之前还是他们的“小郡主”，现在竟然…
绛逐渐掌握了局势。也不欲与馈多纠缠。甜悦和泉先这一边的一起走上来，见激战中大显神威的绛失声：“漓儿妹妹！”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绛的本领。
破坏神早就悄悄将力量收回。馈应声，被击落在冰面上。尝试两次，没能起来。
绛仰首见到围上来的人。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冷冷笑道：“令你的军队投降。或可免于一死。”
炎汐和湘各自带兵，见苏摹在忙上前来：“海皇！”
“嗯。”苏摹点头，眼睛依旧注视着绛那方。
馈这时寻声找到了甜悦，目光凶狠异常：“甜悦！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没想到，藏得真深！”
伏波军大势已去。然而趴在冰面上的馈却露出阴笑：“你们以为这么容易？”
炎汐见势不妙下令放箭，鲛人队伍列阵向前，飞箭如雨。
但馈不慌不忙，简单举起一直空闲的右手。右臂发亮，金灿灿的光芒结成盾牌。真岚愕然，这东西他领教颇深。
然而还未就此完结。馈又凝神念咒，这盾牌持续幻化，终成一个倒扣钟笼的形状，将他罩在下方。箭支射在上面，折断落地。
众人吃惊。真岚疾声提醒道：“都往后退！”
话音刚落，钟笼倒转，托着馈缓缓升空，在高处绽放。他举起巨剑。那柄剑比之前看到的又伸长许多。
“快退后！…”真岚话都没有说完，馈巨剑挥舞，泉先军前排倒地，一片呻吟，各个受伤不轻。
苏摹怒。双目浑白。祭起双手，巨浪从冰凌后方腾空而起，击向馈的方向。巨浪落下似发狂，众人纷纷躲避。
不过海浪没有殃及他人，只将馈抛到上空。趁此机会，大家把受伤的人拉回阵中，西京念动真诀，撑起防御的光圈。
**
那是破坏神为了取得馈的信任顺利俯身，寄放在他这里的力量。
高处的馈稳定身躯后又卷土重来。双目赤红，发丝间渗出黑烟。分明是入魔之兆。
他护体的金色钟笼消失，聚在右手，成一个乌黑的鬼头盾，只有护腕大小。口部两把匕首，组成獠牙。
血腥气，迎面扑来。
在场的无论哪边，都有人被他吓得惊慌四散。只甜悦不自顾的高喊：“漓儿妹妹！小心！”
绛提起了精神。苏摹和真岚也严阵以待。馈以各种光怪陆离的招式与他们打了半天没占到好处，终从上空落下来，恶狠狠瞪着甜悦。
“你先给我死！”鬼头盾掷出手，伴着咆哮声。
速度极快，根本不及反应。獠牙齐下，眼看要刺穿甜悦的胸膛。甜悦以为自己即将毙命，绝望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眼前一柄流霜剑，卡在那对獠牙之间。凉息拂面。是绛聚集剑体，全力为她挡下这致命一击。
“漓儿妹妹…”热泪在甜悦眼睛里翻滚。
馈转身，露出隐毒的笑意。他最初意图本就不在甜悦。左手剑端又出现一个鬼头盾，獠牙上沾着血腥气。这才是真。
“绛！”真岚所在方位发现大事不好，挥剑支援。一道橙红色光辉，鬼头盾被击了个粉碎。但也几乎是同时，那盾幻化出一个魔影，直扑向绛面前。
距离太近了，绛未能反映。眼看着獠牙即将侵入，绛的身体迸发出强烈的光。
白炽色的光普照大地，如太阳坠落此间般的刺眼。
苏摹硬是要看，只见一个斗篷忽然出现，将绛的身躯完完全全的包裹。
那是完全形容不出来的颜色，还以为绛把当初送她的幻彩绡珠帐披在身上。
等光渐渐退去，绛的身躯悬浮于半空，终于能确认她毫发无伤。
整个冰面震动，许多人瞬间翻到，连西京都需借助光剑支撑地面。后方几根巨型冰凌倒塌，海水灌入。
苏摹稳住身形，扬手将巨浪送回大海。衣袖飘荡，这里依旧无恙。
真岚趁机，向馈盔甲最薄弱的地方挥剑。机会只这一次。奋力一击之后，他自己也摔倒在冰面上。
馈还以为得手了，荡声大笑。毫无防备下，他的脑袋和右边肩膀被一起搬了家。飞进寒风里，还是瘆人的笑脸。身体切口处，冒出黑气。
这个伟岸的身躯轰然倒下。预示着他们云荒大计告终。外面数以万计的敌军，现在无所适从。
绛注视了馈一会儿，没有说话。见苏摹在揉眼睛，先关心他怎么样。
苏摹笑着摇头，刚才强光，确实受到些许影响。
再转身看，馈身躯里钻出来的黑色已经气化成雾，渐渐消失。苏摹面色凝重。抬头与真岚的眼光相遇，原来他们俩注视着同样的地方，看来都有同样的心事。
这时候，人群发出恐慌。是来自伏波那边的。因为他们看到了断成两截的馈，更因为馈尸身上不断冒出的黑烟…
“看看是谁回来了？”这边传来西京兴奋的笑声。真岚转身一看，喜出望外：“阿璎！”
“白璎！”苏摹挤上前。
还在盘算这里结束之后赶紧去营救她，竟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回来了。
“苏摹！”白璎也眼神有光。
苏摹也兴奋不已：“你怎么出来的？！”
惊见他俩忽然这样默契，真岚赶紧向后退了一步。
白璎第一次见他这样主动关怀，暗自开心：“我还想问你呢，最后撒了一把什么？”
她摆弄手脚，显示自己毫发无伤。
苏摹回忆当时抿笑：“不就是治修最后配的解毒药粉。我觉得用得上。”
“哈，我当时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见那个控的脸色都变了。凭一副指扣就要跟我硬搏…我当场抓了她，迫使他们缴械…”白璎讲述。
苏摹赞许的目光。
其他几位王陆续前来，相互问候。经过激战，大家还都安好是最大的胜利。
**
就在众人都没在意的时候，甜悦借助横错的冰凌登上高处喊话：“诸位！将士们…请听我一言！”
一众人注目。也包括这边空桑和泉先的。
苏摹一眼就认出了她。那幅画里，绛把她画的最像。可以说分毫不差，简直就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大家也都看到了。今此战局，实是因我们的帝君馈离神叛国，暗投魔道所致！…”
馈的皇位当初亦由大祭司落颜亲自告天加冕，甜悦说的话简直天方夜谭。可地上这具冒着黑气的尸首，却是铁证。
“然而神尊并未遗弃我们。大家知道，此战伊始，我留在神庙为国运祈福，未曾下山。此次来，是受大祭司所托，寻回天机所示我朝真命之主！…”甜悦望向绛。
绛皱眉，后退一步。
“漓儿妹妹！”甜悦在高处唤她。引得全部人都往这边看。
空桑众王还不明就里，一同瞩目。他们奇怪的是，这位被称为“漓儿妹妹”的奇女子，好像和海皇苏摹十分相熟。
在场唯真岚一言不发。苏摹皱眉，总觉得这甜悦居心不良…绛显然并不情愿。
等了半天，绛都不予回应，甜悦只好亲自前来。
“妹妹？”
“甜悦姐，来前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并不站在伏波一边。现在兵败，听后处置吧。”绛的回应生冷无情。
甜悦闻言，双膝瘫软，惊落在地上。
绛斜眼：“怎么姐姐，你不会现在才知道我的决定吧？”
甜悦摇头，眼中含泪：“天机中确已明示，你将是伏波的救世之主！我深信不疑。妹妹！违抗天机是什么后果，你看看馈…”
“哈，我倒是想知道，馈违抗了什么天机？”绛反问。
甜悦忽而立起，转身面向众人指着地上尸体：“馈家族的亲士们！我想请问你们，想当初馈以犯上作乱之名驱逐郡主时，有没有密下杀令？我现在实告你们，那是因为他一早从天机中得知漓郡主实为天命之君，为保皇位欲除之而后快！现在是你们弃暗投明，效忠明主的时候！”
等了一刻，没有人应。但馈的亲卫中，确实有人暗自低下了头。
甜悦镇定：“馈残暴无道，你们不敢站出来也不怪你们。但我是什么人，人所共知。此人偷涉魔道，遭神摒弃是长祭大人亲口告诉我，并以国运相托。我不可能妄言…”
苏摹在一旁望着甜悦，这个女人，对着绛软言祈怜，转身就号令群雄，脸变的也太快了！
绛神态紧绷。
甜悦再度转身，又是两眼含泪：“妹妹当真不救？”
等不到绛回应，甜悦环视四周：“看来妹妹是一心报人恩惠。那不如也请妹妹为这里的人想想，虽然馈身已死，可我大军仍存。你看看那山下，大家豁着拼个鱼死网破，这些人也难保全！这是妹妹所愿？”
“哼，危言耸听。擎阳王尚在我手，你们领军之人已全殁；火器被毁，毒被克，现在还有什么能力反扑？”苏摹冷言。
甜悦直视苏摹，面无惧色。她庄重上前一步，微行屈膝之礼：“海皇大人，一直未先行拜见，恕我失礼了。”
苏摹不作表示。
“漓儿妹妹将是我朝新主，对海皇崇敬有加，我不敢与海皇有半句争执。今日之事，我只想求回我朝新主，其它都难兼顾…”
她转身，自在绛面前长跪不起：“漓儿妹妹，临行长祭以国运相托，我亦身负天火之印！迎回妹妹是我之使命。如果妹妹不应，非要玉石俱焚的话，就请先结束了我吧！我一命若交在妹妹手里，无怨无悔！”
绛左右为难。
**
时间慢慢过去，赋和岩屈，从队伍最后方缓步上前。他们得知此方消息，第一时间往这边赶。此结果实属意外，然细想又似乎情理之中。
果然天机不是那么容易参透的。
“长姐…”赋在空地处单膝下拜：“既然天机已有明示，赋原遵从，投奉明主。”
他原地转身，将双手交叠举过头顶，对绛施礼。虽并没有称呼。
岩屈亦从。
伏波军中有人窃窃私语，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甜悦转向真岚，也微微行礼：“云荒之主，我是伏波的大公主甜悦…”
真岚脸带笑意，心中腹诽：现在才想到我？
“今此一战，皆因那暴君胡作非为所致。现罪魁祸首已死，双方各自死伤惨重，再造杀孽实非吾愿…”甜悦道。
“呵呵，是。”真岚从容不迫的作答。转眼一见旁边苏摹，投来不忿的目光。
这时，瑺落和璧见赋和岩屈到来，从军中亮出身影。瑺落在人群中惊见白璎，望向赋。赋悄声摆首，意在计策已失。
再望高处的绛漓，这个她从来没正眼瞧过的所谓小郡主，怎会有向她屈膝的一天？
“大姐，真的是她么？没有弄错？”瑺落终不肯屈就。
甜悦叹：“我背后有大祭司亲刺的天火之印在，你难道让我现在脱了给你看？！”
瑺落听了这话，只好与身边璧一起缓缓低身：“昌乐宫瑺落，怀玺宫璧，愿尊奉天机圣训，投效明主。”
眼下无论什么人，绛都不看在眼里。
“如果绛为新皇，我同意议和。”真岚一语，打破此间寂寞。
绛为之一惊，竟抬起头。
满目都是尸首，漫山遍野。虽然冰雪掩埋，仍见起伏的波点。有些露出服制的一角，哪个国度的都有；有些露出生前所用的武器，长短不一…
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绝望的闭上眼睛。
苏摹胸口起伏。他对真岚多话有总说不出的愠怒。
真岚就知道会是这样，悄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人也没说错…”
苏摹不应声。
真岚悄悄望向他，已嘴唇青白：“你…你没事吧？”
苏摹回应：“不用你多管闲事…”
“他们兵将众多，即使没有头领，仍有一战之力。反观你我…”真岚压低声音：“你到底怎么样？”
刚自从见了白璎之后，苏摹体内忽起反噬。渐渐猖獗。
都等着绛。绛轻声长叹：“你们先放下武器…”
甜悦高兴，转身高呼：“新君令你们放下武器，停止杀戮！等候归程安排…”
慢慢有馈族的人先放下了兵器，拜候新君。别的族见大势已去，望着身边人，忐忑中效仿。他们都知道漓郡主的名字，也有人确实认为馈当初仓促定罪，事有蹊跷…
绛向苏摹这边望过来，心意难测。
**
伏波队伍里的领军人陆续走上来，看着地上断成两半的尸体，战战兢兢，主动纳降。
所有的人迁回各处，花了足足一天功夫还没散完。夜晚行人，路上点着火把，连成许多条长线。
苏摹让海水复位，问绛是否同归。绛低下了头。
他因深受反噬之力，又连番过量消耗，回去就倒下了。醒来时在泉先的营帐里，炎汐正守着他。
“海皇？”
苏摹自感四肢虚浮，慢慢在搀扶下起身：“奇怪…不知为何这次反噬如此厉害，之前明明没这么…”
炎汐哀叹：“治修刚走，让我看着…”
苏摹一听到治修：“他好了？可以走动？”
“当然…没有…”
治修是拖着一身伤病赴诊。不只苏摹，透也被他们救回来，现安置在旁边的帐篷里。
“海皇，你这次不仅仅是反噬，心脉受到巨震，还连番大战，可千万要好好休息了。”炎汐叮嘱。
苏摹笑他说话和治修一样：“你怎么也开始这般絮叨。”
桌上有治修留下的药碗，炎汐刚想催，就此改口：“对了，白王刚才来看过你。”
“嗯。替我谢谢她。”苏摹低眉。
“这…”炎汐轻笑：“海皇，这话还是你亲口说比较好…或许，人家过会儿还来…”
苏摹无应：“还有谁来过？”
“郡主来过…”炎汐言语沉重：“她一直守在这。后来被他们的人接走了。我看她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应该…过后还回来。”
苏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