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摹亦将手放在上面感知。充盈浑厚。虽只是寄存在血脉里的一点,然能感觉到它的不凡,举世无双。说是幽冥,却像充满了新生一样,勃勃生机。
真岚狂喜,感觉又长了见识:“这么一点,就能斥退那东西。可见正邪不两立!”
苏摹又轻笑了一声。仿佛从不肯给予认可。
然真岚并不介意,继续言道:“我觉得世人对这幽冥有所误解。只将之等同于杀生和暴戾,其实不然!你看…”
“求生,真有你们这些人所说的那样快乐?”苏摹忽然这样问,目中茫然。他从重生到现在,从没因此有过丝毫的喜悦。
真岚惊望着他,愣神良久:“苏摹!你知不知道,你能回来,之于很多人都有非凡的意义?!”
苏摹一声冷笑。好像并不相信他。
真岚激动起来:“我不信你没有一丝眷恋!你往生之前,就毫无怨悔吗?现在给你机会重新来过,你不欣喜?”
“什么往生重生,只因有阴谋要再释放那罪恶。”苏摹冷峻的面容:“而我,在那之前该给的都给了。已无其它。”
真岚几近惊厥!眼前的苏摹…
“那你现在终归也有所期待吧?即使不是感情!朋友?臣民?”真岚锲而不舍。
“哈哈,如果非说有,那就绛吧。我想看看,她是如何不负鲛人这一世情缘。她信誓旦旦的功成身退,能否实现。”苏摹是戏谑的笑。
真岚不禁大发感慨:“是不是治修给你吃错了什么药啊?!”
此前以为,苏摹是因未化生而迷失情感。现在看来恐怕相反。就这样,两人为此争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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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门大开,两张阴沉的脸同时与外面的白璎相遇。
“啊!阿璎在啊…哈哈…”真岚转眼笑容。没想到白璎还留在这里。
天已经蒙蒙亮。这一夜,大家都无从安寝。离开真岚寝殿,该分道扬镳的地方,白璎并没有回自己住处。
“嗯?白王有事?”苏摹转身停步。
“我…其实我…”白璎心事复杂,一时不知从何启齿。踟蹰思量道:“这次被那破坏神入世,可能与我有关!”
苏摹并不是很惊讶,反而好奇的看过来。
“是我求的那位女神,当时不知她是冥幻。我们海边相遇,正是十月十五…”白璎将那一晚的事都如实相告:“她怜悯我,用了自己的力量,颠倒时空!”
苏摹静静的看着她。
“有些事,你觉得已经过去,而在我这里还不能…”白璎抿笑:“你认为有了交代,我这里还没有。”
刚才苏摹与真岚的对话,她已全部听到。
苏摹仿佛有所动。他第一主动向白璎伸手,然而到半空忽的撤回。按着胸口,摇摇晃晃。
“苏摹!”白璎急扶住他:“你怎么了?”
苏摹镇定摆摆手:“我没事,就是这种感觉…”
白璎奇异:“什么感觉?”
“心忽然空了一块…”苏摹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力量反噬的前兆。视野里,唯独白璎是清晰的。
白璎微怔,然更担心苏摹身体:“你刚刚逞强,又没能休息。别以为我没看见…”
一路扶着他回住处,红鸢正在屋内手握御赐的令牌,与治修对面而坐。见这阵势一惊。还以为真岚…
“我没事。真岚那边,可以放心。”苏摹又恢复了常态。
红鸢不解:“难道事情已经得到解决?”
治修忙着查看苏摹状况,确无要紧。现在大家都无精打采,一句两句也说不清。约定先各自休息,天亮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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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会面,都已经过了正午。听闻真岚称病不朝,苏摹淡淡一笑。
“你不要紧吧?”白璎见面先问。
苏摹一摊手。自从昨夜分别,他几乎立刻就好了。反噬也并未如预兆般来临。
“那就好…”
白璎手中握剑,神情看上去十分紧张。苏摹问缘故,她回答:“我昨夜回去,和红鸢姐盘查,总觉得皇城内,有些人员部署不对劲。侍从,宫女,护卫…我这些天遇到的太多了。有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但若问是谁,她说不清。也确实有些草木皆兵了:“你这次去伏波,王族重要的人物都见过了么?有没有托词不出的?”
“嗯?”苏摹皱眉,奇怪她为何有此一问:“是都见了。从头至尾,没有人相避。”
“哦…许是我多疑了。”白璎放下剑,望着手上的后土解释:“我对交过手的人,总会留一些灵觉。下次再出现在我附近,虽看不见亦有些许感知。记得当初守城战我追着一个人出城么?刚才一阵,我好像感觉到他在身边了。”
苏摹回想:“你说的那个人,是伏波第五子影椤。他确实在伏波。呵,哈哈…”
白璎惊诧:“你,你笑什么?”
“别人兴许还能乔装,但他却不能。”苏摹神情诡异的,将发现擎阳王与影椤有私一事相告,并且道:“那般亲密,装不出来。”
白璎羞的两颊绯红。龙阳之癖,竟就这么被他们撞破。还是透那个小孩子…偏苏摹还讲得兴致勃勃,如情景再现。
“你若实在担心,那不如我们出去?”苏摹指着皇宫大门的方向,白璎点点头。
去是谈事。一路上少不得再说些伏波见闻。白璎也能心无旁骛与苏摹说话。
等过一个转角,苏摹忽然停止言语,密切注意周围动静。
“果然是有什么吧…”白璎紧张。
“走!”苏摹忽然施展鬼魅身法,白璎紧跟。
一转眼之间,两人已经置身熙来攘往的街道。有个人买东西撞了苏摹,大骂不长眼。
迅速离开。白璎问究竟发现了什么,苏摹笑:“和你一样,也是感觉。”
他向四周望,舒展身躯:“伏波有一整族的人,擅长移形换影,仿相弄傀。说不好,就是这么一个人混在那里面…”
白璎这下明白为什么苏摹要往人堆里扎。四周声音嘈杂不容易窃听,且如果有人硬要驻留在他们身边也太容易现行。
“可伏波人,不是都离开了?结界关闭,大陆漂移,离岸数百里,非巨型航船不能过…”她念着苏摹刚刚讲过的话:“怎么会遗留下自己人。”
苏摹讽刺:“你们还真是健忘。当初从镜城来我泉先,战报里藏毒的人抓住了么?明明自己还吃过亏。哼,早知道,我就该和绛不依不饶,把你们扣下几天,贻误些战机。说不定早全城搜捕。”
白璎脸上一阵红白。这点确实她和真岚都疏忽了。还以为大战结束,那人自会回去,听天由命。如此看来,也不是简单角色。
两人秘密交换一些消息。再看苏摹,每每提起绛,他都露出狡黠的笑容。就像是从小的玩伴。
“现在乐师应该已经到伏波了。不知是否一切顺利。”白璎有意缓和气氛。
苏摹哼笑一声,没有回话。面对往来人群:“你昨晚特意留到很晚,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我…”白璎望着来往的人群,话语沉重:“其实当时冥幻女神是依着我的请求,施法…那天我心情太低闷,没有想到破坏神这一层…整件事情,其实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
“哈…”
“你又不信我!”白璎似被他这轻蔑一笑惹急了。
“不是不信你,而是不相信她。你怎么确定,她当时单纯为了帮你?”苏摹道。
白璎摇头:“我现在只想再找到她。无论多么艰难。她有逆转乾坤之能!我哪怕赔上自己一命,也不能…”
“那是个心思变幻莫测的神。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天真了吧。哈哈哈哈…”苏摹当场打断了她的说话,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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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是轻蔑的口气。
大道上人来人往。白璎暗自捏紧两手,冲到苏摹面前拦道:“你见过她么?!”
苏摹奇异:“谁?”
“冥幻女神!”白璎知道他没见过:“她和绛,长得一模一样。柔情,又漂亮。眼中尽是悲悯世人的慈爱…”
“等等,等等。你将这么多好词都赋予一个醉梦中匆匆一面的神?哈哈哈,还是说,其中有些是形容绛的?”苏摹尽情嘲笑。
“是又怎么样?!她们不原就是同一人?!”白璎激动:“连你自己都说,伏波立国之初子民饥寒交迫,是她赐下火种供人取暖。她们的王国伊始,是四方流民避难而成。就连泉先…那里也有鲛人生存的乐土,全仗她所赐!不是吗?”
“几千年过去了!”苏摹打断她,将淡漠的目光投射:“过去不代表什么。”
白璎心中一凛:“那说现在。昨天你与真岚感受过那力量。不是充满新生与希望?绛回去的那样义无反顾…看来也是她,想要导子民回归正途。否则她那样强大,为何不助子民席卷云荒?!”
“她还帮助了我,在我最无助痛苦的时候…”白璎低语。已经不奢望苏摹能体谅。
苏摹沉默许久:“你是不是冥幻和绛,已经不分了?”
“何必区分呢?”白璎摇头相争:“她为了救活你逆转时光,无意中放出了破坏神。现在如果要找解法,那我一定要去找她…”
苏摹不明白,为什么白璎一定要将一切押宝在那个冥幻身上。
“因为我不要再失去你!”白璎冲口而出,眼角滴下一颗热泪。这样的日子,于她实在煎熬。
距离很近,苏摹用疑惑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
“我有预感…任由事情发展,这灾难会再转嫁到你身上!真岚已经被缠上了…”
自责与凄楚。
苏摹冷眼,似根本不能理解毫分:“你怎么知道她是“无意”?”
“这…她又何须骗我。”
“她在幽冥。能洞悉世间…白璎,她主动来找你,怀着自己的目的。”苏摹淡淡地提醒。今天的他,似乎比往日更冷漠几分。
白璎否认。那天的场景,她回想过无数遍:“她是偶然间感知到我…我的悲伤…”
“哈哈哈哈…太肤浅的骗术。”苏摹露笑:“世间那么多生离死别。单只你能让一个不念凡尘的神回心转意?”
“你!…”白璎以为自己早已看淡,麻木的心居然被这番冰冷的言语再度戳痛了。
苏摹言语依旧:“先不说你根本找不到她。即使找到,也未必帮你。走吧,回去。我还是对它费尽心思把我骗过来有什么目的更感兴趣。”
白璎眼看着他转身,用尽最后一丝坚强,屏回泪水:“你自己回吧!”
“嗯?”苏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苏摹!”白璎抢先一步,直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在藏书阁发现了它?”
“是。”苏摹的回答毫不犹豫。
“好…”
望着他远去,白璎默默举起手中后土。再次感知到宿命逼近。
这一次,也许是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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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相邀,真岚出席。苏摹和白璎却都神情黯淡,不时相避:“嗯?你们怎么了?”
一番嬉笑却无人回应。望着两人用完膳,在面前各奔东西。真岚诧异看他们的背影远去。
夜深,大司命独上司命台,四面静寂。
他于祭坛中央陈设了一面巨大的铜盆,倒入清澈的水,光滑如镜。
手持权杖,念动咒语。以全部的神识捕捉一个模糊的影子。丝毫不敢懈怠。
鬓间额角开始冒出汗滴了。他举头望天,一双不服老的眼。
视野穷尽,一抹暗红色。大司命面露紧张,更加快速蠕动嘴唇。心力尽出,让这空旷敞间有了回音。这次再也不能被它逃掉了!
紧皱眉,高举起权杖。地面升温,浮起黄绿色的光。一声激烈碰触的声音,沉重感压下来,举头凝望,上悬一柄陈旧法杖。
“啊—呀—!”大司命奋力迎击,两股灵力激撞,顷刻照亮夜空,催醒梦中人。
真岚,苏摹,白璎和红鸢,先后攀上了司命台。将缠斗的两人分开,各自站边。红鸢和白璎只在一起,望着两边相峙。司命台下宫中守卫开始集结,攀登上来。
真岚急令:“让他们原地待命!”
“肆师?”苏摹在司命台上看到的溟火,大感吃惊。
溟火略略喘息,望着大司命的眼神充满敌意。
大司命身形踉跄,终被真岚搀扶。他嘴角带血,一时说不出话。忽然一头扎向铜盆边缘,绕行一圈大失所望,几近癫狂:“没了!…没了!…”
向溟火问及情由,原来她以为大司命是在施法暗算苏摹,怒闯进来制止。
真岚出面:“大司命并没有在作法害人,我们的司命台也不允许做这样的事。”
这是追踪的阵法,看来大司命也在寻找那物。溟火向前验看,对苏摹轻点点头。她观苏摹,毫发无损。
“那是一场误会。到此为止吧。”苏摹与真岚相视首肯。
“不行!”大司命颤抖举起手,怒指着溟火:“我在此开坛作法费尽心机,终于探寻到那孽物的痕迹,眼看就要得手,她闯进来毁去法阵。是她!”
溟火刚要分辩,苏摹站到她前面:“这是我泉先肆师。不是什么孽物。”
“不是孽物也不能洗脱帮凶嫌疑!除非她敢站出来,让我一验!”大司命举起权杖,正对溟火。
苏摹偏挡在溟火身前:“我说不是就不是。泉先肆师身份,不容置疑。”
气氛骤然紧张。白璎和红鸢不知所措。真岚强笑一声:“镜城现在哪来的这些东西?大司命会不会是看错了?”
“绝不可能看错。陛下,日前它还在深夜侵扰你,我一直在追寻!”大司命断言。真岚半夜受惊,拿着辟天剑乱砍,几乎拆了半座寝殿的事情,早就尽人皆知。
苏摹用审视的目光注视大司命。大司命不依不饶,再次将权杖指向溟火:“放走孽物又毁我法阵。你有胆量站出来,到这铜盆水前让我一验!”
溟火愤怒上前:“真是含血喷人。你前般布阵暗算海皇,现在阵被毁就说是为探寻妖孽又有何凭据?”
眼看法杖又要相碰,真岚苏摹赶紧将他们分别拽后。
“看来镜城确实有妖孽,以至大司命如此紧张。那不然借这个机会,我们一同往这铜镜前站站,验验如何?”苏摹微笑,目光只在真岚和大司命之间飘移。
真岚读懂他的用意,带着大司命跨一步上前。笔直的身影倒映水面,不见任何阴暗。
原站在一起的白璎和红鸢也缓步走来。最后是苏摹带着溟火。几人围在这巨大的铜盆前,各自无事相望。
“我只要验她!”大司命死揪着溟火不放:“和孽物的气息几乎同时出现的唯她一人而已。”
苏摹冷笑一声:“我要是不同意呢?”
真岚摆手:“我那夜不过是偶发噩梦。镜城没什么妖物。大司命应该是连日辛劳眼花了。早些休息吧。”
**
苏摹这就引着溟火打算下台去。忽然听到身后几声咒语,眼前多了一道透明的屏障拦住去路:“不验查明白,今天谁也别想下这司命台!”
权杖愤然触击地面,屏障泛起光,将苏摹和溟火齐齐推后。
苏摹怒,转身对着大司命:“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的去路?”
真岚急。这屏障是大司命自身灵力所结,若被强行冲破,他必身受重创:“苏摹!你们不要乱来!”
司命台被封,大家都被困其中,不敢轻举妄动。溟火脸色阴沉,从苏摹身后走出来,直向大司命:“你并没有资格,来断我是否妖孽。”
溟火将法杖高举,迸射的火光与那生命之屏碰触,脚下的土地又迅速升温:“请海皇自去。这里没有人能留得住我。”
火光与屏障中的灵力激烈对冲,相互对耗。
“肆师!”
真岚急道:“泉先肆师,我们并无意冒犯。但此阵确实是因为我前天受侵扰所设,与误伤海皇的法阵不同。你在关键时闯入毁阵,确实应该给个说法。大家解除了误会,你还是这里的贵客。”
“大司命也是关心则乱。你让他验一验,我担保雨过云消。”真岚诚意十足。
僵持时久,苏摹道:“想验可以。但刚才司命和肆师恶斗,你们如何跟我担保他不会趁机对我泉先肆师下手?”
真岚大感无稽:“大司命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白璎忽然道:“这样相持,两败俱伤,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红鸢奇异地看着白璎。她对苏摹的态度忽然不大一样了,显然日间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苏摹见溟火也现吃力,出手打断了他们的施法。
溟火身形踉跄,险些跌倒。苏摹扶住她,一片凝重气氛中,示意她配合。
溟火勉为其难,傲然向前,铜盆里映出她的倒影,不屑的目光盯着大司命的举动。
大司命大口喘息,在真岚搀扶劝阻下,仍坚持要勉强施为。他举起权杖,手因为刚才的过度消耗颤颤巍巍。
铜盆中的水起了涟漪,溟火的影子摇曳。权杖划过溟火头顶,又在她身边上下翻飞,水滴飞溅,像是在挑战她的忍耐力。
“嗯?”终于,大司命皱眉,放下权杖摇了摇头。溟火并不是他追踪到的妖物。
大家松了口气,各自弯起笑容。
**
苏摹携溟火去往自己住处。真岚就留下助大司命疗伤恢复。几番让他不要消耗力量,他并不听:“你前番那样对待海皇,无怪乎别人要与你针锋相对。”
大司命年事已高。即使在真岚相助下恢复,一时也虚弱无力。
“我…并非无故针对…那海皇…咳…”大司命艰难言语:“陛下!我在司命台,向着伏波方向搜寻,发现…发现…咳…咳咳咳…”
真岚目光深重:“大司命不要勉强自己。”
“陛下!”大司命定要言说:“这些天司命台探寻到了伏波结界的力量。他们已有一段时间没有远去!海皇带的人里,有人在施黑暗禁术!…咳咳…”
真岚点头:“原来是为这。大司命放心,此事我尽知。”
“陛下!…”
“海皇此来,是应我邀请。此番阴差阳错接连闹出误会,我们在此应尽地主之谊。大司命如果嫌往来辛劳,休息一阵便罢。”真岚商议的口气。
大司命沉默不语。
“大司命连日辛苦,应该多休息。”真岚亲自扶大司命卧床:“大司命不相信我能妥善裁处吗?”
“陛下我…”大司命微仰起头:“镜城有妖物!眼看今日就要找到。若不是那鲛人搅局,绝不会被它逃脱。陛下再容我一些时日…”
大司命双手干枯,真岚见心生怜:“大司命连日不眠不休,早晚会支撑不住。赶紧休息吧,相信我,这事情我能应付。”
终究消耗过甚,只能听从。真岚临行收走了司命权杖:“等过几日你身体休息好了再还给你。一定。”
**
翌日又在藏书阁附近见到了苏摹,他是有意来此。真岚礼貌问及肆师溟火状况,只道无甚紧要。
一阵风吹过,藏书阁附近响起悦耳的声音。苏摹觉得耳熟。
“你当然耳熟。这出自你们乐师流帆之手啊。”真岚笑:“他说了是你不要的,名字都没有取。我当时听到觉得像我们大司命,就拿了回来。命名《司命》。”
苏摹此前没有认真听过这首乐。只是这旋律,确实能将昨日情景再现。
“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与真岚安坐,他笑着问。
苏摹只托词探望。
真岚笑笑:“昨天的事情,阿璎跟我说了。你放心,你们要做什么,我也不干涉。不过,大司命年事已高,我已经下令让人封锁镜塔一带,不许任何人出入。大司命,让他安心休息,静养身体。”
“我只有一件。”他特意提出:“此事不要让他知晓。你能否应承我?”
苏摹目光一沉:“好。”
“不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好”字。”真岚道:“我要你作为海皇对我承诺。此事与大司命无涉。我已经让他迁离了司命台。以后也不会阻挠你们做事。”
苏摹没有立刻回答。
“苏摹,此事你务必答应我!我一直在想方设法瞒着他,所以他才会对你们的肆师有所误会。我不会让他再搅局,所以,也请你们守口如瓶!”真岚坚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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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汐回到泉先后才遇上湘。相互问候。此前从不见她多日离开。问行踪,她只含糊回答说在附近逛了逛。
炎汐并不细究,只将透并此后一系列事告知,现泉先需要全员戒备,请她务必单担起右权使襄助大局。
湘立刻答应,投入紧张准备。几日内没有等到苏摹消息,湘略心急:“不如我亲去潜入镜城打探!”
炎汐沉思:“嗯…我觉得不用你亲自去。海皇命我们待命,再等几日为好。盲目出击,万一再添累赘…”
这时那笙跌撞而至,叫道:“哎呦,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那笙?!”炎汐也习惯她横冲直撞。
那笙赶路上气不接下气:“我去白璎姐姐还有红鸢姐姐家看了。找到一张纸条…她们应该都去了镜城帮忙。我看不用担心了。”
“字条?”炎汐看她这样子忍俊不禁:“别人不在家,你怎么进去的?”
“翻墙啊。”那笙眨眨眼睛:“再不行翻窗。几道墙还能拦住我…”
她从来没拿自己当外人,横冲直闯。湘低头笑。
“诶?湘姐姐这就笑了。”那笙有意靠近:“以前都不见你这么容易笑的。”
湘奇异:“啊,是吗?”
“是!还加了发钗…现在人也更漂亮了…”那笙不停上下打量她,湘竟然还会羞答答的抿嘴笑。
炎汐笑:“你这出去疯了一趟,回来还观察的这么细致。”
“这哪里需要细致?我以前给湘姐姐带朵簪花回来,她都不要。现在竟然肯佩钗…果然,发钗更配你呢!”那笙难得湘好脸色,使劲称赞。
湘笑:“谢谢。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望着湘远去的背影,炎汐叹:“你干嘛忽然这么热情?看人都被你吓走了。”
此间偏殿半掩着门,那笙不管那么多,急不可耐跳到炎汐身上,亲上一口。
“嗯…”她咂咂嘴,还以为是在回味炎汐的香吻:“我怎么感觉,湘姐姐像是恋爱了。”
炎汐瞪大眼睛:“别瞎说!”
两人亲昵多时,炎汐忽然又在殿门前看到湘的身影,急忙将那笙放下:“湘?怎…怎么,有事?”
湘也愣神许久,一时失语:“哦,我只是想问,透究竟多久回来?”
“这不好说。一番游历,怎么不也十年五载?”炎汐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