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颜色都要变了。一路上狂风阵阵,飞沙走石,奔跑中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在晃。看到各族军队,不同颜色的旗帜,向同一方向前进,声势浩大。
皇城外的海域巨浪翻滚,海水浑浊。尤其鲛人族各部首领,气氛紧张,严阵以待。他们率先潜入水底,还未探知到底入侵的是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甜悦问竭。
竭摇头:“上古法阵全部启动了。没办法接近。”
“哼,没用…”控面部轻笑,然暗自捏紧了怀中甜悦刚给的薄皮卷。如果现在已经研制成功这些东西,那她族正可以大显身手从而彻底压制鲛族风头了。
不禁要仰声长叹,真是天不与啊!
待到绛亲临,持剑登上海边最大的礁岩。凝望着海面。
附近旌旗密布。甜悦近前,望上禀明:“水下状况尚不清楚。想来能令法阵全启的来者不善。不过陛下放心,这么长时间,任什么来也已是强弩之末。上次那翻江倒海的蛟龙又如何?其实,不必要来这么多人的。兴师动众。”
她没指名道姓,但说的就是擎阳王。他正等着大显身手,岸边所有紧要位置,凡是能下脚的,都被部署了精良弓弩。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有东西穷途末路跃出水面,死在他的乱箭之下。
蛟龙…绛唇角微搐。望着翻滚的海面心忧,战况恐怕不像甜悦说的那么乐观。
“看!上来啦!”有人指着海面上恍惚的阴影。
擎阳王一声令下,矢箭如雨。绛透过翻腾的海浪,发现那阴影在极速躲避所有箭支,而且毫不退缩。这下激起了她的斗志。
流霜剑托着绛飞速掠过海面。不少兵将发出惊呼的声音。甜悦紧急喝令擎阳王的军队快住手,担心误伤到绛。
不过事实证明她多虑了。那些坚硬的弩箭还未近身,就被涌出的流霜剑影击落。甚至丝毫不用分绛的心。
也就是这句话刚过,绛已经飞出了所有人的射程。擎阳王抬手示意停止。一旁影椤瞟了甜悦一眼,斥她多献殷勤。
流霜剑向阴影奔袭而去,所过之处海面瞬间结冰,将腾空的海浪压弯了腰。这把神剑决定大耍威风。剑影入水拖着白色长尾。阴影被一路紧追。
须臾间就到天边了,直逼到结界附近。绛的身影也跟着变小了。甜悦举手遮挡太阳,翘首相望。
厚实的冰层压发出轰鸣,下方被压抑的海浪意欲腾空。绛到了辽阔的海面,心中一瞬茫然。
就在她此刻犹豫的时候,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阻止她前进。说奇怪,是因为完全没有要对她发动进攻的意思。
有帮手?绛将流霜剑分散,把自己围合起来。密切注意动静。
小心埋伏!!——陛下小心!…
岸上的呼唤声,伴着军旗和武器摇动。绛离岸很远了。决定后撤。
大片海面都已被厚重的冰层覆盖。轰鸣声再度响起。是什么东西还在挣扎?流霜剑密布,随之调转方向,显然也是感受到威胁。
“准备!”擎阳王一声令下军士再起弓弩。轰鸣声已经进入射程之内。
脚下一阵震动。人还未来得及惊呼,眼前的冰面已经被巨浪破开。碎浪夹着冰凌扑上岸,将一众人惊散。
瑺落和璧腾身而起,铸造风墙挡住风浪。甜悦退到她们身后。
绛在半空,忽见脚下冰面黯淡,显出巨大阴影。急转身发动灵力痛击,海面上砸出巨大的坑洞。阴影被打散旋转下沉,绛再度用流霜剑发起追击。
看不清阴影的去处,但流霜剑飞速向前。弧线在水下划了几个圈,终于有个身影在紧追之下近岸跃出水面。
“放箭!”擎阳王满心兴奋地喊。
飞矢如骤雨。于此同时,流霜剑也到了,两面夹击。
那身影见流霜剑有明显的停顿,然后不管不顾的背转身,将擎阳王军队射来的飞矢长矛全部挡回。岸上一片凌乱。
绛下意识偏转手指,几支流霜剑只穿透了右肩。身影落回水下。
“上!都给我上!”擎阳王指着海面上每一处裂隙浮冰,眼光渐绿。地上的军士们狼狈不堪,接到命令赶紧起身。
绛在上空,先发现了阴影行踪。仗着流霜剑凌厉攻势,直追上去。如影随形。
海上又有身影跃起,落在附近一片浮冰上。流霜剑到,当即有个熟悉的身影闪现。张开双臂,挡在前面。
落颜?绛惊。流霜剑正对眉心。千钧一发的时刻,制止攻势。
这目光…不是落颜。绛认出来,那是溟火。而倒在她身后的人…海皇苏摹。
后方飞矢到,绛头也不回,挥手将它们全部击散。
甜悦见状疾呼:“停手!快停手!停!”
军士们见到绛只身挡在前,也都不知所措。不等擎阳王下令就停止手中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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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哼。”苏摹初见绛,轻轻一笑。他单手支撑在冰面,神态安然。
绛走上前伸手,他扶着绛从容起身。躺过的雪白冰面上,沥沥血痕。
“你这是…不要紧吧?”绛心惊,钳起他的左臂,汩汩鲜血顺着手腕流过来。
“你现在比在泉先的时候凌厉许多。”苏摹笑容不减:“呵呵,我没事。”
绛不太信,仔细看他。溟火也忧心忡忡在身旁:“海皇…”
闹了这么大一场。绛二话不说,先架起苏摹手臂独自返回皇宫。靠上软椅时,血液已干。
“呵呵,说过了我没事。这次是特意来找你…”苏摹抬手,触到绛温热的肌肤。
溟火见苏摹面色如常,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在结界处试图阻止绛的就是她。
苏摹笑:“我先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原本只是想悄悄溜进来单独找你,没想到刚过结界就触动法阵铭文。这可如何收场?哈…”
溟火接道:“海皇应该是因身负龙神之力,才会触发那些法阵上的铭文。”
苏摹右侧衣服上的血痕,触目惊心。绛眼带难过:“你那时候分明可以先应对那几支流霜剑,为什么转身呢?”
“我怎么可能把立功的机会给那个擎阳王?”苏摹眼睛挑起,望着绛眼中犀利的目光和威严袍服:“嗯…再说我以为你会认出我。”
绛心里更不好过。
苏摹斜倒着身躯笑:“肆师也太奋不顾身了。还好她那时候及时停手。”
外面传来碎乱的脚步声。这是在伏波,众人自然都想来弄个究竟。趁面前还没有人聚集,溟火轻声:“我不便在此现身。海皇既然无事,那我先走了。”
绛与苏摹一同点头。溟火消失。
苏摹当即起身,傲然自立。甜悦等人来到近前,也不敢过多责问。
“没什么。海皇来不小心触碰了海底法阵机关。误会一场。好在没造成什么损伤,都退了吧。”绛道。
苏摹发现如今绛气势全然不同了。威信颇丰。纵使迎面几人都满面怀疑,然就连擎阳王都没有提出半句质疑。
甜悦打破僵持气氛,上前一步微笑:“那…是否宣请御医来替海皇看看?”
“不用。”苏摹言语冷清:“小事一桩。”
他并不要隆重招待,众人也只好各按吩咐离开。
“绛,来找你有急事。”苏摹等一众人全退了才道出真岚的情况:“我想借用你的回溯之法,帮他解除束缚。”
苏摹并没告诉绛淬心的由来,更没有提及冥幻。在他看来,绛与冥幻有着根本不同。
果然,绛一口就答应了。
“刚受了伤,你确定能赶路吗?不急在这一刻,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稍作准备。”绛目光关切地问。
苏摹反笑:“着急去告诉他?哼,拐走我的乐师,在这逍遥快活。”
绛抿一抿,嘴角却是忧思苦楚。
苏摹察觉不对劲:“怎么了?”
趁着没人,绛将流帆被鲛族逼婚的事告诉了他。以为能得到几句安慰。结果苏摹静静起身,卷起手指,重重地弹出。
“啊!”绛觉得额前电光一闪,脑中一懵:“你…”
“一片纯心来找你,你把人送去做别家驸马?”苏摹一派说教气焰。
“我…我不是…”绛险些没有噙住泪水。
“哼,还说我是条没感情的鱼,看你这感情也不怎么样呐?”苏摹取笑。
这是绛在泉先时和那笙笑谈的一句话,居然被他知道了,还记仇,记了正常时间:“你…我那时不过一句儿戏…你…”
绛气闷。苏摹却慢悠悠地说:“怎么这里鲛人族都干上抢亲勾当了?那个竭已经化为女身,不是已经有自己的爱人了吗?”
“她化生时很小,一时情迷恋上了身边混血侍卫…”绛向他陈述旧事:“竭是独子。为保王室血脉,那侍卫早已被处决,断了念想。现在喜欢流帆,王妃便千方百计地顺从她。”
但苏摹觉得这事情匪夷所思。
不过不消半刻,他又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势:“也不用过于担心。不是已经取消婚约了么?等你回来再哄他,又跑不了。他已经为你化生,还离开了碧落海,以后还能怎样?你给他什么都得受着。”
苏摹仿佛就是要故意刺痛她。绛这下心里更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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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加鞭,一路无话。他们特意选了入夜的时间进入镜城。白璎按约接引。绛能来她十分高兴。
“真岚怎么样?”苏摹见面就问。
白璎一边打开包袱一边答:“一切正常。不过,他好像知道你去找绛。但我旁敲侧击过,并不知道是今天来。”
苏摹微怔。想来无事。
包袱里是一件空桑皇宫的宫服。白璎对绛道:“你换上吧。伏波的服饰太扎眼。”
苏摹见绛不动,拿起宫衣展开:“怎么,女王陛下穿衣需要人服侍?”
绛哼了一声,一把夺走宫衣,快步到屏风后。
白璎微妙惊奇,悄悄向苏摹探问:“怎么,吵架了?”
“一点小事情。”苏摹笑笑:“等真岚这件事情完结,再细细解释。下面我们怎么走?你特意给她带衣服,看来不能施法?”
“嗯。”白璎点头:“最近大司命在寝宫附近设防,能探知法术入侵。放心,关节我都打通,你们就这样跟我走进去。”
说话间绛一身新衣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一路都顺顺利利。偶有经过的人会向一身整装的白王弯腰致礼。
“咦?阿璎?怎么这么晚…”真岚正在写字,忽见白璎从外面来,挂上笑容。
他刚发现白璎身后站着两个人,没等反应,白璎就封了大门,苏摹和绛一左一右同时靠前,一副难以招架的阵势。
“哎…”真岚叫了一声,知道不该对苏摹“手下留情”报以幻想。只将目光转向绛,一边后退一边笑:“绛来了啊,这么长时间不见,叙旧的话总该先说两句。”
苏摹一声冷笑,丝线毫不留情缠绕。他并不把眼前人当真岚,也懒得验证。
绛见真岚已被钳制住,放下攻势,微笑逼近。
“哎哎,我说,你们,阿璎跟你们说了没有啊…”真岚难受的紧,扭动身躯,艰难的挤出笑容:“绛,你至少告诉我你要怎么做,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白璎眼见真岚如此狼狈,露出抱歉的笑容。
苏摹和绛根本对他的言语置之不理。真岚无趣:“唉,好吧好吧,你们…”
一低头,绛的手已经深入领口。眨眼间衣领大开,胸前那一片斑驳显露无疑。
真岚稍显紧张,之前白璎那么对他的阴影还在:“好吧好吧,那我就一个要求,你下手轻一点?”
真岚以为绛要徒手把那淬心挖出来。这时眼前一黑,苏摹用蒙布将他视线遮挡。
“啊!…”当绛的手冰凉触在温热的胸口上,真岚发出惊呼。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心情紧张,只感到苏摹制住他的手更紧。
焦急漫长的等待,隔着黑色蒙布能看到猩红的光。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说,苏摹,绛,好了没有?你们不让我看,最起码告诉我进行到哪里了…”真岚在黑暗中,脑海里飘过无数绛的指甲嵌入胸膛的血淋淋场景。
她应该已经施法,但感受不到痛苦。或许…
不对。什么声音都没有。真岚心觉不安。这么长时间,他感觉自己与世隔绝了。
“绛?绛?!”真岚试图用挣扎让自己回到现实的意识里。
绛!…绛!…这分明是自己的回音。
“绛!”蒙布掉落,苏摹已经不再钳制自己了。他俩在疾呼同一个名字。
真岚疾呼:“苏摹?!啊…”
视野清晰,苏摹果然已经不在自己身边。绛正躺在他怀中,口中涌出许多鲜血,胸前淋漓,双目紧闭,失去生机。
真岚已经跌在地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绛!试图爬过去看个究竟。然而苏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劈手将他击退。
被成堆的奏折埋身,伴随后背遭受撞击的剧痛。这是真真实实的感觉。
“别过来!”苏摹叩击手指,用凶狠的目光发出通牒。
“不,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苏摹!”真岚想看看绛,然而再试图接近时苏摹几乎动了杀机。他决不允许真岚再接近一步。
只能以后退诠释善意。眼看苏摹将绛的身体负在肩上撤离。白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夹在中间,两面为难。
“去帮他们吧。”真岚对她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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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摹背着毫不醒人事的绛,坚持要求离开皇宫。白璎带着他们去一所空置民宿。
绛情况十分危急,几乎没有气息。她在对着真岚施法时忽然口吐鲜血倒地,苏摹也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白璎触摸绛躯体,冰冷僵硬。
苏摹不信,凝聚龙神之力不断从天灵灌入,然收效甚微。几乎只是给绛续命。稍一松懈,就要堕入死亡深渊。
天刚刚亮,外面门响。治修和红鸢收到白璎紧急传书赶来。刚一见面,红鸢就同她抱在一起,如劫后余生。
治修神色紧急:“白王!请问…”
“在里面。”白璎指着一间空屋,治修忙赶过去。
苏摹虚耗过度,汗珠在他鬓边不断凝结…
“海皇!”来不及叙旧,治修紧急接手,以金针为绛疏通脉络。她的身体终于回暖。
看到一丝希望,然绛仍不清醒。苏摹已经面色苍白,连站起来的力气几乎都没有。
“苏摹!”白璎肩膀被撞击,只因苏摹的身体陡然漂移。紧急扶他坐到一旁。
溟火现身:“海皇,请让我尝试!”
就在刚才头眼昏花的那一刻,苏摹就预感到溟火会来。对她点点头。
溟火端详绛的面容,轻声叹息。将自己的红晶摆放在她胸口,以食指与中指微按,闭目施法。
过了不多一刻,红晶边缘开始退化,慢慢渗入绛的躯体。屋内飘着奇特的香味,清淡沁凉,时有时无。
这香气,在幽冥之镜好像闻到过…白璎与苏摹几乎同时意识到,交换目光。
“落…落颜?”再等些时候,依稀听到微弱言语。绛的睫毛仿佛也跳动了几次。溟火停止施法,同屋内一众人紧密观察。
是绛的意识恢复无疑。这屋里也只有她会把溟火和落颜错认。不过溟火听到这个名字,目光愈发深沉。
“肆师?”苏摹探身:“绛这是怎么一回事?”
溟火背对着他,持久没有回答。大家也不敢催问。待到转身那一刻,她几乎因虚弱倾倒,比苏摹程度更甚。
“肆师!”苏摹焦急起身。白璎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我没事…”溟火稳定心神后,下意识回避了白璎。
绛尚不清醒,口中咿呀细语。治修再次仔细检查境况,确认她已经安全。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溟火言语沉重地解释:“海皇,淬心是冥幻女神的神力所化。她与冥幻本是一体,与自己的法力对抗,发生了灵力自噬。”
自噬!!…苏摹难以置信。到现在,纵使他万般不肯,再难不把绛同冥幻联系起来。
“海皇已经虚耗过度,请切勿为我再多费灵力,我只需休息即可复原。”她叮嘱后,对苏摹略施一礼,身躯隐没入红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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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暂时渡过。大家都精疲力尽了。这里空屋一间,什么都没有,红鸢和白璎自主出去帮大家弄了食物回来。
进来时发现苏摹倚在床边,靠着床柱轻眠。
白璎痴痴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外面传来吵嚷声。原来是这房子的主人听说自家宅院被人占用了,带了十几个人打上门来。
别人理直气壮,但绝不可能放他们进来。都是普通居民,又不能动粗。来来回回拉拉扯扯,吵嚷了一个上午才甘休。
苏摹出屋,就见白璎和红鸢坐在屋外石垣上,边说话边摇头。
“刚才发生什么了?”他主动走过来。
白璎难为情地解释:“哦…我只知道这里有空宅院,没想到房主就这样找上门了。还好红鸢姐剩下一些旅资,好不容易同意我们暂驻。”
难得苏摹主动。红鸢起身想让他俩单独聊。不过苏摹并不介意她在附近。
“白璎,你那里是不是有冥幻的血液?”他单刀直入。
白璎点头。
“能确保是真的么?”苏摹对此特别谨慎。红鸢插不上话。
白璎仔细回想当时情景:“能。我亲眼看着从她手腕流出来的。”
苏摹微喜:“能把它给我吗?”
印象里这大概是第一次苏摹要东西,白璎毫不犹豫的递给了他。
苏摹打开那个小瓶子,一阵浓郁的异香,与刚才香气相似,不过要强烈数百倍。果然是真。他按捺兴奋,拿出召唤溟火的红晶,将这些血缓缓倒下…
红晶边缘开始伸展修复。当全部血液渗下之后,闪闪发亮,熠熠生辉。在一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苏摹将红晶收起,跟白璎道了声谢。
转回房中,绛还在昏睡。苏摹于床边按着红晶沉思,闭目施法,召唤溟火。
就这么一会儿,溟火已完全恢复,而且力量有所增强,她吃惊自身变化。苏摹把前一夜白璎已女神血相赠的事告诉了她。
白璎也在身旁,二人相互点头致意。
溟火若有所思:“海皇怎么知道…那血液可以修复红晶?”
“你之前不是曾跟我讲起过这红晶的来历?”苏摹这样回答,相当于已经接受了她关于冥幻和绛的说辞。溟火欣喜。
这时绛在身边低沉的呻吟。她尚且虚弱,声音听上很是痛苦。绛…绛…一连轻唤几次,她终于睁开眼睛。
苏摹,溟火,白璎…绛认出了这屋子里所有人,带着些笑意心安。她揉按自己的太阳穴:“我这是怎么了?”
溟火上前解释:“淬心是冥幻女神的神力所化。你在撤除它时,发生了灵力自噬。你当时情况非常危险,幸亏海皇把你背回来。”
绛听不明白。
苏摹摇头轻叹:“你是她的血脉,承继同样的力量。我应该想到这层风险的…”
“什么血脉…”绛更糊涂了:“那,成功了吗?”
这房间气氛压抑,众人难掩失望神情。
绛想了想,又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是谁的血脉?”
“幽冥界大神,冥幻女神。”苏摹顿了一顿:“死神。你体内神元,便是神之赐。”
“神元?不是,邪灵吗?”绛紧捂胸口。
“什么邪灵!冥幻女神即是伏波世代供奉的大神,他们真是大胆!”溟火怒斥。
绛尚在混沌之中,听到这惊人的消息,目光空洞。
溟火继续解释道:“你本身就是冥幻大神精血所化。她赋予了你她的全部,你们共享同一颗神元。”
“其实,你就是她!”溟火在犹豫再三之后,说出这句震人心魄之语。
“冥幻女神,幽冥界,死神…”绛在例数这些她不曾想过的身份:“伏波的守护神,不是叫…凝幻?”
声音如此之像,难不成是误传?
苏摹笑:“她不想让你们知道她死神的底细。故而留下了这个名字吧。”
竟然…绛胸口正隐隐作痛。
看来她一时还不能经受过多刺激。溟火主导下,大家暂且退出房间,让她安心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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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溟火可以轻易穿过那结界…苏摹在暗自梳理一些事情。
白璎主动接近了溟火:“泉先肆师,这个神秘王国究竟…能先告诉我们吗?”
溟火向苏摹偷来征询的目光,苏摹并未反对。
“伏波王国是女神在七千年前创建的国度。当时她可怜战乱中的流民无家可归,按照他们的心愿,赐予了力量。最初的国民按专长与种族划分成了十二部,几千年来发展壮大…”
“这些是地括所载?”苏摹问。
“并不。地括已经被毁,这些是市井间口耳相传与神庙壁画吻合的部分。”溟火答。
“女皇并非这世间胎婴,实乃女神本体裂变所化。之所以化为胎婴,是为了方便在人世托生。待到长成,应该是与女神同等强大。共享神元,同生同亡…”
“所以当年无论哪般迫害,并不能致她与死地?”苏摹又问。
“是!”溟火点头:“伏波街头流传一句话,说“圣泉保佑帝国长盛不衰”。皇庭卫戍,也有圣泉是帝国力量源泉的说法。”
苏摹回忆:“圣泉…我记得当初为了透的事情去找绛,他们都以为我是要借用圣泉大加阻挠。甚至引发兵谏。”
“圣泉只有位高者可浴,最顶的泉眼可饮。但并不是所有人。历年只有得到王室恩旨才可进入。民间流传的圣泉力量千奇百变,有些人说得道成灵,也有说健体长生,甚至有逆转生死…所以当年有人刻意令她手触圣泉变黑,为了借异类不详之名让她不能接触力量之泉,从而不能承继冥幻女神的力量。”溟火痛陈。
“是谁?!”苏摹怒问背叛者无敌名字。
“他们的国师,耘烸!”溟火斩钉截铁地回答。
众人无声。
溟火思虑片刻:“海皇,我这次去,见到了那位…晋阳王。”
哼…苏摹一声冷笑。
“我向晋阳王交代了一部分当年内情,致使晋阳被耘烸追杀灭口。他后来向我坦白了当初与耘烸先皇之间相交莫逆,还有因缺乏继承人地位不稳…耘烸顺水推舟,鼓动晋阳王拾取林溪边女婴铤而走险。取名,绛漓。”
白璎屏息。与红鸢面面相觑。
“海皇,绛漓,即是冥幻经由他们的大祭司托付在人间的婴孩。”溟火道。
“那个冥幻…”苏摹迎风摇头:“肆师知道我这次去见到了冥幻。目光邪佞,浑身戾气。与绛根本不是同一人。”
溟火惆怅。她非不相信海皇,然无论苏摹如何话语,都洗不去她记忆中冥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