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在城主府摆上了酒席,给彤骏几人压惊。全仗湘在最后关头替他们说了话。因为想到伏波人若能知道绛与她相交,应确实是心腹。
临近城郭,飞廉也不想把事情弄大。于是权当误会,湘也只好给不认识的人陪座。
然飞廉心里并不踏实。想起萧栩羽曾出使伏波,借故更衣,转道他房中问个究竟。
“彤骏…确实是…你怎么就不知道来找我?还好没有酿出事!”萧栩羽当口埋怨。
飞廉皱眉:“诶呀,我这不是来找你了么?可见你是身体好了,一上来就骂我?”
“我是说你怎么行动之前早不来找我…”萧栩羽微微气喘。
“行动之前我哪里知道那是谁?”飞廉笑笑,怕他心急:“好了好了,你稍安勿躁。湘已经答应传话,我尽地主之谊,款待就是。”
“湘身体初愈,不适合长途跋涉!”萧栩羽脱口而出。明显带着气。
“哎呦,你…”飞廉咂嘴,他也不适合在此停留很久:“人家就是来找湘的,湘也已经答应他们了。你,你你…你要是不同意,自己跟湘说?”
萧栩羽这下没了动静。
大厅里彤骏带着他的一个属下郑重对湘致歉。他的另一个属下得到了飞廉许可,回去报平安。
飞廉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啊哈哈,这就拜上了,还用得着我上好酒吗?”
其实大家彼此都不熟悉,只能强行寒暄。尤其彤骏特别拘谨,坐立不安。
终于他的另一个属下回来,报称一切安好。
彤骏特意低声问:“小妹呢?吓到了么?”
飞廉侧耳:“哦?是令妹也随军来了?早知道该一起请来。”
“哦,她…承蒙城主关爱,年龄还小…”
带了家族亲眷,又这样小心。看来确实是秘密投迁。这下飞廉更放心:“来来,咱们先饮一杯。之前差点兵戈相见就再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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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餐宴过后,湘按约返回泉先。就当她前脚刚走,后面真岚带着西京微服前来。他着急看萧栩羽,事先没有知会任何人。
“哎呀,刚给他服下了药,现在恐怕睡的沉…”飞廉送走彤骏,拍拍脑门。
“不妨事。我先看看他…”真岚连一口水都顾不得喝,直奔萧栩羽住的地方。
回避了旁人。正如飞廉所说,萧栩羽服了药尚在沉眠当中。
真岚慌不迭的上手掀开被褥,终于看到他满身重刑之后的伤痕…虽然大半皆已愈合,仍可想最初时的惨烈。尤其双腿,惨不忍睹。
西京摇了摇头。
真岚动作小心,指着腿部皮肤上几个手指粗细的黑点:“这是什么?”
黑点内的皮肤已经凹陷。飞廉看了一眼:“哦,他们给打上了骨钉。因为时间太久,大夫怕除不了病灶,只好动刀,然后用药物灌洗…”
真岚大惊,仔细查看。这双腿内侧每一边都有好几个,这种激烈手法,就算是对久在军中历练的将领,都是酷刑了。
西京握紧了拳。真岚闭目:“如此泯灭人性…我判了那几个人流放,子嗣不可再入仕为官,没有取他们性命。现在想来,是不是量刑太轻了?”
又摸到手指厚实的固封…
“怎么!难道手也…”
飞廉忙解真岚慌张:“陛下勿急,这些只是关节错位,已经复位固定了…”
真岚叹:“还只是…现在口气这么大了?他受得了…”
萧栩羽在这时轻咳几声,动了动。飞廉想趁机叫醒萧栩羽,但真岚示意大家都不要惊扰,终于他在几声低吟之后又浑然睡去了。
“怎么还在咳?”出了那卧室门,真岚皱着眉头问。
医类话术飞廉一时说不清,只好引着真岚去看全部的脉案:“陛下放心,已经快要痊愈,只是最初几天凶险。除了那双腿,其它也都能…”
真岚松了口气。
飞廉适机,又道:“陛下,刚才您说有关量刑之事…其实我以为,最关键的还并不是如何处置他们。陛下当时判流放,也是念及旧恩,不取性命。最重要的,还是要让这种事情再不要发生才是啊…”
真岚沉思片刻点头:“是。我懂你的意思。放心吧。”
“诶,对了,这几天,他可有对你说些什么?”真岚又问。
飞廉微怔,摇了摇头。
真岚笑:“你不必顾虑。他就算是抱怨,也是应该。我是实在很想知道他到底什么想法,才问你的。”
飞廉道:“陛下,非是我故意要隐瞒。他确实什么都没有说过…”
真岚听了,面色更加沉重。看来是选择了避而不谈。
他背着西京,悄悄划开自己的手腕取血,当面托付给飞廉:“务必治好他,但不要告诉他取血的事。”
“这…”飞廉不解:“陛下如此,为什么还不告诉他?”
真岚微微一笑:“你就照我说的做吧。哦,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在宴请人?”
“是…”飞廉将彤骏来访如实告知。
“哈…我就说呢。原来是绛的部下。这千里寻主,幸而一路放行。”真岚笑道。
飞廉眉开:“陛下早就知道他们?”
“嗯。”真岚点头:“那既然人都到了这,我就把他们都着落在你身上了。”
飞廉微笑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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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将彤骏的消息带回泉先。绛闻言震惊,不禁黯然:“已经没有什么女皇陛下了。他们难道还不明白?投我,何来安身之所?”
苏摹在她身边,轻轻一笑:“等你见到他们再下定论不迟。”
他还特意命人找出绛从伏波穿来的衣服。绛迟疑。
“去换了吧。他们总不想看到自己的女王穿着别人的服制。”苏摹道。
绛眉头深锁。
苏摹看了看搭在床边的衣装,戏谑道:“要不要我找几个人来帮你换?”
以他们如今的相处模式,绛眉梢一挑:“你怎么不说你要帮我换。”
“如果你实在有这个要求…”苏摹说话走上前。
“不用不用!”绛急向后躲。苏摹这才笑着退后。
过了不久,真岚的消息也传到泉先。邀请苏摹往临海会面。
“呵,那我们不如兵分两路。你见你的老部下,我去见真岚。”苏摹道。
彤骏得就在翠漪阁待命,坐立难安。见到绛,激动不已。当即拜下。
绛百感交集。绿漪见机退出,清退了附近所有闲人,让他们能安心谈话。
彤骏再拜:“臣下和所部军士只认女皇陛下一人。誓死追随。无论何时只需一声令下,赴汤蹈火…”
绛越发神情寂寥,只去亲手将他扶起来。
秉烛夜谈。绛询问彤骏遭遇。原来整个禁卫军都来了,带着家眷,现正驻扎在城外。
“变了!都变了!…王室揪住陛下离开前一番作为大做文章,污蔑陛下是…”有些话彤骏犹豫该不该说出口:“是灾星。祸害不成,全因他们力挽狂澜。现如今,长公主主政,擎阳王掌军。他们配合可是默契…”
彤骏滔滔不绝,例数恶行。绛皱眉:“那新政,他们可有废止?”
“新政倒是如常推行。”彤骏照实回答。
“那就好。”绛松心:“甜悦姐与擎阳王向来不睦。我匆匆忙忙把那么沉重的担子丢给了她。她不得不做些妥协…灾星这称号,一直是擎阳王想栽给我的…”
彤骏哽咽:“哎…陛下说的固然是,可是…可是我们…”
绛关心他:“我临行已做安排。甜悦姐难道不管你们么?”
“不不,陛下,长公主并没有亏待我们。即使不用,她也为我们支取空饷。可我们实在受不了他们对陛下的污蔑!陛下在位时,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大家都看在眼里。怎么摇身一变,他们成了大善人?如此颠倒是非黑白,还群起唱和…容臣下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国度,已经难为乐土!”彤骏拜伏,悲愤交加。
绛叹:“可我这里也…恰好空桑王也来了临海,不然我这就去跟空桑王言明,为你们找个好去处?”
彤骏情急:“军士们只想投效陛下,不想改效空桑。况且…还有…”
“还有什么?”见彤骏吞吐,绛追问。
“当初大战,我曾在战场上亲手刺伤过空桑王。恐怕,他们也不会容得下我们…”彤骏低声。
绛愣一刻,没曾想当时真岚就是伤在彤骏手里。他当时如此“功绩”,战后还被当叛徒捉拿。属实讽刺。
“陛下,我还有一事…”彤骏似乎还另有顾虑:“乐师大人如何了?”
忽然问起了流帆?绛微笑道:“他还好。”
“我…陛下一走,乐师就失陷虎口,也是我等失职…”他道。
绛摇头:“你们并不知情,不作怪?”
彤骏沉默了一刻:“其实关于乐师大人的事,长公主恐怕…”
绛惊奇,不知他想表达什么。
“有些事,我也说不清。陛下可否移步营地,让珊瑚珀玥亲口告诉您?”彤骏恳切。
竟然珊瑚珀玥也来了。她们都曾是甜悦的心腹,受过甜悦大恩的人。怎么会…绛感到事态不对劲。同意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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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珀玥一见面就哭倒在地,泣不成声。说自己有负皇恩,若不是还有话未禀明,早就自决以谢…
“怎么…用得上这么严重的话?”绛不知所措。
“陛下还记得,我向陛下打听那捋鲛人蓝发的绳结吗?”珀玥道:“其实那时我就隐约感知,长公主殿下怕是那时候就知道了你与乐师…”
彤骏要求其他兵将后退。绛望着她们:“这么说,其实你们也早就知道…”
“我们是最贴身服侍的人,陛下平日心情一丝丝的变化,都在我们眼里,又怎么会熟视无睹…”珀玥滴泪。她和珊瑚原决心赴死,在彤骏劝说下,才跟了来面见绛。
“乐师遭难当日,我们万般无奈之下,去求了长公主。请她念陛下情面予以搭救…”
“可是她却当面痛斥我们俩给陛下编排是非!还赐下仗刑…我俩被打的当场昏厥,滞留在她宫中几日,出来就天翻地覆了…”珊瑚情绪激动,当面脱掉衣衫自证。
彤骏号令全军回避。
绛拦下她们。隐约看到身上斑点。两人都曾受伤不轻。
珊瑚悲愤:“乐师出事,听说她曾对陛下言自己毫不知情?怎么可能…”
绛知道了她们的意思。
珀玥再道:“陛下,我们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们俩都曾深受长公主救命之恩,本不该这样背后告密。可既然同被陛下选取做了贴身侍婢,陛下待我们…更不必说…”
“不必说了!我们和盘托出了陛下秘密在先,又背叛旧主在后…现在话已带到,情愿一死!只望有来生,能再报陛下之恩!”珊瑚与珀玥再度一同叩拜,各自从衣袖中拿出早已准备的匕首,对准胸腔…
锋利的匕刃在绛注视下化成了齑粉。珊瑚珀玥看着满天飘飞的尘沫震惊。
绛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又何必寻死?是还嫌我失去的不够多?”
“陛下!陛下!”两人跌跌撞撞,拜倒在绛面前。
绛现在的心情无以言说。没想到甜悦如此心机。种种作为,如刀一样在反复刺痛她的心。再看漫山遍野的武士,他们也无不愤慨追随彤骏至此。然现在,却再没有什么,能回馈他们。
“你们还有多少粮草剩余?”她问。
彤骏上前答:“多谢陛下关爱。再维持数月不成问题。”
“哎,你们…你们让我想想…”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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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摹和真岚在临海城里飞廉安排的秘密场所相见。绛竟然没有一起来,真岚诧异。
“怎么,有什么话要说?”苏摹对坐,吹着海风,这里甚是凉爽。
真岚仔细端详了他一阵才回答:“就是想亲眼来见见你。”
“哈…”苏摹昂首侧目,嘴边一抹微笑。
“我来前收到了绛那个“甜悦姐”的国书。说她并未继位,只以长公主身份摄国。伏波上下,还在等着绛回去…”真岚道。
“如此就不用向你朝见了。可真是个好主意。”苏摹回答的毫不客气。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岚惬意的转身,享受在海边的时刻。
苏摹却不说话。脸色凝重,侧身望着海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摹,我请你去听个戏怎么样?”真岚忽然笑着说。
苏摹侧目:“怎么,你这趟是特意出来游山玩水,这么有闲情雅致?”
“哎哎,也不能一天到晚只想那些事。再说,你不会是打算在这里一晚上吧?你是没所谓,我现在可怕冷。”真岚笑着邀请。
苏摹无声起身。
天黑了。临近赏灯节,临海每天都有繁华夜市。真岚仿佛看到什么都很新奇:“现在好像比刚才更热闹。哎?刚搭好的戏台子呢?”
苏摹百无聊赖地跟着走。
“我说,你离临海这么近,就不想着勤来转转,享受繁华?”真岚一路都在笑。
苏摹并不理他。
刚才的戏台已经不见了。真岚丝丝遗憾。但转眼又去买了糖人风车,说是权当赔付。
苏摹瞪了他一眼,根本不接。
真岚全不在意,见到什么都买。直到拿不下:“哎,你,倒是帮忙拿一拿…”
苏摹也不给留情面:“你倒是别买了。”
两人相持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正赶一群提灯的小孩子过来。其中一个指着苏摹大叫:“咦?他好像是海皇!…”
“海皇?…海皇?…”越来越多的孩子围过来,都在对着苏摹比照手里的灯。
原来是有商家将苏摹的肖像画在了灯上。
真岚见机,混在孩子堆里拍手:“对对对,他就是海皇!哦!哦!找到海皇喽!找到海皇喽!找到海皇可以许愿!快去许愿!”
苏摹瞬间就被一群孩子围上了。真岚得意洋洋看着他。
“海皇海皇!今年可不可以看好看的浪花?…去年都没有看到…”有个孩子出列问。
“对啊…对啊…”
好单纯的孩子,蹦蹦跳跳,踮着脚尖,没有一个吵着要珍宝钱财的。真岚轻笑,也一起望着苏摹。
然而苏摹完全不顾,阴沉的目光,仿佛在说除非我死…
孩子们瞬间安静了。没想到海皇的回应如此冰冷。
真岚混迹孩子堆:“你…你凶小孩子干嘛。哎,你去哪?!”
苏摹化作一阵蓝烟,众目睽睽之下投身向海。孩子们都吓哭了。真岚只好把手里的东西分给他们,再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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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望台附近找到苏摹。真岚发现他在单手扶着台基支撑身体,听到身后有动静又立刻直起身来。
终究是金身损毁。即使白璎帮忙找回了失落的绝大部分,也只能维持日常所需。稍稍施展,便原形毕露了。
“你…”真岚话停在一半,望着他这逞强的背影,只好再转移话题:“哎,既然都到这里了,要不然我带你逛逛望台里面?哈哈,当初说过内置烽火,你还没见过吧?里面可是精心设计过的。正经入口隐藏在海水下…”
苏摹转身看着他:“你还管这种工程内部构造?”
“嘿,瞧你这话说的。我当初自己来奠基,图纸都是亲自过目,怎么不知道?”真岚饶有兴趣歪头:“怎么样?看不看?”
苏摹答应相随,慢慢走入望台内部。
“我说苏摹,你…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些帮我的事情?”真岚在一片漆黑中带路,冷不防问出口。
不出所料,苏摹不应。
“嘿,你这个反应,那就是承认了。干嘛瞒着我?”真岚道:“其实有些微妙的变化,我自己能感觉得到。”
苏摹停下了脚步:“也不完全是为了帮你。不过是做些当做之事。”
“哈,你要这么说,我只能轻飘飘说声“谢”。”真岚转身,望向苏摹:“我说,那你没关系吗?”
苏摹斜靠望台内侧的石壁,微微喘息:“没事。”
真岚一笑:“你这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可别逼着我去问阿璎。我去她家里没找见她,她在你那边吧?”
苏摹轻描淡写地回答:“她应该今天就回去。我们一起从泉先启程。”
“嘿,你们一起启程就不能一起来见我?”真岚嗤笑,发现苏摹身形在微微晃动,就要支持不住的样子:“喂!你这…”
苏摹忽一阵头昏眼花,差点失脚跌落。幸而真岚眼疾手快扶住,将他安置在路旁。
刚提到白璎,就有一股反噬力量上来,比之前任何都要凶猛。
“你不会是反噬了吧?”触到苏摹额上汗珠,连温度也一起攀升:“哎哎哎,难不成化生?你这算怎么回事啊?你要是在这化成个女人,我可不认啊!我也不娶!”
真岚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望台内空间里来回荡漾。
“闭嘴!”苏摹平静片刻:“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就可以。”
“笑话。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你们的人呢?绛呢?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有人跟着你出来?真是,也太放任了…”真岚正滔滔不绝地说话,忽然脑海中蹦出大司命的脸。
平时每每相见,大司命就是这样数落他身边近侍的。
突如其来的安静,苏摹奇怪:“怎么不说话了?”
“呵,没什么。忽然想起一个人。近些天,有一个你不关心的人离我而去了…”
苏摹沉默。这阵身体轻快了些,但还不能起身。只催真岚快走。
“那不能,我这还有正经事没说…”真岚咂嘴,也知不是时候:“我答应了我最得力的臣子,帮忙提亲的。”
就是湘的事。苏摹不屑:“可笑。别人两情相悦,与你什么相干?”
“哎?你这么说,就是同意了?可不许反悔,连累我再次失信。”真岚这次问的特别认真。非要他给个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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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飞廉还有真岚交代的大事要办。闭了门,带着几个兄弟,直闯萧栩羽房间。七手八脚把他按在床上,前次号称的“古方”终于要有用武之地了。
“来来,先把药引子喝了。”飞廉用了一个颜色极深的碗,放在萧栩羽嘴边。
好浓重的血腥气…萧栩羽心惊:“这是什么?”
“这叫山鹤血!很名贵的!赶紧别洒了,一滴都别给我剩!…”飞廉掰开萧栩羽颚骨就往嘴里灌。
他的手下们还用围帘将下身全部挡住不让看。萧栩羽惊恐挣扎不迭。随之而来的剧痛,若不是飞廉在这,还以为他们要杀人越货了。
飞廉抓着汗流满面的萧栩羽道:“萧兄弟,你知道我是不会害你的,放心忍过去这阵以后可以活蹦乱跳!这个古方规矩就是这么治,你忍着点,忍着点。”
萧栩羽是个十分惧怕痛楚的人,感觉得到有人拿利刃将他双腿都划开了,浑身紧绷。
一番“激战”,萧栩羽精疲力尽昏睡着。飞廉松了口气,回去安歇。第二天一早,就极力鼓动萧栩羽站起来。
萧栩羽精神甚好。但是僵硬的腿部还让他思想有所挣扎。飞廉性急,抬手就去捏他腿部关节,几声脆响和嚎叫之后,萧栩羽的腿竟然恢复如初。
“啊…”连他自己都不敢信。膝处长时间不打弯,终究要活动开才好。
看萧栩羽重新站起来,飞廉也是又惊又喜,天知道他多想把真岚在这的事情如实相告。先探问:“雨过天晴,老弟,你这也算因祸得福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萧栩羽一听,脸上瞬间失了光彩。眼看外面太阳爬上来,只淡淡问了一句有没有湘回来的消息。
“还没有…”飞廉忧心:“萧兄弟,告诉我实话,如果之后陛下有什么封赏,你是不是都打算拒不接受?”
萧栩羽默认。
这下飞廉起了急:“哎呀。萧兄弟!这才刚是拨云见日,你可不能就此放弃呀!要知道现在你再入朝,可就是全新的格局!大家看你的眼光,可再不相同了!”
“你知道我并不在意这些。”萧栩羽回答。
飞廉一笑:“是。是。看出来了,现在你只在意湘。”
萧栩羽也不回避。点头承认。
等到入夜,湘终于来了。她衣着俏丽,端着一壶酒进了房间。萧栩羽正守着灯烛看书。听到房门响,还以为又是飞廉来磨嘴皮了。
“湘?”他失手书本掉在地上。湘齐胸拖地的长裙,上面只搭了一层薄纱,肌肤站在暗处若隐若现。长发被精心编成了辫子,荡在腰间。
萧栩羽几乎是愣在当场。
事先飞廉将萧栩羽的思念之情,和真岚为他身体康复做出的努力一并告知了湘。希望她能劝和。然则遭到湘冷对。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她并不打算帮忙。
“啊…”萧栩羽看到湘这样,根本眼睛都移不开。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这样动他的心。抛去两人的经历,即使现在初识,也无法抗拒。
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男人,落入温柔陷阱。以前只认为那都是愚人,现在感觉自己实与他们无异。
湘…
这根本不是认识的湘啊。是不是自己开始做没出息的梦了?
湘虽然拿着酒具,可并不为劝酒。她见萧栩羽眼睛都拔不下来,轻轻一笑:“你不是之前都在好奇泉先的鲛人是如何追求爱情的吗?”
心思躁动,开始大胆起来。湘那一层纱衣,就是在等他撩拨。
“湘你…”萧栩羽心跳加速。在想自己是否应该克制。可是手不自觉向前…
什么都没抓到。一晃神,湘向后撤了。手里托盘上的东西纹丝未动。甚至一滴酒都没洒出来。玩什么花样?
湘笑了。笑容映着烛光,令人垂涎:“你过来,就给你。”
“啊…”萧栩羽指尖几乎碰到那轻纱了。现在他满身扑在床边的小桌上,就像是街头遭人戏弄的乞丐。可那是湘啊…就算戏弄,也是愿意上钩的。
萧栩羽手又伸长几寸,就快够到湘了。
湘没有躲,把酒具放下来。摘下了外层披衣放在萧栩羽手里,身体隐到昏暗处:“先这样给你见识见识,免得以后被别的女子迷得五迷三道…”
“嘻…”
萧栩羽皱眉:“你在说什么!…此生哪里还会再有什么别的女子…”
湘不理睬。在阴影中把辫子弄了弄。
“我发誓我今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萧栩羽话音刚落,就不顾一切扑上去。
简直醉酒狂徒。
湘承着他身体大部分的重量。斜着一同倒下。她体态轻盈,不断用发梢撩动萧栩羽脸庞。阵阵幽香。
萧栩羽沉醉了。纤腰抱翠,白影香肩。烛火摇摇,衣环落地发出声响。
“嘻,你就不把我抱到床上?”湘嘤咛细语。
萧栩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