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客栈,屋外夜色渐浓,小雨淅沥,这是入秋以来第一场秋雨,带给北秦一丝凉意,客栈门帘掀开,陆续走进四人,为首一人身穿狐裘,内衬青衣,背着个匣子,身后跟着一名皂衣点星袍男子,背着把单锏,以及一名蓝衣公子,腰间配着一把价值不菲的剑,再后面则是一名黑衣男子,腰间配着环刀,客栈店小二见状上前迎接,惯例问候:“几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许世千扔给店小二四枚银锭,豪迈道:“四间上等厢房,把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
店小二顿时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引着四人在靠窗的桌前坐下,笑容满面道:“几位客官稍等。”
祝无忧裹着狐裘坐下,雨水打湿了部分绒毛,耷拉着,舒适度大跌,君忘年没有落座,而是走去柜前,与掌柜的说了句什么,不多时,他便提的着一只手炉返回,放在祝无忧的手中。祝无忧将狐裘脱下,放在一旁晾着。
现在气温日渐转凉,树叶都染上了几抹金黄,祝无忧因中毒体弱就格外怕冷,这才刚刚入秋,他就裹上了厚衣,但似乎并不能令他暖和,于是许世千给他买了一件狐裘。
莫离观察着四周,这孤独客栈建立在炎州与葵川交界处,常有江湖人士以及镖队在此歇脚,令这孤独客栈鱼龙混杂,更是江湖情报的主要收集之地,在过里,你能听见各种江湖业秘闻以及新鲜事。
“祝无忧,你这身体越来越差了,再这样下去,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许世千看着身体微微颤抖的祝无忧,担忧道。
君忘年眸色冷沉,攥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青筋微突,指尖却泛着青白。
祝无忧笑了笑:“只是有些冷而已,你说的像我活不长似的。”
“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可以救你。”倏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祝无忧几人闻声转头,就见他们邻桌坐着一名赤衣男子,男子正值壮年,有着一圈络腮胡,腰间挂有一皮袋,鼓鼓囊囊,皮带外还印着一枚火焰印记,看上去,像是某个家族的族徽。
“你是何人?”许世千侧身下意识挡在祝无忧面前警惕地问。
男子不答,只是兀自伸手,许世千抬手去握剑柄,随时准备出手,而令他们意外的是,这名赤衣男子只是将一旁的狐裘拿在手中,旋即,就见一阵赤色内力波动环绕,不出盏茶功夫,狐裘竟变得干爽。
“还你!”赤衣男子说着,将裘衣扔还给祝无忧,后者抬手接下,感受着衣物上传来的温热,不由惊讶:“炎火离心法,阁下是炎州祝家人?”
“祝家人?”许世千与君忘年齐齐看向赤衣男子,对方呵呵一笑,转头看向祝无忧,眼中带着赞赏之色:“正是,阁下可是江湖号称一眼断生死的祝无忧?”
祝无忧谦虚道:“那是旁人给的称呼,没那么神奇。”
“不急不躁,很好,老夫炎州祝家二当家,祝守礼,也是来接应你们的人。”祝守礼道。
“接应我们?”祝无忧双眸蒙上惑色,他虽姓祝,但与炎州祝家毫无交集,对方何出此言?
正当祝无忧胡思乱想之际,一旁的君忘年道:“原来祝功名派的的人是你。”
许世千与祝无忧齐齐看向君忘年,后者轻咳一声,解释道:“祝家火器失窃,整个祝家辑凶未果,祝功名便通过七星府炎州分舵的开阳邓府求助于本座,恰巧,我们那时在玉都,而我们下一个目的地也是炎州,所以就没告诉你们。”
许世千嘴巴张大得都能装下西瓜:“好你个君忘年,你居然瞒到现在?是不是祝二当家的不说,你还瞒着?”
君忘年瞪了一眼许世千,祝无忧安抚道:“这每一个人都有秘密,你不也有事瞒着我们?”
许世千无言以对,他看着君忘年,想要解释:“我刚刚…”
君忘年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追究,随后对祝守礼道:“此地人多眼杂,祝守礼,你回去告诉祝功名,今日天色太晚,明日我们才会进城。”
祝守礼听后拱了拱手:“那祝家就恭候锏星尊大驾。”
旋即他又看向祝无忧,“若你想熬过这个严冬,祝家的炎阳暖玉可以助你,但能不能拿到,看你的本事。”说罢,祝守礼凭空消失在原地。
“炎阳暖玉…?”这东西他有所耳闻,它是祝家至宝,只有历代大当家才能持有,是祝家当家人的象征,听祝守礼的意思,自己难不成有机会拿到?
“诶?祝无忧,你也姓祝,难不成你也是炎川祝家人?”许世千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我虽姓祝,但我生来就是孤儿,是师父将我抚养成人的,所以,我跟这祝家没什么关系。”祝无忧道。
君忘年眸色一动,祝无忧又道:“说起来,我记得我还有个师兄,只是很多年未见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君忘年听到这里,心脏仿佛漏跳一拍,他微微低头掩饰眸中的情绪波动,这还是许世千第一次听见祝无忧言叙自己的过往,不由好奇心起,追问道:“祝无忧,你还有师父?你师父是谁啊?”
祝无忧脸上露出忆往之色,“他啊,就是个爱喝酒的老头儿,懒得很,山门都很少踏出,每次醉酒都嚷嚷着要吃烤鸡,还是我下山给他买。”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方才不是说,你还有个师兄,你师兄不给你师父买吗?”许世千问。
祝无忧苦笑:“他啊,就是个武痴,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见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而他早在十几年前就离开了山门,那时,我才四岁,而他已经十五岁了。”
“你们差十一岁啊?”许世千惊奇不已,“是啊,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他都快四十了,就算见面估计也认不出了。”祝无忧笑道。
“那岂不是快成老头儿了?哈哈哈!”许世千没心没肺笑道。
旁听的君忘年顿时一口茶水喷出,连连咳嗽,许世千一脸狐疑:“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君忘年顺了顺气,强忍揍对方的冲动,淡道:“没有。”
“哦…唉对了,祝无忧,你既然有师兄,总应知道他的名字吧?江湖之大,咱们打听打听,总会有人遇见过。”许世千道。
“这也不失是一个办法,但师兄真名我并不知道,我只依稀听师父唤他……扶光。”祝无忧道。
“扶光…好温温尔雅的名字,听起来就像一束光一样,他的内心一定是一个温暖的人。”许世千想象道。
“扶光…”君忘年听到这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久违的名字。
“祝无忧,那你师父一定是特别厉害的仵作,有机会,带我拜会拜会呗?”许世千转移话题道。
祝无忧感觉莫名其妙:“谁告诉你我师父是仵作了?”
许世千笑容一僵:“啊?不…不是仵作?那你这身本事哪里来的?”
没等祝无忧回答,君忘年道:“若是世隐散人泉下有知,有一个毛头小子说他是仵作,他老人家能气活过来。”
许世千不服气道:“仵作怎么了?靠自己手艺吃饭,又不丢人!”
“我这一身仵作之术是我落难之时,被一名老仵作所救,为了报答他,我跟他学艺,为他送终。”祝无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