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溯,祝晟依躺在祝府废墟旁不醒人事,本以为自己已经身亡,不成想他还有苏醒之时。
他依稀记得那是一间破败的土屋,家徒四壁,陈设简陋,院内传来鸡鸣犬吠,蝉鸣鸟叫,正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脸庞,温暖的感觉令他才坚信自己还活着,他挣扎着起身,身上传来的剧痛令他连抽凉气,他垂眸看去,才发觉自己的伤口已被包扎完好,满是血污的盔甲也被清洗干净挂在一旁。
彼时,土屋的门帘从外掀开,一名穿麻衣的老者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汤走了进来,见祝晟依苏醒,他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你醒了。”
祝晟依环顾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令他无法辨别身在何处,不由问道:“这是哪里?”
“无量村,我家。”老者言简意赅回答。
“无量村…是什么地方?为向我从未听说过?”祝最依眸色困惑,这听着也不像是王城附近。
老者回答:“你无需知道这是哪里,你只需知道,你现在己不是御林军统帅祝晟依,也不是当年那天之骄子,绝世枪神,现在,你只是一介平民。”
祝无忧歪头:“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那件盔甲。”老者说着,看向挂在一旁的御林军统帅戎装。
祝晟依点点头,看着挂起来的盔甲,他恍惚间见自己踏在武学之巅,脚下是无数高手的追捧,但现在,他一无所有。
一朝跌落神坛,心中难免怅然。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给自己起一个新的名字。”老者道。
祝晟依回神,他思索片刻,脑中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他和梦青霜洞房时,他们之间的对话:
“霜儿,我定许你一生无忧。”
“我不求我一生无忧,我只求祝君无忧。”
“祝君无忧……”祝晟依呢喃着,他似下定决心,抬首看向老者,坚定道:“从今以后,没有统帅祝晟依,只有青衣祝无忧!”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祝无忧,从今以后你就跟着老夫学仵作之术,老夫会倾囊相授,时限一年,一年之后,无论你学会多少,你都要离开这里,行走江湖,断案追凶。”
祝无忧抬起手来,向老者抱拳行礼:“祝无忧,拜见师父。”
老者满意地笑了笑,对祝无忧道:“过来吃饭,吃完饭,去喂鸡,铲狗屎。”
祝无忧一呆:“啊?”
“啊什么啊,快吃。”老者催促道。
祝无忧连忙起身,端着碗大快朵颐,实在是太饿了,算下来他已有几日水米未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是如今重伤未愈的祝无忧。
这顿饭纵使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祝无忧也吃得格外香甜。
茶饭过后,祝无忧按照老者的吩咐,在院落中喂鸡,给狗铲屎,刺鼻的味道令人作呕。
祝无忧很快便怨声载道起来:“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入浅滩被虾戏,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堂堂御林军统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然沦落到在这里喂鸡铲屎,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祝无忧碎碎念念,而老者则是摇头:“性子太急,得磨磨,这要是行走江湖,吃大亏啊!”
………………………………
“祝无忧??祝无忧??”许世千的喊声令祝无忧回过神,下意识道:“啊…怎么了?”
“好端端地怎么愣神了?困了?”许世千问。
“可能吧,这一路赶车的确有些累了。”祝无忧随口道。
君忘年道:“你方才愣神的功夫,菜已经齐了,吃些再睡。”
祝无忧默默点头,简单的夹了两口,酒难下咽,食不知味,干脆去房间内休息。
夜深,厢房内,祝无忧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脑海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过往的种种,令他痛不欲生,兴许是情绪太过激动,被压制的毒又开始发作,祝无忧喉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隔壁打坐的君忘年听到动静赶来,就看见祝无忧费力地伸手去抓桌上的酒葫芦,明明近在咫尺,但他的指尖总是只差毫厘……
君忘年闪身而来,将几近昏厥祝无忧扶起,将酒葫芦打开,用内力震碎几朵随身携带的空月花洒入摇匀,掰开祝无忧的嘴给他灌了下去,看着脸色青白,虚弱至极的祝无忧,皱眉道:“看来等不到明天去祝府了,今晚就要动身。”君忘年顾不得其他,抱起祝无忧踏着轻功赶去祝家宅邸。
而此时,祝家大当家祝守仁正在宽衣准备睡下,倏然,他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宛如平地一声惊雷,吓得对方一个激灵,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儿跌坐在地。
“祝守仁!炎阳暖玉拿来!”
那是君忘年的声音。
祝守仁转身,就见君忘年抱着一人站在自己身后,面色阴沉。
祝守仁连忙拿起衣物披上,双眼瞪的滚圆:“锏星尊?你?”
“少废话,炎阳暖玉在哪儿?”君忘年疾声道。
“这儿。”祝守仁下意识从榻上拿起一类似玛瑙材质的水滴状吊坠递了过去。
君忘年二活不说将暖玉放在祝无忧的心口,丝丝缕缕的暖意钻入他的体内,护住了他岌岌可危的心脉,祝无忧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几分。
“这就是大姐的儿子?”祝守仁探头看着祝无忧与祝炎玉七分相像的脸,眼眶不自觉泛红。
“他遭贼人暗算,现在不仅武功全废,命也只剩半条。”君忘年沉声道。
“我有所耳闻,当年之事鲜有人知真相,若他自己不说,怕是无人能知其中原委。”祝守仁叹息道。
君忘年给祝无忧掖好被角,低声道:“祝守仁,你们祝家火器被盗之事我大致知道去处。”
祝守仁面色一喜,追问道:“去了问处?”
“几日前,玄丹玉都,我等面对西祁棕使者时,她用你们祝家火器脱得身。”君忘年道。
“竟有此事?”祝守仁顿时怒火中烧,指着天破口大骂:“王八蛋瘪犊子,别让本座知道是谁干的,若是查清,本座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此事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被察觉,等祝无忧醒来再商议对策。”君忘年道。
祝守仁赞同地点头,看向躺在床榻上昏迷的祝无忧,“这里的环境与他的功法相辅相成,能很好的抑制毒发,这几日就让他住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