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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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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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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赵家人吹吹打打的一花轿抬了俩到鸭儿嘴安家了。 有一年赵里长在西安州喝醉了半夜被人送了回来,回家醉蒙蒙的用手指着赵万氏说:“蛾子,你比我那苦瓜黄脸婆美,受活死我咧!再来一哈……” 说完扑向赵万氏想吃个嘴。赵万氏故意趔着躲着变着声,趁他酒醉哄套他的话。里长说了很多:其中最多的是说,“啥时候纳个像婊子窝里一样,软和受活的小老婆多好!死人一样的黄脸婆人烦咧!叫闲着起!”说完醉得睡了过去。 他睡了一天,第二晚嘴干的醒来渴了点水,尿尿时,发现不得对劲了。提上裤子一回头见赵万氏拿着明晃晃的大铁剪在油灯盏下剪她指甲。一股凉意直上他脖梗:他一顿老拳乱腿揍得赵万氏睡了两天。 赵万氏第三早醒来时,鸭儿嘴已经被骑马压骡拿棒提刀的万家堡拳棒手包围了。 鸭儿嘴的赵家一门子人,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没人敢大声说话。 ——赵里长打人的后果:一是磕头认罪,二是再不嫖风,三是永不娶小。 兰香干着赵家地里院里所有的粗活重活慢活细活。她确切地说就是里长家的女奴了,只要兰香有一口气,她就得做活,赵万氏反正不让她闲着;端茶倒尿盆之外,冬天还要凉水洗了身子给赵万氏暖被窝。深夜兰香眼皮重的伏在桌子上打盹儿,隔间子时常传干那的声响,习以为常的兰香只管昏睡。 后来赵里长干那事时经常会喊兰香端茶来。兰香进去隐隐约约看见的是黑处赵里长白光光的精勾子。眼睛贼亮瞅着兰香的里长,还乘势做些不正经的动作。 兰香这几年下着重苦,她能一个人拉动站在耱耙上的里长耱山上的地。遭的罪使她成了一个哑巴,受的难不但没有压垮她,反而出脱成一个模样苗俏的女子:她脸上耐看却表情木滞,眉上隐愁却杏眼灵光。这些都不影响她是山庄附近身上脸上最好看的女子。或许把她丢弃在秋里枯黄蒿子堆里的母亲,就是一个美人胚子。 赵里长后来跟赵万氏晚上越来劲了,频繁送茶的兰香觉得身上发热,心更怦怦地加快跳动。 要说赵家两个儿子拿一个白面馍馍那是小不经事懵懵懂懂的弄,她也不知在干啥。现在赵里长好像专门给她出演,她耳渲目染的同时里长还不正经的乱动手。 “树怕三摇,女怕三撩”,她一颗本就在男女之事上死了的心,就像一盆子水里投了无数个石子快荡漾出涟漪了。 冬天太阳快要落山的一个傍晚,磨窑里推莜麦的兰香被赵里长偷偷进来从后面抱住后,兰香浑身无力心痒骨软的躺倒在碾盘上…… 里长提上裤子出来时赵万氏嘴里还在“喽喽”地用麦衣和着洗锅水操心那头黑猪。 兰香最近走路腰直了,说话声音大了,干活越麻利泼实了。赵万氏还当她的面少有地夸了她一回:“赵家的饭奏是好吃赵家的水土奏是养人,兰香你长得心疼做活比男人都强像个把式。” 兰香抿了下嘴,抬头瞅了一会儿赵万氏。赵万氏说瞅啥,快到牛圈里把粪锄了,攒得厚还要叫人。 兰香这些年就没敢好好正眼看过赵万氏,今儿才发现她黄面高颧骨,廋脸尖下巴,淡眉黄眼仁,紧嘴鹰鼻子。这是个标准的地主婆,虽然对她有养育之恩,却把她没当人使唤,她在这家里只是个干活的工具。 自从她和赵里长有了那一腿后,她对赵万氏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许多奇思怪想在她头里冒出,有时她想着赵万氏死了她会顶她吗?还想着赵万氏活着赵里长会把她纳小吗? 赵万氏和她是从主母变成长工关系,她如果当了小老婆就成了大小姊妹了。 兰香再不守夜端茶倒水了。里长给赵万氏说她长大了。 里长很长时间没有和赵万氏行房了。赵万氏问他你咋不上我身了。里长说腰疼。大烟吃了就好了,赵万氏劝他。 里长看都不看她说吃了都一个样。晚上,赵里长事毕长出了一口气对赵万氏说他想把兰香续个房看能成吗!赵万氏炕上侧卧着乏塌塌地说:“能成,美很。” 兰香和里长在牛圈的干草上通奸时赵万氏抓了个正着,也就是赵万氏乏塌塌地说“能成”的第二天后晌。——赵万氏给一边吃大烟一边想着啥的里长说后头菜园子菠菜萝卜起苔了,她今儿个下午要拾掇完。说完换了身土布褂子出了。 赵里长在牛圈里找到兰香说赵万氏同意续她当小了,然后把兰香抱倒在麦草上压在身下……正美的时候他光勾蛋子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干嚎了几声从兰香身上蹿起,一看是赵万氏,裤子都没穿跑了。 赵万氏拿着铁椎子在兰香大腿根里扎了几下后,被兰香一脚蹬倒在麦草上,气昏了的她爬起还要扎,被兰香双手抓住一搡推倒了。兰香拾起里长的大裆裤撇到她脸上说:“把你男人的裤子拿回去,休先人的!丢人现眼丢到你奶奶家了。” 赵万氏愣惊了片刻,继儿哭天抢地嚎着叫骂:“骚婊子卖皮的,赵家几个驴毬捣得货你都给卖到了……”她牛圈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撒泼吼嚎,伴随着几头键牛忽低忽高深沉粗犷的“哞哞”声传向庄子。鸭儿嘴沉静平乏的沟沟垴垴顿时传遍了。 赵家家门几个掌事来了,都骂赵里长不守正德不克己等。再后来都劝赵万氏不来当回事,说男人吗都乃个德性怂样。一个拄拐的白胡子说实在不行续个小老婆纳了算了,自古通房丫头都有纳的,何况他还是个里长呢!众人都附合着。赵万氏当着人多势重的赵家人思咕了半天说:“我想想。” 一个“我想想”赵万氏想了三年。兰香年龄大了依旧当赵家的女长工兼丫环。——磨坊柴窑伙房麦落炕沿驴棚牛圈麦地犄角旮旯里时常留下她两人野苟的骚痕。 赵万氏先头跟前走后的提防着,后来看防不住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上则罢,看见当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整。——赵里长左右脸上变换着被挠的深壕也再正常不过了。 兰香也不当回事了,心里说你除非把里长乃玩意锁在柜里装在身上才行。人看人是看不住的,男人一个转身不在你跟前,掏出那鸟和谁啥时啥地在弄,你知道!女人也一个样。她有时想笑,看赵万氏为男人和女人的事千防万防还是防了个恼,觉得她可怜,还不如装个不知道眼不见为清静。 两人的明争和暗斗互换着。 这以后赵万氏总觉得被窝有针扎她;碗里黑丝扁毛,饭里味道不对。每次舀饭端碗她都亲自上手;家里猪倒羊死了,麦草落着火了,她都说是兰香干得。她质问兰香,就算是兰香做了她也不承认。她想打可她又打不过被自己男人偏袒的兰香。 赵万氏想把娘家万家堡做事的两个儿子叫回来把兰香弄死。可又不忍,毕竟是个人在一起二十来年了。她虽有杀死兰香的心,但还不至于现在这么残忍;她还认为兰香用处大过害处,就先放着没管。 赵里长抽大烟时会给边上的兰香吃几嘴。兰香吃上了大烟后,赵万氏彻底想打发她了。她瞅见后洼来缴烟纳粮的张焕才对兰香贼眉两眼,她有了主意。她决定把兰香卖了。她给谁都没说兰香吃过大烟,还叮咐里长不要往外说。她费劲的和张焕才悄悄谈了几回,十两银子把卖兰香这笔生意做成了。 赵万氏像拉家常一样给里长说这个事时,赵里长猛地觉得家里谁死了似地一脸难受的遭孽像。 赵万氏拿一把拴在裤腰上的黄铜钥匙打开了她牛皮匣睡枕,从里面取出了一张黄纸对他肃重地说:“只是我娘家马队三年前来时你签字画押的条子,这上面有一条是不是不准娶小老婆?” 里长头上汗都出来了只是个“嗯”。 “过段时间老二回来还会从我娘家吆来一头青骡子。”她又把那纸放回枕匣锁好。 “兰香挑个时间,越快越好!” “再等两年,等老大老二回来了好吗?” “你是等着骚婊子给你生个娃,换我吞家产吗?” “我是说地里家里活没人干,雇短工花钱,她做得顺手。” “你俩还日出情义来了,不舍得!骚货吃大烟要钱吗?” “乃谁伺候你?” “不想卖的话,我给我娘家哥说声这里长不干了,你腰疼,乏了家里缓着。” “嗯,……” “当初我嫁你时,只达你有个啥?两口烂窑,猪都没有,我娘家给你扶持了多少,没有我今儿个有你赵家的好光阴吗?” 这个比赵里长大五岁,菜园里蹲着的大白勾子黄脸婆赵万氏,竟像数落儿子一样,软硬恩威并施多管齐下训着赵里长。 赵里长真想过去一顿老拳把她的鹰鼻子砸折,可一想起万家堡的马队,一点胆量都没有的他像霜打了一样。 秋风像刀子一样把山上最后几绺糜谷收割干净,破了相的八月,茅草泛黄,山里抛出了几声地山雀鸣叫。山脚洋芋、山腰荞麦、山顶苜蓿都等着最后一次秋霜来了回家。 前头山垴小路上,三个人,一头驴走来。人走得急,驴蹄子四平八稳。驴头上一朵红扎花,驴上一个女人手拿块红布摆弄。 迎面的家义赶快拉住大耳朵让道,他背着身还“”呸呸”的唾了两声。因为结婚的新人是喜煞直进不退,更不能避人。人迎面遇上喜煞不吉利。如果遇在娶亲的后面,是个大吉好兆头。迎面碰上“呸呸”是当地的风俗:化解喜煞。 还有一种化解是路上洒个零钱也行。 大耳朵这时不听话了,转过头“啊呜啊呜”狂叫着对着兰香骑得麻草驴发起了情。 “坏了!”家义心里念叨着。赶忙拉紧从驴下颏反绕过鼻梁又叫过梁的鼻绳,只要一勒紧,驴便乖乖听话。家义勒了几勒,大耳朵还是前蹄腾空。 家义的脸红的像个关公,使翻了一阵,总算勒住发情的大耳朵了。 “驴骑屁股马骑腰。”兰香从驴勾子上挪到了驴腰上,她还回头够着看大耳朵的狂劲,目光在家义脸上落下,她竟笑得咯吱吱的。 “家义兄弟,巧得很,走哪达起!”焕才满脸喜色的说。 家义这会儿黑紫着脸过来掏了把铜元往他手里塞着说:“恭喜老哥,真巧得很。” 焕才说不要兄弟。但手却没动。最后他拿上说乃到家里喝个酒走。家义说到城里有人等,改天一定上门恭贺。就骑上大耳朵走了。 家义路上把大耳朵又多抽了几鞭子,骂着没有骟净的老叫驴大耳朵,早不发情迟不发情……驴背上的他又多了几声“呸呸呸!” 给兰香牵驴提棒的短工陈老六问那是谁?焕才骂他你猪头肉吃多了,连名扬四海的何甲长都不知道? 兰香在驴背上光是个笑,花摇枝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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