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好心人关照,故关的高庄主给他两一人一身衣裳,管吃管穿管住,条件是先干七天活。
高庄主的大房是个满人已早离世,留下个女儿叫那芸:大脸大眼大脚大身板。嫁过几天人,嫌丈夫吃大烟又嫖风,一气之下回娘家住三年了。
那芸占据侧院,心直嘴爆没人敢惹。俩人刚进到院子时她毫不害臊的直瞅了易庭半天,哈哈一个大笑说:“好一个白草包!”
因为易庭虽是男人,但跟了母亲丝麦的品相,皮肤比女人还白。那芸叫父亲各问了两人身世,又亲自核问了俩一遍,才留下两人的。
第八天易庭俩却走不了了。因为那芸突然提出要易庭当入赘的倒插门女婿。
易庭说:“要是不呢?”
那芸嘴一咧:“一个都不来走,不信你俩试和试和。”
“我答应,他能走吗?”易庭意思让明远先走。
“不行!咱俩成婚圆了房,他才能走。”
“没见过你只样着急的女土匪,我们现在就走。”
易庭和明远起身要走。
“白娶个婆娘都不要,你不是个瓜捶吧!你搅多大的动静都跑不出关山草原!高家庄的人拿着矛子土枪等你跑呢!”
“找不上男人,你活抢!”易庭生了大气。
“哈哈哈!……要不你过来把我摔倒,摔倒了你们滚。”“你说得!”
“我说得!摔不倒可要算数。”易庭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这个比他大三岁女人的腰,脚下还耍了个心眼使了个绊子。
那芸俏直的鼻子一哼,两个拳头直击易庭耳门。易庭一个天旋……松开了手窄愣子爬下。
明远气得骂那芸使诈。那芸说他先用脚耍诈日鬼在前,再说事前没规定说不准用拳头。
易庭爬起来,红着脸说:“倒插门能成,养哈娃跟我姓。”
“老大能成!老二老三,后头的跟我姓。”那芸的口气不庸置疑。
“立字为据!”
“你写!”易庭写好了契据。
那芸又一阵大笑:“还是个识几个字的瓜捶!家里活干完把帐再管上。”
易庭、那芸和高庄主都签了字。
“上门女婿不如狗。上门女婿一场空”,跟谁姓,写字据这都是明远怕易庭吃得亏大给出得主意。
明远又说:“说不定乃天在镇上要饭就被高家盯上了,夜里被高家抬了死人。”
易庭说:“不管了,能走一个是一个。我当了新郎官后,你立马就走,我后头寻你。”
婚后易庭对那芸相敬如宾,可让他难受的是要给那芸铰脚指甲,因为满族人有个缺陷就是有一个脚指甲两层,几天不修疼得难受。
一晚,易庭修脚时问那芸那招双风贯耳给人用过几回。那芸一笑:“一回。你把我腰抱上了,人急了,不由人……”
那芸肚子里有了后,易庭想出去找明远,可他又不忍心。老大何风龙生下后,老二紧跟着怀肚子时,他决定要走。
那芸知道再留怕是能留住他人,也留不住他心,与其易庭整天的难受样儿,给了他盘缠又装了一包裹干粮和衣服,还安顿他看在她俩有儿子上早些回来……
那芸没有让父亲知道,夜色茫茫中送易庭出了故关里。
易庭在西安上过一个陆军讲武堂,新军干过陕、晋、直隶等军阀队伍。他当兵没送命,因为这群兵没信仰为了钱只打顺风仗,拿手的是看谁跑得快……
他当兵边换队伍边找明远,最后落伍于袁世凯北洋二十镇中。
……执行死刑的枪声依次临近,空气里弥漫血腥和恐怖的味道。易臻没后悔,他准备好了慷慨就义。
他抬头望着滦州的天,脑子里想得是垴尔沟和故关里的天。他想摸出口袋里写好的两封家信再看看,手却绑着。他心里默念起了家人的名字,从父母一直到兄弟姐妹妻子儿子,最后还有巧儿……
起义的一月后,宣统退位。大清五爪龙旗凋落了,一个时代结束了。
——光复军和宁夏满营对峙时,嗜血成性的西军来了。——历史有惊人的相似。
春秋时期,犬戎破镐京,镐京毁于大火,地处西垂的秦襄公出兵救周,护送周平王迁都洛邑立了大功,秦人被周王封于岐沣,后世建大秦。
庚子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甘军马安良、马福祥、马麒护驾西太后至西安有功,成全了河州马家军割据西北称雄几十年。
三马:甘肃马安良后及马鸿宾。青海马麒及儿子马步芳。宁夏马福祥及儿子马鸿逵。这三个董福祥手下的甘军将领在抵抗八国联军侵略时是有益于民族的。其中马福祥是正阳门为国战死的马福禄之弟。
西军是甘肃提督马安良为靖乱宁夏光复。马安良以门宦拔兵十四营精锐组建西军,率马麒、马福祥平定关中,直捣武汉,摧毁宁夏。
西军前两项没成功,只能摧毁宁夏了。
西军白帽白褂,马上马刀一把,钢枪一枝,身背弓箭。西军马背上功夫娴熟了得,冲杀时有蹬里藏身的绝技。
高秀士、蒲山爷、马彪不是对手,加上满营冲出来的清兵,几路夹击后所有光复的地盘全丢失给西军。
彪爷原回贺兰山当山大王去了。高秀士退到陕北三边地区继续经营革命。脱掉蟒袍的蒲山爷失败后被斧子剁了头。
剁他头的是西军一个叫丁得旺的头目。
——义和团运动时,洛阳为奴的丁得旺被老管家丁八从鼓楼街佟姓官员家中怂恿着逃出。
青石板街上拉夜香车清脆回荡的脚步声消散后,离开斑驳的老城门那刻起,他俩从东往西一路狂奔。
一过兰州,丁八依然没有如获大赦的感觉。而丁得旺仿佛死里逃生与身前之事一刀两断,他不想再跑了。
连绵铁青色的皋兰山下,老丁八背起了少主在秋风里、河西走廊中、不绝的惊心辽远中漫漫前行。
河州茫茫的荒原中,丁八累得吐血快要死了时,告诉得旺:当年是他出卖他老子丁善人的。胡知县死地和藏银是他告密马彪、黄青的。这样做目的是保住他不至于丁家灭门。
这也是丁善人在无计可施下和他制订的最后一个计策。
丁八拔下腰里旱烟锅扔掉,脱光衣服,从包里取出几尺白布让丁得旺给他裹缠上咽了气。
老丁八给少主最后说得是:“你没仇家,不要寻仇……求主恕饶!求主慈悯!……真主护佑你……安拉胡……阿米乃……”
丁得旺投了河州马家军后,发配到新疆丁家门宦的人闻声拢集在他跟前。有人有枪的他在西军里当上了队官。
西军既骁勇残暴又劫掠淫烧:破了城封锁城门后,禁街开始杀人,在树上挂人头。
平虏城知县搜寻了百姓两千银子进贡还不行,就和地方绅商下跪在丁得旺脚前乞求不杀。
丁队官对天仰望半天才说:“刀能停,劫不能停,西宁到这里路远山高行军苦,要我发三小时的洋财。”
李知县等只能叩头谢恩。停刀令下了,劫掠淫烧的惨剧开始了。三小时的“发洋财”持续了三天。每户劫掠淫烧过的墙上插有小白旗做记号以防重复。掠抢财物以外,女人惨遭强奸。
除了平虏城,其他等地同样遭到“敞刀三日”的人间浩劫。
向白岗子进军的努哈、阿丹路过一个院子时,听见一家几个女人惨嚎,进前一看原来是西兵在轮奸这家女人。
两人阻挡时火拼差点送了命。河东地区被西军肆意屠杀的人过万,光葬人的万人坑就有三个。
民军听见西军杀来时军心涣散,自行瓦解。
宣侠父在《西北远征记》中记载:“西军所过,人民的财产,除了土地和猪以外,一切都会随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