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勇盯着陆鸣看了半晌,又瞥了一眼妇人,接着淡淡的“哼”了一声,随后眼神示意陆鸣跟上。
两人并未走出多远,直至四下无人,陆鸣故作叹息道:
“公子糊涂啊。”
李存勇知道陆鸣是做什么的,再加上其与李府关系甚密,相信他不会诓骗自己,便将信将疑道:
“此话怎讲?”
陆鸣当即正了正脸色。
“知府大人在这吉县任职已有七载,如今京察在即,知府大人能否高升全看此举,如今三公子在外面惹是生非,若是传到知府大人那里,怕是少不了一顿家法。”
听到京察时,李存勇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在听到家法时,李存勇连眼神都变得不自在,接连看向陆鸣。
“真的假的,真的有这么严重?陆哥儿你可不能骗我!”
陆鸣一脸正气,义正言辞道:
“陆某何时骗过三公子?”
李存勇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对他老子的恐惧战胜了一切。
“哼!这次就先饶过他们一次,下回再碰到,看我不要了他们的狗命!”
放了几句狠话,李存勇心有不甘的离开了。
陆鸣站在后面,亦是心存侥幸。
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若这个李存勇有他大哥三分智慧,今日之事都怕是不能善了。
...
回到围观处时,春晓已经在此地等候多时。
她的目光望向陆鸣离开的方向,时不时的就会踮起脚看看,直到看到陆鸣的身影,她脸上的焦急才转变成了淡淡的笑容。
“公子,已经安排好了。”
看着温柔稳重的春晓,陆鸣心中暗自庆幸,有她在,确实为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烦。
事情结束,陆鸣正欲转身离开,却突然被人叫住。
回头一看,正是之前好心提醒自己的那位兄台。
“哦?原来是兄台,有什么事吗?”
那人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但却没有因此失了礼数。
“哈哈,在下伍良牧,特来感谢公子宅心仁厚。”
其实陆鸣心中隐约感觉到,这件事情中透露着古怪。
虽说李存勇算不上良善,但他钟爱的去处就那么几个,且都在繁华地段,怎么会好端端的发生这种事情?
并且若是细算,这吉县的治安也是有他陆鸣一份的。
街上每隔一个时辰便巡逻一次的衙役,泾渭分明的人群与车辆,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况且平日里相安无事,怎么偏偏就今日出了事情,而且还是李府的三公子?
现在想来,与眼前的伍良牧怕是脱不了干系。
陆鸣收起之前的轻松,回礼道:
“在下陆鸣,不知兄台何出此言?”
伍良牧明显有些窘迫,却并没有当即解释,转而道:
“曹阳陆麟泽的名字在下还是听过的,不过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不如请陆先生随我移步?”
陆鸣当下也来了兴趣,便没有回绝,他倒是不担心这伍良牧图谋不轨,毕竟这里是吉县。
去掉陆鸣春晓,伍良牧也带了个书童,四人就近找了家僻静的酒楼,在二楼要了个靠窗的位置。
入座前,伍良牧打发走了贴身的书童,之后便与陆鸣攀谈起来。
“说来惭愧,今日之事其实是在下一手策划的。”
陆鸣听的一愣,开始认真打量起对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文人,同时心中隐约也有了几分怒气。
不论有何目的,将无辜者牵扯其中,就已经算不得什么光明手段,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未等春晓上手,伍良牧便先一步为陆鸣倒上了茶水。
“我知道陆兄心有芥蒂,但请听在下把话说完。”
陆鸣一手拄着木窗,目光望向窗外的熙攘人流,同时淡淡的点了点头。
伍良牧突然持杯而起,走到窗前随陆鸣一同观望,道:
“伍某出自三奇之一的均天学宫,来此地不过是为了访友,但在路经淮安时,曾在那里小住了几日,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伍某亲眼见到了那场滔天的大水。”
说到此处,伍良牧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眼中满是快要溢出的追忆与震撼。
“说实话,伍某于学宫求学十八载,自认为是看过些书的,但到了淮安后我才发现,学宫过往皆不过是一纸空谈,十八年寒窗,没有一刻比那洪水来的震撼。”
听到此处,陆鸣已经猜到些许。
说是谋划,其实也不过是一个青年书生的意气之举。
可惜,以结果来看,这件事伍良牧做的并不怎么样。
“事情已经发生,兄台不必自责,至少对于他们来说结果还是好的。”
陆鸣随意的敷衍了一句,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待下去的兴致。
伍良牧先是一愣,随后大笑道:
“哈哈哈,我想陆兄应该是误会了,伍某既然敢说得出口,自然是结果与料定一致,不然岂不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陆鸣闻言略微侧目,难不成这事情还另有隐情?
出于好奇,陆鸣并没有打断伍良牧,而是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伍良牧见此会心一笑,也没有卖官司,直接道:
“当日在乌通河上与他们相遇时,母子三人皆已奄奄一息,出于一时感触,伍某便与他们做了一桩“交易”。”
乌通河陆鸣是知道的,三乌江连通大梁南北,支流无数,而乌通河就是其中之一,并且距离吉县并不算远。
不过让陆鸣更诧异的,是伍良牧的用词,大梁推举文武兼修,但对于商贾却不怎么友好。
伍良牧是学宫出身,是属于前者中的顶流。
但他在与自己交谈时,却刻意用了交易二字,看来这伍良牧是想与自己交好。
想到此处,陆鸣开玩笑似的回道:
“想不到均天学宫的先生中竟然也会有钻研商贾之道者。”
虽是被陆鸣调侃,但伍良牧反而多了几分自然,这说明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伍良牧笑道:
“其实也算不上交易,伍某曾与他们约定,他们母子四人中,某可保其三人下半生衣食无忧,但代价是会有一人为此丢了性命。”
听到这里,陆鸣已经大致明白了。
虽说这其中过程应该不像伍良牧说的这么简单,但他既然能够坐在这里,就说明这事已经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