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有了当街冲撞李存勇?”
“正是”
陆鸣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事说的简单,但时间,地点,出现的人物,还有对人心的拿捏都要恰到好处,不然就不是一人受伤那么简单了。
“想不到伍兄倒是个善人,但你就无所求吗?”
若说人心有善,陆鸣是信的,但陆鸣更信凡事都有代价。
伍良牧将酒杯蓄满,并示意在远处等待的小儿再上一壶,同时诚恳道:
“自然是有的,不过现在看来,伍某已经得到了。”
看着伍良牧炙热的目光,陆鸣后知后觉的错愕道:
“我?”
伍良牧将陆鸣面前的茶杯拿开,并亲自为他倒满了清酒,坦然道:
“正是,不过更确切的说,应该说是陆兄这样的人。”
见陆鸣再次面露不解,伍良牧耐心解释道:
“李存勇虽是纨绔,但李正信为人苛刻,治下严酷,家规严明,所以伤会有,但不会出人命,其次此地繁华,往来者皆是名人权贵,在下赌的就是这其中的人心至善,其中银钱自是归于他们母子三人,伍某分文不取,伍某为的,便是结识这位“贵人””。
陆鸣知道,其实这其中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提到,比如如何保证过程不出意外,如何取信这位“贵人”...
虽说是被人算计,但陆鸣心中不但不觉恼怒,反而觉得有趣,便指着自己问道:
“所以我就是那条自愿上钩的鱼?而且你就不怕自己算错?”
伍良牧有些窘迫,尴尬道:
“陆兄说笑了,在下的感激之情发自肺腑,掺不得半分虚假,伍某亦是人,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在下未曾想那李家威望如此之高,竟无一人敢反抗,若不是陆兄至,那母子四人怕不是都要命丧黄泉。”
至此陆鸣已经听明白了事情经过,感叹此人了得的同时,也心生疑问:
“既然伍兄已经得偿所愿,又为何在此枯坐?”
单纯的结识未免太过潦草,陆鸣自是不信的,若是没有事情,谁会费这么大的功夫。
不过这次伍良牧倒是没有正面回答陆鸣的问题,反而安抚道:
“陆兄莫急,还请稍等片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之前被伍良牧打发离开的书童便去而复返,随行的,还有一个陆鸣熟悉的身影。
“袁兄?想不到你与伍兄竟是熟识。”
在看到袁晨肆的那一刻,陆鸣就已经明白,这事情怕是不小。
袁晨肆来到后,先是面向伍良牧见礼,而后看向陆鸣故作惊讶道:
“陆兄,想不到你我二人倒是有缘。”
陆鸣回以微笑,同时举杯致意。
“确是有缘。”
联想到上次与袁晨肆见面,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没有尽早离开了。
伍良牧起身相迎,将袁晨肆引入座位,热情道:
“书院一别已有三载,想不到当年的四弟,如今倒是这般威风。”
见伍良牧调侃自己,袁晨肆急忙回道:
“师兄莫要调侃于我,还是正事要紧。”
伍良牧一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瞧我这记性,先谈正事,先谈正事。”
经过两人这么一闹,场中气氛反倒是多了几分轻松,少了几分严肃,并且陆鸣心中的抵触无形中也少了些许。
只见伍良牧正了正身子,面露悲苦道:
“伍某自出学宫以来,游历大梁以南十二州,多见民生疾苦,其中又以均、脊二州为最,平心而论,若不是入了曹阳,某还以为此地已非人间。”
陆鸣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伍良牧所说这些他也有所耳闻。
钧州属边关,民风彪悍,乱境自古有之,脊州多游侠,且山匪多如牛毛。
更何况现在的大梁已非从前,曹阳能有如今的样貌,是他多年辛苦换来的,但人力终有尽时,陆鸣也只顾得上曹阳。
更何况近段时间诸多事务缠身,对于外面的事情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关注了。
如今的大梁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他也不得而知。
此刻的袁晨肆一改往日的沉稳,言语间带上来七分愤慨三分悲叹。
“如今的大梁早就没了往日的威风,天子贫弱,外敌环伺,长此以往,大梁只怕是时日无多了,只是苦了这天下百姓,哎!”
一声长叹,将陆鸣拉回了现实,他突然感觉这谈话的苗头有些不对,为此他悄悄的向边缘挪了挪屁股。
伍良牧像是早有准备,见时机成熟,立刻做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想不到今日竟在此寻得二位知己,吾心甚慰!”
不给陆鸣说话的机会,袁晨肆急忙接话道:
“袁某在郊外有处庄园,在这酒肆人多眼杂诸多不便,不如我庄上详谈?”
“好!”
两人一套操作,惊的陆鸣目瞪口呆。
不是,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更何况你袁晨肆有没有庄园我还能不知道?那庄园分明是你上个月从我这里租的!现在怕是连牌匾都还没来及换。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陆鸣知道,如果此刻再不说点什么,怕是要真的被他们拉走了。
陆鸣当即正了正身子,故作沉稳道:
“二位倒是有心了,只是如今大梁的水,远比你们想的要深得多。”
陆鸣这话倒是没有掺假,因为关于“神”,他也是不久前才接触到的。
他如今置身其中暂且不说,结合他手上的情报,这大梁确实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堪。
热烈的气氛突然被打断,像是给两位有志之士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两人对视片刻,伍良牧斟酌道:
“陆兄此话何解?”
陆鸣能怎么说?难不成真要他跟这两个书生讲什么鬼神之事?
有些东西,听来的远不如亲眼见到。
拿起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有点辣,装作无事的放了回去,陆鸣继续道:
“你二人心系天下,勇气可嘉,但终究是涉世未深,不如在这曹阳多待些时日,多走一走看一看。陆某的道终究是与二位不同的。”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之后两人又将目光转到陆鸣身上,却见发现不知何时,陆鸣已经起身离开。
“...”
“伍兄觉得此人如何?”
“伍某到曹阳已经有些时日,只能说单论商贾之术,如今的大梁无出其右者,但是...”
“怎么了?”
“就是不知他刚刚所说的“道”,是为何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