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没有为难自己等人,陆鸣这才松了口气,并起身看向对侧。
仔细一看,陆鸣才发现,远处说话的人竟然是个姑娘。
那姑娘看起来二八上下,手上提着一个明黄的灯笼,因为光线不好,她的侧脸看起来有些消瘦,且带有阴影。
不过这并不影响陆鸣继续观察。
一身土灰色的布衣,略显瘦弱的体型,加上因为突然惊醒,而没有来得及打理的中长发,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消瘦的男子。
显然,这姑娘的脾气并不好。
见陆鸣迟迟没有回答,她立刻不耐烦道:
“喂,你们还看不看了,要是不看就放下东西走人,别影响我休息。”
陆鸣脾气很好,倒是没有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但一旁的墨阳显然同样不是个好脾气的。
只见他手上动作一变,唐刀立刻从下摆换成单手负背,冷声道:
“小子,注意你的态度,这位可是我们曹阳的镇异指挥使,按礼数,你该称大人。”
虽然墨阳的气势看上去很吓人,但她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面对墨阳的威胁竟然毫不畏缩。
“那又如何,你们曹阳的官又管不到我们淮安这里,看不惯就走,又不是我求你来的。”
“你!”
墨阳显然是来了脾气,正想要上前给她一些教训,幸而被陆鸣拦了下来。
“好了,我们毕竟是客人,来到这里还是客随主便吧。”
陆鸣说完,又转头看向那个假小子,温声道:
“我们先在这里住下吧,进牍库的事情明日再说,有劳姑娘了。”
墨阳虽然有些火气,但陆鸣的话他自然是听的。
尤其是在听到陆鸣称呼她为姑娘时,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不自然。
那姑娘眼中异彩连动,明显还想要说些什么。
但也不知为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哼,跟我来吧。”
那姑娘扭头上了二楼,陆鸣二人也只能跟上。
深夜,陆鸣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从到淮安开始,陆鸣便一直感觉心绪不定。
似乎他周围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在散发着对他的抗拒。
“大人,您先休息,今晚我来守夜。”
对于墨阳的警惕,陆鸣没有阻拦,因为他也觉得出门在外,还是警惕一点的好。
得到了陆鸣的同意,墨阳立刻有所行动。
他凭借矫健的身手,三两下来到房顶,如一棵劲松般屹立于黑夜之中,凝视着远处的幽深...
...
呼!~呼!~
“...为...为...么...”
突然间,陆鸣好像听到在遥远处有着极为空鸣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若有似无,短暂出现后又消失不见。
目光所及之处,是无尽的漆黑与沉寂。
可是很奇怪,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有的只是平静与安详。
犹豫间,陆鸣向前迈出了脚步。
漆黑,寒冷,压抑,似乎是因为他的动作,悄然之间一切都在发生改变。
没有摄人心魄的恶鬼,也没有蛊惑人心的妖魔,心中却自生烦躁与惶恐...
“...为什么...为什么...”
恍惚间,陆鸣好像听到前方有什么在呼唤自己。
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似乎是这里的特殊,让他的思维变得凝结,无暇思考其他。
......
不知走了多久,豁然间,似乎是穿过了一层屏障,一股冰冷感瞬间席卷前身。
仅仅片刻,陆鸣便恢复了大部分神智。
...这里是什么地方?
陆鸣环视四周,在扫过身后位置时,身体豁然僵直。
“...为什么...”
那是一双高悬于天空的萤黄巨目...
那注视着陆鸣的竖瞳中没有任何波动,却又包含了世间所有情感。
它就那么静静的悬在极高极远处,如玄月般注视着陆鸣。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
这一刻,陆鸣终于听清了耳边的声音。
但他非但没有为此感到高兴,反而多了几分疑惑。
因为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那巨目的主人。
陆鸣努力的鼓动着唇齿,尝试着想要说话。
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即便是他尝试着调动身那股诡异力量,却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这里,一切都仿佛被禁止。
似乎是陆鸣的想法被天空中的巨目所察觉,此刻,那巨目中终于涌现了情感。
那是无尽的怒火,杀意,嫉妒,畏惧等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哪怕是它与陆鸣相隔天地,陆鸣也因那巨目的改变而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
汗水于虚空滴落。
嗡嘟!
撞击声在耳边清澈响起,陆鸣此刻仿佛失去了对自己身体进行支配的能力,一切似乎都将结束。
“我的!都是我的!!!”
就在那巨目的愤怒达到顶峰时,陆鸣周围的黑暗却如潮水般顷刻褪去。
呼!!!
呼!~呼!~呼!~
陆鸣猛然惊起,他大口且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似乎是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
“大人,您做噩梦了?”
陆鸣先平复自己的心情,而后将视线转向窗口。
却看见此刻的墨阳仿佛云岭孤雁,于窗外悬空而立。
“嗯!?......没事,你去做你的事吧。”
陆鸣本来还沉浸在刚刚的恐惧中,但却被突然出现的墨阳打乱了自己的思绪。
...这里不是二楼吗?他刚刚是悬浮在半空吗?
出于好奇,陆鸣走到窗边查看。
果然,在窗户外侧墙壁的中央处,陆鸣看到了一个寸长的小洞。
洞口的大小形状与墨阳身上唐刀大同小异,若无意外,应该就是刀身插入墙壁造成的。
...这已经超越正常人的范畴了吧,怪不得能够活着进入夜阳司。
因为墨阳的突然出现,陆鸣满足了自己好奇心的同时,也终于平复了心中的恐惧。
这也是他有意如此,为的就是靠转移注意力而淡化心中的恐惧。
但即便是如此,那种绝望的恐惧依旧在心中留下了印记,一旦回想恐惧立刻就会浮现。
就仿佛它已经超出了恐惧的范畴,变成了一种独特的规则。
那是什么?是袭击船队的那条黑鱼?还是之前李存勇提到的那个什么转轮渡苦真君?
可惜,单靠那双巨目,陆鸣得不到任何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