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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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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女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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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辽两州交界处的官道。 此地官道名为行阳路,宽阔无比,足以容下三四驾马车并行,道旁栽种了一株株横跨两州之地的杨树,数万株翠绿的杨柳在官道两侧绵延几十里,遥遥望去,如一条被青绿长云笼罩的廊道。 翠阴之下,一位青浅长裙的女子款款而行,桃花眼柳黛眉,肌肤曳雪身形窈窕,一瞧便是婉约的江南女子,只是不知为何出现在这蜀地漠北交界地带。 一位不似人间俗物的妙龄女子行在这处官道上,引得过往行客无不回首侧目。 幸亏此女身后还有一位身形健硕肩背行囊,眉宇间英气颇重的男子陪伴而行,让人不敢升起觊觎之心。 不然的话,如此绰约绝俗的女子独行,怕少不了惹上麻烦。 脚下的官道长年累月被马车行人踏足,早已将道中泥土踩踏夯实,可仍是比不上州城内青石板铺成的路,常有坑洼间隙,又逢料峭寒时,昨夜刚下了一场小雨,尚未彻底干透的官道更加污泞不堪。 偶有马车飞驰而过,引起泥浆飞溅,化作涓滴浆泥挂上这位女子的裙袂,顿时惹得她眉目间无比烦闷,对着身后男子愤恨抱怨道: “什么重峦叠嶂满山香的蜀地益州,明明跟那塞外蛮地的漠北一般无二,都是穷破的不毛之所,路都修不好,哪点比得上咱们江南了?秦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师妹,慎言。” 肩背行囊的英气男子,听到青裙女子的抱怨之词后,轻声提醒了一句。 出门在外行走江湖,自然要懂得谨言慎行,蜀地可不比中原那边,剑仙遍地走,一品武夫多如狗,稍有不慎阴沟里翻船也不是没可能。 名为李念的江南女子被训斥后,神色更加烦闷,娇蛮道:“本来就是嘛,秦师兄你说说,这一路走来不都是这种泥尘遍地的破路嘛,连青砖都没瞧见一块,也不知道爹爹干嘛非得让我也跟来,走得时候还成天念叨什么漠北世子世子的,那小蛮子干了什么,与我何干呀?真是恼人。” 也不知那位世子殿下何处得罪了她,引得本来不入凡尘的少女,变成了位怨妇,就连刚刚从道旁买的红糯山楂糖人,都像是被这个名字覆上了一层薄灰,半分不甜了。 没走几步,李念低头见白净的绣鞋又踩了一脚泥,气得她一把将糖人丢进坑洼污泞中,引得旁边路过的孩童眼神直勾勾看着,似乎是觉得这位好看的姐姐太过糟践东西。 被李念唤作秦师兄的男子听到这番话后,指责道:“莫要以蛮子称呼他人,漠北并入大周半甲子,早已是一朝子民,更何况先前的漠荒一战漠北立下不世之功,此言若是让人听见,岂不寒心?师父早就教导说,江湖人归江湖人,但也是天子脚下的同室人。” 李念小声嘀咕两句,也没敢犟嘴。 秦师兄再道:“而且这位幽王世子在京城时,虽显得恣情纵欲了些,但莫要小觑这些世家子的藏巧于拙。人总会成长,师父前两日来信时就提到,这位世子与那武夫杨闯重阳时节战于四方坪,事后大宗师杨闯身死,世子陈令秋却安然下山,如此可见一斑,陈令秋怕是真正得了武道大馈赠。” “什么大馈赠,不就是靠女子嘛。” 李念嘟囔了一句,见师兄无奈摇头,又笑盈盈道:“好,蜀地就不说了,一会儿干娘听见该不开心了,那就说说这位世子可以吧?反正离漠北还远,那个姓陈的还能听见不成...” 名为秦几道的男子叹气不语,知道这个自幼通晓武道的师妹又要开始品论天下英豪了。 青裙李念摇头晃脑接着道:“爹来信的时候说什么那漠北的小蛮...小世子,在东嵇山跟大宗师大打出手。一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浪荡世子跟货真价实的大龙象宗师交手,我就不论真假了,毕竟谁知道是不是那位莲花女真人出手相助了?又或是仗着他爹的边军铁骑,将杨闯耗竭气机后,再行那坐享其成之举?” 见秦几道似乎想反驳,李念连忙打断他:“这些就不论了,但爹还说什么“飞仙石聚八方天象“乃至“仙人之象“都是这姓陈的所为,秦师兄你觉得这能信么?” 秦几道犹豫了一下,心中虽然也半分不信,但还是轻轻摇头:“不好说,我境界差远了,不像师父身在江南亦能察觉北地天象。但师父特意来信提到的事,想来不会有假。” 李念撇了撇嘴,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讥讽道:“当年在京城一见,这小蛮子瘦得跟什么似的,比女儿家还不如。他要真能成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我就被第一个笑死。” 见师兄低头看来,李念又换了副神色:“真也好假也好,反正与我也没什么干系,但是爹这次让我也跟干娘走一趟蜀地漠北,到底是为何?师兄,爹信中有提到么?” 秦几道拉动了一下肩头包裹,摇头。 李念长叹一声,脸色苦兮兮的:“听爹说他当年行走江湖时,走了一趟楼荒和漠北,还在那座幽王府待了一段时间,与那位陈...相处的挺好。爹不会跟那位定了什么娃娃亲,这次让我去漠北是要将我嫁给那个小蛮子吧...我死也不嫁,那姓陈的要是敢当真,我非在他面前自刎不可!” 秦几道被李念天马行空的想法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道了一句“抓紧赶路吧,师叔还在前头等着我们”,之后便没再言语。 抱怨归抱怨,路还是得走的,李念虽然性子娇蛮,但此时都已经被赶鸭子上架到了梁州,也是无可奈何,便只得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沿着官道西行不多时,便瞧见了停在驿站门口的几辆华贵马车,驾车的是一位中年女子,肤色虽有些黝黑,但隐隐也能瞧出年轻时的貌美,牵缰绳的双手指关节有些老茧,显然也是位习武之人,而且此女明明穿着一身黑裙宫装,背上却背着柄破布包裹的包袱,显得不伦不类。 黑裙妇人瞧见不远处行来的二人,尤其是蹦蹦跳跳挥手打招呼的青裙少女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侧头朝身后的马车内道了一声。 车帘被掀开一角,里边一位身穿大红宫装,肩头披裘的美妇探出上身朝前望了一眼,此女与那黑裙妇人面庞有些相似,但年岁小了些,保养的也更好,双颊淡抹胭脂,头绾金爵钗,秀靥艳比牡丹花娇。 只一眼,红装美妇便放下车帘不再多瞧,隔着车帘不冷不热道了声“走吧”。 马车缓缓朝前行驶后,车厢内的美妇正襟危坐,即使只有一人她神态依旧雍容端庄。 对于这些江湖人,她自幼便瞧不惯,甚至是深恶痛绝,若不是那妇人相求,她万万不会答应与那江南李氏共行。 剑仙侠客也好,武圣枪仙也罢,与蜀地那些江湖门派的人一样,不过是一群以武乱禁难以管束的武夫而已,江湖犹胜朝堂之言更是无稽之谈,真正国破山河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些江湖人出来舍身为社稷,反倒是一个个望风而退?文人风骨武将血性,这些江湖人可不见得有什么为国为民的侠气。 抛去念头不去想这些后,红装妇人涂抹艳红口脂的绛唇轻抿,胸口传来的异样使得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掀开侧帘,遥遥看向西北方向,良久。 官道上,李念匆匆一瞥间也瞧见了马车内的红装妇人,想起干娘曾与她讲过这位的事迹后,不由得心生忐忑,小声对秦几道问了几句: “秦师兄,干娘去漠北也就算了,为何那位也要跟去?难不成也是想去见漠北小蛮子?听说她自幼就待在蜀地王宫,数十年没怎么出过宫门,平日都是由当年古蜀皇室留下的太监宫女照料...这次不会也是跟我一样去相亲的吧...我都瞧不上那位浪荡世子,更何况她?不过那小蛮子倒是个小白脸相貌,给这位当面首似是正正好。” 说着,李念扑哧一笑,被自己的想法乐着了。 对于这个自幼娇惯任姓的师门,秦几道也是无可奈何,只好道: “王爷的决定,自有她的道理。” 李念哦了一声,看了看马车上的妇人,又看向自家师兄背后的行囊:“干娘带了丈八,师兄你这趟去漠北,怎么也连素缨枪都带了,是去打架的吗?那小蛮子纨绔了些不假,但听说他家里有二十万边军,师兄你应该打不过吧?要不然还是小心一点,爹不在,我怕到时候真被那姓陈的掳回王府那什么了...” 秦几道摇头道:“不打架,去幽州讨要个物件而已。” “噢...是什么东西?” “头颅。” 头颅。 死物。 毫无生机可言,的确算得上是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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