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昀带着五千多人在离王城几十公里的深山里安营扎寨。随后他趁着夜色，孤身入城，也没说干什么。
他有很多疑点想去找到答案，在他印象里顾时济偏安一隅，喜好诗词，并不是争强好胜的人。
这一次，他不想顾时济死的不明不白，想将里面深浅问个清楚。
他轻功极好，潜入北临王府的时候谁也没惊动。
不过才离家几月，就莫名觉得有些萧条了。父亲死后丧葬的白幡还未扯下。在将亮不亮的灯笼照射下显得安静诡异，他直奔顾时济的院子。
没想到灯未灭，人未寝。顾时济在灯下看什么书。
看见顾时昀面露惊讶，不过转瞬如常，未见心虚恐惧之色，十分从容。淡淡道：“你怎么在这儿？”
顾时昀跟他这位庶兄感情并不深厚，只够维系大家族表面的兄弟关系。
顾时济也没想到他会来，以为这个弟弟会直接攻城。
难不成是来与他推心置腹，彻夜长谈的？他十分清楚这个弟弟并不似表面这般温良，何必惺惺作态。
夜深露重，少年一身寒气，连声音都染了些冰凉。“父亲突发病症身亡，这事可是你的手笔。”
顾时济的手一顿，强装轻松道，“外面人都说我狼子野心，做出这种事情难不成还在你意料之外。”
在顾时昀入京为质后，流言纷纷都说顾家庶子手段了得，竟能将嫡子挤走。鸠占鹊巢不过早晚的事。
顾时昀敛眉，低声说，“我从未这样想过，兄长何必妄自菲薄。”
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油灯明明灭灭。良久，顾时济缓声开口，“西北势力错综复杂，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前退两难。此番借朝廷的兵，折顾家旁支。兵不血刃，坐收渔翁。”
他似乎不想多说，很言简意赅的理了一通。
顾时济这步棋铤而走险，他将皇帝猜的很准。若顾家内乱，上位的不是他们这一支，那么顾时昀就是废棋，朝廷肯定会挥师北伐。
可有了顾时济这一出，皇帝会借他来掣肘西北，因为疑心会派林祳来监军，并且只给他们少量的兵力。
这也是顾时昀在行军途中猛然想到的。若顾时济真想夺位就不会跟驻军起冲突，惹皇帝震怒。顾时济应该是想趁机让顾时昀离开京城。同时他也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
若不是这一次他特地来问。顾时济真打算在所有人的误解中惨死，背负骂名至千古后世，无一人知他苦心。
“西北的驻军你是怎么处理的？”
顾时济淡淡道：“在山里做了个阵，将他们困了几天，有一部分在水牢。”
两虽住一个屋檐下，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好好坐下说话。
顾时济凑在灯前，提笔写了一页字，递给顾时昀。
“这是名单，其中北方三郡尤为厉害。私眷军队且装备精良，这是必定要打下来的，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你，小心为上。”
顾时昀接过一看，“.........”
潦草又狂野，顾时济见他面色挣扎，“看不清楚？”
“这字......确实有些潦草。”
顾时济沉默不语，又写的一张，这次好的多。
“顾家这些人拥兵自重，日后终成大患。哪怕往后你想携西北投诚大齐，将他们除了也是一个河清海晏。两害取其轻，万般以民生为主。”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大事说来完也没什么私事要说。
顾时昀走的时候，顾时济也没有起身来送，他慢条斯理的拿着小剪挑烛芯。像往常一样从容不迫，冷静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