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出现了人,弓箭手准备!”城墙上,独孤傲紧紧盯着一步步走向城墙的明树。
弓已拉满。
密密麻麻的对准明树。
飞过苍蝇都能将其射杀。
明树从袖子里取出信封,放在地面用一块石头压住。
独孤傲眼神阴沉,明树是大渭国师,如果把明树射杀,不仅给大渭一个下马威,还能让宁宴失去左膀右臂。
抬起的手,缓缓压下。
最终还是没能彻底压下。
独孤傲沉声道:“一人下去拿信。”
身形较为欣长的士兵用铁龙爪紧扣城墙,从墙上而下,拿到信后又原路返回。
诸葛无俦亲启。
独孤傲皱了皱眉,对副将道:“你把这个拿去给小先生。”
副将转下城楼,走进屋舍,将信交给在流苏树下盘膝而坐的青衣男子身旁的道童。
满树白花如霜雪覆盖,花容交簇,绽放得饱满花朵压住羞涩待放的花苞,被风一吹顺着树冠飘飞而下,最大胆的也只是那寸清冷白绫纠缠片刻,恋恋不舍落地。
副将下意识放轻脚步。
不敢打扰这副宁静景象。
诸葛无俦声音冷泠:“念。”
道童拆了信,将内容念诵:“无俦公子,借药可否?”
八个字言简意赅。
“还附了一张药方。”
诸葛无俦:“回信。”
信缠在箭羽上,射到大渭军营前方土地,嵌入极深。
红昭看信完上两个字,担忧的问起淡定喝水的女子:“姐,他不借,我们该怎么办?”
信上两个大字。
不借。
谢漾取出火折子将信烧毁,懒洋洋弯眉,心情极佳:“不,他是答应了。”
如果不借,诸葛无俦不会回信,更不会提醒他们注意后方,他是怕诸葛朗在药里动手脚。
不过也提醒她了。
谢漾眯起眼眸,盯着化为灰烬的黑灰。
得防这老头一手。
“红昭,你去抓些老鼠,记住,不要太大。”
“烟罗,把你的毒都拿出来我看看。”
烟罗乖乖把一个大箱子抱过来,瓶子有铁有玉,上面贴着药名。谢漾研究片刻,开始带着烟罗捣鼓起来。
秀才哑然。
这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至齐人之身?
红昭很快就抓了几百只老鼠回来,烟罗将毒药放进粮食里,老鼠吃完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开始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附近的地开始腐蚀。
“好厉害的毒。”红昭看得头皮发麻。
谢漾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秀才,把这些老鼠送到北狄军营里去,你能做到不?”
秀才:“两天。”
如果是人,他自然做不到,但只是普通老鼠,那可就有太多办法了。
万物落的伤亡,让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谢漾和宁宴各自忙着军中事务与朝中政务,出去必要时候不怎么见面。
诸葛朗也忙得脚不沾地,那几百只老鼠带着剧毒,军医不知是何种毒会不会引起时疫,众将领紧张无比,诸葛朗没空再去理会药的事。
“无俦。”诸葛朗来到屋前,“替祖父去军中看看这毒。”
诸葛无俦正在掰玉米,新出的玉米十分爆满,粒粒分明,旁边已经有两个剥得一干二净的杆子,清尘入骨的男子做起任何事都是赏心悦目的:“那非时疫。”
诸葛朗依旧不放心。
毕竟自己做过的事,总会怀疑敌方也用同样手段。
何况谢漾医术不凡,身边还跟着个毒女。
诸葛无俦走进厨房,将米菜都洗好,兀自用火折子点燃柴火,用内力一扇本要灭的微弱火星瞬间澎湃,将灶堂照得红亮。
“滋。”
“轰!”
油与菜翻滚。
诸葛无俦将一道又一道倒进锅里。
门口两个小道童目露惶恐,公子做的这道菜似乎从未见过?虽说公子追求极致,他们也不否认公子厨艺很好,但新菜一般都极其难吃!
逃?
两人叫苦不迭。
可先生在这里,他们都没借口逃。
菜上桌,卖相极其好看,色彩艳丽却不俗气如天宫里的盛宴,能勾起所有馋虫。诸葛无俦取了四套碗筷分给四人,平静道:“祖父,用膳。”
道童瑟瑟发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
呕。
果然很难吃。
两人颤颤巍巍的扒饭,能不夹菜就不夹菜。
诸葛朗险些被送走,道童眼疾手快倒了杯茶水,洗漱去嘴里无法言说的味道,看着从容不迫用膳的孙子,斟酌道:“无俦,这菜略咸了些。”
诸葛无俦:“有汤。”
三人看了眼卖相极好的汤。
最终诸葛无俦还是随诸葛朗去到军中,替那些吃了带毒粮食的士兵把脉,确定并不能引起时疫。
众将士心头的石头落地。
行军最怕什么?就是疫病!
断粮断草都没疫病来得恐怖。
上一战双方士兵的惨状历历在目,疑似时疫,先生不让他们去收敛尸身,加上那天大渭拿将领的话,难免让部分人毛骨悚然。
先生当真给士兵们下了毒?
用这种办法换来两败俱伤,的确拖住了大渭的进攻步子,可真的值得吗。
值不值得他们不清楚。
从前若说对诸葛朗是敬崇,现在则是畏惧居多。
要是他们知道诸葛朗打算让四城百姓给大渭草原陪葬,不知会惊悚成什么样。
独孤傲等人心头不是滋味,若非他们无能,先生怎会做出下策,不管是胜是败,先生都会遭万人唾骂。
诸葛一族世代累积的名声,怕是也会葬送。
“小先生。”庞安是个暴脾气,明明诸葛无俦有本事却不动用,让他很生气,“国将不国,百姓流离失所,难道您真要眼睁睁看着先生遭世人唾骂?您可是北狄人!!”
独孤傲大惊:“庞安!”
庞安愤怒盯着诸葛无俦。
明明是个瞎子,庞安却能感觉到那双淡漠到古井无波的眼睛:“能者多劳四个字,在我这里行不通。”
庞安仿佛一拳打到棉花上。
独孤傲赶紧把人拉住,早听说这位小先生冷心冷情,却没想到他连家国都不顾。庞安还欲冲上去,被一句话打回现实:“你打得过他吗?”
他叹了口气:“交给先生吧。”
与此同时
一车车药材运出城外。
诸葛朗得知时已经晚了,愤怒踩上青石板,走到一半慢慢停下,身形慢慢佝偻苦笑两声。最后坚决转身回到议事大堂:“招兵一事如何了?”
临时招的兵马怎么敌得过常年精心训练的士兵和骑兵。
如果没人对北狄伸出援手,不过徒增伤亡罢了。
年前还在嘲笑高异灭国,现在独孤傲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先生,当真没人对大渭和草原有想法吗?他们的精锐全部用来进攻我们,这时候正是偷袭他们后部的好机会。”
怎么可能没有。
只不过在观望罢了。
大国不出手小国不敢轻举妄动,而离这两国最近的大齐魏国都忙得很,内政不清何以出兵?
而北狄后方……诸葛朗在战争初起时就去了信,对方狮子大开口要半个国库,诸葛朗直接回绝。北狄真要被大渭吞并,就是他们直面大渭了,不信能坐得住。
药材运进军营,烟罗带着巫师们取样检查,确定没毒后,谢漾让人押送药材去后方城池。
一张新地图被钉到指挥架上。
明树穿着在军营里极其显眼的白衣,指了指北狄后方的两个国家,又圈向两座城池,温声中带着恭敬狠戾:“再往前破两座城,他们肯定坐不住,会出兵援助。擒贼先擒王,谢领主,不知可否给两瓶无解剧毒去给帝王下毒?”
谢漾似笑非笑。
明树先前还披着君子外皮,如今被诸葛朗打通任督二脉,露出原本模样。
也不问他怎样在短时间内下毒,谢漾让红昭取来两个红色瓷瓶:“一瓶里面有五颗,剧毒。”
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