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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国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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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晚入宫鹣鲽情谊浓,病洛神公孙兰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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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容宁曦月二人清算完各寺院暗娼勾连之事,好容易闲下来,能陪林萧些时日。 容宁这些时日倒也不曾出府,连曦月和珏霜处也不时常走动,只等同治帝大婚后入宫为妃。 小翠拿了密函来只笑道:“主儿,你说咱们能否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容宁只放下龙毫笔,连忙摇了摇头道:“你且莫要胡说才是,咱们家虽说玛法和阿玛一应叔伯都有官职,却也算不上权臣之女,自谈不上皇后,再者说历来岂有神女祀者为后的道理?皇上选我,无非是因咱们家财煊赫,我又有神女之封,选我则安天下,平社稷,稳江山,保无虞。【理应如此,只大清颓靡之局不可逆也】” 小翠只是悲叹却也是无言,妍涵只从屏风后绕进来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不知,你们家小姐志不在此,这后位依我看倒是烫手山芋谁愿意要,阿鲁特家和富察家争的火热,这入了宫岂非更要狗咬狗了。” 容宁只冷笑道:“倒也不必担忧,二虎相争两败俱伤,咱们正好渔翁得利,那京城里大街小巷老百姓议论状元公的沙里甘追当皇后,又是东太后的姑表外甥女,这皇后自然当得,只西太后厌郑亲王,举世代出入将相的富察氏,却总被东太后强压一头,只恐无力回天喽!” 小翠愁云万里,只敷衍笑笑,容宁看出小翠的担忧,只叹了口气无奈笑道:“正所谓合纵连横,乃是合众弱以攻一强,事一强以攻众弱,如今局势已定,天下三分,若论极天崇峻自东太后皇后一党尊优,若论实权之操则西太后之心并揽,咱们也不必过于担心,凡战之时,双方自有人赂之以权益,加之以尊奉,开局即终局,输赢已定,胜负已分而已。”【正解,女诸葛是也】 妍涵连忙打断了容宁道:“你有何须这般算计筹谋······” 容宁转了头,背对着小翠和妍涵,看着萧索孤寂的冬景只笑道:“我入宫为的是光耀门楣,为的是赫舍里家半世无虞。这宫中波澜诡谲,行至踏错半步,轻则死无葬身之地,重则牵累家族万劫不复之境,我岂能不算?” 妍涵瞧见容宁的背影混着朦胧日晕,倚栏凭望,风拂过容宁的鬓角,吹起发丝,原本清癯纤细的身姿愈发高大起来,琉璃瓦折射出的五色霞光映照在容宁衣裙之上,头上的凤钗亦是熠熠生辉,金兰五色气,光耀女儿身。【非凡人是也】 容宁的眼神温柔坚毅,却冷漠无情。 紫禁城内,两宫太后正为立谁为后之事吵得不可开交,慈安太后同慈禧太后相互谦让有爱,一副姐妹情深之景,暗地里箭拔弩张,慈安太后笑道:“女子需应德才兼备,才貌倒是第二,需品德为先,将来入主中宫,需以德服人,淑慎恭谨,统御六宫妃嫔,为天下女子表率是也。” 慈禧笑道:“这几个女子皆是满蒙汗八旗之中相貌,才德最出挑的人物,凤女年岁最小,崇绮之女年纪最大,其余三人居中。” 慈安见慈禧话送到嘴边只连忙接话笑道:“堪配中宫之人,必是端庄淑仪,温婉大气,只恐年岁长些见世面多些,只能统御妃嫔,身为皇后又身兼劝谏之职需得是性格直爽,不善阿谀。” 慈禧话锋一转又道:“只位正中宫之人,需得承天景命谛听神谕,观天子躬行尽辅弼之职,察庶民疾苦提庇佑之策,体上意弹压百官诸臣,通事务知朝中大小诸事。若以此来看,独赫舍里氏相配,乃是神女转世轮回,其中机敏才干姐姐可见一斑,京城内外无不称颂其美名,又是西施下凡,自成威严免不得皇上爱护,鹣鲽情深,夫妻和睦,自然天下太平。” 火药味在两宫太后的一言一语之中蔓延开来,慈安依旧平和只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凌厉道:“只后妃不得干政乃是祖宗家法,皇后乃是诞育子嗣之职,若姿容太甚至于专宠,便不利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岂非得不偿失,若是成了钩弋夫人之流,岂非悲哉!” 慈禧太后一听钩弋夫人二字,免不得流汗痛苦,只也不好发作,只苦笑道:“西林觉罗氏只一心讲究德善非后位人选,阿鲁特氏的姑姑又是庶女出身······” 慈安太后见慈禧窘迫只打趣的笑道:“这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既分不出个决断,不如问问皇上的意思才是。” 慈安打定了同治帝会选择阿鲁特氏为皇后,只是面上不说破,暗自里胸有成竹。 京城里四处皆是猜测到底会立谁为后的风言风语,容宁虽在阁上只也心中有了定论,清音姑姑往南边视察去了,小翠笑道:“奴婢瞧外头风言风语多着呢,都猜到底谁能当皇后。” 容宁反倒是毫不在意的笑道:“崇绮的沙里甘追啊!这也没什么悬念吧!皇上能联恭亲王,东太后就地正法安德海,只是西太后自是恼羞成怒,只怕日后不好过了。”【来日阿鲁特氏命运多舛】 小翠只笑道:“随他们怎么闹去,左右跟咱们没关系,只不碍着咱们便是了,他俩最好毒中毒,计中计,咱们渔翁中得利。” 容宁只是笑笑,不再言语,只唤了林萧和妍涵上楼,同容宁共同批阅这些递上来的密函,小翠在一侧研磨,端茶倒水。 容宁最近避讳不易出府,可又实在想逛,为此次烦闷了几日,连新送来的首饰也不曾正眼瞧,只日日焚香品茗,对弈候月,倚山抚石,只在各处巡视闲逛,也时常往杏家坡照看种田奴仆。 容宁整日里倚栏凭望,皆是忧思,或有林萧几个过来解闷,依旧是闷闷不乐,虽离大婚还早却也日日煎熬,只有花钱的冲动才能抑制住寂寞和不堪。 只立夏,府里摆夏宴,众人在赓续昌隆设宴,过几日便要送容霏,容镜,容萱前后脚出嫁,独留容宁一个呆在家里,容宁这两日筹备嫁妆,珍珠碗,玛瑙缸,白玉盏,朱漆泥金雕花三屏风式镜台,雕花拔步床,朱漆带门围六柱架子床,朱漆靠背椅。 容宁向来是怕冷不怕热,即便是立夏也依旧披着披风,生怕冷风吹的头疼难受,崇龄先是领着众人拜过祝融【火神退蚩尤】 容宁只也暗自神伤,随意吃了几口便草草退去,容宁一路上见蚊虫众多,又想起林萧血甜易被蚊虫叮咬的事情,又带着小翠和几个丫头折返回去,正走着,正撞上林萧挺拔的身子,只道:“我正要走,只你血甜挨咬的命,怕你被蚊子给吃了没影【细品】,这不给你送香囊来了?” 轻柔的月光带着薄寒,静静的挥洒在林萧的身上,默默的荡漾在静物之上,更衬得林萧温润儒雅,皎洁纯澈,如静影沉璧,清秀雅致,如白玉映月,温润谦和,同凄风残桃,初荷芭蕉相得益彰,自成意趣。 有诗云:月影疏疏照残春雪桃,凄风苦雨打芙蓉芭蕉【花语】 林萧只笑道:“这蚊子咬了我,我也不去轰它,只我带了香囊,若还能咬到便也是各凭本事了。” 容宁一听不由得笑了出来道:“你倒是好一个忠心赤胆,反倒是担心起蚊子饥饱起来了,你倒是慈悲心肠,理应同曦月前去参禅拜佛才是。”【参禅拜佛遇邪魅之事,其心成否?】 林萧听完不觉乐了道:“不过到底是个寄托,信者则神佛立于眼前也,不信者神佛乃是虚名,到底是个泡影,是非成败在于人而非神佛。” 容宁接话道:“我到是不觉,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既有神佛之言之道,必有存在之证,或如典章或如传言等诸如此类者,自有之,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之神佛乃是世家强者,若换至来日之境,其中神佛者亦非常人乎?世人皆是看神羡神,求神拜神虔诚至极,却又想弑神杀神取而代之,真是怪哉!”【阐释很明白】 只两人叙过一回后,小翠被蚊子咬了一口直接开骂道:“你这死东西,偏盯着我咬,这东西怎么不死绝了,省得恶心人。”【不可取之法,看后文容宁所言】 容宁听了小翠的天真之语道:“这话我只当你是玩笑话,这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之分,吸血而食不过哺育后嗣,古来刑罚应惩有罪之人,若因活而无伤便有罪,岂非人也该死不可?更甚者,食之啖肉者而无食,食其者无食则更甚,万物有灵皆有准则,如百密之网层层缠绕,终至为祸己身,故不可行之。至于落你身上者,凡害人者皆害己,纵是杀死亦不算杀生,只乃报应因果而已。”【关于灭亡蚊子一说,实属胡扯,一则伤及无辜,二来艰难,三来害人终害己,生物富集和食物链未曾习得!!!】 林萧陪着容宁走,只将容宁护在身后,几个侍女围城一堵人墙,将容宁围在其中,容宁只笑道:“你们护着我这蚊虫便不叮了?你们不必跟着,若是无事便各自回去休息。” 容宁又吩咐小翠道:“小翠,你明个儿一早且去督查,这驱虫香囊做好了没,还有将驱蚊虫药剂一并发放下去,再按照每年旧例拨银子给大家伙。” 林萧同容宁低语道:“我站在你前头,蚊虫莫叮你······” 容宁只无奈的笑了笑,林萧一路送到容宁的凌云阁,林萧如今也不敢多留,正要回去,只被容宁拦下。 容宁吩咐道:“你且不必如此拘束,古来固守一世,墨守成规者皆死尽,反倒是不拘一格,破俗立世者留其名,拘谨虽好却也莫要过了才是,古来情谊互通,虽不可同日而语,照搬照抄也可大抵借鉴。” 容宁说完之后,林萧只笑笑便也不再说话,容宁顿时黑了脸,小翠连忙给林萧拉开道:“公子回屋去吧,我陪着我们小姐上去便是了。” 容宁上了楼就骂道:“真服了,木头脑袋随便好了。”小翠替容宁梳洗完毕之后,又用玫瑰花汁子烫过手,又用香膏涂过脸,点上熏香,又躺在榻上看了半个时辰书方才上床。 小翠同容宁笑道:“小姐何需这般,只等我去试试他这份真心实意,小姐也免得生气难受才是。” 容宁听了立马更无语起来了道:“得得得,你可歇歇去吧!我入宫选秀他才一连病了几日,若是你再探指不定怎么转着圈发疯去呢?”【见红楼慧紫鹃试宝玉】 容宁只道:“你且不必去试,若试了反倒是我小性,何必去讨人嫌让人病的,我且知他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他,便足矣,所谓试探是乃不安,神不安则心不安,心安则自心安而非寻他心安,故而不必劳神苦思,反复试探,只他心中自有分寸便是了。”【安全感需自足而非他人所恩赐】 一连过了几日,清音姑姑远道而归,已然是到了容宁生辰,容宁出门接清音姑姑的时候,连忙抱了抱只笑道:“姑姑可是特地为了我回来的。” 清音姑姑见了容宁,妍涵自是格外亲切只道:“可不是,今个儿是宁儿寿辰自然要回来。” 容宁面上仍旧不见什么悲伤之色,京城凡王公贵族,富豪乡绅一应全来,英吉利,法兰西等国的使臣也具来祝贺,容宁一应收了礼物,小翠念礼品单子的时候只骂道:“这群人倒是抠门,到底是买的礼物,打量咱们不知道呢?” 容宁只笑道:“这凡是年节或是过寿辰,红白事皆是如此,不过是你送我的,我送你,左右高低轮转一番罢了,什么别出心裁不过是无聊罢了,人家一份心意咱们且收下,日后也换走便是了。” 容宁也只是打个照面便回了凌云阁,等晚上同众姊妹小聚,林萧自然受不住这场面,肆筵设席,鼓瑟吹笙,升阶纳陛,弁转疑星。其中不乏有几个待字闺中的女孩的母亲,她一个个寒暄,亲热的拉着手,几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像是枯骨架子一般,哪里都是白瓷,硬冷,雪白,无情。笑里生齿,久而久之,疼痛难熬。 各色人等辉煌行列,共同祝贺,刹那之间热气翻腾上涌,各色女子似是五彩斑斓的蝶,破晓初生的云,最美好的年岁悄然流逝,已然成了行尸走肉,静默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其中给林萧做媒说亲的更是无穷无尽,容宁站在一侧不觉妒火中烧,怒从中来,只冷眼笑道:“诸位倒是不必在这儿当月老牵线搭桥的,莫不是酒喝多拿我们醒脾了。” 说罢容宁笑了笑只拿起了酒杯又敬了一杯,随后便转身应酬众人,林萧只回道:“诸位不必操心我的婚事,毕竟这媒婆满处皆是,不必自降身价,诸位小姐都是毓秀名门出身又不是铺子里的货品不必操之过急。” 妍涵见这群亲戚各个刻薄模样,又回想起妍汐的婚事,免不得来气只怼道:“呦!谁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要我说这天仙儿似的人您就该让您家沙里甘追直同驸马散了,另寻良缘才是。” “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我岂能害你?” 容宁更是笑了道:“您也忒操心了些,这风大小心闪了舌头才是,林萧说到底也是大孩子了,还能害了自己不是?” “到了岁数就得结婚传宗接代,这是顺应天命,日后无用供养岂非凄苦悲惨而死?”又一个亲戚说道 容宁气极反笑道:“顺应天命,我瞧着这外头不惑之年便已故去,岂非也顾不得保养长寿只顾着顺应天命去了?生了孩子又不是吃了菩提宝树下的长生果,孙大圣大闹五庄观的人参果,长生不老?小翠快去拿醒酒汤来,莫教人吃醉了酒说梦。”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日后阿玛额娘情何以堪,无言见列祖列宗才是。” 容宁更是不解道:“不孝有三只恐后两句夫人也不曾知晓才是。不能事亲,是一不孝;不能事君,是二不孝;不能立身行道,成贤人君子,是三不孝。夫人还是多读读书再来此游说吧!” 容宁三言两语便把这群亲戚怼了没影,本家的几个更不肯同容宁攀谈只恐落下记恨,容宁却依旧前来敬酒点头,只等众人散了,容宁回到房内独自生闷气,小翠只把林萧找来。 待林萧进了屋,小翠奉了茶便出去,只凌云阁四周戒备森严,只半月洒扫一次,且时常来时已然一尘不染,只容宁见其蒙尘片刻便要亲自清扫,且凡能上凌云阁之人皆是容宁亲信,又是死士。 即便如此容宁且未必信得过,容宁只将青玉发簪拔了下来,冷声道:“跪下!” 容宁纤手所指之地,乃是素白色并蒂莲纹绣清荷的地毯,林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容宁用碧玉簪轻佻起林萧那张清秀的面庞,林萧含情脉脉的迷人星眼对上容宁的冰寒冷峻,略带阴鸷的重瞳眸子,依旧是深情不减。 容宁坐在芙蓉榻上,贴近了林萧的耳边,容宁身上若有若无的清荷香混着林萧身上的檀香之味,弥散空中,交汇一起,相互吞噬混成一缕青烟,缥缈到轩窗之外,暖的人暧昧迷离,冷的人清冽惨白只淡淡道:“你这双眸子却总是这般勾人,只是你得清楚有一点,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林萧依旧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容宁见着这双眼睛便狠不下心,随后便将发簪扔到地上,将林萧紧紧抱住道:“我即便是同你玉石俱焚,也不愿你娶亲生子,更不愿你作他人之夫,我舍不得杀你是因你在我心尖儿上,至于旁人我倒是说不准了。”【伏后文宗族女血染凌云阁】 林萧只也紧紧抱住容宁娇柔的身子,轻轻抚慰着她焦躁不安的情绪,容宁闻着林萧身上古朴的檀香,悠远绵长只想这么靠着一辈子。 只温存片刻,容宁便被理智从囚笼之中拉回,容宁率先起身,轻轻抚着林萧刀锋一般的脸庞,只长叹一口气起身开了门,将碗中的茶水喝了。 又唤了小翠来替容宁更衣,小翠笑道:“清音姑姑送了南边来的料子,不知小姐想做个什么花样?” 容宁只摇了摇头道:“我瞧着洋人公使夫人上的纹样不错,便按照那个纹样绣去便是了。” 容宁换了一件极为华贵蜀锦织金湘绣重工金华水芙蓉旗装,带了一耳三钳,外套着石青海水波纹褂子,带了珊瑚珍珠链,围着领约,头上带了一只累金凤【何日着朝服是也?】便往前院去送人,只见一众宾客酒足饭饱,正离府归家,曦月已早早矗立门前,替容宁送客,容宁只是笑笑。 容宁只叹道:“今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明日······” “盛筵必散,转头成空。”【非曦月不可说也】 正巧日暮西斜,天色由明成暗,最后一抹残阳映在容宁的裙钗之上,熠熠生辉,宛如金色浪潮,折射出五彩之辉。日落风华,只照在容宁曦月二人之上,最后一抹笑容只停留在那一瞬,光影交织一世浮华。 曦月上了车,最后一抹斜阳西沉而皎月华生,只掀开帘子,月华之辉,映照着世间万物皆是一片冷清缟素,宛如深秋里的寒霜,蒙上一层厚厚的阴翳,独见容宁只是挥了挥手,转身向府中走去,只见林萧小翠几人一应全都迎了出来,曦月只觉荒凉,见月华如水,难抵寂寞冷淡只乘车回家,不过一盏茶【乃是一年之期】的功夫便到了家,只想起还有事未曾同容宁交代,只民居之内听异闻响动,一女子悬梁而死【今日之所见,为来日汝之亡也埋线】 挽彤本想去救,只曦月忙摇了摇头道:“不知何种屈辱致使自戕而亡,若是铁心要死便是拦也拦不住,你我救得了一时却救不得一世,且不如顺命便是了。”【顺天命,敬他人】 只夜里不安全,曦月便同容宁凌云阁里小住一夜,容宁此夜倒是睡的安稳。 只夜里月华如水,明月风清,烟泷缥缈,恍若太虚之境,酷暑炎热难抵夜色寒凉,梦里只往九重天阙之上第三十三重离恨天去了。 见一女子,正于水中赤足玩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罗袜生尘,凌波微步间,宛如水仙摇曳无暇洁,倒映雪中无限香。【伏接引仙子是也】 还未曾攀谈,只醒了过来,只当是春闺梦里罢了【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容宁早早起身处理事务,容宁替曦月盖了衾被,便起身梳妆打扮。 只见曦月紧紧握住容宁衣袖不放手,容宁又不忍搅人清梦,只拿了剪子将袖子剪了一点下来,拿着公文守在床边,曦月悠悠转醒只是,只见香风袅袅,见容宁清香雅致,怡然自得反倒是衬得自己蓬头垢面。 曦月笑道:“姐姐日日这般早起岂不是要累着,倒是不如再睡一会儿。” 容宁却笑道:“你且快些起来才是,若是日后入了宫晚了时辰想必要被问责才是。” 曦月只摇摇头道:“姐姐思虑太深,只认若想算,即便是咱们严防死守也终有纰漏之处,终是劫难,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走一步看一步才是。” 容宁笑道:“我倒是不信命却也认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只若不争不抢,只平和淡然天命不降福恩赐常人,只馈赠奋进之人。” 容宁唤了小翠前来替曦月梳妆,小翠闻了曦月身上的淡香顿觉欢喜,只喜笑颜开起来道:“小姐这是什么香粉味?倒是清香扑鼻。” 曦月只笑道:“我平日里不擦粉面的,只不比旁人秀丽,擦毁了反倒是失仪,只这香袋乃是姐姐亲手赠予的,我日夜配着许是香味反倒是让你欣喜。” 小翠顿时颓丧了脸,叹了口气说道:“主儿真是偏心眼,奴婢身上就没这么个东西。” 容宁只摇摇头道:“曦月你听听,这孩子说话丧良心了不是,倒是在这儿吃横醋不是?你且叫小华给你缝一个便是了,这香囊皆是爱人护送之物,我送你算是怎么回事。我又不跟人家····” 小翠连忙撒娇闭嘴转移话题,只见床上有半片衣袖连忙道:“小姐好端端的怎么还把衣袖睡掉了,这裁缝也忒不用心了,奴婢给您缝好了,便派人逐他出去,哪能这么糊弄。” 容宁怕人知自己鲁莽之举只笑道:“只是夜里睡热了,腕上生汉,又紧锁闭塞了些,故而直拿剪子绞了,我倒是羡慕洋人公使夫人,不必像咱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套着。” 曦月脸上犯难只道:“姐姐可别说了,这些女子各个坦胸露乳,放浪形骸,必是水性杨花之辈,奔放下流只徒万不能学。” 容宁只不解道:“你嫌人家露骨奔放,人家还嫌我们套麻袋去了呢?大清风气拘束保守,而西洋较为开放,说到底不过是各花入各眼,故而才有变革一说,古来万物虽以不变而应万变,其中不变而后变,变而后不变,所谓移风易俗古来皆有,只恐时日不远,以求来日再看。”【此处容宁所言非一成不变,乃是稳中求变,变后而稳,循序渐进,非循环无解之意也】 容宁既说了如此,曦月只怔怔着看着容宁的双眸,容宁的双眸即便是看一眼便会沦陷,小翠见曦月由不得征了,只笑道:“小姐小姐,快瞧瞧来····” 曦月恍然初醒一般,站到冰堆身侧矗立片刻,方才褪去脸红羞涩,梳妆后便归家。 曦月坐在车上,不由得想起容宁清晨之举,愈发脸红燥热起来,只盛夏蝉鸣,聒噪不堪,树影婆娑,热风袭人,曦月冷峻的心融化在这个蝉鸣盛夏,心死于冰雪寒霜。 挽彤见曦月面色潮红,只想是热到了,差人去药铺里取了凉茶方子,送给曦月煎服,恰巧有个癞头和尚前来云游诊脉。 曦月听其谈吐不凡,佛法经书参悟极透,只谛听佛法,只留下一个方子乃是十丈软红,专治体寒心冷之症,容宁听下人说了,只将方子递送了一份儿给宋子华瞧,恐吃出毛病。 宋子华瞧了瞧,不过是些康仙花,天山雪莲,人参,合欢,紫梢,母丁香,桂心,胡椒之物,皆是些补阳祛寒的方子,只用量猛些,宋子华见曦月体质极其阴寒,便也只如此。 容宁不日便将送三位妹妹出嫁,府中上下早已挂上红绸彩缎,各处张贴大红喜字,又有王府里的人想给凌云阁贴喜字,直被小翠和一众姑娘骂了出去。 小翠骂道:“小姐何必惯着他们,要我说打他们一顿才好。这么没眼力见。” 容宁只道:“我倒是不嫌这事情恶心,只是怕人污了我的屋子,省得日日洒扫几遍,我住着恶心犯晕。” 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绸飘扬,容宁本就无心参与此事,只同容霏,容萱乃是未出五福的姊妹不得不送,容镜又是容宁的亲姐妹,更是推脱不开。 容霏和容萱像是木头人一样没有悲喜,一个似是空谷幽兰,坚韧淡然,一个是温润寡淡,恬静柔弱。即便是穿凤冠霞帔戴簪缨之冠,也不曾见其气势威严,反倒是有些落俗,两人具是面含泪痕,其中不乏有香粉斑驳之处,容宁只是拿了软扑替他们上了妆,又润色几分,方才显得不差。 容镜虽同容宁往日里吵架拌嘴,却到底骨肉相连,血浓于水终是舍不得,只送了又送,直送到内门外,才将将盖了盖头,红纱帐无数女子薄泪,极乐宴多少女子哭悲,红烛影吞酸辛苦累,金玉面粉太平无痕。 等送走了三人,容宁更衣之时,看着妆奁里无数钗钿,只觉可悲道:“真是旁人笑,我来哭,无论帝王将相之家,黎庶百姓之宅,其中女子皆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拜堂成亲。我呢?即便尊贵无比,却也终为妃嫔媵嫱,连大婚的影儿都得不到,日后入宫走旁门左道,永远低人一等······” 小翠见容宁不觉哭了,自己也不知怎的哭了出来道:“世人常言几十年相伴如一者少之又少,其中老来宠妾灭妻者众多,更有甚者,或狠心弃之若敝,或是为祸己身弃车保帅,李代桃僵【早日看破早日解脱】·····” 独林萧上了楼,见容宁主仆二人悲戚,林萧只连忙将容宁抱紧,温声细语的安慰,小翠顿时寂寞无主,只提醒二人下楼,需容宁说几句吉祥话去。 容宁下了楼,只见小华堵住了小翠,左一句海誓山盟右一句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听的容宁发麻直带着小翠连忙往前厅去,小翠浑身上下更是厌倦的烦闷,虽时常有倾尽所有,无微不至关爱之时,却难忘那日羞愤之举。 只众宾客早已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摩肩接踵的凑着热闹。就连平日里同容宁交恶的几家都送了姑娘小子前来,一个个寻张觅李的生怕觅不到好夫婿,容宁瞧着就恶心,堂内金玉珍宝,富丽堂皇,摆着各色名人所用亲历之物【设譬调侃故而隐去不谈】 乐队奏《龙凤呈祥》《琴瑟和鸣》,新娘子以扇遮面,拜别父母,盖上盖头,一众宴请宾客随着新婚夫妇的脚步,辉煌徐徐出府远送。 指派醇郡王证婚,只稀松平常的几句吉祥话如“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相敬如宾”之言,容宁听的耳根子犯懒,只径直看着堂内众生虚伪模样。 容宁装作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只说道:“一愿琴瑟永谐,二愿清辉不减,三愿人长久,白头再相见,同量天地宽,共度日月长,地久天长,岁岁相爱。” 容宁说完却心如刀绞一般的痛,只觉虚伪不堪,等送容镜入洞房之时,风吹起殷红如血的盖头,露出容镜香娇玉嫩的姿容,待远去的一刻,红色的吉服破旧了些,脸色也由长明灯照的泛黄枯旧起来。 等新郎前来,只见下人小厮,或有达官显贵之幼子幼女,如乞丐讨食一般蜂拥而上,将原本风清月朗的青年团团围住,各个作揖讨要赏赐礼物,那少年眼中并无半点倦怠之意,仍旧是乐在其中。【悲兮!吃人者吃人而被吃,反吃人也!】 众位福晋太太们悄悄站在后边去,带着慎重的微笑,他们像是画卷上的图章,少了他们便是杂毛野种,上不了品。 或有几个王孙公子同世家小姐攀谈,几个小姐的嘴上一直笑,嘴里好似是有两根木棍撑着,合不拢闭不上。 还有好几个小姐已然考虑早点走了,趁着人未散,留下一个惊鸿一瞥的好印象,好让人打听先走的姑娘是谁,碰到几个小门小户的太太,拿腔作调装腔作势的骂道:“照理说,每桌上都得有人照应才是,如今倒是不像话了。” 清音姑姑只笑着赔不是,她坐下并不活泼冷漠,只是麻木无情的大吃大喝起来,反而有一种新鲜粗俗的喜悦,好些小姐受不了这般吃相,只连忙催促人走。 几个人同太太告别,太太像是换了一副眼睛,认不清楚各色人等,只敷衍的说道:“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太太今个儿忙来忙去,好容易的可以理直气壮的皱眉,晚上闹洞房的时候,容宁和林萧之处在一侧瞧洋人拍的照片,只见红缦锦屏帷帐,只是一阵惨白,面目模糊,目光呆滞无神,好似是拍进去一个怨鬼的鬼影迷踪。 男人们饭后,张牙舞爪的讨论国际问题,说到风云变色之际,站起来打手势,拍桌子,福晋太太们坐在一侧,端坐娴淑,只拿那个照片传观不已,偶尔还要偏过头打个哈欠,顿时感觉各位太太一阵厌恶,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厌恶,还是对照片的厌恶。 钟郡王福晋抽水烟,容宁最烦有人抽烟,自有人巴结去,福晋好似陷入了一种温柔的阵痛之中,花轿前敲锣打鼓,回环任性的捶打,把新娘的哭声敲的掩盖下去,回想着自己结婚,发现自己儿子也结了婚。 等容宁再拜访容镜之时,钟郡王问容镜道:“他可曾对你好吗?” 容镜略微的踌躇了一下,倒是也出奇的大方神气,红了脸答道:“很好!” 容宁也跟着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不知道当笑不当笑,只钟郡王福晋知道丈夫说了天大的笑话,没听清楚,乃是为数不多笑的真诚之人。 容宁回了府里只跟小翠,妍涵,清音姑姑三人私底下说道:“载滢不是给了钟郡王过嗣了吗?我瞧着那福晋倒是可怜,整日里受丈夫,孩子试探,一次次欺辱她的不足。” 妍涵对这种旧式的女人自然鄙夷只冷笑道:“皆是名门毓秀之家又有何怨?你要是教她没机会穿戴整齐,整日里拜客,回拜,她又不会快乐,整日里怅然若失,气恼为难,这俩人倒是成了清华气象,这种伤悲怕是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容宁点点头笑道:“极乐喜宴,红烛光影,若我说那台上戏子,台下小厮,宴请宾客,在场男女都算上,都比新郎新娘欢快两分,真是令人唏嘘,可悲可叹。” 清音姑姑也笑道:“都说兴洋务,也学学商鞅移风易俗,我瞧着那开口费,彩礼银子倒是也该改改才是。”【彩礼之语是乃陋俗,正所谓礼轻情意重,理应合理裁量才是】 小翠听了三人这番话更觉悲戚,只觉婚姻皆是如此,更不免生出了一番呆心呆意,只相顾无言。 容宁用了晚膳散步游园之时,只见顿时间流光莹莹,漫天星光萤火交相呼应,照亮了原本沦陷在缄默黑暗之中的景物,带来了丝丝光明,混着四周莺声燕语,花香沁脾,又是清风宜人。 最后一抹夕阳陷落,林萧从背后用白纱轻轻替容宁蒙上眼罩,只见容宁转身便抽出发簪直逼咽喉之处,只林萧连忙躲闪开来笑道:“宁儿可是要谋杀我?” 容宁一听是林萧仍旧不肯放下警惕,只道:“若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若是能为我而死倒是也是你的无上荣耀。”【林萧一生荣耀无双,玉玺殒命于王朝消解之前,亦算忠矣!只自古忠孝难两全,舍情断义捐躯赴国难。】 日月同耀洒下夕阳清辉,爱意蔓延铺满前路末路。 容宁仍不肯放下簪子,即便蒙着眼依旧游刃有余,容宁用簪子抵这林萧的脖子,只是笑笑道:“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任何人。昔日杜十娘一番真情反遭李甲无情抛弃·····”容宁蒙着眼反倒是更显秀丽出尘,嘴角的微扬极富自信,胸有成竹的挑眉,下意识的耸肩,林萧一次次感受着容宁的不安,更是心疼这份难言的不安。 林萧笑道:“宁儿且记住,人世间万物,皆是无根之树,无梁之屋,人心难测海水难量,你或不需要我,我永远在你身旁。” 容宁极为得意的笑了笑,只等到了地方,林萧替容宁解下蒙上的纱,只见家里如同街市一般繁华,府中各色人等皆是寻常布衣,扮成商贩模样,街道两侧商肆林立,灯火通明,叫卖之声络绎不绝,久久不曾停歇,珠翠罗绮溢目车马塞途,饮食百物皆倍穹常时,其中各色花灯闪烁,栩栩如生,灯火辉煌,街市一连摆了几里,林萧又请了荣寿公主,曦月二人前来陪着。 荣寿公主在时,容宁只同曦月玩闹,同林萧拘束的紧,只嬷嬷来催在罢了回家,小翠抱怨道:“公主整日里这般素净,乃是天真少女反倒是日日打扮的如此老成,倒是成了温妪之流。” 妍涵倒是苦笑道:“殊不知这世人怎么称颂这守活寡的?定是如此贞洁女子,当为后世所敬所仰。我倒是觉得孟玉楼最好,既没成了如冰似槁,死灰风散,又不失坚韧聪敏,倒是一等一的奇事。若在西洋夫死再觅,离后再结已然常态,何来如此束缚规则,没的叫人心烦恶心。” 容宁见各商铺里的掌柜的都在此买卖交谈,一片国泰民安,祥和之景,容宁由不得心中祈愿,只叹道:“昔日同乐园买卖街,后河买卖街,苏州街一带想必也应是繁华无比,人声鼎沸,川流不息。如今再见此万家灯火,人间风月,倒也是欣慰。” 小翠也叹了口气道:“我依稀记得小时候长安城里,依旧是这般万家灯火通明,如今回望之时,倒觉大好河山,千里红尘早已远去,只能魂梦相系,倚栏凭吊罢了。”【此句非小翠不可说也!】 容宁一听更觉悲从中来,容宁只顿感沧桑无力,只林萧连忙拽走了容宁,转到卖灯之处,只交了银子买了一盏荷花灯来,只见那花灯娇嫩柔软,却又带着一股疏离淡然和坚毅,通体青绿,依稀可见其中淡黄色花蕊,栩栩如生,容宁一听果然欢喜。 容宁只吟道:“只愿我死之年,是池中素色莲。”【血染红池霜冻雪,大雪纷飞掩茫茫,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半缕清风吹动容宁珠翠,珠摇玉动,环佩泠泠,又席卷一池素莲更衬容宁此情此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林萧对道:“愿我死之年,睹幽莲缓缓开。”【盛放之后必是凋零,心死魂灭如何长存?】 林萧牵着容宁的手,大摇大摆的走在府里,走马灯照五色残影,容宁买了两块点心,同容宁面对而坐,倒也不见林萧吃食瞧盯着容宁,容宁笑问道:“你为何不吃?” 林萧只给容宁递了手帕,如玉一般的面庞之下,爱意如潮一般汹涌磅礴,响彻心扉,低沉道:“很多东西看久了会腻,唯独你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 容宁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只笑道:“会说便多说些,也巧了我正爱听才是。” 只见林萧对着那盏素色荷灯许愿,合手祈福,虔诚默念【不信鬼神之人祝祈安康,何其弥坚也!】道:“我对着灯火许愿,愿你无灾无祸,愿你永远爱我。” 容宁大抵猜了个大概,容宁只轻轻拍拍手,只笑道:“我讨厌相隔万里,讨厌没有归期,可是我的确心悦于你。别放手,我说过会陪你一生一世,望你也是如是。” 林萧深知生生世世分别之苦,也不求名分惟求爱你二字是也。 容宁又同林萧几个转了几圈,才吩咐众人散了,各自封存入库,清点数目,容宁见小翠困了,只派遣了别人盯梢,容宁正要走,只见院内慌慌张张要往崇龄那里去,容宁只径直拦下了道:“阿玛这时候已然就寝了,这公文且给我,待我明儿一早批阅完了给阿玛送去便是了,你也早早回去睡了。” 那小厮顿觉有些难堪,只妍涵笑道:“这公文要紧的到底也也要交到宁儿手上批阅,况且还有我和清音姑姑在一侧盯着,你且放心回去睡。” 说罢容宁同妍涵上了阁楼,只各自批阅,只妍涵要去楼下寻些资料,容宁嘴角勾出一抹浅笑,林萧端坐在一侧,提笔写着对策,只见容宁累了正要起身却被容宁摁住坐下,林萧顿时羞红了脸,连眼睛都不敢睁,容宁只拿了一只龙毫笔,见其原本冰冷如雪的脸庞上渐渐沾染上了绯色潮红,宛若三春之桃,羞涩娇俏,自顾自径直笑着。 容宁轻轻环住林萧的脖子,只笑道:“人有七情六欲,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你我皆是如此,即便你我明日抄斩问罪倒也是心甘情愿。” 林萧听了容宁这般肺腑之言,只是动心却又碍于礼教束缚迟迟不肯,容宁只在林萧的薄唇之下,轻轻落下一吻,似云一般轻,恍若望梅止渴,画饼充饥,林萧见容宁媚眼如丝,圣洁眼眸之下已然被无数情欲沾染。 容宁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双手都被擒住放在头上,点了点头他就压了过来,亲完又垫在我肩上叹了好久,在耳边细语道:“终于亲到了,我想了好久。” 林萧笑道:“故意避开才是真的在意,我不言明只是·····” 容宁又是一吻,林萧积蓄了十余年的情感一瞬间迸发奔涌而出,如滔滔江水卷起惊涛骇浪,百世轮回道不明的刻骨,热吻是在延续今生的真情。 容宁同林萧到底有个节制,不曾有丝毫逾矩之处,只在房中各处依偎温存,容宁断又不肯将公文放到明日来做,只笑道:“这鸡鸣之前皆是昨夜,就像是旧爱永远是爱,新欢却只是欢。” 林萧更觉容宁琢磨不透,更不知旧爱新欢是何意思,只笑道:“我倒是不知这新欢旧爱什么意思,只这些到底不由我做主,只愿你蓦然回首之间,依稀记得我站在这里。” 容宁等批阅完毕才二更,只等林萧下楼去,妍涵也随着林萧而去,唤了小翠进来陪睡,容宁今个儿早已是累的骨肉酸痛,早早睡了,只小翠在一侧笑道:“主儿,今个儿可是发脾气了?我上来的时候瞧见楼下倒是杂乱无章的,那墨汁染了毛毡,真是奇怪。” 容宁只浅声道:“罢了罢了,明早再收拾也不迟也,难得今个儿睡得早,你又何须管它才是,明儿早再说便是了。你明早帮我回了阿玛我身子不舒服,多睡儿不必预备我的午饭,不定要等到中午再醒。” 小翠一听大抵也明白了大概,只一脸欣喜,心中想:“木已成舟,这天定姻缘到底是成了。” 等第二日晌午,容宁只感浑身酸痛,自是谈不上舒服,只觉这般蚀骨的爱意第一次由虚浮降临到身边,一切的枷锁束缚都在此时此刻变成了虚无的泡影,随风消散。 容宁好容易清闲了半日,富察家的大小姐听戏的时候险些被砸到,容宁连忙乘了车去,只见夙珠躺在床上,苦苦呻吟,容宁一眼便看破了这番拙劣演技扔,只是不多言语,连忙关切道:“我的好妹妹怎么又摔着了?” 夙珠只抱着小腿疼道:“姐姐可慢点,我这腿碰到了门上,如今虽不至破皮流血,宋太医说了可要疼两天呢!”说罢又哼哼唧唧的开始叫唤。 容宁也是没辙,只淡然一笑装作反倒是也惯着夙珠胡闹,小翠不由得吃醋道:“小姐真是惯着····” 容宁只笑道:“人不就喜欢爱惯着又爱管着的吗?” 容宁从富察府瞧完了,送完礼里出来,正好遇到富察·凤秀同夫人正说些什么,大抵是说夙珠磕到了,是他自己不小心导致的事情。 容宁只微微点了点头,只容宁如今是青鸾舞九天,富察家的夫妇见到容宁也不敢造次,只聆听容宁教诲,容宁只笑道:“你们倒是也不必如此,父母爱其子而为之计深远,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这儿说这些分斤拨两的话来,反倒是不见你们关心备至,日后怕是也没机会了。” 容宁又转身冷笑一声道:“夙珠同你们好脾气皆因你们乃是其父母姊妹,亲疏远近到底是血亲,只宫中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渊,大人和夫人还是劝着自己沙里甘追小心些,别太骄纵恣意,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正值宫里头遣派人等照看,容宁见一个女子似是惊鸿婉转,身姿俏美,细耳碧环,行时风摆杨柳,静时文雅有余,柔媚娇俏,粉光融滑,抬眸回望只见惊鸿一瞥,清姿袅娜。【貂蝉闭月之姿直后文方成正题】 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蒙古亲王,老的是面色枯黄,黑棕顽皮,肩宽体胖,健壮如熊,体格壮硕,力气过人,赤黄眉,红血丝,狰狞似是狻猊,另一个生得器宇轩昂,威风凛凛,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武艺高强。【仲颖奉先之姿之貌】 两人正于奉倚亭下,撕扯起来,似是还要剑拔弩张之姿,还要拿兵刃刀戈相向。 那女子左右逃窜,连忙跑到容宁身侧,容宁双眸闪万道寒霜,似是尖刀利刃杀人于无形,小翠喊道:“还不快来人?” 待两人被小厮拦住分开之后,容宁只冷笑两句道:“两位如今乃是一家亲,倒是不必说这些见外话,你们两个父慈子孝,皇上同两宫太后也不枉费教化之职。” 富察氏夫妇两人连忙点头称是,连忙从恭送了容宁这尊神仙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容宁上了车,直送了那女子到了宫门口,再折返回家。容宁只笑道:“这位姑娘咱们倒是见过的,荣寿公主的喜宴之上曾有缘见过姑娘一面。” 那女子连忙谢了又谢,容宁只摇摇头道:“举手之劳罢了,姑娘倒是不必挂心且赶紧回宫交差才是。” 容宁又打赏了些银钱笑道:“宫里日子艰苦,我日后还要全凭姐姐们照顾,姐姐且收下请大家伙喝茶便是。” 容宁归了家,见林萧已然在门口等着,头头是道的汇报,今日的章程,容宁具已然听过,只入了阁,只见桌子之上还残存着墨香,混着花香恣意芬芳,荡漾屋里。容宁瞧了桌上的文书,林萧的笔上只残存了朱墨,容宁不由得冷脸起来道:“我这朱墨是谁动得?” 林萧也不知只连忙打掩护,容宁只冷笑一声:“这些公文卷书事关机密政要,若是让旁人窃取出去,咱们必遭罹难。”【见后文方知正文】 容宁坐在前厅会审,叫来十余人问话,到底未曾查出个所以然来,林萧连忙出来顶缸,容宁只将茶杯茶盏一并碎了一地,骂道:“你们日后岂不是要造反了?你们送奏折的时候,也敢动了折子不成?” 众人具是磕头求饶,容宁只道:“此事我苦于没个证据,抓不到人,若是来日再叫我瞧见了定砍了你们狗头才是。” 小翠直接怒了,直接骂道:“主儿···” 小翠正要说,只被容宁拦住笑道:“不必多言,到底是天理昭昭,今个儿饶了你们,小心你项上人头。” 林萧只买了礼物前来赔罪,容宁的眸子里是冷若寒潭的睿智和敏捷,仍只是不抬头低头笑道:“这事到底同你不相关,你也犯不着买东西来赔罪给礼,反倒是我觉得你欲盖弥彰才是,为政者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即便今日是你,这府里日后公文确需你批阅才是,你身边也需个帮手才是。只你得记住一点,我在这儿便是一日,这位置我若是说不让,你和你手底下的人还是最好别染指我的地盘,不然不会因为你是林萧,不会因为你爱我就饶了你。” 林萧知容宁大抵只意,更不敢多言,只将拽着容宁的手笑,仍旧是沉稳道:“自然。”林萧转身便握着容宁的手,笑道:“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首选。” “你为何对外头的小姐没兴趣?又为何日日想这么牵着我手?你倒是也不嫌腻歪热腾。”容宁的言语之中更多是试探。 “心中已有心上人,便再无他人。我听人言,深爱者,爱上便目中无它,如若不是不过是懵懂悸动,心动不是答案,心定才是。” 容宁摇了摇头,只淡淡笑道:“既然握住我的手,那就一直握下去吧!” 正值小华的父亲进京述职,见小翠清秀可人,兼有沉鱼羞花之貌,顿时心中大喜,却忌讳是容宁身边的人不能长久,需得二十五岁出宫之后再做打算,或配给小华或是其子也算是不辜负了对李士隐的一番恩情,也算是报恩了。【惊世骇俗之言,却又在情理之中,幸得容宁弹压方才不致太真之悲】 容宁林萧二人整日里甜甜蜜蜜,如胶似漆,暂且抛下不说,只闻得宫中有个宓妃洛神一般秋水姿容的绝色佳人,正躺在病榻之上,只见其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惨白,只盖着衾被斜倚在床上,屋内摆着画珐琅晶莹五彩石水仙盆景,其中各种汤药轮番送来,皆是名贵之物,这女子推脱道:“罢罢罢!这药不喝也罢!喝了几年都不见好,还喝它作甚。” 只慈禧屏退了众人,笑脸盈盈的笑道:“我的好姐姐!几日不见怎的清瘦成这样子了。”说罢便亲手端来汤药,用了晶瓷白玉勺子,送到那女子嘴里。 那女子只笑道:“这金银药石无数,倒是也不见好,如今倒是也不能够了,我这病任凭神仙来了也未必治得,只是治得病也未必治得命,不过苟延残喘些时日,熬日子罢了。” 慈禧也笑道:“你若是这般想,这病岂能好?旁人用不得的药材,就说那人参就是二斤咱们也用得,倒是难为你常来瞧我。” 只李莲英来报:“太后娘娘,皇上正等您呢!” 慈禧这才依依不舍走了,说罢,那女子便又咳嗽起来,只见霖铃连忙拿了手帕,说罢又遣派人等去请祺妃,吉嫔来,又骂道:“主儿,咱们这是何必?” “这些年到底是看透些浮华是非,只心死神亡,到底也没有什么希冀所图,真是没劲,到底不如死了算。” 祺妃连忙过来,只见一个不苟言笑,美而端方的秀丽美人道:“丽皇贵妃姐姐,这帮太医倒是惯会糊弄人,两宫太后来时倒是殷勤的很,真是惯会见人下菜碟。” 吉嫔只长舒一口气,只道:“姐姐切莫自怨自艾,我且算了一卦,乃是命定之人前来,姐姐这病便可大好。” 祺贵妃向来温柔和顺,娴静舒雅,颇有空谷幽兰之态,生艳羡绝秉容貌,穿爵頭樽【必有深意也】色装,粉红面更若烟霞,眸中若有星光悬,瞳若玻础,如珊珊之映绿水。正是丹葩孕秀,华实并丽。 祺妃只给丽皇贵妃号脉,又时常把脉,只丽皇贵妃体质虚弱,经常头痛口渴,肢体酸软,胸肋胀满。有时攻冲作痛,烦躁少寐,气道阻滞,停饮火盛;以致腹痛未减,夜不得寐。 祺妃只连忙写了脉案,道:“只是这几份药材,品质高低上下混同,药效也是杂糅,只咱们药材都是各有份例的,到底不好办,况且得咱们自己煎服····”【命定之人可改】 丽皇贵妃的药格里大多都是些名贵草药,只寿康宫中各太妃太嫔宫女太监风寒感冒,丽皇贵妃总慷慨解囊,渐渐的草药也就耗的差不多。 祺妃只冷笑一声道:“姐姐和他们又不是什么亲疏远近【祺妃消亡之败笔恰在亲疏远近二字】的何必如此宽仁,咱们只管咱们自己便是了,何苦管这些。” 吉嫔虽不是出家人却也信道教,会占卜算卦,自然有公德心,只也不好回怼连忙打圆场道:“皇贵妃哦姐姐身子要紧,这事儿来日再议也不迟。” 恰巧国色回来,只拿了些药材往丽皇贵妃这里来笑道:“奴婢给丽皇贵妃,祺妃,吉嫔娘娘请安。皇贵妃阿玛特地托了赫舍里家的大小姐将这药丸药材递进来,还有一些平日里祛寒止咳平喘的药丸一并送来,叫奴婢带问好。若是无事,奴婢便先行告退,还得给各位太妃问安带好。” 正要走只补充两句道:“祺妃娘娘,吉嫔娘娘的礼物奴婢已然送了过去,还请两位娘娘过目。” 说罢便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众太妃太嫔皆是双耳不闻窗外事之人,只安心享福安乐,独丽皇贵妃时常过问如今之事,倒是稀奇,丽皇贵妃倒是送了水,吃了下去,果真咳疾渐好。 吉嫔疑心道:“姐姐为何不找人查验一番?” 丽皇贵妃甩了甩袖子道:“哪里有人亲手送来,如此蠢笨的?这孩子贤名在外我自是听说,就连外头那帮男人都夸是神女无双。且放心才是。” 只祺贵妃的方子: 水仙五钱、干荷叶半钱,赤芍半钱(此乃重中之重也),犀角屑(七钱半)羚羊角屑(七钱半)天麻(七钱半)防风(去芦.七钱半)远志(去心.七钱半)羌活(去芦.七钱半)沙参(去芦.七钱半)茯神(去木.七钱半)川生麻(七钱半)天门冬(去心.七钱半)萎蕤(七钱半)玄参(七钱半)牛黄(另研.二钱半)麝香(另研.二钱半)龙齿(另研.一两)灯心、竹叶、薄荷、菊花、芦根各五钱,三仙饮一份。【秦可卿之方,增添润色所致】 丽皇贵妃私底下找人看过方子,大抵无事,仍只吃容宁送来的药丸。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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