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听了容宁一番话,更仗着容宁的势,叫嚷起来,说罢便叫国色带人去封门,小翠更同国色前去,外头的丫鬟丫头早就被这阵仗吓的四处逃窜去了,只留了两个嬷嬷丫头愣在原地,小翠自然不待见储秀宫里各位,又有人上来拦,只被小翠推搡开。
小翠只冷笑两声:“我们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封锁宫门,谁若是私逃钻沙去了,便是同罪论处,来人啊!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拿麻绳捆起来。”
为首的又被小翠扇了两个耳光,只被众人拦下,众人见小翠明眸之下倒是有一番怨愤之气,自是大气也不敢出,只躲在一旁站着去了。【杀伐果断秉,暴戾脾气性,倒是忠义难当,有万夫莫敌之勇,红颜憔悴之身,岳飞报国之状】
国色也道:“事关瑜嫔娘娘病症,小翠姐姐这才怒了,只也不要紧,我需去禀报两宫太后又请皇上明断圣裁,自是放不得人出去的,诸位少安毋躁才是。”
国色在慧妃处摆明了要去请慈禧太后,直往长春宫去,只碰到慈安太后身边的红藕,红藕素来平和,只问道:“妹妹可是要往长春宫去?我们娘娘正叫我回去拿手炉,只妹妹也不必跑这一趟,我去便是了,你且回去伺候慧妃娘娘去。”
国色心想慧妃最是心胸狭隘,又是嚣张跋扈的主儿,不论哭闹总有自己一番道理,国色一来更没个主理事儿的人,似是丢了命门匣子一般。
国色笑道:“姐姐不必担心,瑜嫔娘娘也在,只姐姐不清楚其中缘由只怕也耽误了,皇后娘娘坎壈缠身只恐更不利些。”
红藕一听事关皇后,也不敢怠慢只恐自己回了也不妥,两人便一同往长春宫去了,只国色道:“皇后娘娘赐的镯子里头不干净,慧妃娘娘,瑜嫔娘娘已经遣派太医前去了,只请两宫太后前去明断,奴婢差人去请皇上了。”
慈禧许是司空见惯了便也不放在心上,只又端了茶喝了两口,慈安许是常年照管后宫耳目风纪之事,便站了起来道:“妹妹此事或关妃嫔性命,咱们还是早些前去为妙。”
慈禧道:“自然,事不宜迟姐姐咱们走便是了。”两人风风火火的往储秀宫前来,只听见储秀宫里慧妃正在这儿问责丫头们,容宁估摸着人要来了,只亲将茶水递给皇后和慧妃道:“两位姐姐到底不必为这些没影儿的事儿坏了咱们和气。”
容宁瞧着皇后这般惊诧,便已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慧妃只也对着容宁抱怨皇后道:“姐姐你瞧,这办的是什么事儿?这不是平白无故给姐妹们添堵受气不是?”
只见慧妃怒目瞪着皇后,似是无声的审问一般,容宁只是冷笑几声道:“慧妃姐姐不必这般生气,只到底没有盖棺定论的话,不能妄下决断,还是等皇上太后共同前商榷才是。”
曦月和珣妃也点头,只等外头高声呼喊两宫太后驾到,众人连忙起身到殿外迎接,行礼问安,两宫太后分别扶起了皇后和慧妃,只容宁三人尬在此处,曦月珏霜二人幽幽的站起来。
皇后道:“太后娘娘注意些,这毯子上有些珠子滚落,乃是瑜嫔妹妹让留下的,只说是为了保存物证,只臣妾以为太后娘娘凤体安康为重,其余他者皆可抛之弃之。”
正要要人打扫之时,独容宁道:“皇后娘娘且慢,请听臣妾一言。”霎时间众人目光以迅雷之势,聚容宁身上。
慈安和慈禧将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了容宁,还未等容宁来得及言明,慧妃道:“太后娘娘既来之则安之,瑜嫔妹妹自有苦衷难言,咱们且喝口茶润润嗓子才是。”
说罢便去搀扶慈禧,正往里走,便脚底抹了油似的一个不留心反倒是摔了去,容宁连忙去扶只摇了摇头让慧妃忍住不发,慧妃目中含怒,只也强装出半分笑容只连忙告罪,慈安又在此说教驳斥慧妃失仪无礼一番。
慈禧听慧妃被训眸中倒是见不出悲喜,只容宁忙道:“嫔妾见家父昔日审案之时,务必确保人证物证俱在不得有误,昔日包拯宋慈办案亦是如此,臣妾不才只拾人牙慧方出此下策,至于避退,臣妾几个终归是年轻气盛些,比不上太后娘娘福泽深厚,慧妃姐姐福禄双全不也栽了跟头,正因臣妾们都需避退才更衬得太后娘娘康寿稳健,凤仪万千,能尽臣妾等之所不能也。”
慈禧盛赞容宁机敏,只容宁扶着慈禧上座。只等太医得令后拿下去化验,众人商榷研讨一番。
慧妃被磕的头昏脑涨,只坐在一侧喝茶,更愠气。
慧妃率先发难道:“今个儿若非妹妹听出这镯子响声不对,臣妾这后半辈子非得让人害了去。”
说罢,慈禧太后身边的翠竹,翡翠将镯子呈递过去,慈禧顿时黑了脸只将托盘子里的金手镯掀翻了扔在地上,只冷笑道:“哀家且问你,这镯子可是你赏赐下去的?”
皇后连忙从一侧跪了下来道:“臣妾不敢欺瞒太后娘娘,这镯子是臣妾赐下的,只这其中到底装了什么,臣妾又不是工巧之匠焉能知内里装了何物?”【明知故问也】
慧妃只也忍不下去了怒而言道:“皇后娘娘既认了,这事儿便也清楚明朗些了,若是皇后娘娘或皇后娘娘母族未曾授意,就帮狗奴才就算是就通天的本事,九个脑袋九条命也不敢行如此忤逆悖离之事。”
珣妃一听或要牵连家族,只连忙斡旋起来道:“慧妃姐姐此言差矣,天地无阴阳而不转,田园以四时而兴衰,腐草为萤,腐肉生蛆更非人力所企及,人力何在也?恶发于心,岂非人力之可为也?
慈安到底是阿鲁特家的人,也忙帮着打圆场只道:“这事还未曾有个定论,且等太医如何言说才是。”
只宋子华父子上前禀报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几位娘娘的镯子里都放得是零陵香,乃是绝育避孕之物,这是想让皇嗣无继,诸位娘娘······”
正说道这里,同治帝也急匆匆赶来,见皇后跪在地上,又看到地上的金镯子和满地珠子,又瞧了瞧慈安的灰头土脸,慈禧的怒不可遏,已然知晓大半。
慈禧本就对阿鲁特氏怀恨在心,如今夙珠又摔了,还生出这档子事儿来,愈发眉头紧锁,怒容满面。
同治帝只劝道:“皇后位正中宫,贤良淑德,断不能行如此狠毒阴厉之事,皇额娘不觉太过机巧了不是?”
皇后看见同治帝为其说话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道:“皇上所言极是,只为何选在今日,又为何偶然出现,如此机缘巧合?臣妾听瑜嫔妹妹几个说不愿为皇家绵延子嗣,只恐是串通好了污蔑臣妾。”
慈安也道立马将话头质问容宁几人道:“尔等可有辩驳之处?”
众人一时无言,只容宁接话道:“臣妾深知哺育皇子乃是妃嫔本分本职,这镯子是皇后娘娘赐下的,皇后娘娘在这儿祸水东引,转移话题岂非更惹人疑?皇后娘娘如此岂非更让人疑窦丛生,岂非越描越黑,又如何自证清白?既如此冤枉二字又岂非可笑哉?”
慧妃被气得只能胡说道:“冤枉?臣妾和大清国的王子皇孙便不冤枉吗?”
曦月率先发难道:“机缘巧合?这镯子机扩岂非我等能参悟的?这零陵香乃是极寒极阴,断子绝孙之物,我们身兼家族满门荣辱清誉,怎能自导自演折毁自己的道理?”
珣妃反问道:“此番若非我少时家里开了典当行,还瞧不见这世俗工巧去了,若非瑜嫔姐姐家里开铺子见过这些珍奇宝贝,又岂能认出?商贾之人见多识广,若非有人固步自封,自是也算不上作茧自缚。”
皇后只可怜兮兮的磕头道:“太后娘娘明鉴,如今这几位妹妹摆明了合起伙来污蔑攀附臣妾,臣妾如今更是有口难言,欲辩方方,臣妾身为中宫循规蹈矩也不知哪里惹到了几位妹妹。”
容宁只喝了一口茶,带着两分自嘲和冷笑道:“皇后娘娘这话真是玩笑,这宫里大小事情都是您做主评议,您大可左一句应勿庸议,右一句是诚何心,便大可把臣妾等人的一缕打消,便只下了中宫笺表自是不必质询,皇后娘娘家里位高权重只学钩弋夫人一般绞了我们便是。”
容宁的言辞是不沾染尘世凡俗的决绝,似立雪山之巅,睥睨众生,却有自带的冷漠疏离和不寒而栗的威压气势,其中抑扬顿挫之中声调激昂,更加了几分真实。
慈禧一听容宁这几个字,立马火冒三丈起来,即便是一向温柔和顺的慈安亦是恼羞激射,一把将皇后的手掀开,似是回想起往日种种屈辱,如今仍旧历历在目,令人不堪回首。
慈禧只一脚踢开阿鲁特氏的身子,又扇了阿鲁特氏一个耳光,众人早就乌泱泱跪了一地,又指着同治帝骂道:“这便是你自己选的皇后,你如今岁数大了,我本不该插手此事,只你们两个倒是举止疯迷,哀家倒是不得不来横插一脚了。”
同治帝虽跪着到底在此犟嘴,容宁和曦月两人皆露出鄙夷之情,只觉恶心。
容宁瞧出慈禧的怨愤,只宛然一笑道:“太后娘娘没的为这些事大动肝火,如今只去找雕这镯子的匠人便是了,倒也不必严刑拷问,只需将图纸样方搜罗出来便是了,此番精巧设计若非故意而为之,只恐另有高人筹谋,此事非一簇而所能及,还需有个时限只太后娘娘宽仁几日,且派人寻他几日。”
曦月也连忙顺着话说道:“太后娘娘凤体安康大于穹天之宇,自不能怠慢,快扶太后娘娘回去休息。”
众人送走了两宫太后,皇帝一步三回头般依依不舍,生怕皇后受了委屈,只有同治帝自己知晓,她看的是容宁。
容宁的不卑不亢,清雅秀丽,机敏应变之力非常人能所及。如满池清荷独绽,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只一支静默伫立,亦能艳煞百花。
容宁见皇后还在地上瘫坐着,便去扶皇后,低声道:“皇后娘娘不必如此,如今太后娘娘落下话,您只禁足听罚,如今入宫两月,不可废后,皇后还是皇后,臣妾等还需恭敬肃穆,以礼相待,自是不能跪着的。”
容宁的言语玩味,不沾染世俗悲喜的眼眸中,却总有些睥睨桀骜,皇后正要训斥容宁,只容宁一个眼神便偃旗息鼓了起来,甚是有些畏缩害怕。
皇后看着容宁的重瞳,更添了几分畏惧,便也不言,只悻悻的将手拿了回去,慧妃只阴阳怪气的说了两句便也走了,珣妃更是觉困扰凡俗也回宫去了。【慧妃不过刁蛮,珣妃只觉无趣,独曦月为容宁而忧】
只剩下容宁和曦月两人,容宁只将皇后扶起来,同皇后笑道:“皇后娘娘莫要把手伸到我这们这儿来,您若是不待见慧妃姐姐便同她斗法切磋去,不必带上我们,这次只是个教训,下回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说罢容宁是掸掸袖子,行了个礼转头离去。
曦月心里依旧默念着佛经,脸上仍旧是静如死水一般,只也道:“若是姐姐有得罪姐姐的地方,还请皇后娘娘冲着嫔妾前来,您无论如何折煞臣妾都可,但若是动了姐姐半分,嫔妾也定不会给皇后娘娘留情面。”【佛口蛇心正是如此,更详细略者见后文方知】
说罢便将佛珠拿出来,冲着皇后念了两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便也出去。
慧妃几个一个都不曾走,慧妃笑道:“今个儿倒是痛快,也算是解气去了,咱们便且瞧着她报应去了。”
曦月冷笑道:“痛快什么,她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又不比汉武帝陈阿娇废黜被贬冷宫,人闭上眼睛之前谁知谁到明个儿能不能爬起来,不会水的掉进水里还能扑腾一番呢!”【曦月:情狠】
珣妃更显尴尬几分,只道:“她这些年害得无辜之人已然够多了,她整日里说什么三纲五常,三贞九烈,分明就是要把人往火坑里送,她死了是该着的报应,活着也是她侥幸,许是苍天收了恶人去,我横竖是不管这些事的,她年少时也没少欺负我这个庶女姑妈,我便带着我额娘从家里搬去铺子住了,情分淡薄的很,诸位姐妹若是想收拾她便是替天行道,我可是恨不得把年少的屈辱都还回去,大可不必顾及我,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更况乎我们也算不上什么亲戚。”
众人听完也只安慰一顿不再说话,只容宁笑道:“诸位姐妹咱们今个儿可有出好戏要看,只恐要借慧妃姐姐的永寿宫一用。”
慧妃打量左右是个好事,自然乐得开心只道:“今个儿咱们几个算是解气,都上我宫里吃去。”
容宁只也点点头笑道:“我劝姐姐今个儿还是吃些素菜,莫沾荤腥油腻,只恐到时候反胃。”
慧妃倒是不以为然只笑道:“我是吃这荤腥长大的,妹妹不必牵挂。”
容宁只径直笑笑,转身同曦月走了。只吩咐莎姨先回去关宫门拿人。曦月道:“慧妃是个呆雁的愣头青,不讲什么道理的人,只任由脾气胡来,这六宫里还不是姐姐说的算。”
容宁倒是没有半点得意,只浅笑两声道:“不过是协理六宫?若是到时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才好呢!”
曦月瞧见容宁的眼眸之中,仍旧是似是出水芙蓉一般的淡然只不过是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红莲,睥睨众生,傲视群雄。
容宁只同曦月回了启祥宫,只见小翠几个在内里已经开始各处恭喜容宁喜得协理六宫之权。
容宁只笑道:“今个儿自然是喜的,不过倒是也不着急。”
说罢容宁进了屋,正换了一身衣服,只将钗上的珠翠往桌子上磕裂了只道:“小翠,我这钗上的珠子掉了,你且先去库里寻一支碧玉清荷簪子填补上,再去内务府问问这帮奴才脑袋上有几条贱命敢糊弄到我头上。”
小翠一准便明白了容宁的意思,只去箱子里寻,只打开箱子,见满目金银珠翠万千,只翻找了些日子,又找了旁人来寻,只等容宁来寻,众人也未曾寻到。
容宁只道:“你们都没寻到,我这箱子又没暗格,许是有人偷了去卖钱了,如今皇后失势,拿上簿子咱们上慧妃姐姐那里评理去。”
妍涵找了一番,便故意吓唬道:“咱们那副象牙骨牌也丢了一张,可是要拉着人一并去,这样也好清算。”
容宁听完妍涵所闻,因笑道:“自是不必一同前去的,只等着人叫着便是了。”
说罢便将单子上值守的几个一并带走,只有将库里的东西一并落锁,一行人浩浩汤汤往慧妃处去。
冬日里只叫人涮肉吃,备下了锅子一应俱全,又备下了酒水,只等众人前来,容宁正走在长街上只见乱云薄暮,北风吹雁,呼啸大作,长街内众人由不得多裹紧了衣服,一时间,雪舞回风,六出纷飞,纷纷扬扬,漫天萧瑟,满地清白,顷刻银装素裹。
小翠极有眼力给容宁撑伞,容宁笑道:“诸位尚且未有伞可撑,我如今是一宫主位岂能撑伞而走。”
待众人到了永寿宫,珣妃早早来了,曦月也刚到不久,曦月见容宁满头是雪,连忙将自己情薄的呢绒缎子解下来,替容宁围上,一时间便怒气上涌,也顾不得青红皂白便厉声呵斥道:“姐姐性子执拗,这病刚好两日若是又病了可还成?你们也不照看些,若是病了到底不痛在你们身上便不在意?”
珣妃连忙屁颠迎了出来笑道:“姐姐前些日子病了,只恐是瞧了邪祟才是,如今遭恶人磨去了,咱们也该乐呵一场。”
容宁只笑道:“我平日里习武,只前些日心魔作祟,才病歪了两日,只如今有人生事我便来了趣儿,定是要同人都上斗上一斗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其智非诸葛周瑜之辈可比】
慧妃也打趣道:“妹妹今个儿怎么带了这帮人来,岂非是都来我这儿蹭锅子的?”
容宁只笑道:“自然不是,只我这簪子上和咱们这骨牌丢了两张,这是领了领班的来清查,如今也找慧妃姐姐做个见证,我也算是避嫌一番。”
慧妃一听便笑道:“妹妹不必多言,此事到底是妹妹宫中之事,处事宽严我也不好决断,只妹妹瞧着便是了。”
容宁也笑道:“只到底还麻烦姐姐将宫内一众宫女太监都叫来,咱们今个儿也算是杀鸡儆猴,还请姐姐知会御膳房两声多备些锅子,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叫大家伙只道姐姐宽仁。”
慧妃一听顿时没了主意,只瞧见容宁也客气至极,又成了自己美名,也破例作罢给众人赏了锅子,站在廊上吃。
慧妃见容宁处理事务一应井井有条,据着单子不一会儿便将人寻了出来,只一个粗使的宫女,又在房中搜罗出赃物,慧妃正要按律处置,只顿时腹中绞痛,连忙更衣去了。
容宁接了岔子只笑道:“今个儿慧妃娘娘宽仁赏大家伙,这吃之前大家伙也抬头瞧瞧这个背弃旧主,卖主求荣的下场。”
容宁的发上还有丝丝未融的雪花,菱花镜里照容宁绝色,容宁眸中依旧平淡如水,清荷落雪更显遗世独立。
容宁只道:“既是这两只手偷盗,便剁了这两只手,叫你长长记性。”之后又赏了四十大板,将人打的血肉模糊方才完事。
只曦月在一旁暗暗叫好,众人见满地是血,哀嚎声响彻天际,众人只将刚吃的烧饼馒头一并吐了出来,还有几个昏厥过去。
只容宁冷笑两声道:“这宫里日日死人,日后见的可还多去了,还是留个准备心思,别病歪歪两日留了挨打。”
容宁倒也不管旁的事,仍落座下来,殿内烛火昏暗,众人待容宁落座方才见其脸上的鲜血飞溅,而容宁甚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接了手帕擦了几下,便复坐吃着。
慧妃回来之时见外头满地是血,直接一嗓子嚎了起来,国色和添香连忙去扶,鬼使神差的走近瞧去,只那丫头顿时又睁了眼,一众人等全都如鸟兽散尽,四散逃命去了,慧妃三步并两步,踉跄跑回殿内,险些被门槛子绊住甩出去,忙抱紧容宁,容宁只轻轻抚了慧妃头,低声细语的温柔抚慰道:“姐姐不必担心,有我呢。”
慧妃看到容宁的眼睛依旧柔情似水,语调亲昵温柔,无限万种风情,却是云淡风轻,如冰川寒雪疏离淡然。若非亲眼所见万不能信容宁能行如此之事。
平素虽在家里看过几件,自己也不敢说自己没严惩过几个人,只未曾细细勘察过,又险些死而复生只是惊惧,更觉容宁恐怖如斯,心中又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珣妃自顾自吃着,曦月则在一侧吃些素菜,面色平静如斯,倒是显得自己失礼一般。容宁素知慧妃是个没个心胸本事的,秉性愚弱,每遇事,更是任人摆布的性子。【慧妃乃情懦是也】
珣妃笑道:“生离死别乃是人生无常之事,又最是平常,人终有一死的,所谓清静无为又非不为,因天循道,道又生法,凡治国平乱者,又需进退循法,如今她作奸犯科有悖人之性本,如今也是该着。”【伏日后之患也】
曦月只道:“周孔即佛,佛即周孔,正所谓一阐提皆可成佛也,如今她自己造下这无边孽业,即便是诸天神佛亦是不容其存乎世间,如今死了也要下额鼻地狱受烈火苦焚之刑。”【狠绝】
慧妃只能清颜欢笑,只等后头上菜之时,小翠用筷子挑起来两片肉下了锅子里笑道:“这肉可是奴婢刚亲片的还挂着血水的,不必这些肉不定是搁了几日的。”
曦月素来是一口一不吃的只吃些青菜,偶尔吃的菜沾上沫子也要念几句阿弥陀佛,犯恶心似的吐出来。【以小见大,非有容宁之气量海涵,能屈能伸,只固执己见而已】
待肉片涮熟了,珣妃几个只笑道:“这肉片肥瘦相间,入口鲜嫩爽滑,果真不是人间俗品凡物,我倒是从未尝过一口。”
容宁又给一众下人填了菜,只也具是这肉,众人连连感恩戴德,待众人更兴两三分,丝毫不记得片刻之前的惨烈之景,恍如隔世一般,风烟俱净无影无踪。
容宁只笑问道:“诸位这肉可新鲜?”
众人皆是振臂高声齐呼道:“多谢几位主儿赏赐。”
容宁见众人具是麻木不堪,只更觉无趣道:“想必今个儿大家伙也瞧着了,这背主的下场只不会好过今日,慎刑司几百道刑罚,比这惨绝人寰的有的事还有的是,今个儿你们吃人血肉上来的,日后多难,诸君小心慢行。”【一群痴人哉】
容宁见众人各个欣喜万分,反倒是觉得可悲起来,却又笑了出来道:“如今雪停了,诸位各自散了去吧!”
容宁几个便也告辞了慧妃,各自回宫去了,小翠道:“主儿还是拿些酸菜一类的吐出来,到底是不好的。”
容宁也只笑笑道:“吃进去的东西没有吐出来的道理,倒是不必,我瞧着这人里到处都是吃人的人,还在乎这些吗?”
天冷风寒,霜凄惨淡,容宁见完此情此景更由不得裹紧衣裳,忙回了启祥宫的金囚笼里,只妍涵瞧出容宁眸中黯淡失落,只道:“若说不伤心倒也不是,可若是伤心倒也是无用,倒是不如想开些,瞧瞧皇后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事儿来。”
容宁话锋一转道:“那工匠追查的如何?皇后情敌又被软禁,只发动咱们百十家铺子人去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派人盯着他们家里,凡有动静立刻回禀来。”
妍涵道:“既如此便是了,咱们家办事倒是没有怠慢的。宁儿便踏实等着便是,今个儿这肉到底不干净······”
容宁只抬眸笑笑道:“不过是吃两块肉的事儿,不必挂心,有些事情即便是我吃不得也由不得选,即便是生啖其肉,生饮其血我也必须吃,若是这点子苦头都吃不了,成了男人们一般贪生怕死之辈,倒是也不配堪当这家主之位。”【容宁为家国操劳一生,不负天下众人,不负后世子孙,只负林萧与己】
妍涵看容宁不过十余岁,却有千般志,万般任在身,只也对容宁哭了出来,容宁只道:“涵姨不必自责,今个儿而也不早了回去歇息便是了。”【囤积千年之悲也,红颜韶华命,抵不过无常利益心】
容宁夜里更是寤寐辗转,实在难眠,只小翠左右担心容宁身子,只也左右反复,到底难眠,就连夜里的点心也未曾吃下几块,隔一炷香便难捱起来,容宁躺在榻上侧过身去,只道:“如今我瞧见众生诡谲相,倒是惊诧,满心满嘴都写着吃人两个字。”
小翠顿觉费解只道:“难不成他们也要吃了咱们不成?”容宁透过朦胧月影,依稀瞧见小翠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发笑因笑道:“此吃人非彼吃人哉,我同涵姨那日写赋,写到烈女传等文,满篇满纸皆写着三从四德,三贞九烈,总结下来不过是满嘴仁义道德的虚名,纵是刘向瞧见亦是惊人骇目,不过是这些须眉浊物寻的遑论阴谋,此番不是吃人是什么?别人瞧见的是满纸圣贤书,我瞧见的便是人逼人死,岂非吃人也哉?”
容宁说道慷慨激昂之处,正要捶手顿足,却终也无处可说,只阵阵哀婉不断,却又不好吵嚷,只垂头丧气的说完此句。
小翠一听这话便横飞出来道:“我就说这些书啊,问啊到底都不是些东西,哪里有固守一世的道理,不如趁早都废了重来才是。”【至五四新文化运动方至正文】
容宁只道:“你也是病笃乱投医了,开始胡说八道了不是,倘若都废了干净,那就叫亡国血恨自有后人哭去了。”
小翠见辩不过只也无言道:“夜深了,本就睡不了几个时辰,主儿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小翠裹着被子,只连忙点了安神香,又如狡兔一般飞回榻上,容宁浅浅睡去一夜,只等第二日天明,容宁起身到各处请安行礼,只今个儿慧妃说是昨晚上折腾一宿,惊恐万分,天明时才睡去,只告了假不来,容宁几个也不必往储秀宫请安,正要回去。
只容宁买通了侍卫去将那副象牙骨牌给皇后送去,只见皇后身边伺候的白梅将牌收了过来,只道:“娘娘您瞧,瑜嫔前来请安还送了象牙骨牌来说给娘娘解闷。”【白没之意】
皇后正坐在榻上顾影自怜,心力憔悴只听白梅所言只道:“若说慧妃是猛虎,瑜嫔乃是毒蛇,瑜嫔可比慧妃那个纸老虎更阴毒。”
说罢白梅拿了银筷子来测着骨牌毒性,皇后答道:“不必测了,瑜嫔不会如此失智,只打开瞧瞧便是。”
只将那香橼盒子打开,一股血腥味从盒子里蔓延开来,只见盒子里立着一张牌,只见那张牌上还未剔除的骨肉,腐烂的浊气混着凝紫的血腥气味,更显浊臭逼人,令人作呕。
只见那骨牌比旁者更精巧玲珑,全非象牙所致,朱红色的鲜血用淡金色的笔描摹着九萬二字,纸醉金迷中混着腐烂枯朽,夹杂着血腥的浊臭,混着木梁的沉香,皇后顿时吐了出来。
白梅一眼便知绝非象牙所制,乃是······
只一阵阵作呕,胃里翻江倒海一般,五脏六腑压成一团,顿时间疼痛难忍,倏忽间一股强压不可名状,胃失和降,胃气上逆,瞬间就把两腮鼓满,嘴已经不可逆的被手捂得更严实,只见两人连忙跑到院中桶处,腹中再缩,如刀绞痛,低头作呕,如江河一泻,头前倾下来,生怕脏衣,喘息之际,腹部猛收,腹中之物顷刻翻涌,喉咙如烈火灼烧,辣的生疼,正欲擦拭,只要起身只又是一阵,接连几次,更是隐隐作痛。
宁在风雪中凄寒成冰,也一时不愿再踏入殿内半步,只恐昏天旋地更加恶心之感,只忙找了太医前来,开了方子,吃了两副安魂药丸方才完事。
只将那象牙骨牌一并都扔了出去,曦月早就派人等着只又叫人偷摸扔了回去,又给皇后恶心够呛。
慧妃这两日病着,协理六宫之权皆在容宁手中,慈安太后本想寻个由头,只容宁心胸高阔又实在精明,纵是陈年老手也寻不出差错来,况乎皇后,慧妃皆病,除容宁外珣妃撑不起来,瑨贵人位分太低,又是小门小户出身不值得托付,眼皮子浅。【非无人可托谁愿意托付曦月哉?】只也就此作罢。
大小事务大抵同府内相当,只人际上不比府里简单,倒是也不至于忙的焦头烂额,索性家里有清音姑姑一众人等照应,容宁也有个闲工夫,同妍涵共赋。
这些福晋皆是送礼给曦月来,求让曦月进言几句,好给自己旁系的侄亲都揽个差事,只容宁素来是信不过这些人,只上两个佞臣留着日后抄捡去。
小翠回禀道:“主儿,说是抓着了,主儿瞧······”
容宁只笑道:“不必急忙,只等着两宫太后叫咱们去便是了,去请珣嫔和曦月来,咱们今个儿就在这儿等着。”
不过时珣嫔便来了只道:“我听丫头们说,今个儿人逮到了,说是姐姐娘家哥哥逮的,如今正拿了人往宫里来呢。”
妍涵在一侧笑道:“珣妃娘娘消息倒是灵通,我这儿也大抵是这些消息,咱们且等着前去便是。”
珣嫔因笑道:“曦月妹妹定在那念无声佛去了,咱们且去瞧瞧。”
果不出珣嫔及容宁所料,曦月正虔诚的跪在殿内,对着鎏金彩绘的南海观世音菩萨念无声佛咒,只容宁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只也在外等候,挽彤前去回禀之时,曦月斥道:“姐姐来了,我这经念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个消磨时间的法子,姐姐才是真神呢,不比这些泥塑渡不到我。”【曦月自云,非我之所言】
说罢便起身往殿内去寻容宁去了,只珣妃见曦月颠颠来了只道:“妹妹旁的事儿都不上心,只一心吃斋念佛倒是活菩萨似的,只遇到姐姐的事儿便成了跳脚猴子什么也不管了。”
曦月只道:“自然是了,这天地世间岂有真无情之人,心怀大道众生亦是情,姐姐心怀苍生大道,扶危济困,我自怜之护之,敬之爱之,自为姐姐而后乃是天下万民。”
珣妃不由得笑了出来道:“少说这冠冕堂皇的屁话来,同姐姐好便是好,遮遮掩掩倒是失了真去了。”
曦月说罢便往珣嫔身上去戳,只也戳痛了人腹,只也笑道:“你非要把这话撕开口子来,若是惹了旁人去可不是戳你两下子的事儿。”【伏珏霜之死】
容宁因看两人笑道:“你们两个别甭闹了,这冰天雪地的到处硬铿,若是碰到甭估计百天也难好去了。”
两人这才作罢,只回殿内换了手炉便也去了,正巧李莲英来寻,只将众人一并请了去,众人往储秀宫浩浩汤汤一并人等往储秀宫去,只两宫太后和皇帝早已在储秀宫升座,皇后也坐在一侧只见其形容枯槁,整个人清癯了半圈,原本珠圆玉润的肌肤亦是有些失色,慧妃今个儿本要来,只也被慈禧让在宫里将养。
慈安见皇后如此憔悴清癯只也连连摇头,训斥了储秀宫的丫头们,只又传了膳食来,只将两个窝窝头端了上来,慈禧鄙夷【昨嫌珍馐,今食糟糠,孰怪也】的瞧了两眼道:“你们奴才当真是反了天了,净给主子吃这些糟糠,只也不必吃了,只等问明白再吃倒也不迟。”
说罢斥责了御膳房里的庖厨,只又复而问道:“可是你替皇后雕了手镯子。”其中绝色面容之上,眸似虎狼雄鹰,不怒自威,令人肝胆寸断泛清光寒。
那工匠顿时间便只把头重重的磕着,豆大的汗珠垂落,顿时生了一身冷汗,即便是皇后等人也惧惊一番,只容宁泰然自若,镇定自如。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黄河决于顶而面不惊。风波骤起而泰然处之,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之风。【非一日之功也,是乃孝钦显皇后之风,故而一人而退万军也】
慧妃只派了国色前来看着,只容宁笑问道:“太后娘娘亲问你,你如实回禀便是,反正也是要掉脑袋罪名,也在乎这一条命了。”
容宁言语之中听不出什么情感,冷若冰霜寒潭,静若幽谷深涧,双眉蹙蹙春山,朱唇凝脂笑谈,美人寒香彻骨,娉婷无双杳然。
珣妃见皇后眸中尽是不甘和落寞,这惟一半点进言的善心也没有,只坐在一侧静静的观赏着这一刻。
心中暗想道:“只恐这人是要替皇后顶缸去了,只可惜这条无辜人命活生生流逝于指缝。”
那人颤颤巍巍的回禀道:“正是奴才,只奴才不敢扯谎,正是奴才所谓,只奴才少时乞讨之时寻至赫舍里家铺子门前,被打了出来,小人险些饿死,这才生了歹念,小人自知····”
还没等说完只要往储秀宫柱上撞,只国色心细如针,素知若是认罪要一头碰死,一了百了,只忙一个闪身以身子挡住了人,只听容宁哎呦一声瘫倒在地,只头也碰到柱子上了,只容宁到底坐不住只连忙过来道:“小翠愣着作甚?快拿手绢捂住那奴才的嘴,别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咬了舌根子,国色这千斤顶便白挨了去。”
小翠只连忙将帕子一股脑塞进去,又扇了两个耳光,响得清脆扇的众人皆惊,只国色从未被人撞过,如今又当着这么些人,又羞又气又疼,一时间无身置地,少不得说道:“回各位娘娘的话,奴婢贱骨不足挂齿,只求太后娘娘还了我们几位主儿清白才是。”【美人苦肉,置之死地而后生也】
曦月只道:“即便是认罪也不至于一头碰死了去,只等人辖制这亲戚家人才是,如今倒是反添了罪名才是。”
慈安道:“他具已认了便合盖赐死才是,不知妹妹意下如何?”慈安极为慈善的瞧着慈禧,慈禧也不好驳了面子只道:“姐姐主理六宫事务,只听姐姐便是。”
只容宁起身道:“嫔妾倒是有一事不明,谁教你攀附我们家清誉了?你们耍地痞流氓无赖起来,倒是来攀诬我来,凡我们家商铺之中自有施粥之棚,太后娘娘不必着急,臣妾这边请家里人送本子来,咱们今个儿一一对过,才算完事。如若不然倒是掉了人家坑里,白送了人家生意去。”
皇后见容宁这般笃定自然没了脾气,慈安和皇后面面相觑,只容宁性子刚直又胸有成竹道:“亏得今个儿国色站在这儿,不然就是石沉大海成了无头冤案,我们家清誉倒是毁了一旦,一石三鸟其心可诛啊!只恐同赫舍里家竞争之人具要一并查验了去,内务府的图纸咱们也未曾瞧过,可不能听了这一家之言。”
慈禧一听容宁三两句便把此辩驳回去,只也暗自窃喜不算失了面子,只慈安在左,皇帝在右,又帮衬着到底不好驳了面子,索性不管交由容宁查去处置,即便日后生恨也与自己无关,反正是将死之人也是无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卖了众人面子。【孝钦显太后之思虑非常人能所及也,其中筹谋暗算若生清明治世,亦成巾帼也】
皇帝道:“瑜嫔你莫忘了自己身份体统,入了宫同母家又有何干?真当自己是包拯宋慈之流,查案了不成?”
容宁只道:“昔日东汉和熹太后明辨诏狱,亲历污秽之地,重审旧案,还民清誉,如今两宫太后名章垂拱,立不世之功辅弼幼主,名留情史,岂能置冤案而不察乎?皇上承天景命,岂能熟视无睹?”容宁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句句入人肺腑,只将同治帝气势都盖过三分,同治帝气得便怒而离席,欲要掌掴容宁,只曦月小翠几人一并伫立,被两宫太后训斥一番,将桌椅板凳上的瓷器瓜果一并砸烂,悻悻走了。
慈禧太后留言交由容宁同李莲英全权办理此事,只李莲英到底畏惧容宁权势,又钦佩容宁威严,只在一侧协助。
容宁领了人带走,只笑道:“皇后娘娘还是安心用膳,这京城瓜果大抵都需经过我手,若是想毒死谁都是轻飘飘的事儿,皇后安心,嫔妾定不负两宫太后重托,清查此事。”
容宁一番冷嘲热讽后,皇后更是气的捶手顿足怒不可遏,只也将碗筷一并摔了,只骂白梅道:“阿玛如此疏漏,倒是让我无话可说,赫舍里家最不能小觑就是容宁,你瞧瞧办的好事,今个儿跪的替罪羊,明个儿跪的就是我。明个儿我阿玛也要亲送了我死吗?”【一语成谶,黄泉路尽凄】
容宁出了储秀宫,只带着人去慎刑司走一遭,仍是咬死不认,容宁只也不想追究,只善待两日便去回两宫太后。
只容宁碰见林萧只见他一身侍卫装扮,倒是惊诧道:“不是让你在家里安生待着,怎的入宫当侍卫了?”容宁仅有的关心和慈善皆给了林萧。
林萧只道:“那日偶遇皇上,只将皇上将昆仑山海玄黄镜转交于你,又偶救了皇上这才入宫前来。”
容宁一听顿时间怒了,转头便没个好气,眼神之中也带着几分刻薄道:“原不是为了我,亏得我这是满心欢喜。”
说罢转头就走,只林萧低声道:“希望你不要把我的故事说给旁人听,也不要把对我的亏欠弥补到任何人身上,因为没有任何人配得上这份亏欠。”
容宁只是暧昧的笑了笑便走了,转过头便登时黑了脸道:“皇帝真是好盘算,可我怎么能叫人如愿呢?”
唇上勾起两分坏笑,便去瞧国色去了。
只国色到底被撞了,慧妃素来不在乎下人怎样,正唤国色前去替她更衣,容宁只直奔永寿宫去,慧妃训斥道:“你这丫头到底不比你姐姐,宁可让人一头碰死去,也不能丢了咱们的脸皮才是。”
慧妃见容宁前来只也不避讳道:“你是我今个儿派去的也是表着我脸面的,不论事儿大事儿小,好事歹事自然从你起来的,你且受着便是了。”【情懦是也】
容宁只笑道:“这丫头今个儿立了奇功,太后娘娘特叫我来封赏了,太后娘娘特意嘱咐国色好生静养,快歇息去吧!”
国色一听连忙领旨谢恩,只也回去歇着去了,只容宁同慧妃叙过一回后,慧妃听完更是拍手叫叫绝,只也连连称好,二人笑过谈过后便各自离去,只容宁往国色卧房里去了,只聊了些时日便留下药走了,晚饭也不曾好生吃,国色只觉肋下发疼,洗漱时见肋上青了碗大的一片,自己倒是吓到了,只也隐隐作痛,辗转之时亦是难免,不免长呼短叹起来。
几个丫头也往这边来,忙提了烛火来瞧,只国色道:“我这嗓子眼里又腥又甜,快照照地下罢。”
只见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众人一瞬间皆慌了神,忙道:“了不得了!”
只往回禀慧妃,只被慧妃骂了回来,只往容宁启祥宫去了,偏巧容宁还未曾睡,正写赋,小翠一听回了容宁,容宁忙差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前来诊治,只宋子华不在,太医院不愿出诊,只被小翠两个耳光扇了回去。
“明个儿有你们好果子吃去,你们且等着今个儿报应去。我们还不找你们了呢!”说罢只拿了两味疮丸径直去了。
小翠要寻太后去,只也被妍涵拦下道:“没的为这些事,惊扰御驾,到时候治罪下来连累宁儿,你这脾气也该收敛些,莫得让旁人言语才是。”
夙珠见容宁来了也不得不起来,只也来瞧,慧妃只也说风凉话道:“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究是废人哉!”【胡说之语,而庚子前方得始终】
只妍涵去寻了祺妃前来,给国色烫了雄黄酒,拿了半瓶子山羊血黎洞丸给国色,只容宁一夜在侧照看,亲侍汤药,不曾废离。
待第二日一早便起身去请安,而后又复归照看,一连着几日,倒是让国色惦念了容宁莫大的恩典。
只道:“多谢娘娘关怀,若非娘娘只恐奴婢连大夫都瞧不上。”又是千恩万谢,几度哽咽呜咽。
容宁只揉了揉国色的头道:“咱们之间不必这个,只为情谊这些便是分内之事,不比旁人图你些银钱恩情的。”
国色心中自知日后只恐在慧妃这里会被认定不详,只也多条生路日后寻容宁处,自是有一番好造化。【花开荼蘼,人至末路】
只慧妃到底觉的国色不祥之人,也不肯重用,连同国色姐姐添香也一并嫌了去,只国色更被姐姐嫌了去。
只求道:“臣妾有个不情之请,只如今西洋工器似有跃升之象,匠者只恐日后弥艰,只食不果腹,饥馁冻饿,其中匠心独具者或如此人,妾不忍见其灵机工巧而不传矣,只求留其一命而著书描摹,以为后世之传习也,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不枉费这臣妾等白受这一遭罪孽,免了徒增杀业。”
两宫太后大感容宁刚直果敢,却以家国为先,贤良淑德之典。备愈推崇,一时风头无两。
只容宁只派人在其身上刻上匠心二字,便派专人盯着他著书立传去了。只皇后禁足两月,宫内事物由慧妃及容宁协理,一切轮转如旧。
容宁这两日不识闲,只也立偶然兴笔添上几句,这这日清闲便将赋写完,珏霜和曦月便前来观礼,只容宁字体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其大字尤可见风姿绰约处。天骨遒美,逸趣霭然,笔法追劲,意度天成,乃是沿徽宗之绝学,更堪三分雄姿气势,五分豪情壮阔。
小翠又拿了九九消寒图来,递给容宁提笔画梅消寒,只容宁精工富丽,绮丽豪奢,瓣如芙蓉含珠露,蕊如金光生璨辉,萼如嫩芽吐新枝,清淡笔墨,只素梅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冰霜惨凄压素枝,玲珑瘦影,疏影横斜。
众人只惊奇容宁笔力,珣妃正要夸耀一番,只曦月笑道:“这算什么,姐姐花鸟山水皆是一绝,只你不曾住在姐姐阁上住过,那才叫才艳惊绝,艳羡无双去了。”
珣妃只长叹一口气道:“少在这儿秀,我还不知姐姐书画,那些王公贵族多少踏破我铺子门槛来问的?我焉能不知?”
容宁只笑笑道:“不必吹捧,只不过随心而已,如若来日大清日颓我而非瑜嫔是也,此书画便骤降大半,只不过运气好些碰上好时候罢了。”
容宁这般冰雪通透自是洞明,只珣妃念这《红颜赋》道:“余每观才士之所作,窃有以得其用心,夫放言遣辞,予纵观宇内千古历代典章辞赋,采士者众,而红颜寡,其中士人蚩恶文章亦有收录,而红颜绝唱之言而鲜少,余多有不忍,加之余入宫半月,屡遭暗害,深感皇天之不公,女子冠以祸水之名,只以此赋为天下薄命之红颜哀婉,亦复哀己身矣。只自属文,只恐文不逮意,不能承其情诉其悲,又同家姨妍涵共赋此篇,勿记牍文之恶,望铭红颜之悲也。
俯仰天地之间以玄览九州之景,博览典坟之中以志于怡情,观阴阳流转而叹四时之变迁,瞻万物兴衰而睹人生之渺小,喜春之荣华兮,悲秋之肃杀,心如霜雪冰透兮,志如云高悬,咏红颜世德之忠烈兮,歌佳人清芬之流芳,游墨海书林之浩瀚兮,寻红颜之残魄。
吾神飞八极之外,魂游万刃高空,拨烟海浩渺而复还明,历幽怀郁邑而苦寻觅,昔北国霜凄寒,平沙落雁肝肠断,胡笳十八泪阑干,三秋雁,一度飞,千里梦遥,对月空啼悲,将军能转战,君王莫和亲。
宫阙旧时光,歌声余韵仍绕梁,宣后诛王保江山无恙,娥姁称制致汉室无双,漪房适代奠汉武隆昌,武瞾当空创万世千秋,刘娥临朝垂拱平章,佞臣奸君尚误国,牝鸡司晨奈若何。
汉宫耿耿秋夜长,昨夜长乐宫里卧椒房,今宵冷殿戚戚寂寞凉,婕妤年华老,秋扇以自伤,梅妃和残妆,珍珠慰寂寥,甄宓行塘上,菖蒲结寒霜,孝武歌佳人,兰芬销复帐,淑姬含凝香,夭桃终敝凋,丽娟舞回风,飞花落泥淖,深宫红颜深宫凋,才艺双绝梦缭绕。
古来纲败纪坏兮,祸水东引娥眉,褒姒戏侯无踪,西子功空沉泥,飞燕遭诋贬庶亡,貂蝉巧计杳音讯,玉环宛转骨成荒,荒渚野陇衰枯杨。
金殿内罢指犹凉,终日吊胆复惶惶,千年无才万岁,万年有德传唱,易安冠绝兮人杰永昌,昭容惠文兮清辉益远,文君泼墨兮悠长缠绵,道韫咏絮,林下风不足称其洁,持剑卫家,凌然义不足彰其贞,怀质抱情,独无匹量。
处海内而忧国兮,红颜不拘高堂,木兰替父兮忠孝义,红玉巾帼兮鼓亲操,红拂慧眼兮英雄女,公孙舞剑兮凝清光,红妆翠袖巾帼志,青史丹心留文章。
金殿妃,死殉葬,民间妇,活寡丧,如冰水好兮清洁,槁木死灰兮兰香,不避罹难兮节义,谨遵忠贞兮自戕,恩情不敌功名好,门提沛相百年老。饿殍积贫兮事小,再寻有托兮事广,孟姜泪兮长城倒,陈寡孝兮奉婆嫂,梁寡贞兮割劓绝,鲁秋节兮自沉傲,青丝兮犹未雪,红颜凋,骨枯槁。
红颜荒诞原祸水,无人责备昏君王,士心竞附无端恨,只为先皇遮旧戕,春秋威严大义紧,只累红颜祸国殇。红颜污损浊名远,大夫恭谨盛名扬,是乃悖人伦之方,枉费天地造化也。
女子自降世而生,皆为红颜是也,或如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或如嫫母无艳之贤,孟光阮女之德,无关乎美丑善恶哉,此亦之谓红颜也,只虞姬帐舞别君,绿珠坠楼保节,虽才貌绝无双惊羡,虽有红颜之名亦无红颜之实也,虞姬死兮舍生义而顾大局,绿珠坠兮效死君而全情谊,实乃历来君王豪杰之幻梦,而负女子生之气节也。徒有其表而负虚名,死故能超脱而皆输,生虽痛苦却有转圜。何故寻短见也?
吕武之辈乃是巾帼不让须眉之圣贤辈也,其中谬误遑论,是非其独一人之不幸,乃是天下红颜之不幸也,若换男子则歌功颂德,便因女子而行鄙固之语,是诚何心哉?
所谓三从四德,三贞九烈之语,如世俗之工巧,尘世之污垢浊陋,使乌云遮晴日,迷雾掩清灵,佳思沦幽沉,飞龙陷曲泥。
曰:红颜赋阴阳顺逆而所生,同日之阳兮辉煌,如月之阴兮恒常,无日则天昏地暗兮万物不长,无月则天灾连休兮人寿不长,故而缺一不可何来日盛阳刚,月衰无妨?故而男子可为之事女子未必不可为,智略之优,无愧红颜也!”
几人听完盛赞容宁文采,更同自己处境相合,更使人潸然。珣妃只道:“这叫什么《红颜赋》该叫檄文便是。”
曦月只道:“不知珣嫔姐姐所言,讨谁哉?”曦月看完虽也有偶然触动之处,只到底有些悖逆,又因是容宁所写便又喜起来。
珣嫔一时间道:“自是讨儒生之三纲五常哉!此番戕害荼毒你我千年之久哉,死了这么些女子还不足尽吗?”
容宁生怕两人因此吵嚷只宽慰二人两句,传些点心菜品,用膳去了。
欲听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