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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国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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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伐膳房谋定知帝辛,讨山海完璧自归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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珣妃只瞧了容宁的《红颜赋》倒是将茶饭也不思了,今个儿用膳的时候极没精神,倒是曦月这两日胃口更甚,许是这两日将膳房新研制的菜品送下去的缘故。【只菜品等老婆舌头否?】 曦月只道:“这两日也不知膳房里厨子抽哪门子疯,非要制些新菜端上来,酸甜平淡的也不像什么味道,也不知哪里的做法?倒是没的叫人恶心,这醋鱼连醋都舍不得放,咱们也不必瞧楼外楼只瞧着歌舞休就是了,霜打的茄子罢了。” 容宁只笑道:“我原去瞧阿玛的时候一路南下各处巡查,行至苏杭一带倒也是吃不惯这菜,锦衣玉食享得,糟糠野菜我也吃得,只不过充饥填饱不饿死便是了,只这到底是膳房不是,若是欺负旁人去我都两肋插刀,如今欺负到我这儿来了,更是不能饶了。” 小翠一听来了劲头道:“奴婢这就上膳房逮人去前来回话,奴婢就不信了如今,他们往太后娘娘处也敢如此怠慢?” 容宁笑道:“这到也不必着急,如今年岁艰辛又不生出纰漏便是,皇后膳食自有不好的地方,等皇后解了禁足,自有人收拾,我是不愿蹚浑水的。” “咱们自己进些蔬菜果子,自己起灶生火烧菜便是了,若是靠着人家赏咱们饭吃,早饿死去了。”妍涵也笑道 曦月见珣嫔愣神只挥了挥手道:“姐姐你瞧,妹妹不觉呆了也不知琢磨什么呢!平日里就数珣嫔姐姐最爱吃,什么珍奇菜品没吃过倒是来点评一番才是。” 珣嫔方才回过神来道:“我这瞧了姐姐这一篇赋倒是恍若大梦初醒,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失了礼数,还请姐姐恕罪。” 容宁忙握住珏霜的手笑道:“咱们自家姐妹不比旁人,如此说了反倒是见外了,只天下红颜女子皆能有所感,便无愧乎我这良苦,乃是万古未有之变局矣,前路多艰亦需上下求索。” 珣嫔也回归正题道:“姐姐所言极是,这西湖醋鱼色泽红亮,肉质鲜嫩,酸甜清香,口感软嫩,细品还有蟹香,草鱼本就需提前几天断食以除腥味,理应用一年生的小草鱼经七刀处理,水沸后入水汆熟,最后淋上米醋白糖调味的酱汁,方得大成,这醋鱼无油无盐,入口先酸而后有甜咸,甭说这芡打的如何,口味如何,就说这鱼也非小草鱼才是。” 容宁听完道:“妹妹所言极是,只宫里膳房如此偷工减料,殊不知过个几十年又是如何?” 曦月顿时不解,又问道:“姐姐此言何解,若是海晏河清,天下俨然,怎反倒是生出这些乱象异动来了。”【曦月不懂经商之道,亦不懂体察民心,将来日败休贵出于此乎虽小,却也不可忽也。【即便权御有道,亦无方也】】 珏霜见曦月天真稚嫩,一瞧便是老读书士人理念思想,因笑道:“妹妹岂非是念佛经念的成榆木脑袋了?到底是不知商贾逐利追风之弊,或如今时维艰反倒是信誉第一,诚信为本去了,若是清平盛世四处便想着如何追名逐利,其中狡诈之性亦纷飞而出,纠缠不止,如今还算好去了,若日后这轮船行便四处,或如洋人所乘骐骥普广开来,各处名胜游人众多,自是该偷工减料糊弄人去了。【其中或有口味风俗之不同也,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位虽贵必不敢减物力,若有此心,何愁忧哉?到底古今之情相通也】如今这宫里的主子就咱们几个尚且胆敢如此糊弄,日后不得反了天去,若是旁的事我尚且能忍,若是断了我吃喝月供,我这日后一辈子便是白交代在这儿了,若我说咱们不如去寻两宫太后闹去才是,省得咱们日后平白无故受了欺负。” 容宁笑笑道:“如今只我这儿一个罪证倒是不成,小翠去膳房伺候这些个厨子把这条西湖醋鱼吃下去,说是我赏的。” 小翠得了容宁的令,只心中到底有个节制,只也端了西湖醋鱼往膳房去了,珣妃和曦月也各自回去只等时候,因皇宫四季菜品固定故而若是要抓到疏漏不难。 小翠到了膳房去,一众庖厨虽不常见小翠,只阖宫上下宫女里最出挑的便是小翠,又是一席淡粉色衣裳更显柔美。 大抵猜到了是瑜嫔身边的丫头,只也连忙堆笑前来道:“今个儿什么风把姑娘吹来了,这外头天寒地冻,姑娘身子淡薄只小心吹了风,受了风寒。” 小翠见他们正分派菜馔,说罢便拿了手炉毕恭毕敬递给小翠,又拿了一碗鸡蛋羹,顿的鲜嫩爽滑,小翠只笑道:“你们倒是会见人下菜碟去了,倒是都预备我们二层主子,倒是略了主子去了,也不知你们个顶个安的是什么心思,这蛋羹我是不敢受的,不然叫你说我受了你们贿赂,我倒是有口难辩了,你们倒是懂做人,把这黑锅盖子摔我脸上去,便能洗干净了?” 说罢便把蛋羹原封不动退了回去,只庖厨连忙奉承道:“这吃的是姑娘的份例不碍事的,倒是几个蛋也不必心疼去了。” 小翠啐了一口唾沫骂道:“我呸!你少在这儿给我奉承,这多少都是有份例的,倘若多了少了到时候算在我们头上,你还不如留几个给菜预备浇头去呢!你们也不知道外头买卖行市,闹发逆的时候草根子还吃不上去呢!如今你们倒是细梗白米吃着,肥鸡大鸭子供着去了,主子吃不完的还让你们拿去倒卖,带回家去吃,你们还能时常换换口味,真当我们不知道不是?倒是糊弄我们来了,你上运河里摸两条出来也是有的,更别说家里还有人养呢!你们倒是拿了糊弄我们来了。你们原伺候安德海时候也敢如此怠慢,人不砍了你们项上人头去。” 为首的庖厨顿时间羞红了面道:“姐姐教训的是,姐姐也知道,我们这儿不单管各宫妃嫔的事儿,还要将皇上太后,诸位太妃太嫔的事儿一起送去,只恐是疏了纰漏,这才将这醋鱼瑜嫔娘娘送错了。只我这徒弟抄的,姐姐瞧我这就罚他。” 说罢便踢了那小徒弟一脚,只小徒弟连忙跪下磕头认罪,只小翠连忙将人扶起来,只骂道:“你不必在这儿扯着别人,谁是上来什么都会的?我还没从学徒当过了?你们肯让人颠勺去了,少拿人开涮顶缸来了。今个儿你认了疏漏,必要惩处。”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那日鲜血飞溅,历历在目,撕心裂肺,犹言在耳,一时间便打了寒噤,北风正惨凄,更让人胆寒,只小翠将那醋鱼端上来,抄起膳房的筷子便扔给庖厨们,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因笑道:“小翠姐姐·····” 小翠见他们难为情只道:“怎么着,自己做的饭菜自己不尝,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难不成让我喂你吃不成?”说罢便一拍桌子只径直拿了筷子前来,众人见小翠底气十足,抄起筷子之时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知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女侠,更不肯反驳去了,连忙吃了一口,具是难受。 小翠只宛然一笑道:“只道自己做的难吃就好好做,调料哪里需你们自己填补去?别在这儿给我装吝惜好处,没的叫人恶心去了。” 说罢又招呼那个被拿出来顶缸的御厨笑道:“既你们不会做,便给我们条吐了草腥沫子的鱼给我送来去,若是没有随你怎么着急,就是去天香楼给我买一条送来也是你一份儿心。” 只甩甩头走了,容宁早让人去天香楼和赫舍里家各大酒楼劫御膳去了,珣嫔,曦月也让人留好了,只等这鱼送到慧妃处去,大家也算是揭竿而起。 容宁同妍涵也时常往诸位太妃太嫔处去,那些低等次的太妃嫔们自然也抱怨内务府供给的饭菜不干净一类的,容宁也写了状书将诸位饭菜收走,又将自己身边的嬷嬷在寿康宫开灶做饭,倒是诸位太妃嫔连同丫鬟一并摁手印。 众人瞧容宁倒是越发疼爱起来,那些低等位分的太贵人之类的似是几十年未曾吃过珍馐御膳一般,也不顾体统规矩,只自顾自大快朵颐起来,自是如狼似虎一般。 容宁回禀了两宫太后,下了谕旨前来,只众人又瞧见小翠忙把从天香楼买的鱼和一众果蔬派人送到寿康宫去,只丽皇贵妃身子仍未大好,虽也出来只到底没什么胃口,只容宁亲自下厨熬了白粥热乎端来,又给吹凉了亲自喂给丽皇贵妃。 祺妃打趣道:“姐姐瞧见宁儿倒是将我们一并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众人皆是一笑,容宁也笑道:“我是不敢比祺妃娘娘姿色的,不过是掌眼看的过去的庸脂俗粉罢了!” 丽皇贵妃立马撒娇道:“你听她扯去,这宫里都是满蒙八旗的翘楚即便是放在一处都不敌你一半风采,你莫要谦虚才是。我也是享福了,有这么个仙女儿似的美人喂我粥喝,甭说是病,就是命都好了一半,倒是比扁鹊之流还厉害去了。” 容宁听完因笑道:“皇贵妃娘娘谬赞了,我哪里敢当这样的名讳,这白粥若是再不喝便凉去了。”曦月从食盒里将咸菜端出来笑道:“皇贵妃也需吃些咸菜才是,不然光喝这白粥醋了心惹的胃里烧疼的反倒是不好了。” 众人闻了这榨菜笑道:“这咸菜倒是一流,可是六必居的咸菜?” 曦月也笑道:“嫔妾家里怕臣妾吃不惯这饭菜,只送了来,这咸菜倒是比六必居的还好些,只也前来给几位娘娘尝尝鲜。” 禧嫔只冷嘲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倒是那这些闲酸东西前来孝敬我们,也未曾见你敬老垂爱之心。” 曦月登时被喝住,更无言以对,只暗自垂头无言,容宁一听反倒笑了出来道:“我们自是不比娘娘大家风范,只如今战事刚平国库空虚,我们小门小户只能捐些米粮咸菜,您是高门大户自是要捐些金银玉石出来才是。” 容宁一番反唇相讥,倒是让禧妃无话可说只也静默远去,只也笑笑道:“我们纵是相府千金,住在金屋子里也不比把你有钱去,如今大争之世,哪里来的王公贵族?” 丽皇贵妃接过话茬道:“所谓能者上庸者下,咱们成了太妃之时就早已成了破落户去了,还妄谈什么金银富贵,剿发逆的时候连高宗皇帝的铜钟都融了,我们这满头绒花通草的插满头····” 丽皇贵妃只也顿住,众人也是一众悲戚,只容宁到底管不了这些事,只也回去了。【末世之下无力回天,亦非谁人之过也】 众人走在长街上,曦月仍是闷闷不乐,一众人等独曦月家世平庸,若非容宁使了些计谋策略只恐是要落选的。 只容宁倏忽间听了下来,珣妃险些撞到容宁,珣妃忙轻抚了容宁的肩颈作揖道:“这天寒地冻冰天雪地,若是把咱们西施撞病了,倒是我罪过去了,快让我瞧瞧别把姐姐骨头撞散了架。” 容宁翻了个白眼自嘲道:“我就是美人灯笼风一吹就散了架,若是拔剑出来比试,我一剑能敌百万兵。这煦日暖阳熏风,吹的铁骨都锈了去。” 珣妃倒也叹道:“姐姐是穆桂英,挂帅出征皆样样行【伏容宁剿贼】,凭吊倒也不拘形式,只恐日后只记得折戟沉沙铁未销,谁又记得红颜枯骨未化尘呢?” 曦月仍旧低头不语似是游离在容宁和珏霜之外,只容宁一拍手道:“瞧瞧瞧瞧,倒是忘了正经事了,今个儿禧嫔所言倒是如刺卡了喉咙一般,她倒是真清高,自己当了两天主子到底瞧不上人来了,也不知谁惯的这脾气,也不知喝了几两酒倒是拿咱们来开涮醒脾来了。” 珣妃也劝道:“古来王侯将相追其先祖皆是平民黎庶,如今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也不瞧瞧自己家是不是徒有个虚名,以前是王侯将相宁有种,如今倒是成了王侯将相有种罢了,到底都是些名不副实的虚名妄谈,哪里由得她傲去了?”【暗讽八旗子弟名不副实,衰堕腐朽,徒有其名】 正当曦月低眉垂眸之时,只容宁紧紧的握住了曦月瘦削细弱的手笑道:“只有我在一日谁又敢轻瞧了你?我若是日后····” 曦月贯知容宁最是看淡死生,整日里把这些没影的事儿和死了活了沾上边,不论亲也罢热也罢,总只冷不丁蹦出死了活了的字,曦月连忙摇头道:“姐姐别整日里说这些死了活了的话,倒是没劲去了,我也不为这事儿生气,反正今日嘲讽羞辱之心,日后必有因果报应轮回,我又何必着急去。” 容宁也连连应道:“一切全听妹妹的便是,时候不早,咱们便去慧妃哪儿瞧瞧国色去。” 珣妃一听便来了劲头,只也笑道:“事不宜迟得把这腥鱼摆慧妃桌子上去。” 容宁笑道:“你自不必担心,我自是有妙招的,咱们只静观其变瞧着便是了,这自是有好戏要唱去。”【容宁心思深沉,无论何事皆有准备筹谋】 容宁入了门,只见国色正在外头洒扫,顿时间心疼道:“你这伤还未好利索,怎的干这些粗使差事去了,你不是在屋里头伺候去吗?怎的跑这儿来了?” 容宁嘴似是连珠炮一般问了国色,国色来不及一个个回答只听慧妃出来见容宁来了忙迎出去堆笑道:“妹妹来了,我倒是有失远迎了,国色许是只道神女要来提前洒扫恭候着。” 瞧见添香在一旁愣着,只笑骂道:“你还在这儿愣着作甚,我还好端端在这儿你倒是先成了望夫石在这儿诀别了【此番决绝亦是永别之际,只因因缘际会无从相见,故而今日诀别,来世再见】,你在这儿剩下丫头的手爪子还会沏茶不成,快去!” 容宁几人刚坐下,只听慧妃抱怨道:“膳房的庖厨惯是会见人下菜碟的,今个儿你们去寿康宫我身子未曾大好,怕将这病症过给这些老太妃太嫔去,这午膳才刚给我送来,虽是按时按点却终不比你们那边吃的香,倒是苦了我去。” 容宁笑道:“我们这里不比姐姐金贵,这菜品同丽皇贵妃一边多,我们倒是沾了姐姐的光才是。” 只慧妃立马将西湖醋鱼夹起来笑道:“这醋鱼倒是好吃极了,你们也快尝尝。”容宁笑道:“我是素来不吃这些鱼腥之物的,曦月妹妹又吃素,只珣嫔妹妹爱吃些。” 只珣嫔一闻便嫌弃的挪开,忙摔了筷子,道:“我呸!这膳房倒是越发糊弄起来了,我原想着我那里腥酸倒是罢了,竟也糊弄到慧姐姐这儿来了。真是该死!!!” 慧妃忙闻了一口只觉腥臭无比,顿时恼了只将桌子掀翻了,骂道:“诸位妹妹那里也是这般如此吗?” 容宁笑道:“我同曦月妹妹处正是如此,我们不吃也绝油腻即便是摆在桌上也觉污损了,正要留下给膳房退回去,如今既是慧姐姐在这儿也如此,不如也去问问太妃太嫔处的,如今又是正统送膳时候,不如一早拦下来,也好惩治一番,到时候上禀两宫太后圣断,也没人怨的咱们胡闹去了。” 慧妃一听容宁所言顿时来了脾气,只要人先去膳房抓人,又往寿康宫各处去拦截菜品,只一时间永寿宫人都派出去了,反倒是还有好几处未曾派去,慧妃一时犯了难。 看见容宁一旁落座闲来无事,只请求道:“妹妹也知道姐姐是个实心眼的,一时发怒起来没个节制,如今反倒是人手不够了,还请妹妹那个主意····” 说罢便要请容宁上座,只容宁笑道:“姐姐哪里的话,事关六宫安宁,自也是我的事儿。”说罢便发号施令起来,只片刻便井井有条,各司其职,分别去拿人。 小翠往寿康宫去,只丽皇贵妃见小翠来了,忙叫霖铃将摁过印子的册簿递给小翠,只道:“今个儿既要做便要干净漂亮些,也给我们这些人出口恶气,我们可全仰仗着你们主儿了。” 小翠连忙应过,只也拿了鱼和册薄往永寿宫去,待人走远了,只见祺妃道:“吉嫔妹妹快算算能不能成?” 吉嫔正拿了龟甲算呢,丽皇贵妃浅笑两声道:“你何苦来劳人家心思,你往那鱼里加了作料的还能不成不可?” 三人只是相视一笑,寿康宫众位太妃嫔各个奔走相告,也各个坐在殿内,各自派侍女打探消息,定是要出这口恶气的。 慧妃押了一众人等往长春宫评理去了,只进了殿,李莲英忙迎了出来堆笑奉承道:“奴才给慧妃娘娘,瑜嫔娘娘,珣嫔娘娘,瑨贵人请安,各位娘娘万福金安。” 慧妃只冷冷笑了两声,没个好气的说了句起来,独容宁上去扶道:“李公公替我们姐妹通传太后娘娘一声,我们又要事回禀。” 李莲英一瞧容宁顿时没了脾气,只得进去连忙通传,只见慈禧正批折子,累的头发疼,又听外头嘈杂只也懒得理这些闲事儿,待听到容宁也在之时,灵机一动,只叫李莲英去请皇帝来裁断,让他们回永寿宫去,要不就去钟粹宫闹。 捂着头道:“这到底是皇帝的家事儿,到底来找老子娘来,也不知这是谁家的规矩,我倒是一天也不识闲,这宫里大小事儿离了我这是半点也使不得。” 李莲英奉承道:“太后娘娘能者多劳·····” 慈禧只戳了李莲英头上的顶戴笑骂道:“你这东西,一年到头到底是这两句话,你倒是能者多劳,怎么不把这事儿平了去?” 李莲英顿时往下渗寒,只觉后背发凉,噗通一声跪下忙磕头道:“太后娘娘恕罪,奴才眼拙选了这么个东西碍了太后娘娘眼,奴才有罪,奴才该死。” 慈禧笑道:“这满宫里又不止哀家一个主子,若是论秉公执正该找东太后去才是,何必来找我来?他们母子情深自是一条绳上,人家还嫌我是活祖宗供着呢?”慈禧将龙毫笔放到青玉笔架上,眉间微蹙更显两分冷峻其中。 李莲英也笑道:“太后娘娘哪里的话,老话说的话母子连心,太后娘娘心耳神意都在皇上处,又兼顾朝纲乃是广慈之爱,东太后嘘寒问暖乃是体己之爱,又如何有个高低?只言明与否罢了!” 慈禧一听李莲英奉承的话,不觉笑了出来,指着笑道:“你啊你倒是个人精惯会拍马屁的,皇上自己的家事我便交出去,若是东太后去了再请我吧!若是不去我也不去。” 李莲英便缓缓退去,出门回道:“回各位主儿的话,太后娘娘今个儿身子不适,还劳驾您几个往养心殿去。” 慧妃正要争辩,只被容宁拦住,容宁笑道:“嫔妾这便请太医来给太后娘娘请平安脉,太后娘娘凤体康健事关大清国运,必得好生保养才是,只一点请过平安脉后只会我们姐妹一声,也让我们这颗悬着心放下才是。” 李莲英见容宁如此滴水不漏,只也忙应下,送了容宁一众人出了长春宫,又回禀慈禧,慈禧已然卧在榻上笑道:“瑜嫔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倒是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了。” 李莲英不比安德海恣意轻狂,也不敢胡言乱语只也笑笑无言,反倒是身边的丫头笑道:“瑜嫔娘娘和咱们本就是亲上加亲,如今收入麾下倒是一剑能抵百万兵去了。” 慈禧的眸子里顿时间阴鸷下来,只脸上的阴霾很快便一扫而空,只也笑道:“倒是你心思活络,倒也是个正解。” 说罢便屏退众人独自筹谋睡去,暂且将此事放过不提。只见慧妃一行人往皇帝处寻,见贴身太监孙浩丰在门外挨着,只听门内嬉戏声阵阵,游乐连连,几乎是流连忘返,忘却尘嚣。 慧妃几个听了不觉面红,只容宁问道:“孙公公见了我们倒是也不行礼问安,也不进去通报,倒是在这儿杵着年纪轻轻倒是也没规矩起来了。” 慧妃几个顿时也才反应过来,连忙呵斥道:“瑜嫔娘娘问你话你也不答?真是欠罚去了,该掌嘴才是!” 孙浩丰在端正衣冠之下衬得标致至极,身高八尺有余也算是中人之姿,虽不比林萧人中龙凤却也算出挑。只见慧妃稚气未脱,宛若三秋之桂,楚楚动人,却面露煞气倒是,浪费了脂粉容颜。 慧妃正要派人上去掌嘴只也被容宁拦下,容宁笑道:“你若是再不去,便是治你个不敬之罪,如今去了倒还算将功补过了。” 孙浩丰只得连忙进去通传禀报,孙浩丰回头望了容宁一眼,只一眼便沦陷其中,难以自已。容宁如冰雪之巅独绽,同天下一众女子皆是不同。 只进了养心殿的金门,见皇帝同侍女嬉戏玩闹,即便是伴读王庆祺亦在其行列之中,场面淫靡不堪,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 孙浩丰进来回禀道:“皇上,慧妃娘娘,瑜嫔娘娘,珣嫔娘娘,瑨贵人皆在外头候着,您瞧······” 皇帝立马让众人各自归位,生怕慧妃一个不小心又将事儿捅出去,到时候两宫太后盛怒又要降罪责怪,放眼后宫众人,容宁身靠商贾豪强巨富之家,更堪西北各省总览全国政令通达,慧妃家里乃是镶黄旗出身,阿玛是尚书,珣嫔同皇后同支,只瑨贵人身份卑贱却又靠着容宁这棵大树,不论惹了谁也不好收拾。 只连忙整了衣裳,又让王庆祺在旁陪侍方才请众人进来,只容宁进了屋子行礼问安后便先派了一篇不是出来,笑道:“皇上倒还真是劳逸结合,倒是也不必臣妾惦念去了。” 皇上被容宁的关切忙红了脸驳斥道:“你便是如此同天子说话不成?亏你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便如此尖酸刻薄,这些礼数都学哪去了?难不成都就饭吃了不成?” 容宁笑道:“臣妾自是小门小户的丫头,不比皇上生下来就是天潢贵胄,皇上也不曾瞧的起臣妾,臣妾便也只能自轻自贱自嘲自讽去了,免不得要说出些尖酸刻薄的话来。” 慧妃见了同治帝更是一股子怨妇气韵,只也不知为何的摩着往皇帝跟前凑,忙挽住皇上的胳膊娇嗔道:“皇上您瞧,我们姐妹们今个儿来是来求皇上做主的。” 同治帝有些鄙夷的瞧着慧妃,即便是花容玉貌,即便是轻柔娇嗔,看着自己皇额娘亲手送来的女人,即便是天下共主也终究难爱起来。 曦月忙躲在容宁身后,惊恐万分,眼神不停的躲闪,珣嫔倒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只眼神之中却也有着两分蛰伏的含义在其中。 容宁款款笑道:“臣妾等瞧出这醋鱼荤腥,又取了宫中各位主子处的鱼来,连同证物手札一并送来,太后娘娘处已然知晓,还请皇上圣断裁决。” 同治帝瞧了食盒里的酸鱼,差点没吐了出来骂道:“还审什么,如此腥臭竟敢端上来给主子用,反了天去了,你们既查清楚明白了何必来问我?快将这污秽之物丢出去,别在这儿污了养心殿,寒冬腊月你想熏死朕不成。”【不食肉糜,其中若终日以吃便自诩人间美味岂可怪也欤】 容宁眼眸流转间出言笑道:“臣妾那里有好些脂粉香膏,如今污了养心殿臣妾也实在过意不去,便将这香粉送来交给婢女们去,倒是更衬得美人粉汗含潮晕,鬓香新惹气氤氲。” 珣嫔瞧见王庆祺将衣服穿反了反倒是笑而不语起来,慧妃仍在同治帝怀里依偎,容宁瞧见桌子上摆着冬桃,顿时间想到不少典故出来,不由得笑了出来道:“内务府新供上的冬桃皇上还未曾吃,王学士劳苦功高,同席研书,同塌而眠,倒是比家里的书童还累上几分,您瞧这汗留的都要滴下来了,该同君共分余桃才是,定是不能让忠义之臣寒心才是。”【容宁所言皆是一语双关之义】 容宁笑的恣意,眸子里依旧冰冷如初,看不出半点情绪,恍若褒姒一笑,西子回眸,更是令人销魂失神。即便是讽刺言语也如儿女情长温柔低语,有些夫妻玩笑在里边。 同治帝用手指着容宁无奈的笑了笑,便也垂头径自笑笑,容宁见他笑了反也不悦,立马沉了脸严肃道:“只到底要走个流程,皇上是天子自不必为难,只臣妾姐妹还需回禀太后娘娘交差,故而还请皇上升座例行问话才是。” 众人也一并请求,皇帝无奈只也升座询问,只将御膳房的庖厨还有买卖进菜的人一并带了过来,只皇帝只会说质问两句,连平日里审问也不知如何,只有些乞求的看向容宁,慧妃是个没头脑的问不出两句,珏霜不问这些事儿,只做个证,曦月只听其中人错处不论案情如何,只到底有容宁胜任。【管家理政之事非容宁不可也】容宁虽心中万般不愿只也帮同治帝打圆场。 只膳房的庖厨被放在外头跪着,同治帝一听名字也不知所云,容宁只也笑笑说道:“皇上还有折子需批,已然将盘问一事全权交由本宫处置,如今明堂之上,天子面前,顶有真龙见证,侧有神佛相看,养心殿前由不得你扯谎胡言。” 说罢容宁按例问询,只肃问道:“你身为膳房庖厨,何故反常将这夏日之菜端上冬餐之桌?” 庖厨见容宁严肃至极,有瞧见同治帝极目远眺一般望着只也磕头低声道:“回瑜嫔的娘娘的话,奴才不敢胡言,乃是王伴读说皇上近些日子爱吃这醋鱼,虾仁,奴才身为御厨乃奉皇上旨意给诸位娘娘一并送去。” 众人听完各自心下一惊,只皇帝坐在椅上同王庆祺谈笑未曾听到所言何时,容宁将此事暗沉下心去又问道:“又何故给我送这馊鱼前去?难不成是叔嫂传珍传了信儿让你这般做的?即便是苛待了我们也就罢了,竟连太妃太嫔处也一并坑去,又是何故?” 只慧妃心想:“皇上故爱娇嗔作怪,既如此还需更轻柔一些才是。”曦月则是一脸鄙夷的瞧着慧妃,似是看破了其中的幻想一般,只觉下流龌龊,更不知如何。 答道:“奴才回瑜嫔娘娘的话,这鱼便是这个做法,只皇上处特调了口味,自是和诸位娘娘的口味不同,诸位娘娘来自各地或有直隶,两江,两广,浙闽,湖广,陕甘,云贵,四川等地其中酸甜苦辣咸各不相同,毕竟众口难调,其中咸淡酸甜各有差别。” 小翠得了容宁的意,马上左右开弓扇了庖厨两个耳光,曦月在一侧骂道:“该活剐了你才是,如今天子堂前还嘴硬,许是核桃都能让你夹碎成两半吃进去。” 容宁又将示意珣嫔言明,还有太医前来佐证,珣妃起身道:“你如今这话倒是能让天下庖厨为你羞愧而死,天下巫医乐师百工之人皆务实肯干,精雕细琢,持之以恒,精益求精,以诚信为本,信誉第一,且不论你以次充好,暗度陈仓,且说你食君之禄不当为君分忧解难,便是大忌,光凭这点便愧对祖宗之德。” 珣嫔说的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容宁因也沉了脸道:“既如此便夺了他顶戴花翎,剥去他御厨服制,脱罪认罚。” 只见一侧慧妃执笔陈词,将容宁言语几句一并记下,有一侧又有同治帝身侧女史玉露写词。 容宁又问道:“你若现交代了本宫尚且还可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慎刑司百十道刑罚尽供你选,我这里还有你勾连外头的票号单据,赃款物证,不知你还有何话可说?” 那庖厨一听顿时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只不知如此罪证到底何来,为何桩桩件件都能被容宁所查,只小翠拿了手绢堵住那庖厨的嘴,只东太后听闻连忙前来,见小翠正要拿人提走,只连忙喝住,容宁也道:“如今太后娘娘来了,臣妾便也在一旁谛听便是,只事关诸位太妃太嫔的性命,臣妾自是不敢疏忽大意,只太后娘娘明辨功垂自不肯草菅人命,多个人也少了些流言蜚语。” 慈安心中念道:“倒是把好人让你做去了,倒是比我还会···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是心中所想到底不能说出来,只也笑道:“瑜嫔最是秉公,只如今皇后卧榻修养,皇后特知会哀家暂管统摄六宫之事,如今事关重大哀家怎能不来。” 容宁心中顿时已然有了盘算,前朝后宫之事一体两面,相互牵连粘滞,也笑笑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只此事事关重大勾连前朝之事,臣妾恪守祖训理应回避,只到底关切咱们身子安危,如今倒是也走不开了。” 小皇帝已然趴在王庆祺怀里犯困,只容宁眼疾手快的走道皇帝身侧用手轻轻扶起同治帝的头笑道:“皇上若是困了便歇息去才是,太后娘娘临此,皇上且先挺些时候便是。” 同治帝半梦半醒见只见酥白瓷玉手纤纤,香雾迷蒙惹人怜。不觉发怔只盯着容宁瞧,容宁星眼含悲,更显的几分楚楚可怜,妩媚风流。 只容宁轻推了同治帝方才缓过神来,容宁笑道:“太后娘娘瞧着,臣妾便在此处替皇上研磨,也好时刻提点皇上,若是盘问此处皇上若是不知,只恐闹了笑话,若是到了太后娘娘耳朵里难免是一顿贬斥,倒是得不偿失去了。” 同治帝也忙点点头道:“儿臣还有些折子未曾批完,也细听了瑜嫔审问之句,如今再审只也先将军机折子批完发下,莫要延误遗怠左卿收土复疆之重担。” 慈安太后只也摸摸小皇帝的头,又让王庆祺在一侧替同治帝披上马褂,自己坐在一侧倒是盘问一番,看过供词后正问道:“何来这般讨巧的事儿?宫里的膳食发落到外头卖去?”【何不食肉糜也】 曦月反笑道:“太后娘娘不知,嫔妾往日在食肆里吃饭之时,即便是皇宫里喂豚豕的馊泔水也是值些银子,外头照样是门庭若市,一扫而空。” 众人一听不觉皱眉,嫌弃尤甚道:“何故食也?饥馁冻饿至此哉?” 容宁一听心中暗自骂道:“醉生梦死,桎梏亦深,不知疾苦,岂能万安长久哉?” 小翠的暴戾脾气怎能忍住,正要说只被容宁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容宁款款道:“世风日下,奸佞当道,君子蒙尘,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罢了,六朝逐华之风复而又起,人云亦云如此。” 容宁说的每一个字都似冰锥一般狠狠刺入同治帝和慈安太后的心坎里,螺旋盘踞,久久不平,容宁的语气更比旁日里冷了两分。 慈安一时被容宁问得不知如何接话,只容宁道:“既是如此该当查明才是,这菜是送到何处?交由何人?有无买卖,又卖给谁人?该当并无疏漏才是。” 只容宁早已转了六手,哪里还能查到,只将附近一圈儿的商铺人都拉去问话,稍有钱的也被拷问一番。只最后落在阿鲁特家的仁清斋【人清斋,路上无人,门前冷落哉!】 慧妃一听乃是阿鲁特家的铺子,自是也不管真假与否,即便是扯谎欺瞒也得倒油一番,也不知哪里编出来的旧事,只道:“太后娘娘明鉴,这事儿若是旁人家的酒楼倒也算是稀奇事儿,独阿鲁特家的不成,皇后娘娘阿玛是户部侍郎,玛法又是副都统,乃是满蒙第一状元金榜提名出身,其中倒也开了铺子,这些庖厨常往仁清斋吃酒喝茶,其中或有夹带携私倒也并非什么难事。” 珣嫔一听许是祸临己身只也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这仁清斋何时开的嫔妾倒是不知,平日里只随额娘住在别院里,不常走动至于阿浑之事自是不知的。” 慈安也尬了几秒复而问道,仍是一脸和善道:“只各大酒楼皆有此菜倒是也不能妄下定论。” 同治帝瞧了一眼容宁的面容依旧冷峻只也笑道:“朕听王庆祺所言知天香楼的醋鱼堪比西湖,也不知是否为御膳?” 容宁不必旁人反倒是镇定自若起来了,只连忙回道:“回皇上,太后的话,嫔妾自是不敢欺瞒,天香楼这菜常有,也有南边的庖厨做,何况乎这鱼需提前吐两日腥泥,我们哪里有预备?即便是真有此心也需提前联系门路,若是如此臣妾处何须还要吃这腥鱼?为了生意也需伺候好我这小姐才对,巴不得拍马屁去,只臣妾几个都是京城长起来的,哪里吃惯的了这口,这菜凭空在嫔妾等桌上才是奇事吧!” 曦月也打圆场道:“姐姐所言极是,只这菜冰天雪地又无辛辣之味,不能驱寒暖身,又是夏菜不常有人点的,倒也真是怪了!” 珏霜也笑道:“两位姐姐所言极是,臣妾也觉奇怪。” 只见同治帝忙扶起容宁,也尬笑两声道:“朕不过有个臆测又不懂这败家破业的营生,如今细想起来倒也是如此,正应了苏子那句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的话来。” 忙低声哀求道:“我的祖宗求你甭说了,若是露馅了我可完蛋了。朕这脸面倒是尽数丢了光,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容宁一听皇帝服软自是得意起来,只也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如今事已至此,臣妾保的是皇上的脸面。” 说罢起身便一脚将王庆祺暗自绊了一跤,只跪在慈安面前磕头,众人皆被吓了一条,慧妃几乎被吓得跳起来,忙同珣嫔抱在一处,只曦月泰然自若道:“两位姐姐不必惊慌,杵窝子的摔了马趴,这也非年非节的倒是给咱们拜年来了。” 众人于是笑了笑,只王庆祺瞧了一眼同治帝和容宁,容宁同皇帝站在一侧,重瞳目内睥睨傲然,即便是眼波流转亦是绵里藏针,危机四伏,竟将同治帝气势压下去几分。 倒是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在此,吓的王庆祺一时间不知所云,只皇帝虽心有不甘倒也是无奈,只任由容宁恐吓去了。【同治帝自私狭隘,所谓真情实感无非利益牵扯,互利共赢,对自己尊若菩萨,对旁人视若粪土,便是出言相劝已然是开了天恩】 王庆祺道:“奴才该死还请太后娘娘责罚,奴才原是在南边长起来的,故爱吃这醋鱼只奴才位卑权轻,不敢造次只请了皇上恩典,方让奴才去仁清斋吃了,只奴才同贱内【不论汉唐明清,自古以来所谓龙阳之好,皆供人取乐为主,除梦长杂录一言之中张吉夫夫,仅此而已也】吃了几个新鲜菜,皇上仁慈也就给各位主子娘娘们同享,这才生了这事故。奴才罪该万死。” 说罢皇帝也被容宁推出来请罪,这事儿方才罢了,只苦了王庆祺被慈安罚了二十大板,虽是垫着也到底有几处打了实绩,只也疼的要死,如今这事儿也算是完事,其余剩下之事庖厨免职,杖责四十,御膳房一切饮食如旧,将庖厨抄家充公,连同皇帝私库金银添补一众后妃。 只容宁被留了下来,众人退居养心殿外。容宁只轻蔑笑道:“臣妾不是帮您是帮自己,皇上是天子或有禁闭斋戒几日便罢了,只臣妾日子不好过,犯不上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去。我娘家哥哥的玉还在皇上腰间别着,如今也算是完璧归赵,物归原主了。如今事儿了了,臣妾也就不奉陪了,只皇上注意身子,还是好生保养些,这盏子里鹿血酒的味儿我是闻到了,咱们回见!” 说罢,容宁便极为利索的将玉佩拿走,紧握在手里正往出走。只被同治帝一把给拉了回来道:“如今你帮了我,我又岂能轻放走了恩公?” 容宁只一把将手甩开,生怕污了自己清白,见同治帝不知从何处学了这些腻歪话语,倒像是狂蜂浪蝶一般令人作呕,嘲道:“我最是听不得这些腻话,如今倒是更没的叫人恶心了。” 又误将同治帝踩了一脚,忙装的仁慈良善道:“皇上恕罪,臣妾今个儿许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了,马蹄子一脚踩龙身上,皇上大人大量自不会怪罪,臣妾告退。” 还没等同治帝缓过神来,容宁只三步并成两步出了养心殿门,心内只想:这些狂蜂浪蝶自甘下贱,还要带坏我?还不知今儿死明儿死去呢! 容宁回望养心殿,重檐披金云,芜殿架紫烟,登临广厦,万千思绪揽入心间。容宁只决绝的走了,只慧妃几人都在等容宁,曦月忙问道:“皇上可为难姐姐?” 容宁只浅笑两声道:“为难我?他怕也没胆子为难我,我松口叫人出去顶罪,我要我的玉,他要他的脸面。真情实感?天底下哪里有情,不过是人情送往罢了,千金难博美人笑,若是十万两也未必见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谓真情不过是时间场合之下,机缘产物】 珣嫔只也笑道:“姐姐这话便错了,天下本恶皆是一般黑,哪里有不在五行之中,又游离世俗之外的人呢?若是真无所求只无为大道已成矣。”【珏霜半生傲雪寻梅,半生富贵平和,游离尘俗之外,终死于凡世之中】 慧妃反倒是笑道:“倒是便宜了皇后一家子,还能让他们家铺子开着!白闹了一场不说,倒是未曾动摇分毫。” 容宁胸有成竹的笑道:“不见准,静观其变便罢了。” 容宁见林萧,便将紧握在手中的昆仑山海玄黄镜垂了下来笑道:“是我的终究得是我的,如今完璧归赵,你便拿回家去,我不在你身侧,便以玉相守。” 林萧道:“倒不必担心我,只宫中波诡云谲之事众多,邪祟不少只也留着驱邪避祸。”林萧语调极轻又带着两分呜咽气氛,其中哀怨叹惋亦自不必说,容宁借此倒是又心生一计,更将玉握紧了两分只点点头,正要离去,只林萧又千叮咛万嘱咐一番,天凉添衣,切勿冻馁···· 林萧看着容宁清癯的面容更不觉心疼两分,虽面上不露却疼在心中,几次欲要伸手抚摸容宁的皙白的脸庞,每当情欲翻涌之时,凄冷的寒风,殷红的宫墙就将林萧拉了回来,只借着还玉的时候更加握紧两分。 只低声沉吟道:“如若黑暗降临,吾如影随形,永保缄默,愿缚于己,为汝俘获。” 容宁极为自信点头,浅浅勾唇也答道:“如若永劫末世,我愿燃尽方寸,启明赐福于你。” 容宁声音更压低了两分道:“你我一体不必拘泥。” 林萧一听便知容宁话里有话,又有弦外之音,由不得红了脸只也给恭送众人回去,小翠在一旁打趣道:“主儿同林大人说什么了?林大人这脸红成这样?” 容宁只笑骂道:“你改口倒快,转眼就叫上大人了,他是你哪门子大人?上赶着拍人家马屁去,你若是清闲了我就让那混账东西来烦烦你,倒是也让你只道无常反复。” 小翠一听顿时黑了脸,嘟嘴撒娇道:“求求主儿了,切莫让那虚伪无情的人来找我,上回非要拿我扎针开刀连杂活,满嘴里仁义道德的,倒是没的叫人恶心,不定日后祸害多少人去了。”【乃是尸解大法也,可证贵妃之死】 珣嫔也大抵知晓所言为谁,顿时也沉了面只不言起来。容宁只道:“不过是说两句效忠的话罢了,还有什么?” 众人只也一笑便各自回宫去了,妍涵忙问道:“今日之事可曾有个结果着落?” 容宁只也将那昆仑山海玄黄镜暂放在桌上,笑道:“人证物证俱在,东太后也是有口难言,只为了这玉镜到底也帮那糊涂天子遮掩,倒是没的恶心人,只被我踩了两脚到也算痛快。” 青棱也拿了果子点心来,替容宁沏了茶笑道:“主儿,这是奴婢刚沏的果茶,酸甜可口,健脾开胃。” 容宁尝了两口,果真是果香扑鼻,芳香四溢,酸甜可口,回味清幽甘甜,容宁笑道:“这般好喝的茶别光我一个人享受,将大家伙都叫来,也暖暖身子来。” 小翠几个忙应下,只青棱道:“主儿,咱们这儿点心兴许不够了,只现做倒也来不及了。诸位兄弟姐妹吃去便是了。” 容宁笑道:“这有何难?膳房里往日都有富余,咱们叫人再送两份儿来便是。” 青棱笑道:“奴婢是管事儿的,自要奴婢前去,主儿先歇会儿,奴婢一会儿就来。”说罢就要去拿食盒子,只妍涵道:“你这么温婉可人的丫头再给你冻坏了,还是我去才是。” 众人忙推了又推,只小翠冷笑两声道:“你们在这儿假推辞什么,有这儿功夫都打一来回儿回来了,都不去我去就是了,你们也未必镇得住人。” 说罢一把抢过食盒子来便径直走了去,众人也哄笑起来,妍涵见小翠娇憨可爱因道:“瞧瞧这丫头倒是摔咧子,要去炸了庙。” 小翠也笑了道:“自是要去的。” 众人又笑了一回,便静候佳音,只小翠一路蹦蹦跳跳十分俏皮可爱,快到膳房的时候,众人见是小翠来了自恭敬的很,不敢怠慢,忙迎进来,正遇到珣嫔身边的心结忙笑道:“妹妹也在这儿,可是珣嫔娘娘晚膳被搅了未曾吃好?特来拿些点心?” 心结见是小翠忙点头行礼抱怨道:“姐姐也知道我们主儿爱饿,这才叫奴婢前来拿些吃食,只膳房里的人吝啬说是了没了,我又嘴笨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小翠素来是个行侠仗义,侠肝义胆的,一听如今受了欺负,更生了裁决匡正的心思,只道:“许是今个儿刚换了人,未曾惦记,如今百废待兴的疏漏也是平常。古人常说物不平则鸣,若今日受了这冤枉气,来日不要让人欺负死去了。” 心结见小翠应了这事便也跟着进去,小翠推门进来道:“我们主儿今个儿要拿点心赏人,便叫我来瞧瞧可还有富余的没有,如今太后娘娘下了令,这些膳食除了赏你们也不能拿出去,若有富余我们也是讨要得的。宫里主子就这么些,不管是谁来讨要都该使得,若还有胆敢为了出去赚银子而轻主子的,上一个教训还不曾吃够?” 众人见小翠也不肯多言,只将剩下的点心菜品,都给了小翠,还蒸了蛋羹,炒了几个小菜狗癫似的端来。 小翠只也笑笑道:“心结妹妹可曾解气?我们宫里也吃不了这些,珣嫔娘娘夜里爱饿,都一并给姐姐去,若是珣嫔娘娘饱了剩下的给姐姐们分也算是我们主儿请各位姐姐的。” 说罢便拿了些细碎银子扔在桌上,笑道:“今个儿难为兄弟几个,虽说按理不该给,只按情大家都不容易,我们主儿也特给了银钱的,哥几个收下莫要推脱才是。” 说罢二人满满当的往出走,膳房的庖厨自然不肯,只差了人忙送到宫里去,心结谢了又谢回了宫去。 见珣嫔坐在桌上正瞧着《庄子》只笑道:“主儿今个儿咱们可是开了宴了,若非碰到小翠姐姐,今个儿还拿不着这些好吃的。” 珣嫔立马将书摔在一侧堆笑道:“瑜嫔姐姐执掌六宫,谅人家也不敢怠慢去了,如今倒是沾光了。” 心结顿时严肃道:“瑜嫔娘娘是嫔位,主儿也是嫔位,理应平起平坐的,若是瑜嫔娘娘协理六宫也该给咱们一份儿,怎能让咱们受了这气?” 珣嫔犯了个白眼冷笑道:“你也是让冷风吹出疯病来了,在这儿说这些没道理的话来,你是没当家做主的就知道以权谋私,人家帮你你该感恩戴德才是,不帮你也是本分,哪里有你不知厌足的份儿,果真应了那句一斗米养恩人,一石米养仇人的话来。我若是协理管事,只知道随心所欲哪里知道什么权御弹压?岂非乱了套了,我就不是那块儿材料揽什么活计去?上赶着讨骚换人去了,若非我同宁儿十余年交情在这儿,不然就凭你这一句话和我这尴尬的身份,咱们满宫上下倒是喝西北风挖榄菜草根去了。” 便又让心结在这儿跪着思过,自己也无心吃,便将菜肴赏赐给下人,自己则披了衣服往容宁处说这儿事儿,算是告罪去了,只珏霜深知容宁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与其日后生了嫌隙,不如早早说了,自己也算是踏实。 容宁听小翠回禀后,容宁虽胸有成竹只到底也有些惴惴不安,连吃点心也未曾踏实,只见外头喊道:“珣嫔娘娘到。” 容宁这一颗悬着的心方算是落下了,忙出去迎接笑道:“妹妹何故来此?风霜凄寒的莫冻了才是。” 珣嫔进了屋子见容宁问,只笑道:“姐姐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倒也不必明知故问起来了,我如今该是负荆请罪才是,我这丫头胡言乱语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我到底也有管教不严之罪,还请姐姐责罚。” 容宁倒也坦诚笑道:“咱们之间相熟这么久,我也不图这份儿权,不图这份儿利,咱们之间不论谁人能掌权皆是一般,我自是犯不着为这些生气。人分出高低穷富,三六九等,分出强者弱者,无非是协作共谋,真正的强者不是践踏而是愿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只想必今个儿你也思虑这事儿,坐卧不得清净,便在这儿同大家伙吃些点心,再回去省得胃里空落落的难受。” 珣嫔忙坐下吃了一顿,脸上依旧笑容洋溢,只曦月也过来笑道:“咱们该叫膳房给姐姐少放些糖,省得珣嫔姐姐日后甜掉了牙,倒成了大仲谋去了。” 珣妃听完笑骂道:“我呸!没听过牙疼起来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的话吗?我可不想活那么久,活得久了眼瞧着山河破碎风飘絮吗?早死早抽身,不定还得转世轮回下辈子玩儿去呢!”【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末世之下,红颜皆残】 容宁也笑笑,只瞧着珏霜和曦月玩闹自己倒也是自在几分,毕竟未曾因了这件小事让姐妹间生了嫌隙,倒也是一等一的事情。 只瞧着那玉又忍不住悲戚起来,只小翠也是个心思敏感的,如今瞧了容宁黯然伤神,心中更是难受只来劝道:“主儿还拿着这玉作甚?奴婢挂到房里去晚上驱祟避邪,在这儿睹物思人倒是下策了。” 容宁只也清醒得很,只也笑笑说道:“相思之苦无解,倒也无妨罢了,到底也不必担心。” 只等珣嫔吃过一回,妍涵将珣嫔送回宫里去这一日方才结束,容宁躺在榻上缠绵反侧两分也是难眠,只妍涵又似是哄小孩一般轻轻抚过容宁轻轻拍了拍,容宁扔还似小时候一般轻抚过妍涵的发丝,只妍涵发丝缱绻柔顺,只在月影斑驳下更生出了几丝白发。 容宁只叹道:“涵姨为了赫舍里家操劳一生,如今青丝成白发,赫舍里家情义满天下只独对不起涵姨·····”说罢便要将那几根银白如雪,清冷含霜的白发拔下,妍涵轻轻握住了容宁的手笑道:“难不成一叶障目,掩耳盗铃便能使鲜妍复开,枯木回春吗?岁月可回首,匆匆见白头,青丝老白发凋,人之常情罢了,与其耗精神财力而永葆青春,不如静待年华老去。毕竟这是的岁月馈赠来之不易。” 容宁正要说话,只被妍涵轻嘘一声又低声道:“人生苦短,总有寄托,经年累月之中渐渐也就看得开了,即便你如今顺风顺水,一路高歌前行,为安布的总有些放心不下,只等我死了闭了眼也就安生踏实了。如今你且好生些,安布年纪大了少让我操心些。” 容宁忙应了下,才将将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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