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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国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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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贺新春承继抗时疫,暖真情红玉泣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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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一经传开,上至宫中妃嫔,下至宫中丫鬟小厮,一众人等惧惊起来,其中暗地里流言蜚语早已四下传遍,都吵嚷着要有个公理来。 这两日慧妃处门槛子已然被踏破了,还有各种纠察诬告,太医院这些年欺上瞒下的事情已然被尽数抖了出来,容宁只也笑笑说道:“人言可畏正是如此,宫中各处皆是藏污纳垢之所,我倒是真要感谢这不正之风,不然我倒是更难以清算查明了。” 只外头禀报道:“丽皇贵妃,祺妃,吉嫔娘娘来了,在外头候着,您瞧可否要通传?” 妍涵在一侧将绣品放下,只也笑道:“如今慧妃整日里被各处烦的焦头烂额,如今每日都有若干人等往咱们这儿跑,兴许还能碰见几个瞎了眼的,给咱们拜年磕头。” 容宁只也笑笑,因念丽皇贵妃的身子遂道:“只不必通传,快请来便是。”说罢又吩咐丫头去取白狐皮草毯子来,遂又将炭火烧的更旺,又将温好的炉子由丫头端着,青棱的姜茶也一并熬好送上。 容宁整顿衣裳起敛容,忙去门口迎接,容宁笑笑说道:“皇贵妃怎的今日来了,如今风寒天冷,您只会嫔妾一声我过去便是,身子是自己的犯不着如此啊!” 容宁只也微微行礼,丽皇贵妃忙扶了容宁起来笑道:“咱们之间不必这些虚礼,快些进屋才是,你身子也不好的别邪气入体着了风寒。” 祺妃打趣道:“姐姐真会说笑,平日里就算是慧妃瞧见姐姐也得毕恭毕敬行礼,如今见了瑜嫔倒是都免了去。” 丽皇贵妃一边走便笑道:“人生于天子之家或生于贫贱之户皆非人定,所谓选贤举能便需以才能论高下,而非以出身论之,大清自不必言明,遑论西洋不过是多人为政,如鲁之三季矣,贫富之家到底不同,贫者耕田种地,需以天而遂人愿而苟活留存,富者坐享其成,不必俟天时,掌地利而家财万贵【有人出生在罗马,有的人出生就是牛马,贫富之分乃是天定,无可怨矣!财取之有道而不扈,焉能诋毁其哉?】,孰是孰非乎?能者怀才不遇,庸者无功而禄,凡人之世也皆是如此。德不配位何需在意,公道自在人心罢了。” 容宁笑笑道:“多谢祺妃娘娘好意,只嫔妾并不在乎这权位名声,行心之大道所向必有权,裁法度均衡必有名,需以躬行而得权名而非出身也。” 祺妃顿时有些惊奇,吉妃在一侧只笑笑,祺妃等人进了屋,便好奇问道:“听你所言倒觉惊奇,不知也是阳明心学之说不成?” 容宁只浅浅一笑道:“韩非子于稷下学宫学百家之术,著书立传,使百家融会贯通而归一,西汉董仲舒汲法,阴阳,墨,道之术而创儒学,宋明之际无论程朱陆王,皆取释道之长,而剔其短,方得如活头泉水汩汩而来,我不为著书立传,扬名立万,所谓家世不过浮云,天子一怒则烟消云散,旁人要权名为富贵万年,我要权名乃是先苟活而匡正义,行心中之所愿,除此无他矣!” 众人对容宁更多了两分钦佩之意,敬佩之情。丽皇贵妃由衷钦佩容宁大志因笑道:“倒真是不输你母亲的英姿,谈着谈着倒是忘了事了,如今宫中风言风语四起,闹的是人心惶惶,此为其一,其二乃是言明太医院苛待太贵人一事,三来倘若真生疫患该当如何?” 曦月在一侧笑道:“诸位娘娘一下说了三件事儿?又怎的让姐姐答?诸位娘娘稍安勿躁,少安毋躁,待姐姐慢慢言明才是。” 妍涵也答道:“诸位娘娘且喝口热茶,皇贵妃娘娘怎的穿的如此单薄,若是再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见是妍涵只也双手接过茶杯道:“你可快坐,无需操劳。你若是给我端茶递水,反倒是折煞我来了,快歇着才是。” 容宁笑道:“皇贵妃所言极是,涵姨且去歇着便是,只是皇贵妃所言之事,嫔妾亦所有耳闻,只此事嫔妾拟好章程后还需递送两宫过目商榷,不过诸位娘娘可尽数言明诉求,待章程拟定好亦会抄录一份儿给诸位娘娘,至于太医院之事还请娘娘言明,嫔妾明日贴出告示,若还有冤案悬案一并呈递,不日便将审定核查定罪宣判,只如今时日特殊,只让他们功过相抵,也算是开恩了。” 众人对此套话术极为满意,只也早早走了,只祺妃留下道:“我瞧着寿康宫太妃嫔众多,太医院又无女医,只不得日日监护,若有差错,只恐一传一十传百,其后果如雪球翻滚,不可估量。不如招些女医,并将寿康宫划出一片来专门备药熬药,以备不时之需,若是寻不到女医,我大可过去相陪。” 容宁点点头笑道:“祺妃娘娘所言极是,待嫔妾同两宫商榷过后再作答复,只祺妃娘娘写个笔帖,我也算有个交代。” 待送走众人而后,小翠便问道:“主儿,这些日子咱们启祥宫门槛子都要踏破了,烦的人耳根子疼,亏得我不是三司法制的,不然一年复核这么些案子,非要累死不成。” 容宁笑道:“所谓复核审查,核的官场沉浮,查的是人情世故。天潢贵胄不可查,洋人之事不可查,看似井然有序,实则一盘散沙,乱入盘泥,其中交错复杂之事,亦难言尽也!为官者焉有清流?入仕者先择良木而栖,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弱干强枝则皇朝覆灭,弱枝强干则吏治清明,这般臣子一时之冒失以求眼前富贵无虞,焉知其如菟丝之草,树倒而神魂俱灭,殃及池鱼子孙,若我为三司法亦不肯妄动矣。” 容宁只也无奈叹气,小翠如今一想起自己到底是孤女只也顾影自怜起来,只涵姨道:“时候不早了,估摸着你从太后处回来,午膳便已然得了,我派人给慧妃稍信儿了,你且慢点走,到时候遇见也说是你们姐妹同心。” 容宁只点点头便往长春宫去,小翠临走了还吃了口点心笑道:“记得让膳房给我做荔枝肉。” 容宁只套了大氅便去了,正巧遇到了国色在外头候着道:“瑜嫔娘娘吉祥,我们主儿这会儿该到了过道,您稍等片刻。” 容宁勾唇,一抹狡黠的笑容闪过,又归于静水之中道:“这么远的道,我不转弯便是了,若是在这儿等着,你们主儿若是一时忘了,反倒是成了我不尊了。我不是不信你,是不信除我们宫外的任何人,走吧!”【容宁言下之意诸君可曾解?】 慧妃正要落轿,只被容宁叫住笑道:“慧妃姐姐这般高兴,倒是忘了约了,不知慧妃姐姐这是何意啊?” 夙珠顿时没了话匣子,也不知所云,小翠倒是冷笑讥讽道:“主儿您瞧瞧,奴婢这眼睛,这儿是轮回司不是?我还以为都着急投胎去了。” 慧妃更尴尬两分,添香只指着小翠鼻子骂道:“你这蹄子倒是这般没规矩,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你若是眼昏了花了就回去拿洗洗,别在这儿野腔无调的胡说八道。” 说罢还要上去打,容宁只将添香的手死死摁住笑道:“你在我眼吧前儿还敢动手?你信不信我一只脚跨进去这个宫门,你马上就得掉脑袋?收收你嚣张跋扈的脾气,别给你们主子丢人。” 说罢,慈禧身边的翠竹就请容宁和慧妃进去,容宁只也笑笑,只眸中多了两分冷漠,慧妃也心中暗自嘀咕起来,一个劲儿怨添香。 容宁笑道:“慧妃姐姐若是这般爱邀功,便将这谏书递给姐姐便是了。”夙珠面上一下子便挂不住了,即使数九寒冬里,也出了一层薄汗,忙推脱道:“妹妹,是姐姐痰迷了心,脂油迷了窍,一时间受人挑唆耽误时辰忘了事了。都怪姐姐不好,妹妹责怪去了便是,或打或骂姐姐一并不还手,只求妹妹莫要将这活儿推给我,我又没口齿又没才干,这事情落在我身上倒是耽误了妹妹锦囊妙计,白白荒废了功绩。” 容宁只浅笑道:“姐姐若但凡是个善心的,我也不必如此了,天底下没人愿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只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若是不留心,不过是几个日夜写的破烂玩意儿,姐姐只照着念罢了,若有不对我也好充补余漏,只恐不能遂了姐姐愿。” 说罢便将手上的策书扔给慧妃,自己霎时间便冷脸起来,说罢又阴阳道:“姐姐请吧!” 慧妃脸上更是尴尬了好几分,看着长春宫的殿门,由不得垂头叹气起来,容宁见夙珠垂头耷拉脑袋更觉生厌,还有几分凄凉的可笑,便挽着慧妃进殿。 容宁只见慈禧正在宫内批阅折子便也识趣的笑道:“臣妾等叨扰太后娘娘,祖训乃是后妃不得干政,臣妾同慧妃姐姐在偏殿等待便是了。” 慈禧只将从桌案前走道堂前,端坐在榻上,翠竹等人给容宁奉茶,容宁只点点头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只慧妃姐姐同臣妾共同商榷了个方子,只请太后娘娘过目,此初定之样方,或有不足之处,已往各宫各殿,南北四所一并发过,待各位主子过目之后一并修订。” 慈禧只也笑笑说道:“你倒是周全,倒是省得我费心。”慈禧见容宁脸上有几分愠色,便也大抵猜出个大概。 慧妃也不敢将策论递出去,只握在手上手抖,一翻开竟是无字天书,一时间冷汗直流,慈禧见其如此,便更确信了几分,只也帮慧妃遮掩道:“哀家今日乏了,便不瞧了,只你们念哀家过一遍便是了。” 慧妃哆哆嗦嗦的念,听的慈禧发憷,更是有些恼怒,只也到底不好说,容宁见慈禧眉间微蹙,容宁忙帮慧妃遮掩道:“慧妃姐姐许是这两日不曾歇息踏实,今个儿受了冻,倒是发抖,嫔妾来念不知太后娘娘意下如何。” 慈禧见容宁出来打圆场自是有些欣喜,甚至有些感谢,便点点头道:“慧妃这么大人了,还不知照顾自己,风寒之症体质受损,日后又如何诞育皇嗣,绵延子嗣?来人,请太医给慧妃诊脉,若是再病了痛了,哀家又该心疼了。” 慧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告罪,只等太医,又对上容宁那双冷冽的眸子,不觉又是如坐针毡一般,令人胆寒。 容宁表情平静如水,自是胸有成竹,抑扬顿挫的背道:“宫内自泊简一事而出层起波澜,恐似有时疫之症,故而接中华之精魄奏请此疏,天下之重在于京畿,京畿之中在于朝廷,朝廷之中在于宫廷,宫廷乃是天下之重器,上传下效之枢纽通衢,故而宁可信其有则不可信其无也。古来疫病流传已久,如黄河千里决堤之势,万夫莫敌之勇,迅猛疾急,死伤无数,沿袭千里,家家皆有僵尸之痛,疾痛之苦,如药王医圣之古之人也亦未曾根治矣,况乎发病缘由各不相同,故无法根治矣,于民者留一息尚存于世乃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故而先观望之事万不可取也,需寻医配药留以性命,保卒余年方乃正解矣!奈何病疾之速,远非常人之所能及,故效古人之法,以隔离病患,阻绝病疫为先,调空余宫室为专管之所,以纳病患,各宫封锁分离,其中菜食产品由膳房统一调配,放于门前不可相交,宫中粗麻布匹制成面纱分发众人,或同外人相交必以网纱覆面,违者革职罚俸不予升迁之便。师古人之法,各宫大宫女需担负乡里之责,每日调看查验或染病之人并予以上报,若有欺报瞒报之人,一并交由慎刑司裁定。此乃其一乃是预防强心之用,病患之辈若有恣意妄为者,知情不报而瞒报致使他人染病者,扰乱民心者杀无赦,事后挫骨扬灰,以儆效尤。仆役病患于南北四所静养,由太医院统一发药诊治,派遣医官随侍卫太监巡视诊疗,以防不时之需。此乃其二为治病就医之用,至于其三,乃是扬正控负,止息安民之措,疫情肆虐如洪水猛兽,人因惧之而生疑窦,惴不安,焦惊心,故而流言四起,或有奸佞之辈妖言惑众,行不轨之举,此事事关江山社稷万不能掉以轻心,臣妾同慧妃姐姐所想,于内务府等人杂繁多之地,设岗亭路驿,张贴告示榜单,以做宣讲纠正之处,安百姓之思,亦是兼带放药,分发药书医典之任,自也负责熏艾草,焚苍竹,撒雄黄酒以驱邪杀毒。此乃粗鄙草略之章,定有不足之处,不可放之四海而皆准需按时权变,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慈禧颇为满意的笑了笑道:“你心思细腻如此缜密,便应知朝堂后宫勾连一体,互通有无的道理,如今只谈宫中之事而不谈朝堂官吏即民家之事,焉能不言哉?” 慧妃忙让容宁下跪认错,只容宁笑道:“臣妾人微言轻,不敢妄议国政,恪守宫规祖制自不能言说,民间之事臣妾许久未曾出宫,不知民间疫病之况,万不能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若如此则贻害哉?” 慈禧也扶起慧妃道:“别动不动就跪的,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便是天生伏小做低的不成?无错便跪,倒是折辱了女子气节。” 慈禧叫慧妃先去,只独留容宁在一侧随侍,慈禧道:“你今个儿为何不去寻东太后?偏来找哀家?” 容宁瞧见桌上还未曾画完的富贵牡丹图,容宁更笑了几分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如今四下无人,嫔妾也不必如此遮掩,这宫里只有一颗大树,您点头谁敢不从?” 慈禧见容宁起初有三分喜悦,两分沉思而后又归于平静,慈禧看上容宁的脸上冷若冰霜似机器一般的笑容,顿觉有些诧异,又是令人望而生畏起来。 慈禧忙叹道:“慧妃年轻又无才无德,又是怕死的人,只不肯亲历,皇后又禁足无能主事,惟你理事哀家放心矣!” 容宁倒也不推辞,只大方接下笑道:“定不负太后娘娘重托,只宫中众姐妹皆有此心,非臣妾一人之心也,皇后娘娘昔日曾教导臣妾等疫病之法,诸如此类还有无穷,乃是千万人之心也,何谈臣妾一人之功哉?”【容宁心中谋算,独带皇后一人,其心可诛也】 慈禧又问道:“你身肩神女之职,只恐需祈福祷告,哀家国政在身不能亲往,只你多照看些才是。” 容宁只也点点头,说罢便退了出去。复而又折道:“祺妃娘娘说寿康宫太妃太嫔供药不便,又是身份贵重,便想招些医女在寿康宫伺候,如若不然祺妃娘娘愿自请前去,照顾诸位太妃太嫔。” 慈禧道:“我正想寿康宫如何防疫治病,如今单建独划药房倒是佳事,祺妃妹妹有如此心思,我自不肯驳了面子,自是要去寻的,只丽皇贵妃姐姐身子不好,若是祺妃妹妹走开,只恐无人照顾,此事到时再商议,此事事关重大我且遣李莲英助你。” 容宁忙谢道,又冲着李莲英点点头道:“李公公是伺候太后娘娘的老人了,臣妾同李公公共事,也算学学其中眉眼高低,还请李公公不吝赐教。” 李莲英素知容宁谦和有礼,只也忙谦道:“瑜嫔娘娘过誉了,老奴愧不敢当,只望娘娘不嫌老奴愚笨才是。” 容宁同李莲英互谦两句,容宁便告退出去了,慧妃在外头等着容宁,见容宁出来又忙赔不是,容宁冷笑两声便也装客气道:“我是信姐姐的,只这事儿也做的忒不地道了,惹了我不痛快的我本该罚,只风霜凄寒的我也能落下个苛待名声,只如今外头疫病来势汹汹,只留着她一条命戴罪立功吧!” 说罢便先走了去,只见外头小翠同添香俩人隔着国色互呛,只国色两边劝也不是,还得挨两人推搡,活受了夹板气,容宁出了门便笑道:“难为你这孩子拉着,受夹板气儿。只今个儿不便,待时疫过去咱们再叙也不迟。咱们本约好了要去姐姐宫里,只我今个儿也怕没什么心思了,况乎我要去寿康宫同众位太妃太嫔商榷,便不往了,姐姐保重!” 说罢便走了,慧妃独望着容宁远去的背影,只孤零零伫立一般,添香嘴里还不时嘀咕几句,慧妃转手就是一个耳光闪过去,只也悻悻走了,国色忙拉住姐姐跟上。 待回了永寿宫,慧妃更气拿了太监拂尘骂道:“你这丫头,倒是好主意,让我青天白日里平白无故添了晦气,我也是犯了红眼病一时脑瓜子热了,听你鬼话,人家早早算了一通,今个儿又给我摆了一道,人家早就倒背如流,应对自如了,我拿着无字天书还在这儿哆嗦呢?要不是人家宽宏还想着给我打圆场,我早今个儿开天窗了,更得让人笑话去了。” 说罢便要打,只一个茶杯便摔到门口地上,慈安被人扶着只被人吓了一跳,身边的红藕忙进来道:“哪个奴才不长眼?冲撞太后娘娘銮驾?” 慧妃一股烟似的跪下道:“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慈安垮了进来冷嘲道:“自然是金安的,岁岁平安嘛!不碎安不了,只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大过年的少些戾气,小心你屋子里第一个沾上病魔晦气才是。” 慧妃急了额头一脸汗,只也不敢言语只低头缄默,慈安见慧妃三蹦子扎不出个屁来,更是无用,只道:“如今瞧着年节,中宫也应一并出来参宴,不然失了规矩体统便是不好了,没的大正月里寻霉头,咱们也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夙珠瞧着慈安太后一脸慈眉善目的和善模样,顿觉有些反胃,一想容宁前些日已然被皇帝求过,自然也该轮到自个儿了。如今自己差错在先,只太后开口只也从了才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便也忙认下来了。 待一众人走了,李莲英给慈禧递茶笑道:“太后娘娘·····” 慈禧将团龙纹的金黄盖碗顿了又顿,斟了又斟,水汽氤氲之间,烟泷迷蒙更衬得其肤若凝脂,眸中眼波流转,眼里自有乾坤。 慈禧看了一眼李莲英,又抿了一口茶问道:“你觉得瑜嫔如何?”李莲英圆滑老成惯了,又是容宁,更不敢多言半字,思索片刻后道:“奴才不敢妄议主子,这是规矩本分,奴才不敢逾矩。” 慈禧只斜眯了一眼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个人精,你是油翁里倒油的葫芦,套上钱儿一个字都不多流的。瑜嫔此人智周万物,聪颖绝伦,自己拿的是无字天书,到底还能倒背如流,其中左右应答,权变之术非常人所能及,放眼宫中众人独容宁一人矣!” 李莲英也觉如此,只也忙点头奉承道:“太后娘娘金口玉言,开口便是金科玉律,一针见血,奴才受教了。” 慈禧瞧着李莲英只也对着笑笑,便用午膳去了。今个儿丽皇贵妃一众人等皆往寿康宫去,众人聚在一处,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丽皇贵妃只冷笑两句道:“我瞧着屈子所言不虚,古之人诚不欺我,真是应了鸾鸟凤皇,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露申辛夷,死林薄兮。腥臊并御,芳不得薄兮。阴阳易位,时不当兮。怀信侘傺,忽乎吾将行兮!” 说罢妍涵送了容宁的策论,丽皇贵妃忙给妍涵赐了上座,众人也一并行礼尊敬两分,众人瞧了策论倒也无伤,只偏有几个妃子如长舌之妇,在此以博出位之感,丽皇贵妃早已是司空见惯便也出面弹压道:“你若是酸苦,便该早日上太后处道明白了这差事你行才对,若是觉得拘束,你可不必在这儿如鸟兽鸣叫,鬼哭狼嚎,只你不以纱覆面,任由你得去,你又怕死又舍不得活分,那倒是无解了,把心踏实放肚子里吧!已然在寿康宫圈了地专供你们,也得有个厌足才是?不然就得圈你了。” 一众人等这才闭嘴,祺妃笑问道:“不知此事两宫太后意下如何?” 妍涵答道:“祺妃娘娘不必担忧,我们主儿已然说了的,按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可行,只娘娘莫要前去,只看顾丽皇贵妃娘娘身子才是要紧事。” 祺妃也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我这一时头昏脑热起来,反倒是忘了姐姐的事儿,只远水解不了近渴,合该操心姐姐才是。” 丽皇贵妃只摇摇头道:“正所谓医者仁心,以高尚情操,行仁爱之术。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内心,岂能因我之小我而非兼济哉?若舍一小我而全众人之康健无虞,我即便是魂归天地便已然含笑九泉了。” 祺妃忙制止道:“姐姐这便是又来了,整日里活了死了的,到底没趣儿,咱们又不愁吃穿,倒是不必唉声叹气,话说回来,正因医者仁心,乃是心无外物之所用,姐姐于我心中堪比补天之柱石,岂有眼空观而不救之理?” 众人一并笑了一回,只妍涵笑道;“诸位娘娘慢请才是,只这两日将话一并叙过,待七日之后许才能再见,诸位娘娘若有裨益之处尽可提出,烦请抄录之后送到永寿宫去。” 说罢,便还要往同治帝处去,自是不能多留,只也转身往养心殿去了,众人便道:“谁不知慧妃是个草包的,即便是送到永寿宫去,也是原封不动的送到启祥宫来。何必麻烦起来,若是如此我们便一股脑送到启祥宫去倒是省事。” 丽皇贵妃笑笑说道:“又在这儿打诨起来了,咱们图了省事儿,倒是给人找事儿了,走个过场便是了。” 众人又叙了几回便各自回宫,祺妃便收拾东西往翊坤宫住,以便照看,其中路上行人甚少,倒是风烟俱净,素净极了。 只翊坤宫,启祥宫,长春宫相接,便也该去向容宁道谢,便也同丽皇贵妃往容宁处坐坐,只外头禀报,容宁忙说快请。 刚进了门,只见小翠在一侧捶墙,时不时捶胸顿足,嚎天喊地,似是遭了不白之屈一般。一边走一边骂道:“我就合该扇她几个耳刮子,若非在长春宫门前,我非要活剥了她不成。” 丽皇贵妃只也笑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趣,许是拌嘴少说了话,才这儿说马后炮赌气呢!” 容宁也笑道:“皇贵妃娘娘少管这丫头,这一路上懊悔死了,只恨不得多说两句,学了孔明骂王朗,让人家羞愤而死倒于宫垣墙坯之下,败于两军交阵之前。” 众人皆是一笑,丽皇贵妃只拍拍小翠的肩膀笑笑道:“她敛着性子不敢在长春宫前头发作,又不是说不过,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容宁也长叹一口气,无奈笑道:“我的好妹妹,你且回屋里歇着,别着了风寒给你圈起来,我手底下更没人用了,你且保养好了,咱们以待来日。” 小翠素日里一身反骨,定是任谁话也不听的,只容宁所言便听了令一般,如今一听容宁要给自己报一箭之仇,更是由不得开心起来,只忙进去奉茶伺候。 祺妃和丽皇贵妃大抵来闲聊道谢,只容宁淡然笑道:“不论法规条理,生乎人情往来之中,束人性之本恶,理不正妖邪之风,而章其明德以效之,兴乎人情之内而不衰也,如此观之,法度之下彰天理明是非,更应顺民心,听民意,法之内需人情共之,而非蹈袭前人,一成不变也。”【容宁性恶论也】 祺妃听完顿觉有理,只也妄图辩上一辩道:“瑜嫔好见解,只本宫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容宁忙点点头恭敬道:“不敢不敢,只不过粗鄙遇见,管中窥豹罢了。” 祺妃问道:“依你所言,法理之内需彰天理,体人情,且夫法生于人情之中,兴于人情之里,若日后十方净土临人世凡间,于红尘之中不言而化,下自成蹊之时,法岂非衰乎?岂有不衰之理?” 容宁听了祺妃这段痴人说梦一般无理的言论,顿觉有些可笑,又觉有些可悲,心中暗想:“如今大争世,末世劫,大厦将倾,颓亡兴衰已定之处,还能有如此倒觉奇怪,只也不好发作,只觉这学问倒是都就药熬了。” 面上倒是不动声色,波澜不惊的笑道:“祺妃娘娘此言有理,只人活一世,迎来送往,买卖行当,岂有无口舌是非之地也?老子所言不尚贤,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民不为盗之世可在乎?且不提老子,古往进来凡流民之所作皆以耕者有其田,均等之名斩木为兵,揭竿而起,而事成之后无一人践诺,豪奢者坐拥良田万顷【此处良田乃是符合当时之所指】贫者麻木不仁以几亩薄田而知足,娘娘所言世人皆均之世,万年恐难矣。何谈法度弛也?” 祺妃被容宁几句话问懵了,丽皇贵妃忙出来打圆场道:“世上之事皆无黑白之分,一人一看法,一人一活法罢了,不必争论辩驳,伤了和气。” 祺妃又谢过容宁,说了几个可行措施,容宁一并记录,还有将药材单子也一并过目,只容宁垂头丧气道:“女医之事我已然遣派人等去寻了,只女医甚少,京城里也曾不寻处几个,我已然请京畿之地各村寨去寻,已然发了帖子去请桃姐姐来了。” 祺妃一听桃姐姐,不由得惊喜起来,两眼放光道:“可曾说的是桃夭?自我入宫已有十余载不曾见师傅了,师傅灵丹妙手,只教习我一招半式,已然比众御医强上许多。如若她肯来,只恐疫患不日平歇。” 两人说罢正要走,只容宁忙拉住笑道:“两位娘娘留步,两位娘娘若不嫌弃便可直乎晚辈名讳,不必一口一口瑜嫔叫着,到显得这般俗气生分。” 丽皇贵妃和祺妃点点头,只祺妃要走,只丽皇贵妃一声宁儿叫了出来,容宁只也点点头,便送二人出去。 珣嫔也火烧火燎的跑过来同容宁道:“姐姐许是不知道,说今个儿慧妃在宫里胡搅蛮缠,苛待宫人,一个茶盖碗子就砸到太后娘娘跟前儿,给太后娘娘吓了一跳,说来也奇怪倒是也不曾罚她倒是走了。” 小翠一听不由得乐出来笑道:“真真儿是应了句恶人自有恶人磨,要我说打的也是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蹄子,怎么太后娘娘不找人张嘴去?我是巴不得找这个由头报仇去。” 珣嫔一听便笑道:“姐姐倒是爽直,不干这些阴险狡诈之事,原是因为有仇当场就报了,哪里需背后算计?只可惜如今东太后捏着慧妃姐姐的错处,只恐又没好日子过了。” 容宁只笑道:“谁小时候不是个好人了,只可惜了了,当好人没当坏人舒坦,将来青史留名人家是忠烈坚贞,咱们就是阴险小人,反正都要被骂何必在乎这些虚名呢?”容宁的表情里是玩世不恭的恣意。 珣嫔只也笑笑道:“我只求姐姐一件事儿,可得多给我些吃食,不然我饿了肚子更得郁结于心起来了。”容宁一眼瞧出珣嫔今个儿来此处蹭饭,便也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吗?饭桌子都给你摆上了,小翠去请曦月妹妹来,咱们姐妹三个便将年饭提前吃了吧。” 小翠去请曦月之时,曦月刚从佛堂里出来,见小翠来了也忙上去攀谈道:“可是姐姐叫我?咱们走吧!” 小翠笑问道:“瑨贵人不曾问问?为何要去?”曦月反倒是笑了出来道:“姐姐叫我我岂有不去的道理?姐姐还能害了我不成吗?走吧,别让姐姐等急了。” 小翠忙点点头,顿时心中暗想:“瑨贵人虽平日里猜忌不断,倒是对容宁全然信任,心中更暗自为容宁高兴。” 待三人聚在一处,容宁这两日忙的不可开交,坐卧也不得清净,只用膳之时还得让人瞧着册子,只今个儿换了梦遥上来,曦月见梦遥生的如此标志隽秀,颇有两分容宁姿色,如巫山神女恙,瑶池仙姬影,温声细语,婉转嘉丽。同小翠站在一侧倒是绝世双姝一般,只若同容宁相比,到底差了三分容貌,七分气质,自不能相提并论,同日而语。 珣嫔见了这般姿色的美女自然欣喜,只也挑逗两分道:“这丫头咱们怎的不曾见过,原是姐姐金屋藏娇不成?” 容宁见珣嫔生艳羡之姿因捂嘴笑道:“我不比武帝薄情,更解阿娇之难,不必遣词微言诉其平生孤苦,只涵姨去皇上处了,我宫里丫头们又刚认字,自是念不出来的。” 众人皆是一笑,又问询梦遥,梦遥自不敢多言只瞧容宁,容宁只也笑笑,梦遥才敢应答。 只珣嫔又是吃的狼吞虎咽一番,吃的倒是有些想吐,容宁忙叫人去请太医,珣嫔只笑道:“姐姐不必劳烦太医了,我小时候被锁在屋子里,只肯喝白粥,几乎要饿死,所以啊,我就想真的会饿死人,就是吃死自己,吃的吐了也得吃,不然真要饿死的。” 曦月听完后更加唏嘘一番,容宁原去救珏霜之时,倒也不知内情只知其中大概,小翠一听愈发炸锅起来骂道:“我呸!定是我押送货品时候的事儿,真是坏了良心的黑心种子,连自己闺女妹妹姑妈都能虐待,真是没王法了烂菜穷亲戚,日后都得讨饭去才好,就合该给一人一条麻布袋子自挂东南去。”【谶语是也】 容宁只也笑道:“天不惩恶人而人自惩之,与其作践自己,不如作践他人。当好认太累了,不如当个坏人轻松痛快。” 众人便也喝了两口汤,说罢涵姨便回来了,正要伺候,只被容宁架到了上座笑道:“涵姨快上座,咱们今个儿也算是吃年饭了。” 妍涵倒也不推辞道:“别提了,我今个儿给皇上送策论去,愣是被王庆祺给弹了回来,只皇上又不敢不见我,传出去让我碰钉子,只让我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也不瞧就是阴阳起人来了。只说拿个宁儿和两宫太后看便是了,不必同他过目。” 容宁倒是冷笑两声,也没好气的说道:“倒是显得他起来了,若无太后娘娘从中斡旋周游,这皇位是不是他的还不知呢?你说王庆祺贵为伴读竟不知弥子瑕分桃之事,色衰爱弛之理。将来君死身败之事,王庆祺日后或畏罪自裁或殉葬殉主,必死无疑,涵姨也不必上心,由着这跳梁小丑蹦跶去吧。” 曦月吃了一口素菜觉得王庆祺和同治帝二人玩火自焚,如飞蛾扑火道:“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日?岂有速速僵死之理?” 珣妃也附和两句,大抵抱怨男子薄幸之语,小翠道:“只是涵姨这口恶气,若是不报岂不是让人瞧轻了咱们?” 妍涵笑道:“瞧轻了?皇上瞧见咱们也得礼让三分,能者争锋才有三分玩趣,弱者相较便是失了气度。” 众人又喝了两口酒,又玩过一次后,才依依不舍的送了珣嫔出去。待曦月也回去,容宁同小翠,妍涵合计起来道:“如今各宫年事儿已然备好了,咱们院内都是自己人,年节也是要一起过的,势必人多些,我嘱咐林萧了明一早儿送果蔬米粮肉食来,咱们得派人运来,省得日后不够吃大家伙儿一并饿肚子。” 小翠有些不解问道:“主儿可是忙糊涂了?膳房供应怎的会不够吃?难不成还有人给咱们忘送了不成?” 妍涵顿觉小翠可笑,因笑道:“你这丫头才是忙糊涂了,主儿是不缺吃喝的,只旁人处便不定了,咱们此举乃是一石多鸟,有备无患罢了。” 小翠又问道:“主儿这半日不曾出去,何日见了林侍卫?难不成是人递了消息不成?” 容宁有些回味似的笑道:“难不成非要见面不可吗?不过是借好风之力,直上云霄罢了,借力打力,因势而为。” 妍涵听完容宁这番话只拍了怕小翠道:“这俩人一个比一个蔫儿坏,一个比一个有准儿,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双。他们俩若是聚在一处,势必那齐天大圣更胜几分,莫说是凌霄宝殿,就是打到西洋奥林匹斯山都不在话下。” 众人皆是一笑,青棱一脸好奇的问道:“不知涵姨所言这奥林匹斯山在何处?奴婢只听过凌霄宝殿,大须弥山这么拗口的地名,不知又在何处?” 小翠一听笑了出来道:“我幼时听了涵姨讲过些旧事,说是在西洋神话里有个奥林匹斯山,乃是众神所居之处,同天庭须弥倒也不差,只是皆是些金发碧眼的洋人,穿的坦胸露乳,有伤风化,只现在人家也不信这些了吧?” 妍涵笑道:“你们不同洋人打交道只也不知,洋人教堂里如今以耶稣为主,倒是不供希腊诸神,一因人心不古,随波逐流,二因工具迭代而神职衰落危亡,功用不再。三因戎羌入侵,人心惶惶,问题更甚,百姓无力故而废之弃之,基督一教利六合一统,万世永昌,加之君权神授,天人感应,自然受后世而推崇尤甚。”【宗教本就与社会发展息息相关,更是社会阶段的体现】 容宁听后由不得悲戚起来道:“兴衰之数,古今中外一体也,昔历千年不衰之名骤乎崩解,自那时而后又该何去何从也?”【今日之事亦需深思也】 妍涵心中只想道:“更迭终止之时,则无家国,无贵贱贫富之地,虽不至信仰荒芜不毛之地,只远景千万年之缥缈也,不能概论故而不辩,只待后人观之矣!”【无国家不等于无信仰国家只是个框架形式宗教本身也是但信仰不分形式】 小翠又道:“奴婢不懂这些,也不知主儿所言何事,只这老祖宗千年传承下的东西,或有烦琐复杂之处亦可删减,只若一并令行禁止,只恐越发没有滋味了。” 容宁叹道:“如今国之不国,家之不家,祸水横流,若单只割地,赔款,开商埠口岸一事皆小,只因失地可收,赔款可赚,独兴教堂,捣庙宇,焚书经,消历法,除节俗一事万不可取,最是着急,亡国灭族者需先焚书隳庙,消抹旧俗以为令,不过数十年则效达何需百年哉?省烧杀抢掠屠城作恶之名,以怀柔之策不战而屈人之兵,何不用也?”【低级的入侵是军事入侵,高级的入侵是文化入侵,最高级的入侵是种族替换】 妍涵听完容宁之言更是为前途忧心起来,也叹道:“我回国之时,英吉利已然占了新泽西,亏得咱们地广人稠,不然也成了新泽西了。”【十九世纪中期,大洋洲毛利人数量锐减,大洋洲发生人口替代性变化,文化多元化发展,以英国文化为主导,亚洲文化进入,原住民文化残存】 容宁只冷笑一声:“若想破家灭族,只需全盘否定即是,洋人不自诩文明之人,而诩诸国为蛮夷狄戎未蒙教化之人,而后行烧杀抢掠之实,冠清白正道之名,全盘否定一切习俗风化,只扣上愚昧无知四字即可,久而久之则成天下共识,我是理解杜郎之句,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的话了。” 小翠只把也冲容宁做了个鬼脸,笑道:“主儿,快瞧我,我给主儿演一个,别想这些伤心事儿了,他们自己要往下流走,自己要把祖宗弃之若敝,自己上赶着给洋人提鞋当狗,等到亡国灭种之时追悔莫及,又有何用?” 容宁听小翠之语只也垂头叹气一番,便拉了幔帐帘子,笑道:“今个儿天色不早了,咱们便都歇息吧。” 一众人等具下去,只留小翠伺候容宁梳头洗脸,容宁凡想此事愈发焦心,却又无可奈何,更似一股气瘀滞堵塞心口,总也睡卧不清净。 小翠见容宁睡不踏实,自己也是焦心只开解道:“主儿何必为此事焦心,他们不论是非好坏只知道认死理儿,乃是朽木不可雕也,咱们倒是一心救了他们,他们还要恨死咱们不成了。” 容宁只也不言,一时间便因赌气便浅浅睡去了,小翠忙替容宁掖了被子,也转头叹气心想:主儿整日里这般忧思忧虑,殊不知慧极必伤的道理,若是将来气坏了身子,我连带着我们也一并揪心起来了。 待第二日,容宁早早梳妆打扮起来,妍涵起来问过安之后便问道:“我已然遣派人去了,可还有什么吩咐?” 容宁笑道:“洋人应有个长白绸袖的手套子,我瞧着应该留着有些用处,不然直触病患只恐有播惠之险,我自不敢怠慢。” 妍涵笑道:“我箱柜里自是有的,你且等我去寻来便是了。”容宁诶了一声,小翠递了今日的事儿,容宁瞧见写了密密麻麻的单子,只叹道:“我也该学皇后在宫里当爷,等人伺候。” 妍涵还未曾找来,只容宁那边同宋子华对了时辰,容宁便撂下话前去了,刚进门,只见宋氏父子已然穿上补服,更显英姿,只见一众太医对二人恭顺至极,容宁到也算是舒心几分。 只宋子华那张舒俊的面庞上多了几分凌厉,见容宁来了,忙携一众太医行礼,容宁只道:“有劳诸位太医医黎民,救百姓,本宫替皇天后土,黎民百姓一并谢过哉。” 众人一并推脱,容宁只端肃道:“诸位许是舒坦久了,忘了行医的本心,如今疫病来势汹汹,本宫便诵大医精诚以作勉励之语,望诸位莫失莫忘,以高洁傲岸之姿悬壶济世,以竭诚尽心之力治病救人。” 小翠料众人一并要喊只道:“你们若是喊也喊不齐,倒不如不喊,省得废这劳什骨子劲儿,又不是诚心诚意的我们懒得招人烦,你们只用心听着便是了。” 宋子华瞻仰了容宁片刻,见容宁神采奕奕,慷慨激昂更生了两分佩服心肠,只容宁高声诵道:“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此乃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之句,所谓大医精诚正是如此,望诸君谨记勉行,勿忘今日之心,从业之誓也。” 说罢,容宁瞧了排班便也嘱咐宋子华笑道:“你们父子是极厉害的,只如今波及京城,势必要同西洋之法相较,只咱们许是见效慢些,便要早早将汤药服下去。” 宋子华只也点点头笑道,只容宁同宋子华内里禀报之处,容宁的鹰眼扫过宋子华的温软如玉的双眸,冰冷如锥,寒气逼人。 容宁蹙间的冷漠转瞬即逝,只留下淡淡的笑意便走了。待容宁出去,又去巡查南北四所以及各处空余宫室,容宁看各处空宫室四下如雪洞一般孤寂,凄清。 小翠被冷的打寒蝉骂道:“这寒冬腊月里的,膳房把吃的扔外头就完了,扔在这儿地铁定坏不了,还能冻成冰碴子划刨冰去。” 容宁冷笑两声:“往日里宫女太监房里都有炭盆子,人家在这儿养病康愈,你让人家挨冻受苦,时疫没好而又风寒,就该逼得人家钻木取火,活蹦乱跳了?若是骤然而猝,时疫更甚,这罪名本宫可不背。” 容宁又吩咐道:“来人,拿纸笔来,将此情此景一并写下画押,留下单据,若肯整改则无虞,若不肯秋后算账,摸着自己脑袋瞧瞧自己有个头够砍的。” 李莲英和宋氏父子一并陪同,还有内务府各处管事,膳房领班, “这帘子这棉如此之少,也不怕人冻着。” “膳房送递过来的餐饭也得见些荤腥,你如今给些白粥白饭就风吃?” 小翠更没好气骂道:“你们自己吃吗?你们不是吃一顿荤腥油腻,肥鸡大鸭子的,这喝两口小酒,抽一袋水烟,出了宫还能闻闻丫头三寸金莲,怪不得说你们滋润,都是苦了别人苦来的,你倒是清闲。皇宫里都不吃这些,你拿过来糟践人?他们是病人,又不是死人,给两碗白米饭就能保佑你了?若是病患有力,定得将你分而食之····” 小翠损人的话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怼的众人一时间接不上话,只容宁浅笑道:“你且也歇会儿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便是圣贤亦是有过,只也不能过于苛刻才是,古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倒还并未有,一切便也来得及。若真肆虐成灾,倒是再追悔莫及也是无用了。” 小翠这才肯作罢,又在管事的头上帽子上瞧了一下方才罢休,容宁又巡寿康宫,寿康宫女医之事两日也不过寥寥熟人,皆是药材世家,认得几味药方子的半吊子丫头。 祺妃也是两头跑,白日里还要来此教习看顾女医,闲暇之时还需去瞧丽皇贵妃的身子,亏得住在一处不然更加难熬了。 容宁巡视南北四所之时,走了半日顿觉口渴,只也笑道:“我今个儿也累了,咱们且歇息片刻再巡吧!” 只四下已然将茶杯茶盏搬空了,只剩下一个原木桌子和几个凳子【西巡西狩之景也】,小翠道:“我们主儿累了,还请公公倒些水来,再上两盘点心。” 正说着,慧妃倒是也难得来了,更是垂头丧气哭丧脸,见了容宁更凄苦两分,容宁笑道:“姐姐怎的来了此处?再者说这处风烟又大,别污了姐姐衣裙才是。” 慧妃只也让翡翠擦了凳子,极为嫌弃的坐下道:“妹妹可别提了,我正屋里歇着,这一口黑锅就甩在我脑门上,我正要去皇上那里说皇后解禁足之事,只被两宫太后瞧见好一顿夹枪带棒,贬损咒骂,一个说我是色厉内荏的草包子,怕死鬼就知道哭闹叫嚷,一个骂我说是不守宫规祖制擅自妄动的糊涂虫。我也不想来这破地方阴气森森的像是来了十八层地府似的,谁叫人家是太后娘娘硬扒拉我来的,我也没辙。” 容宁见小翠几个新端上来的茶杯,只也摩挲起来,又将众人屏退,私底下偷笑道:“两宫太后本就面和心不和的,若姐姐为营救皇后出来一事儿尽心费力,倒也不必,只到时候有的折腾去,咱们就轻声两日,外头都放一个月假,咱们一年到头也得图个清净不是?” 说罢便给慧妃倒了茶水,慧妃听容宁一说倒也觉轻生许多笑道:“我今个儿夜里就开着门户,非给我冻风寒了不成,反正也查不出时疫,风寒任由咱们糊弄去。” 容宁只也笑而不语,只默默喝了一口茶水,吃了半块窝头便才继续巡视,慧妃也尝了一口窝头,顿觉喉如刀割,似是有微微甜味,一时间吓慌了神只道:“妹妹这粗粮似是把我嗓子划破快了,还有些甜味不成?” 容宁笑道:“姐姐何必在此疑神疑鬼的,若真是鲜血便不是微甜而是腥咸,正如咱们吃米面一般只是不比精细,回口总有些甘甜的,我到觉得不能因噎废食,外头闹饥荒流民的时候轻则食土灰果腹,重则易子而食者无数,能有的吃便不错了,只姐姐吃的时候不对,若是饿上些时日,自然吃什么也是珍馐美味。” 慧妃听完顿觉瘆人,只也忙用水送服下笑道:“妹妹说的在理,只到底同咱们无关,不必忧心才是。”【何不食肉糜也,日后必有石破天惊之处,出人意料之句】 说罢两人便携手同巡,一圈过后方才各自归去,待容宁回了殿内见珣嫔也在,便笑道:“妹妹怎的来了?” 珣嫔鼻子灵敏一闻便闻见小翠怀里的窝头便笑道:“小翠手里可是窝头,我真是许久未曾吃这人间佳味了。” 小翠本欲想争上一争只赌气道:“珣嫔娘娘倒是不怕剌了嗓子眼生疼,奴婢怕娘娘承受不住。” 珣嫔冷笑两声:“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当年饿的就差吃土了,这在我和我小娘那里都是好吃的佳品了,哪里还挑得?” 容宁众人只也笑笑,待众人走后,青棱已然端了姜汤来,容宁似是玩味的笑了一回,只曦月前来笑道:“姐姐这避寒汤不知可还有没有,我也要喝一碗,省得病魔缠身,日日酸痛起来。” 曦月的嘴角也勾上一抹浅笑,只笑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也得下了这个功夫。” 容宁只也笑笑说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小翠待曦月走后,只也同妍涵进来忙给容盖被子等等,容宁只笑道:“毒心先毒身,尝人未尝之苦,才能得人不得之处,我也算图个贤良名声。” 妍涵只笑道:“你明日也戴上这套子,省得日后浑身作痛。”容宁今日用艾叶熏了手,又细问道:“你们房里也熏香了?” 小翠只道:“主儿且放心才是,只皇后下房之处许是落下了,不知主儿意下如何。”容宁同妍涵只也瞧了小翠一眼,小翠便明白了事情,只点头应下,明一早便去。 独赫舍里家米粮价钱依旧,甚比旁日更低些,一时间排的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起来,只林萧将各处店铺租赁下来,在民区附近皆设店铺运送之所。 两宫太后谕旨已下,京城各大店铺协同所作,林萧领了旨也身兼分发守卫之职,更辛劳几分。 小华问林萧道:“大人,咱们府里可曾累了?” 林萧一听顿觉其单纯稚嫩只叹气笑道:“我是就是活佛也不能杀身成仁,饿死自己的道理,即便是饿死自己也不能一家子人,再者说咱们府里收成也够咱们吃的,还有些富余是拿来施粥赏人的,只如此之时你若想徇私舞弊,你瞧小翠姐姐回家不给你皮活剥下来才是。”【窃果之硕鼠也,良木之蠹虫也,生于清贫之家长于富贵之乡,不思感恩之情反恩将仇报,该死也!】 小华忙灰溜溜的走了,果不其然,内务府将已然将面纱等物呈递上来,容宁查过合格而后便同慧妃去巡视,只昨夜里禀报南北四所各处已然有发热之人了,容宁自前去探望了一番,容宁亲侍汤药,温声细语的关切,无微不至的关照,小到吃食就寝,大到病患脉案一并过问。 内务府熏香之时恰巧容宁也在,只被活呛了一口烟,只咳嗽起来,慧妃闻了两口更是干呕起来,赶忙一个踉跄出去,小翠正要上去争辩,只被容宁拦下道:“罢了都不容易,只这烟忒呛了些,即便是驱邪除祟也不能对着人熏?多洒黄酒,艾条放在远处便是了。”说罢容宁便又将拿了被褥替几人掩上,只笑道:“如今身子娇弱不便行动便安生歇着。本宫明日再来瞧你们便是了,若受了委屈尽管言明,两宫太后同本宫定为你等做主。” 说罢便出去寻慧妃,慧妃虽也行慰问之职到底忌讳,即便带了容宁的手套也不乱碰乱摸,更不同旁人有所接触,生怕露馅起来。每当宫女太监起身艰难之时,独容宁紧紧扶住握住,小翠也在一侧喂食汤药,更无往日的脾气,虽嘴上不饶人,只到底细心入微。似是冬日里暖阳一般暖心。 待二人走后,这些丫头太监也道:“宫里就得要瑜嫔娘娘这般宽严并济的才是,人家倒是不嫌咱们病气过了人,反倒是同咱们亲近,就是套子都给了慧妃娘娘,小翠姐姐往日里最是厉害,骨子里也是温柔似水的,这疫病和照妖宝镜似的,看一圈就人心最恶!” 两人今日巡视正到了请安的时辰,两宫太后一见便免了请安,慧妃巴不得忙打道回府去,只容宁既路过长春宫,钟粹宫便应去请安才是,只咱们也不进去只远远喊一嗓子便是了。 容宁同慧妃往钟粹宫去,只请了安,只被红藕邀了去笑道:“奴婢不怕过了病气,只怕不能通传两位娘娘孝心,只太后娘娘未曾通传只不能请娘娘进去,两位娘娘望请保重。奴婢在这儿给两位娘娘拜早年了。” 容宁只也笑笑道:“多谢红藕姐姐,我等便不叨扰太后娘娘歇息了。”正说罢,慈安从钟粹宫里掀了帘子出来道:“风冷进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容宁和慧妃顿时也有些诧异,慧妃忙将袖子拖了还给小翠,两人便也进去了正要请安,见皇帝也在,又是满脸不怨,眼神躲闪乱飞起来。只慈安端坐在榻上笑道:“哀家在外头听见了,不必行了,哀家就算日子再烦你们冤家,给口热茶的度量还是有的。只你们喝过茶便退下歇息吧。” 正等两人离去,便连忙叫人将两个茶杯砸碎了扔去了,点了艾条,焚了苍竹,洒了雄黄酒,一连几日都住到偏殿去了。 又至长春宫,李莲英递话出来道:“太后娘娘还有些政务批阅,不便见客,两位娘娘请回才是,太后娘娘说两位娘娘身子劳累,日后也不必前来请安,只歇着才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利尽而来,利散而去,此之谓必有后文矣】 两人便也各自回宫去了,容宁刚坐下,妍涵忙服侍容宁更衣,只外头禀报这处哪处又有咳嗽之人,小翠只道:“你们日日换班,我们主儿就一个人,你们也不拦着些,什么事儿都进来叨扰,此事上太医院记上两份儿册子,明儿一早送来便是了,若什么事儿我们都去瞧,还累死我们不成?” 容宁只也不言任凭小翠说去了,容宁今个儿累了便躺在榻上由小翠给捏腿,容宁只吃了块果子,因笑道:“皇后宫中可曾有人出入?艾草,黄酒得用效最烈的才好。” 小翠只笑道:“主儿放心,储秀宫各处奴婢早就派人打点好了,完事皆有专人负责,即便是恭桶也是内送出来的。整日里也最是好吃好喝伺候着,比往日里还要金贵不少,主儿放心。” 容宁一连两日皆是如此,只珣嫔,慧妃,容宁,曦月前后染病,内务府一并人等也未能幸免,宋子华一行人倒更是忙碌起来,只到底可控,故而也不算焦头烂额。 容宁只调侃道:“如今倒也是稀奇,皇上一个人躲在养心殿里,门都不出,两宫太后同皇上三人转着圈打架,皇上去也是远远瞧一眼撒腿就跑,太后虽说亲仁却也不敢上前,巡视一眼便走。皇后正眼巴巴等着年夜放出来赴宴去呢!” 小翠私下里抱怨道:“皇上倒真是怂蛋包····”说罢又做了个鬼脸,容宁听后更笑道:“出去调三窝四的时候不怕生死,倒是真男儿丈夫来了,怎的是怕死?分明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气度和眼界。” 曦月只怕将病气过给容宁,只容宁病症最轻不日便痊愈,只也撑着懒散不去罢了。只容宁常嬉笑道:“我如今得过一回的人了,二回来想必也难些,纵是爬着也得瞧妹妹不是?” 曦月听完更不觉感动流泪,虽是玩笑话但心中已然暖流激荡,两人情深日笃。日子本就快到了年节,转眼间便是了三十夜里,容宁提早吩咐内务府将岁银赏赐一并发下去,又给各处贴补添菜。 是夜,见外头家家灯火通明,而皇宫内只剩几个凄惨红灯耀光,更显得凄冷寂寥起来,众人提灯出来竟照不见前路,又是半响乌云遮皎月,北风凄寒紧,僻静出奇,似昏惨惨似灯将灭一般。晦暗不明,飘摇不堪。【晦明之比对也】 忽的南边声响划破夜空,霎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声鼎沸起来,很快呵斥声便被拦住起来,容宁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如今过年就是炮竹都不让放了,还过年呢?趁早甭过才是。咱们先是当了瞎子目中无人,如今又要当聋子充耳不闻了。这年头真是一年比一年有劲头了。” 妍涵更笑道:“春节春节,不就图个热闹团圆吗?这我倒想起个笑话来,我原去洋人行拿钱,总有人抱怨保险一事儿,说是挺好的只有两件不赔,这也不赔,那也不赔。如今倒是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了。颠颠儿回去辛苦一年,见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夸耀贬损嬉笑起来,保不得还得拿自个儿玩笑取乐,想想就烦,待不了两日就你父母也要嫌你多事,恨不得叫你早点滚回去。” 容宁也笑道:“可不是吗?年年寻戏班子唱堂会,就那么几个板子戏,谱的还是老曲儿,弹的还是旧调儿,只年年请各大酒楼教坊的花魁来献曲儿献舞的,正如这菜食若是一口便觉是珍奇,一车就是烂大街的俗物烂货,天天歌功颂德,立碑传唱的真没趣儿。” 小翠也笑道:“主儿出来瞧,还有放的。”容宁也笑道:“也不知哪个不怕死的在这儿放。”说罢便起身出来瞧,只见天空之中一朵芙蓉含汁带露绽于天空,美轮美奂。 容宁刹那间的喜悦随着烟火湮灭于星空而幻灭,便怅然若失起来,只悲戚一句:“有情人长相厮守,倒真是可笑。”说罢便也回屋里暖手去了。 涵姨也出来一瞧如此心中也明了起来笑道:“这小子真是有心了,难怪把我们这儿冰美人儿拐在心窝儿里·····” 众人一并吃了年饭,容宁又喜热闹,只笑道:“咱们今个儿玩个儿新花样,不许强求自不许起哄,我可不做那穷亲戚的讨没趣儿,瞎起哄,又是吃又是喝,图高兴的。”说罢又把曦月宫里的一并找来,两桌子人并一桌吃。 众人一时间也懒得出节目,只也剪纸下棋,各类守岁起来。只妍涵倒是无趣儿一个人便跳起洋舞了,众人都觉稀奇只一时间也各自学了起来,曦月跃跃欲试的要同容宁试试,只又蜷缩回去,容宁见曦月难得高兴敢破俗一回,自是将一双手伸到曦月面前笑道:“不知妹妹可愿同我舞一曲?” 涵姨也笑道:“人世间疾苦,一年到头都不曾欢乐,如今好容易守到新岁,只满弓易折,需张弛有度才是。” 曦月本心中暗自涌动,如今一听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便也随着容宁鬼使神差的跳了起来,曦月完事皆小心翼翼,只如今却再也压抑不住了,可一步错步步错,容宁屡次被踩只也笑笑道:“没事啦,咱们慢慢的。” 曦月仰视容宁的姿容,泪眼婆娑,不知为何,只默默荡漾,静静流淌,舞曲悠扬清脆,舞姿缦立婉转,只幻缈笙歌易散,今日之景难忘。 小翠忙要同容宁来一曲,之后的梦瑶也一并起来,笙歌不停,只听午夜钟声敲响,众人一并欢呼起来。又吃过饺子,喝过酒之后方才各自回房睡去。 初一一早便携曦月至两宫门口请安,两宫太后皆嫌晦气不愿见,只遣派两人去巡视,容宁又带了吃食银钱分发众人,容宁只也笑道:“今个儿初一,给大家伙拜年了,人常说初一走亲戚,咱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是要比远些的亲戚要亲些的,这里有我包的饺子谁吃着铜钱,我就赏几两银子给大家图个喜气儿。” 容宁瞧见众人面色尚可,便知皇后不曾亏待了,便也玩笑闲叙一会儿便继续走了一趟,又往寿康宫拜年,一路串下来便更走完了只差皇后处,曦月本就不愿去,只容宁要去也只好陪着。 只到皇后宫里,皇后也还算端庄识体,请两人在殿中回话,自己则躲在屏风后头,容宁眼神之中已然放了冷光,只也不显露便回过两句话,将账本记录一并交还便走了。 容宁强装出笑道:“臣妾才疏学浅,不知可有疏漏,还请娘娘仔细核验,若是有疏漏嫔妾必当一并追查,以防有人行浑水摸鱼之举,包藏害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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