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了容宁一番言辞,只觉容宁话里夹枪带棒的,分明就是话里有话,暗指自己故意生事,只连忙摆手挑明此事赔笑道:“妹妹这是哪里的话,这些事儿我平日里也不搭嘎沾边的,咱们姐妹之间亲如一家自不必这个。”
曦月一听也不是什么好话,正要回回去,只容宁先出口道:“皇后娘娘所言自是,只嫔妾素来有疑心的毛病,省得日后算旧账的时候,疏漏了几处倒成了罪过毛病,俗话说亲兄弟还需明算账的,咱们情分虽在也不能徇私枉法,沾亲带故不成?”
曦月听完容宁的话,又见皇后脸上更是挂不住面子,顿觉好笑只也笑道:“瑜嫔姐姐所言极是,皇后娘娘不光是六宫表率,更是天下女子表率,三司法制也得讲个程序手段,还要各处查验不是?更况乎此哉?”
容宁只也点点头道:“瑨嫔妹妹倒是正解,既说了三司法制自也不能咱们见证,嫔妾倒是觉得应请两宫太后遣派专人前来以示公正,还要请皇上前来一同观阅才是。”
皇后一听只觉容宁苛刻难寻,半点人情体面都走不得,只说自己乏了便要回去,容宁倒是也并非终追不舍之人,只笑道:“皇后娘娘早些歇息才是,臣妾告退。”
待容宁和曦月出来,两人皆是笑笑顿觉长街素净,更能玩笑了笑道:“咱们不如早回去,若是要来核对账目,只恐又得大半日才是。”
容宁笑道:“自然是了,只有涵姨在定也生不出什么错处来,只如今不曾落雪,倒是没了乐趣,往日里在家里还有个人能陪我打雪仗,如今倒是不行了。”
曦月上前一步只握住容宁的手笑道:“姐姐倒是忘了我们几个,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只得寻另个时候再作乐了。”
容宁点点头笑道:“只也如此吧,咱们且回去瞧这出戏去吧!”
两人刚一回去,只见屋内一众人等具已排列整齐,各个屏息凝神,不敢轻举乱动,两宫太后身边的红藕,翠竹倒是也站在一侧,红藕到还好自然是极其妥帖的,只翠竹脸上似是已有不满之气,只是当着容宁和妍涵的面儿上不好发作罢了,容宁只斜瞪了一眼便落座下来笑道:“今个儿请诸位前来,便是来做个见证的,只如今非常时期,自是要有些非常手段,内务府协调各处难以抽身出来,只这账目支出繁杂驳乱,又需检验核查,时疫当前疏忽不得,大家务必谨慎小心,处处核验,若有疏漏则需上报上来,若是无误则需各处画押留下字据,事关性命堪忧之事,务求诚实公正,凭证规整,大家还是思虑周全才是。”
说罢小翠端了纸来,只见上头四方格上皆是写明数目,日期,各处分管之事,又预备了算盘若干,印泥若干,一并分派好在偏殿,容宁笑道:“红藕姐姐和翠竹姐姐一并查验也当是个见证。”
红藕和翠竹都是体面人,自是答应,只红藕私下回容宁道:“瑜嫔娘娘,奴婢倒是不怕辛劳,只若是只远观只恐让小人钻了空子,到时候伤了娘娘一片赤胆忠心,这宫里只恐又要再起波澜了。”
容宁见红藕生的姿首清丽,濯濯如春月柳,潋滟如池中藕,又是过年时节,倒也不必旁人身着满绣,仍是素色宁绸的缎子,上点着几朵红色菡萏,到显得颇有些年节味道,浮华清丽景象,倒是叫容宁瞧着也喜庆些。
容宁抿了一口茶,眼神之中流转出几分凌厉来,凤眸微抬,带着些玩味,勾出一抹笑道:“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红藕怕容宁之后又是多思多想,忙一并回明道:“回瑜嫔娘娘的话,太后娘娘日理万机,也不能兼顾此事只特嘱了奴婢。”
小翠直接绷不住笑了出来道:“红藕姐姐倒是会说,即便是太后娘娘意思也得瞧红藕姐姐如何去做,不然就成了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腿子,整日里在我们面前逞脸作号的奶奶太太了。”【乱世危局之下,小权滥用,无法无天,轻则欺压百姓,重则挟天子以令诸侯,贻害无穷】
容宁轻蔑的抬头瞧了一眼翠竹,翠竹脸上早已红了脸,容宁笑道:“既是太后娘娘谕旨,那本宫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本宫素来以真心换真心的,自也不必这么些托词言论。”
只容宁在一侧同妍涵审计,只容宁妍涵皆是看账本拨算盘的妙手,即便是囤积成山的账簿也不在话下,倒是成了逆差,容宁便在一处看书练字,等人将已然过目好的送上来。
妍涵在这儿坐了半日更觉腰酸背痛起来,便也出去换换气儿,容宁便也搀扶着妍涵出去,小翠在屋里头盯着。
妍涵锤了锤腰自己的腰,只无奈叹道:“我最厌这冬日里,冷风凄寒刺骨不说,若是久坐我这肩颈一处更是难耐,日日着风受寒的,真是烦累。”
容宁只叹气道:“既然身子骨累疼,又何需您这么宵衣旰食,夜以继日的拼命,我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快去歇息才是。”
说罢,便将妍涵扶到正殿去了,只将妍涵扶到榻上,十分轻柔的替妍涵捏了捏肩膀,只妍涵也觉痛,只连忙疼的跳起来道:“古来有谋杀亲夫的,你今个儿倒是谋杀亲姨的,我这老骨头架子都半截入土散架的底子,哪里禁得起你这手劲儿。”
容宁更笑道:“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需得用点劲儿才行,涵姨放心我这人最是收放自如的。”
妍涵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你这丫头旁的事儿倒是好,一提林萧就乱了心神凝志的,你们俩一个是泪水眼一个是含情眸,都是一等一天生的情种,几世轮回定的姻缘能叫你如此乱了心神?”【天定姻缘,一见钟情者能有几何?】
容宁一提林萧不由得红了脸笑道:“人之一生无论清贫富贵,死生是非,总有所坚守不屈之物,所谓君子人人皆是矣,不以教条牍文长篇而固论,匪盗流寇之人若不以妻儿老小性命,何需冒死打家劫舍行不积阴鸷之举,千人唾骂之罪,世间黑白清浊本就无解,杂糅一并混而同之,孰是孰非哉?或如我之阴翳狠绝毒辣之人,亦有所执念罢了。”
涵姨只道:“执念如影,如影随形,若是祺妃在必是要同你辩驳一番,只咱们私底下说,她说是信阳明心学,只到底是孔孟之道如今早已僵垂腐朽不堪,如此承之只恐日后必成大祸,倒也不是什么正道······”【文化看似缥缈实则影响颇深,人生于其中难免受此沾染,万死不能自拔,生生世世如此,若不似奔流常新,只恐贻害无穷,杀人于无形也】
容宁也只妍涵也是个操心的命,一会儿说起来又是该说起来了,只容宁忙给妍涵盖了棉被,又将火盆子烧热,留了青棱在屋内看守,伺候妍涵自己便回去盯着去了。
妍涵悠悠睡去,顿觉天地陷落,迷梦初醒一般,只见自己立于菜市口鲜血溅了自己一脸,又听到一声火药爆炸之声,一时间灰飞烟灭,顿觉惊奇之处,只见一众人等亦是剃发易服,又将孔庙孔府一并捣毁,焚典籍学洋方,街上全是洋文英语,全是西洋教堂民房,一时间吓得妍涵汗毛四起,冷汗直流,不寒而栗,空前后怕起来。【文化代替】
只不觉落下两行泪来,又是嘶吼起来,只一声惊呼从床上坐起来,连忙捂着心口,似是梦魇心悸一般,青棱忙将妍涵扶起来,倒了水,又取了早留下的安魂药丸来给妍涵服下。
只妍涵忙推脱道:“你且收回去便是了,宁儿夜里若是心悸梦魇比我更甚,我这把年纪岁数用不上这些了。”
恰巧容宁进来只道:“涵姨这是哪家子的话,这药丸子我又不当夜里宵夜吃,谁整日里常备着,快吃了去定定神,且将这梦说了来,老话说这梦说出来就解了”
妍涵丝毫不敢说只忙岔开话题笑道:“不过是些惊惧之举,似是又回了前些年的时候,只往事不堪回首便也不必再提,没的让你们同我一起想着烂糟事儿的道理,不提也罢!只这账本可曾有误?”
容宁笑道:“涵姨放心吧,这些时日的账簿我具以核对过了,出不了纰漏,又给了人一人儿两份儿工钱,赏了饭带回去吃了。只皇后那儿我已经将账本都送去了,只让她这个中宫慢慢瞧去吧,太后娘娘也是好笑,我前脚儿刚送去,就差了人瞧着去了,这不得折腾死人不可,要我说还是太后娘娘高。”
小翠也调侃了两句道:“林萧刚从外头递话来,外头时疫已然平息十之八九,户部那老丫挺的还对账呢!也是一箩筐烂摊子破事儿,折腾不死这父女俩。若我说天王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若真是好人就该一个大雷劈得俩人神魂四散才好。”
容宁只拿手绢砸他,笑骂道:“你这丫头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一时间恼了什么混账话也往外蹦,就差骂爹骂娘了,你也不嫌传出去丢人不是?”
小翠更是一脸傲娇更添了两分笑道:“奴婢这嘴再脏也骂不出娘来,那些个顶个儿自诩阳刚的,都是爷们汉子整日里五大三粗满口问候爹娘,肥头大耳和猪头似的冒油邋遢,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没爹娘教养的下贱东西,全都该死才是。”
妍涵被小翠逗乐了,这噩梦的事儿也就暂忘了去,倒是也说道:“这几千年算下来的话,满嘴里都是妈妈姥姥的,我瞧着这书本经卷上都写着鄙夷俩字,到底都是些烂人罢了。”
小翠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奻,姦,妖(yo),婊(bio),嫖(pio),姘(pn),娼(chn),妓(j),奴(n),耍(shu),婪(ln),佞(nn),妄(n),娱(y),奸(jin),妨(fn),嫉(j),妒(d)哪个不是满纸偏见的污言秽语,哪个字不是侮辱,这些人这些字都该死,即便是太后娘娘也得被外头骂上一句祸国殃民,红颜祸水,再不济也是一句牝鸡司晨,如今是这个光景,明个儿就得把割地赔款的破烂摊子都一并推到咱们身上了,轻飘飘来一句这就是女人····我呸!!!”
众人皆是愤懑不平之心,容宁听完更觉悲哀凄婉起来,只叹道:“不论今日之中华或如日后之中华,暨日本朝鲜印度等地皆非可以之地,夫为妻纲,男尊女卑之名以及骨髓无药可医。”
小翠听完也不由得垂头丧气,只连忙问妍涵
“西洋不是扬言什么男女平等之名,不知何解?”妍涵又是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西洋所谓之平等不过是律法名义之上,其中或当街殴打女子亦不从罪,有名无实之心和无名有实之意,我亦是迷惘彷徨不前,不知前路几何·····”
青棱见情绪悲戚起来只连忙岔开道:“祺妃娘娘医术精妙,我不如现请了祺妃娘娘来?”
妍涵只忙挥手道:“不必麻烦,只我好多了,又时疫在外的沾染了病气都不好,也没的劳烦人家的道理。”
小翠噘嘴冷哼两句便也去端饭了笑道:“涵姨歇会儿喘口气,醒醒咱们该用晚膳了。”
青棱几个伺候妍涵穿衣,容宁又差人去请曦月一并来,曦月下午半日皆在佛堂诵经,这会儿子才刚完事也不曾用膳,不如请了一并来。
容宁即便是面对山珍海味也是食之无味,但又弃之可惜,只草草吃几口,满桌上只小翠和妍涵吃的起劲些。
容宁倒是有几分享受一般瞧着小翠狼吞虎咽,青棱正给容宁夹了一口菜,只小翠抬了头只道:“我们主儿最厌旁人给她布菜,最厌这些规矩,快省了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容宁反倒是笑道:“若是同为女子倒还罢了,就怕那些七姑姑八姨婆婆妈妈的,夹一口菜我便是要千恩万谢的,就差跪下磕头了,又不是真心关切爱护,犯不着我担着这份儿险的,卖这份儿人情去了。”
涵姨更笑道:“既不发于本心,何需假模假式的样子,一个人一个吃法活路,你说我爱吃不爱吃的你又拿不准,夹来夹去的我还嫌脏,不如省了劳什子事儿,再说我自己还得吃没空应酬送往的,我是不在乎的这些事儿的,又不碍着谁筋疼。”
曦月心中想“这不是前便面的规矩礼数吗?正因为亲才夹菜,这不是谦让的优良品德不成?怎的到了姐姐嘴里就成了乖张,不过倒也无伤大雅,只姐姐愿意我不夹便是了。”
容宁打趣道:“我又不是孙膑身残志坚的,哪里需得人喂人伺候的道理,所谓尊敬慈爱便是不妄动,不轻举,说白了皆是臆断有无,与其如此遭人嫌弃不如早早存了人家不喜欢的心思,便是文明亲近了。”
妍涵忙握紧了容宁的手道:“正如外头鸡犬,自己家的孺子,谁不是爱逾性命当心肝宝贝儿似的宠着惯着,只世上自也有恶幼子厌鸡犬的,不能度人心性一概而论,又如闺中密友相聚,若是带了男丁家眷这些私房体己话又该如何讲明?入画之时容貌粗鄙之人硬搡一通,这不是一拳打碎槽牙往肚子里咽,挖苦人家没脸不是?自己家还一滩烂泥靠卖地卖房子度日子呢,还在这儿装客套摆谱来了,有这热闹活络劲儿不如多买些粮食存着,省着日后挨饿受冻的上人家打秋风遭白眼儿去了。”
众人皆是一笑,便将饭吃过了,剩下的饭食一并赏给下人,或有娘家亲戚在宫里当差的一并赏了饭,容宁同曦月便又去巡查,前头小连子和内务府的秉烛点灯,只见到处黑漆更显得死气沉沉一般,恍若一滩死水,静谧无声,只留下两盏宫灯烛影摇红,冷风凄凄,似是要将这最后一点灯也熄灭一般。
夜里四处万籁俱静,只容宁同李莲英嘱托道:“不日便是上元节了,这夜里黑灯瞎火,不见五指的若是磕到碰到,一时间晕过去非要冻死不可,如今时疫四散更需冲喜怎的少了灯火点缀,烦请公公去趟皇后娘娘处,问询此事儿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操办。”
李莲英忙点头记下,一行人行至北四所,只掀起帘子见众人皆安只也笑道:“你们几个好生将养,我去太医院细细瞧过脉案,已然要大好了,如今便来告诉各位信儿来了。”
众人一听也忙从榻上起来,皆是手舞足蹈,叩谢容宁恩典,只容宁忙免了这些虚礼道:“你们身子未曾痊愈大好,最是忌讳多思妄动,如今更不必行这大礼,快请来踏实睡吧。”
容宁又好一番嘘寒问暖,添了暖炉方才回去,青棱早已熬了姜汤替容宁和曦月端上来,青棱见容宁和曦月似是有话要谈,只也识相退去,又将妍涵请来共叙。
涵姨进来之后,将紫檀木雕花的木门关上,容宁笑道:“如今皇后主理六宫事务,旁的倒是不怕,只怕这疫患不停若有新增只恐一刀切而致一宫愤懑,当真是可怜。”
妍涵和曦月即刻便明了容宁心中之意,自也暗自记下,三人又闲叙一回便各自安排下去。
第二日容宁几个皆是告假未曾前去,只珣嫔和慧妃已然好了大半,只也不能相见,只写了信递送过来,曦月回来道:“姐姐不曾知晓今个儿皇后今个儿星眼朦胧的,一瞧就是昨个儿没睡好,我听慧妃姐姐说昨个儿夜里半宿翠竹刚走,太后娘娘倒真是会这份儿心思溜准儿。”
容宁只笑道:“太后娘娘自是要上道的,这戏台子搭好了没人唱戏倒是枉费了我这番心意了,我这里金屋暖,玉炉香,春风都属我梦乡,明个儿也躺在榻上养病歇两天闲儿,后个儿再去巡视查验也不迟。”
曦月也笑道:“姐姐不辞辛劳最是辛苦,自该休息一番,只不日珣嫔姐姐就该颠颠儿来了。”
容宁看了两回书只觉困厌乏倦,小翠便扶容宁往床上去,又替容宁押了被褥,在外头守着容宁,恰在此时,慧妃送了国色前来替容宁解忧分担,只见小翠守在屋内只也明白大半,知容宁在睡只也不好叨扰,便跟着小连子往妍涵处去,只妍涵在下房里收拾,见国色来了便也笑道:“宁儿这会儿睡了,不知慧妃娘娘何事?”
国色见了妍涵只也忙嘘寒问暖两句道:“姑姑咱们这些时日没见,不知姑姑可还好?慧妃娘娘送我过来是怕咱们娘娘处人手不够,又怕有人浑水摸鱼,这才叫奴婢来。”
妍涵只笑道:“我倒是一切都好,只慧妃娘娘又是发热又是头热脑涨的倒不算舒坦,只苦了你们日日黑白颠倒的折腾,我还担心你也染了病。”
国色长叹一口气道:“也亏得慧妃娘娘自事儿之后不待见我,贴身伺候的姐姐妈妈全都头疼脑热的,亏得咱们娘娘策略得才免得我们也跟着遭殃。”
妍涵只也谦虚客套一番,国色倒是个极有眼力见儿的,也帮着妍涵收拾屋子,又帮着小连子几个张灯看准线儿,倒是同启祥宫的人儿一样。
容宁睡不沉只也睡了不到一炷香的时候便起身更衣了,只小翠回禀说慧妃送了国色来帮忙,容宁淡淡应了一声道:“许是往涵姨那儿去了,若是得了空请进来便是了。”
小翠又噘嘴白眼道:“主儿真是客气,比和奴婢还客气··”容宁一瞧她一股子醋坛子翻了模样就觉得可乐,只小翠和容宁一等一的小心眼儿比容宁更狭隘几分,需得解释清楚明白了才完事,容宁因而笑道:“人家来了是客我自需远迎,咱们一家子人还需这些虚礼客套不成吗?你这丫头可得记住了,咱们是姐妹更是家人,不论血浓于水只论姐妹之谊,无需多心。”
嫣然一笑,冰消雪融,烟视媚行,顾盼生辉。
国色进来回了话,进来磕了头行了礼,容宁只道:“这些时日不见,我也便不推脱这礼了,权当是拜年,快些起来便是了。”
国色忙应下来,容宁将国色轻扶起来因笑道:“慧妃姐姐身子可曾大好了?今个儿可是要把你给了我不成?”
国色勾唇浅笑道:“慧妃娘娘身子已然大好,奴婢鄙夷不堪,不堪大用慧妃娘娘又因姐姐之事儿嫌了奴婢,正巧太后娘娘让各宫出人前来协助娘娘,奴婢便自荐来了,只珣嫔娘娘还未曾大好一时间抽不出人来,只让奴婢带了话来的。”【滴水不漏】
容宁听完只点点头笑道:“这两日我歇了,查账审计的自就不动换了,今个儿索性都没开,你且替我多谢慧姐姐送了你这么可人伶俐的过来,也倒是让我省心,只你也是新官上任,我难免要赏赐些东西以示褒奖嘉赏。”
说罢便让青棱将库里的算盘拿来赏赐给国色,只容宁仍在一侧同国色说笑,只国色瞧那算盘乃是青玉的算珠,通体晶莹,透亮无比,紫檀木的算骨上更有画着芙蓉蔓生花卉,还有鎏金点缀更显华贵精美。
小翠在一旁笑道:“国色姐姐快收着,这算盘可是我们主儿常用的,这青玉温润最不伤手,姐姐快收下拿着回去吧!别忘了明儿来查账审计就是了。”
妍涵在一侧笑道:“你这丫头倒是越大越没规矩了,哪里上赶着赶人走的道理?定是醋坛子翻了,快去瞧瞧膳房里瞧瞧这醋是不是把卖醋的打死了满屋子醋酸味。”
国色忙推脱道:“这礼物奴婢万不能受的,如此贵重之物又是娘娘常用的,老听娘娘讲君子不夺人所爱,奴婢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谋个差事尽些心力,宁可苦些累些也不能麻木不仁起来,成了行尸走肉漫无目的活着,这算盘娘娘留着便是,若真要赏赐便给奴婢给底下差事,奴婢才疏学浅自是要从底下学起的。”【名士风流,金钗国色怎能配之粗鄙罕物,配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更悲煞几分】
容宁只淡然一笑道:“这话我的确说过,只好马配好鞍,你少年老成又沉得下心神宁静,自然是不二人选,况且你屡次出手帮扶本宫,本宫还未曾谢过,换言之功赏过罚,你且安心收下才是,也不枉本宫一片心意。”
国色又推脱几番,只小翠实在难忍,,忙上来两句道:“主儿既赏了你何需推脱,拿着便是了,人常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如今若是不拿着岂非是要让主儿下不来台,尬在上头不成?,快收着便是了。”
小翠和容宁皆是极重面子的人,如今一再推脱反倒是成了不识抬举的了,也不再推脱只等出了门转手给小翠来。
妍涵正要欲要容宁说话,小翠便出去送国色,国色出了门便将那青玉珠的算盘递给小翠,只笑道:“小翠姐姐最喜青色,这青玉算盘最衬姐姐,姐姐拿着便是了,姐姐替娘娘看账比我更甚,都说名需副实,德得配位,妹妹才疏学浅自不能堪用,只姐姐拿去收下才是。”
国色本以为以小翠此等张扬之人定禁不起夸耀赞扬一番,小翠忙笑道:“我虽是耳根子软吃软话的人,到底也是主儿身边的丫头禁得起夸,虽不比主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不至于听了你两句奉承讨好就乱了阵脚,主儿既赏你你便收下,我自喜这赏赐也知尺寸之内的道理,启祥宫容不得这些市侩手段,你收着回去,天冷穿衣,明儿记着来便是了。”
国色忙答应了两句,便别了小翠及启祥宫众人,往慧妃处去了,妍涵笑道:“你这丫头如今也颇有了几分宁儿的风范。”
小翠倒是笑道:“我在主儿身边待了十余年,虽不认识字但也学了些眉眼高低,处事圆滑来,我这人虽是暴脾气却也只道该在何处发作的道理,再者说这赏赐我也不嫉妒,人家该的,我酸的是主儿的宠爱,又不酸人家这金银铜臭的。”【继容宁后而惟二新兴之秀,姿容天成,气性刚烈极佳乃是女中豪杰,若非早殇只恐日后不至流散衰落也】
容宁听完不自觉笑了道:“你也爱,他也爱,我又不是皇帝神王的上赶着人投怀送抱的,用不着吃醋捏酸的,为了我起了波澜反倒是我难以心安了。”
第二日又摆了一日,只往审计处逛了两圈便又回去休息,容宁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小翠从库里新拿出些钗环首饰来让容宁挑选,容宁只挑了几个适合自己的剩下的一并存在库里去了,又拿了自己的戴上,小翠骂道:“内务府真是会糊弄人,整日里拿些前朝太妃太嫔剩下的翻新了送来,谁要这死人的东西也不嫌晦气?”
容宁听完微微皱了眉头笑道:“你我皆是拾前人牙慧而活,怎能嫌弃,只内务府工匠只行翻修之职,虽说样式平庸却也是花丝嵌镶之冠,不过是炫技之作自不比外头手艺随我心意。我只挑上两件剩下的存在库里,改明儿送礼去便是了。”
今个儿容宁穿了一件壮锦的湘绣满绣的海棠红旗装,上绣着荷花仙鹤图,恍若遗世独立,谪仙降世,耳带点翠芙蓉流苏,头梳两把头,簪宫花几朵,带些珠钗玉环,点翠金银,更衬得姿容绝艳,气质出尘,石榴殷红唇,远山寒黛眉,台细柳腰,临花照水,风华绝代。
小翠又服侍容宁吃了回茶,又套上了貂绒的袄子,系上了绣着仙鹤的芙蓉披风,青棱递了手炉上来,又告诉小翠拿了伞这才一并恭送容宁往储秀宫去。
曦月也收拾完了紧随容宁其后,曦月总是一身缎面的旗装倒是素净节俭,只上绣锦文倒显得华贵几分。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便来了皇后宫中,见珣嫔同慧妃还不曾来,容宁同曦月落座下来,吃了两口点心便闲叙起来,不一会儿珣嫔前来忙将护手退了丢给红雨,又拿了手炉忙上前同容宁攀谈起来,倒是热络非常。
虽是带着面纱倒是更衬得珣嫔多了两分隐约朦胧之感,忙笑道:“咱们姐儿仨可算是见着面儿了,若是再不见着人说话我非要在宫里活闷死不成,我听闻姐姐教了小翠识字丹青,也我也求姐姐快把我这儿的丫头都拉去调教一番才好,半个大字儿都识不得,整日里空口白牙的做梦,全都掉钱眼儿里了出不来了,净想着发大财活去了。”
珣嫔叨叨叨说个没完,似是要把话一并说完了才好,容宁只笑道:“妹妹快喝口茶润润嗓子,这病跟刀喇嗓子似的生疼。”
容宁打开盖碗一瞧里边还是往日里的红茶,容宁笑道:“你且先喝口润润嗓子来,等皇后娘娘来了我在说便是了。”
容宁和小翠耳朵极尖的知晓皇后已然在屏风而后只屏息凝神,静观众人交谈,慧妃不片刻便到了只更咳嗽两声。
容宁等人行礼过后,慧妃倒也痛快落座笑道:“我想着这晨昏定省的时辰我已然算是卡这儿点来的,怎的皇后娘娘还不曾来?难不成皇后娘娘也病了不成?咱们也得瞧瞧去。”
众人听完皆嘴角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慧妃瞧容宁眸子紧盯着屏风上看就更知晓了意思笑道:“皇后娘娘这屏风倒是出奇的有趣儿,如今倒是明白了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话,只这冬日百花凋敝哪里来的牡丹,即便是有也是温室暖房里的花儿,艳丽无双也只担无双二字了,见不得寒风受不起伤的。”
容宁只也笑而不语任凭慧妃调侃起来,珣嫔素来是善挖苦自家这位侄女儿的只冷笑道:“皇后娘娘乃是母仪天下之姿,更是吾辈楷模表率,只如今冬日更该绣上红雪白梅才好,既为天地造物之主四时之语亦然如此而是,也该随着时令换换样子,不然这金丝屏绣的倒是在富贵温柔乡里了。若是人瞧见了难免得说一句何不食肉糜的风凉话来。”
皇后刚毅鲁直自不肯受这些挖苦讽刺来的,只由白梅扶着缓缓走来,头上珠翠万千,每行一步,端庄恪礼,落落大方,只清了嗓子沉吟道:“既如此便多谢诸位姐妹好意,皇后承天景命乃与皇上共治天下,四时之语乃是天道所致,牡丹乃富贵之花,更是祈愿国运安康,如今却还上枯梅落木岂非是诅咒不成?”
珣嫔欲要辩驳,只容宁先接话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如今风霜刀剑相逼之日,自是红梅斩冰霜傲风雪,自古文人墨客咏梅之词多于牡丹富贵,皇后娘娘刚正中直,身为表率,更永毅恒心不辞劳苦,更具文人风骨,牡丹花中之王,梅花花中君子具美矣,皇后娘娘所言虽不落窠臼之中,也只太臆断有无,反倒是失真才是。”
慧妃冷嘲两句道:“皇后娘娘的茶如今倒是不解渴了,若是皇后娘娘处少了今年的新茶,臣妾差人送来些也是使得的,再不济臣妾帮您上太后娘娘处讨要些也是使得的。”
曦月反倒是笑了出来,容宁面上依旧是宠辱不惊的模样,眸子里也露出两分凉薄出来,珣嫔笑道:“皇后娘娘不知这病跟吃了刀子似的,不知臣妾等的苦楚,只您是富贵昌荣的命,如今瞧着当真是云泥之别是了。”
皇后只冷笑两声道:“妹妹不必刻薄尖酸,老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本宫只不同姐妹同往,恨不得同担其苦,只到底都是磨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道理。”【今日之言,来日祸临己身之时,也不知风凉话何如?】
容宁往日里最烦有人提苦难二字,珏霜曦月更是厌恶,慧妃年少之时受的欺辱霸凌,如今随着一句应得二字,就一笔勾销烟消云散,一语激起千层浪,一时间四人沸腾起来。
容宁先怼道:“吃苦为乐,以苦为荣,不过是富贵之人享太平之乐,而愚弄痴呆之人的玩笑话罢了,喘息片刻两分恣意放纵些许,就像是犯了天条负罪似的,臣妾愚钝不知皇后娘娘此言何意?”
慧妃道:“皇后娘娘还是出门瞧瞧世道得了,别整日里学这些老掉牙的古板,外头都兴办洋务起来了,也该随俗革新才是。”
珣嫔笑道:“皇后娘娘倒是贵人多忘事儿,咱们不差几岁又是同府里养起来的,皇后娘娘最该慈悲心肠,只逐我到铺子里发落,让我同额娘不见的不也是皇后娘娘吗?”
曦月语气之中更多了两分调侃意味道;“没想成一向仁慈宽厚的皇后娘娘,也有如此狠心之举,倒真是颠覆了。”
皇后来不及回答,只被一串连珠炮怼的哑口无言,只白梅瞧不住皇后只出来弹压道:“诸位娘娘这是作甚?皇后娘娘乃是正宫皇后,即便是真有疏漏也轮不到诸位娘娘指点是非,岂不是没了规矩?”
容宁几人相视一笑,倒是也不在意,只曦月倒是一反常态先厉声质问道:“白梅姑姑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主子说话丫头插嘴,如今倒是犯上不敬了,都说帮理不帮亲,皇后娘娘深明大义,自然明白是非,功赏过罚的道理既如此皇后娘娘先惩处了白梅姑姑做个表率,再惩处嫔妾等也不迟。”
慧妃只又冷声吟道:“如今丫头踩在主子脸上闹事儿,皇后娘娘教的倒好,真是诗礼簪缨之族的大家闺秀。”
众人仍旧是叽叽喳喳争论不休,待容宁开口众人四下惧惊,一时间消停起来,容宁道:“白梅姑姑倒是实心眼儿一心为了皇后娘娘办事儿的忠仆,即便是僭越也轮不到咱们指点,只是皇后娘娘既说这苦难咱们应的,自然也知道吃亏是福的道理,自是要争贤名儿美后,自也该学孝贞纯皇后一般平稳和顺,与世无争的才是,既要与世无争便不能乱生殃祸,只嫔妾等身子不好,难免是血气上涌一时间忘了尊卑礼数,还请皇后娘娘见谅才是。真正敬佩的得是从困厄之中自渡和渡他之人,绝非困厄苦难之名。”
容宁这话把皇后架在半截子上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反倒是让皇后下不来台,只也堆笑敷衍两句早早结了,容宁几人告退下来,只见皇后回去了,众人便往宫外走,只笑道:“姐姐这是要往北四所去?”
容宁只装傻笑道:“不知诸位姐妹可愿同去?”慧妃几个倒也明白容宁意思,只随容宁前去,只见养病的北四所已然空了大半,只还有人值守,待容宁几人巡视此处,只问外头侍卫太监可曾还有人等,只毕恭毕敬回道:“已然无人了,还请娘娘放心,按皇后娘娘懿旨已然要裁撤收拾,复归原状了。”
容宁只点头笑道:“既如此乃是极佳,本宫便已然放心了的,只诸位辛苦,我今个儿不巧只带了几两碎银子,你且回去同你阿玛额娘回去过年,也置办些年货别饿着肚子。”
说罢,容宁便往男四所前去,曦月忙问道:“姐姐你给这侍卫钱作甚?咱们又不该人家不欠人家的,若是整日里打赏这个哪个的咱们岂非这银子流水儿似的花不成?”
慧妃瞧见曦月免不得调侃两句道:“妹妹如今都是入宫当娘娘的人了,不必如此小气的,倒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起来了。”
曦月一听顿时就黑了脸蛋,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容宁长叹一口气道:“慧妃姐姐真是爽直,摆明了得罪人了,我们都是破落户家底子,不像姐姐家里富余优渥,即定是锱铢必较的性子,姐姐不知穷人苦,也不知几两碎银子够穷人家里吃几顿饱饭过个年的了。”
珣嫔也在一旁帮衬曦月说话,倒是显得慧妃胡闹起来了,说罢便进了南四所,只见众人皆是井然有序,见了容宁更是千恩万谢的进来磕头叩拜,兼带着慧妃几个也跟着沾光起来。
小翠在一侧笑道:“主儿你瞧,咱们今个儿愣是没瞧见那个圆圆胖胖的丫头,她往日里不是同你们一处玩闹,同吃同睡的吗?”
容宁听完也不觉得惊奇起来,也诧异道:“若非小翠说了我倒是还真忘了这茬子事儿,若本宫没记错应是伊拉理家的二妞对吧,怎的不见人影了?你们这儿浆洗的衣物都是旁人递送出去,按理来说本不该的·····”
众人皆是一阵落寞不解起来,为首的忙回话道:“回诸位娘娘的话,奴婢出来之时只知晓姐姐还病着,如今这几日奴婢也时常找人问询去了,只说姐姐还病着养在北四所,这几日又有伙计这两天才忘了问姐姐情况,娘娘理应从北四所来也不曾见过姐姐?”
众人一听便知这其中有鬼有诈,众人也来不及细问便又回了北四所质询侍卫去了,只侍卫支支吾吾的说个半天,小翠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又冲着那侍卫使劲踹了一脚,将银子取回来骂道:“诸位娘娘都在冤不了你,你若有隐情趁早吐明了,不然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你。”
那侍卫早就吓得哆嗦,本就站不稳,又被小翠一招无影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疼的直叫唤,慧妃道:“如今罚他不重要,问那丫头在何处才是正解。你且快说本宫便开恩饶你。”
珣嫔在一旁只吩咐红雨,心结几个去打听问询,曦月只道:“姐姐不必同这人废话,咱们直接去请旨搜宫便是了,也省得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到时候背地里搞些动作手段,咱们不如直接来个搜查才好。”
容宁摇了摇头道:“好端端的不能抄家起来的,也不必暗自走访,做贼心虚定是要将人悄摸儿放在隐蔽之处,如今各处裁剪宁寿宫也该去搜寻,先从这儿找起罢了。本宫有两宫太后及皇上御笔亲旨,还不让道?”
“只不知谁来了一句非如今诸位娘娘何来巡视探查之权,皇后娘娘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岂非是几位娘娘忤逆的?若无皇后娘娘懿旨只恐奴才恕不从命。”
慧妃一听便恼火起来了骂道:“混账奴才,你满嘴忤逆之语,如今还敢出言挑衅,藐视妃嫔可是重罪·····”慧妃素来是个眼空心大的,只平日里阴阳人两句还算有用,一恼火起来连人都不会骂的。
珣嫔难得说话也道:“慧姐姐消消气儿,如今性命攸关之际,若拖下来诸位也没个好果子吃,礼法固然重要只也不能漠视人命不成吗?”
这侍卫依旧不依不饶的,小翠只拿了手绢塞了嘴,容宁转身便往皇帝的养心殿去了,慧妃问道:“妹妹这是去请旨不成?”
容宁只长舒一口气道:“慧姐姐,珣妹妹分往两宫太后处请旨,我倒是奇了怪了,这到底是皇后威严大,还是皇帝两宫太后大,这侍卫当真是此地无疑三百两,紫禁城里没有反天的道理,纵是有也不是皇后反天的。”
容宁只留下两句轻悄悄的话便走了,一路倒是愈发不紧不慢的更显得几分自得出来,眸映朱漆绿瓦,更映天理公正。
容宁到了养心殿只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进了门前,只皇帝一闻容宁来了立马避之不及,忙让王庆祺将门关上,又隔着两道虚门,一道屏风同容宁言语。
容宁行礼问安后只道明缘由,皇帝反笑道:“朕是天子你若请旨便去找皇额娘便是了,反正也非我说的算的,我也是无能为力,只若你能助我,我便思虑一番随你前去。”
容宁从同治帝言语之中流露出鄙夷深情,更觉可笑起来,只心中暗自骂了两句回道:“皇上亲政在即,自然是来请皇上圣谕的,后宫之事关乎前朝,若朝臣深知皇上草菅人命,礼教不成,只恐亲政之日又要后延些时日,您苦心孤诣之举又要尽数倒戈了,若是因小失大,贻误了军国大事,耽搁陛下龙御九天岂非得不偿失?”
同治帝一听固然心动,只笑道:“你倒是看得清楚···”
容宁只冷笑两声道:“臣妾虽不常走动,入宫时日不长却也知朝中风起云涌之象,稍有不慎便是白骨林立,万劫不复,朱门深深,波诡云谲,瞬息万变,自是要看清楚些的,只前路晦明,皇上也得拨云见日才是。”
容宁清眸之中生晦雾迷蒙,薄唇翕合勾浅笑半抹,眉间微蹙生厌离之姿,言语之中尽是刺骨严寒,冷漠萧疏,养心殿内热潮滚滚,殿外寒气森森,对比一时鲜明起来。
王庆祺在屋内同同治帝嘀咕起来,只容宁笑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争之世争比的是先行,图的是美名儿,皇上不愿臣妾不求,便告退了。”
说罢,容宁头也不回转身便走,眸中不见悲喜色,胸有成竹定乾坤,容宁前脚刚走,后脚同治帝便也摆驾北四所去了,容宁走的极慢,只转角回避,同治帝坐在龙辇上,反倒显不出皇帝威严来,似是枯木骨架子硬撑在上头,看似端正中直,实则如烂泥死水一般架在辇上,虽也是似谪仙一般的人物,却到底少了几分帝王气派。
同治帝的瞧了一眼容宁只也急匆匆前去,顾不得同容宁攀谈,容宁也由不得快了步子,只皇帝叹道:“不成想紫禁城还有如此颓废萧条之景,你们且快些走,莫要将这污气染了朕龙袍之上。”
容宁只在远处嗤笑两声,小翠只也噘嘴无奈起来,眉头紧锁极为不满,只也不能发作起来让人抓了把柄,故而只也忙闭嘴起来,待容宁同小翠走到之时,一众人等早已是乌泱泱跪了一地,两宫太后也不曾到,容宁便问道:“不知两宫太后到了何处?慧妃姐姐珣嫔妹妹又何在?”
下人回禀道:“两宫太后正乘轿辇往这边来了,瑨贵人和珣嫔娘娘亦是往这边赶来。”
同治帝倒也不管,只冷了容宁一眼转身便要将众人开门进去,只慈安太后先至,众人行礼问安,慈禧太后亦是前后脚到了,只龙辇,千秋辇一字排开,华盖林立,威风凛凛。
慈禧见慈安和皇帝正要开门,只也忙顿住道:“如今大家伙儿都在这儿齐聚,殊不知这六宫之主,正位中宫的皇后何在?如今这么大的事儿连哀家都惊了,她倒是不见影儿的跑,也不知安得什么心思,动的什么念想,难不成是让咱们一起死了,她独揽朝政不行?你们今个儿不是请安去了?难不成今个儿坐在榻上的是纸人傀儡不成?”
珣嫔只冷笑两声道:“皇后娘娘自然身子金贵,自然是早早卧榻歇息了,如今北四所丢了人都不曾知晓,闹这么大动静倒是在这儿摆谱了。”
慈禧立马接上夸道:“到底还是这当姑姑的懂事儿些,许是当小姐矜贵忘了规矩,倒是珣嫔铁面无私。”
珣嫔只冷笑两句:“臣妾自不敢当,只古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人家里三层外三层的沾亲带故娘家姑侄儿嫂子哥儿的,我帮人家遮掩求情不是把纱布硬塞嘴里恶心人吗?”
珣嫔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反倒是将慈安愣住好些时候,容宁忙笑道:“只性命攸关之时臣妾本欲进去相救,只被让皇后娘娘的人拦下,这才不惜舍近求远,跋涉长途而援以太后慈谕。”
慈禧一听便更为恼火便示意人开路,只众人一并往前跑,四处去寻,正当一众人等错愕之时,只听声声金铃阵阵入耳,牵一发而动全身,满屋的铃铛一并作响起来,搅的众位妃嫔直捂耳朵,众人一边往前而去,只拐角静处小房里,那二妞只缩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通红做烧起来,更是隐隐冒白眼热气,只呜呜的喊疼,屋里还布着金线合欢铃铛,四处上还拿着公鸡血写着符咒,黄纸更是贴的满地都是,几乎是没下脚地方,光照其颜,更显得形容枯槁消瘦,命不久矣而终,止不住的泪涕交杂一起,更如白水一般不止,寒风扫尘,竟能扬沙,身上衣裳更破旧不堪,血污斑驳,浊臭逼人,只剩红烛残影吊着些气息,众人一瞧皆是惧惊,独容宁吼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去请太医来?如今她疫病未消,就剩下半口气,难不成还要让人活死在这儿不成?皇上太后面前竟有此时此景,倒真是令人胆战心惊,五脏俱裂来。”
众人皆是唯恐避之所不及,只容宁跨步上前,只那章台细柳腰如今更显得几分憔悴,忙拿出手巾来给二妞擦汗擤涕,只容宁扶二妞坐起来,只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吐了容宁一身屋子也飞溅许多,满处殷红,血腥味更重三分,腥臭逼人,闻者令之作呕,见者为之惊色,众人忙避之不及躲了出去,容宁又让膳房送了吃食来,宋子华瞧过后方才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