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宁今日请安之时,正从钟粹宫出来,见红藕匆匆忙忙撞了一下容宁,曦月正要斥责,只红藕忙低头道:“奴才该死,冲撞瑜嫔娘娘,还请瑜嫔娘娘恕罪!”
容宁素知红藕是个极聪明伶俐的,行为举止绝无错处,此一撞定有深意,只笑道:“原是红藕,本宫倒也不碍事,你且先起来吧!你素来稳重不知因何如此?”
红藕只道:“多谢瑜嫔娘娘恩典,奴婢去内务府取缎子的时候,正碰见王伴读说是皇上烦闷,想请太后娘娘去小坐,特告诉奴婢,让奴婢先行捎个信儿来。”
容宁只点头笑道:“皇命不可违,事关皇上龙体康健,不得怠慢,你且先去吧!”
红藕又谢过一句方不紧不慢的给慈安报信去了,容宁曦月由不得快走两步,珣嫔也同慧妃待不下去,只也忙追上来道:“姐姐早做打算才是,我去盯住皇后,稍候咱们再说。”
说罢只也行礼走了,容宁点点头,待回了启祥宫只道:“小翠去告诉林萧去,再验看环顾,府内家丁五里一报,命集注者详写经过,不得有误。”
小翠忙应了一声,容宁由不得闭眼凝神,浑身颤抖不止,曦月忙扶住容宁道:“姐姐宽心,我扶姐姐去榻上歇息会儿。”
曦月只也将容宁的手紧紧握住轻声安抚道:“姐姐我在。”
容宁只也长舒一口气道:“我早料想会有今日,怎奈如此急促,我自入宫来未曾尽孝于床榻之前,不曾见阿玛一面,如今之景,只恐地府再相见,我为弈者却眼睁睁见棋被吃而无力,尚且心疼落泪,更况乎血浓于水,我怎能不颤!”
曦月听完也不觉难受,几度心酸落泪,一众宫女也忙来安慰起来,容宁同众人只也相顾无言起来。
养心殿内,慈安同同治帝于殿内长叹,同治帝只道:“皇额娘,此事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账目亏空日损加剧,儿臣也是没辙了,儿臣心想赫舍里家身为皇上,应思报效,可在修园筹建一事上屡不尽心,更有不察纵容之罪,也算欺君。勾连洋人摄取偷盗,搜刮民脂民膏,府内样式多有逾矩之处。”
慈安见同治帝如此,虽心中知其意,总归不好表明只道:“涵姨新丧,如此粗鲁动之,只恐朝中哗变,民情激愤,况乎其罪名牵强附会,并无实据,又是朝廷清流勋贵,定不能妄动。商贾之家,转运周折各省内外,如今四下未定,若无真凭恐不能定罪。”
同治帝笑了笑道:“朕是天子怎不能定一臣子之罪耶?倚老卖老,僭越条目,惹朕盛怒,功高震主,危害社稷,不论今日李鸿章,昨日左宗棠,或是亲王郡王,无不皆有防备之心,如今不过提点一二,朕是皇帝无论惩处谁皆是尺寸之内,倘若今日是皇额娘,想必也是如此绝情。”
慈安点点头只道:“皇帝号令天下,惩处于谁本无错处,只一切需令人信服就是了,哀家不与外事,不参外政,皇帝只思虑过后同近臣商榷便是,不必问询哀家,只一点不可太过火,涵姨抚育你有恩,瑜嫔侍奉你得体,国祚绵长中兴,亦有其功劳,勿恣意妄为,只给提点劝诫就是。”
同治帝忙点头送走了慈安,王庆祺道:“太后娘娘这番乃是默许了,咱们也得了助力裨益,皇上九五之尊,何需顾及这些?如今亲政当家做主,自然要施展拳脚谋划一番,不能让两宫王公轻瞧了,人非圣人皆有错漏,此一件一解内库朝廷之急,二压权臣气焰,三清朝堂风气,四扬皇上英明,一箭四雕实乃是神人之笔,秦皇汉武亦不及皇上万分······”【谄媚奉承之语不多言说,小人嘴脸我亦恶心也】
同治帝忙也笑了一番,只道:“若我说后宫众人皆未有庆祺一人知朕之心也,待事成之后你记头功,朕定与你把酒言欢,共贺此举。”
王庆祺忙谢过一番,见皇上新买了只雀儿,只道:“皇上新买的雀儿真是好看,只可惜关在笼中不能见其挥羽展翅,翱翔天际,只能笼中观鸟一睹其容。”
同治帝极为暧昧的来了一句:“你若喜欢撒开便是,为博卿一笑莫说此鸟,即便千金万金朕亦许诺。”说罢便要去开笼子,王庆祺忙笑道:“谢皇上恩典,只这鸟性子野,只怕伤了皇上,奴才来放就是了。”
笼中之鸟并无过人精巧之处,亦非宇内珍奇罕比之物,不过百姓家中稀奇,荒树枯扬上搭窝筑巢的红子,不过是灰黑色染白,兼之灰褐,独胸腹苍白,似弈局白子又如清泉白水之激荡。
王庆祺将那鸟小心翼翼的托在手里,生怕伤了分毫,只轻轻向上托举一番,收回手来,满心满眼皆是殷殷期盼,只那鸟正展翅高飞,只觉翅若悬铁,重似千金,扑腾几下便摔在地上,索性同治帝眼疾手快将那雀儿救了下来,重新放回笼子里,只笑道:“这雀儿关久了都不会飞了,只能养着去吧!”
王庆祺满眼皆是落寞之情,只也笑道:“亏得皇上眼疾手快,不然这鸟就要折损在奴才手里了。”
两人只也相视一笑,王庆祺只笑了一声便同同治帝玩笑,不理旁人,同治帝召崇绮前来对于妍涵一事稍加慰问,又讲明要崇绮搜罗崇龄罪证,崇绮早已将赫舍里家恨之入骨,巴不得罗织罪名,只心中按下不表,忙回去了。
林萧收了信儿,便组织下人核查起来,清音和林萧亲自盯着,正说着崇龄便吩咐厨房烧火做饭,又将天香楼包圆请府内三百口,宴请众人,崇龄又说了一篇感慨道:“赫舍里家自玛法建府以来,已然历经三代,承蒙诸位不离不弃,忠心耿耿各司其职,方有今日富贵,非一日之功也而是诸位共襄也。”
众人皆起身敬酒起来,崇龄只笑道:“然天命不眷,时局动荡,政局诡谲,风波夜雨将至,大厦明日之将倾,几经辗转却无周全之法,转圜数日却无万全之策,虽为主仆,情分远超三代,乃吾之幸也,未有舍众而苟活残喘之理,若舍我一人而全大家,不论死生健全亦在所不辞,构陷不日将尽,我亦罢官免职,或杀或流尚未可定,盛筵必散或是缘尽之日,今日若走者各领赏还契,予以自由,此后或投他家别府,或自谋生路一概不究。若有留者待我走后,便听清音和林萧安排即刻,自即日起赫舍里家一切政务商务皆由清音,林萧全权代理,统领全国商铺府店,此文书五日前下达分发全国各处,此乃文书玉俑符印,今日一并交于二人。”
众人皆不愿离开,只因赫舍里家工钱乃是普通寻常人家一倍有余,逢年过节赏赐人人有份儿,滋润之处如人间仙府,远超别处旁人,所谓奴身亦不比旁家下贱,反倒更有些自尊脸面。也知历来抄家鲜少抄人,真若抄人奴仆亦是无罪,便安心留府。
只毕竟事关生死之事,总有保守之人,不愿留住,便要辞行林萧和清音领钱过后,将人员记录下来,以便清查人数。
不过走了十余人,多有稚子者索性不再追究。一众老仆家仆皆是泣涕涟涟,忙磕头道:“生死同进,不怨无悔!”
崇龄只将酒碗一摔只道:“承蒙不弃,勠力同心共历此劫!”崇龄保母乳母皆是潸然泪下,即便崇龄亦是落泪不止。
第二日宋子华带消息来,言明府内之事,容宁先是一怔,不觉面色凝重,犹疑片刻只笑道:“阿玛说全家事物皆由清音姑姑和林萧全权受理?”
宋子华笑道:“正是如此,只叔叔让我将家主宝玺和符节带来交予娘娘,还请娘娘验看。”
只见宋子华将宝玺和符节从药箱暗格里递与容宁,容宁只让小翠收下,一时间不觉沉吟道:“多谢了。”
宋子华请完平安脉,正要走,只又折了回来,将头低的更沉道:“此事乃是天命,还请娘娘以大局为重,宽心以待来日。”
容宁只淡然一笑淡淡道:“多谢关心,逆风尚有翻盘之日,更况乎此刻我亦未曾落至下锋,你我之间千恩万谢,倒是生分了些,世家之交荣辱与共,你我同体连枝,不必多言,来日还需你操劳挂心。”
宋子华听完容宁这段话,不觉怔住,游离片刻良久之后方才应下来只道:“娘娘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为您亦为我,不,是我们两家。”
容宁点点头只也笑了一声,待人走后,方才将宝玺拿出来细细观摩一番,小翠见那家主宝玺,和田白玉所制,红丝为血脉上雕玄鸟炎阳,栩栩如生,下刻玄命天宝,又见那符节乃是纯金所制上雕玄鸟凤舞,上刻不见此符,誓不所动。
小翠由不得问道:“主儿,这如何辨明真伪?”
容宁只将那宝玺和符节一并给小翠,笑道:“你瞧这凹凸不平之处便是最好验证,如若真有仿造也不怕,只因府内皆听我号令才能所动,但有此符并不顶用。”
小翠这才放心下来道:“还是主儿思虑周全。”
国色进来回道:“主儿,太后娘娘请您前去用膳。奴婢本想推脱,只如今多事之秋,恐有其暗示,故而不好回绝,还请主儿定夺。”
小翠啐了一口骂道:“我呸!什么用膳不用膳,分明就是鸿门宴,必死局,没的恶心人,你干脆回了她说娘娘身体不适去不了,若是真要用膳不如来启祥宫,瞧着我怎么收拾她!”
国色见小翠这样也不敢多言,只问容宁的意思,容宁只笑了一声道:“太后娘娘宴请,本宫自然不能推辞,我倒想瞧瞧他们如何折腾。”
小翠扶容宁起来更衣,只骂道:“既然交恶,何必假惺惺的,主儿也不必给她好脸子瞧了,什么论亲都是放屁,都是包藏祸心的主儿。”
容宁摇摇头道:“宫内本就权倾相交,以势论之,皇上将内库挥霍一空,正欲以此填坑,以堵悠悠众口,东太后宠溺骄纵皇帝胡作非为,西太后于情理皆是难办,只有以退为进,朝中哗变才能掣肘而反制,换言之咱们家被抄捡戒严乃是板上钉钉之事,我若不去,反令人生疑,如若不能依计而行,变数不定反而不能制于人也,告诉林萧旧日之事,着手安排,从重者优先不必留情,听我号令即可。”
小翠得去给林萧传递消息,便由国色陪同前去,至钟粹宫内,容宁行礼问安毕,见桌上皆是美味珍馐,只也站在一侧,伺候慈安太后用膳,慈安笑道:“两宫极看重于你,因你乃辈出之才,古来少有,今者稀奇,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便瞧瞧这膳食如何?”
容宁环顾了一眼桌上,见饭菜并未曾动过,只笑道:“嫔妾愚钝,不过略懂皮毛而已,不敢言以精湛通晓自诩,太后娘娘素来先进汤而后用膳,火腿鸡汤虽是大补,只鸡汤为鲜,却用味重的火腿的相佐,多少有些喧宾夺主,金华火腿配鲜白笋片,汤汁金灿美则美矣,却不知太后娘娘日日劳神苦思,本就茶饭无味,若是吃了这个只恐吃不下旁的,旁日之喜不比今日之情,膳房以不变应万变,虽未体察却也不算疏漏。独这笋吃多伤胃,太后娘娘总理六宫事务,家国之事悉数过问,时常贪凉喜冰,饮食不节规律,又兼酷暑难耐,倒不如这清粥小菜养胃更好。”
说罢,容宁便拿了如意金勺盛了一碗米粥端在手上,只那粥滚烫不已,容宁托着瓷碗底捧在手上,指尖又热又痛。慈安只笑着不言语,甚还有些得意道:“瑜嫔果真好眼力,只这米乃是御田里新进的,颗颗饱满晶莹,软糯香甜,一抿就化,更适稠的才是。”
容宁只笑道:“太后娘娘恕罪,往日里嫔妾数次欲侍奉一二,略尽孝心,只皇后娘娘常伴身侧,比我等更细致入微,这才一时不合太后胃口。只太后娘娘应饮食清淡些,清汤寡水更适酷暑方解渴怡心,夏日里难免心焦气躁心神不定,还是请太后娘娘为保凤体清淡些,方不负诸位姐妹的一片孝心。常言说,天地清浊分明,正如这粥分稀稠,再稠之粥亦有稀汤,再稀之汤亦有稠粥,颜回箪食瓢饮,身居陋巷亦未有其怨也,乃因心清扬而抑浊,太后娘娘如此圣明贤德,播惠之广天下共所闻也,自也应逐清明而走,弃浊秽而避,不能同享乐之流,只维皇室之体面即可。”
容宁一番话倒是令慈安哑口无言,明褒实讽,属实令慈安震怒,正要发话之际,容宁不觉苦笑一声长叹道:“嫔妾素来多心,圣母皇太后常言臣妾九窍玲珑心,自然多思多虑,不然这病也不必拖了十余年还未曾见好,太后娘娘若是不喜,嫔妾替您再盛一碗就是了,您且稍等。”
容宁将这粥碗放在桌上,便要再盛,慈安被容宁摆了一道,只也强颜欢笑道:“一饮一食不过饥饱,你何须如此多心?”
容宁冷笑一声道:“宫中波澜诡谲太甚,细枝末节便可毙命于无形,沉浮半生溺毙于涡旋苦海,不得不多留心起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以己之私欲牵连无辜,携私报复者,比比皆是。”
慈安见容宁实在是心烦,让奴婢送走了容宁,更难以下咽,只觉这米味同嚼蜡,屈辱不堪,只骂道:“这米不必往钟粹宫送了,没的心烦,这瑜嫔小小年纪如此恣意,哀家不过一句,她八百句后边等着,真是平白无故惹了这晦气霉头!”
红藕出了门忙给容宁赔不是,只道:“今日让瑜嫔娘娘受委屈了,这是灌油还望娘娘不嫌弃。”
容宁只点点头,道了几句客套话,只也难得有几分真心以待,待过了转角,国色忙替容宁抹上灌油只道:“奴婢这就叫人请太医去。”
容宁笑道:“我拿护甲拖着,手倒是不碍事的,咱们回宫就是了,是非之地不能久留,以免再生祸患,待咱们回去你去花房多要些花草来,摆在园子里,让青棱多预备些吃食以免不时之需。”
国色一一应下,待容宁回宫之时,曦月已然在宫门前待了多时,见容宁影子忙舍了挽彤,径直过来忙上下环顾四周道:“姐姐可好,我听小翠说母后皇太后叫姐姐用膳,我这一时间急了,就在这儿等姐姐了。”
容宁摇摇头笑道:“无事,她自以我为阶下之囚,案板鱼肉,只能坐以待毙,我即便真行至末路,便何需同她废话,早就打砸一番,就是抽刀诛灭,死于乱刀之下也是值的。”
容宁亦如往日冷冰寒霜,嘴角微噙,只国色道:“主儿这次虽不至落了下锋,反倒让太后下不来台,只这手被烫了下,如今已然抹了药膏,我瞧着不如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
曦月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国色正要去,只被容宁拦了下来道:“太医来了也是开了药膏,我库里带的远比太医院的强上不少,贸然请太医反倒是令我难堪起来了,就此罢了吧!”
小翠不一会儿也颠颠回来,忙问询容宁一番,容宁只也如实相告,小翠又是一番义愤填膺,险些没打上门去,只被众人拦下,由不得也气吃气和起来,第二日容宁又告假不去了,引得一众人等皆来探望,容宁躺在榻上只笑道:“皇贵妃不必忧心,只你我情薄,虽为忘年知己,却不能日日相见,又添此事作梗其中,又恐月余不见,定要保重才是。”
丽皇贵妃只派人送了些吃食银子,聊表慰问只也握紧容宁手道:“以你之才智,必有应对之策,若有需要···算了你们满宫里没一个武功差的,有需要也不必寻我去了。”
正说着只慈禧到了,容宁本欲行礼问安,慈禧只让容宁躺着不必行礼问安,而后又屏退众人独两人单独叙话,慈禧本欲客套一番嘘寒问暖,只见淡青色的月影纱帐下,容颜朦胧婆娑,似影似幻,清丽之下一双冷眸对凤眼,一旁清荷菡萏似火涨红,含苞欲放,容宁原喜笑之颜尽收,只余冷峻孤傲,愕然间幽然开口道:“太后娘娘是来同臣妾同谋联手的吗?”
慈禧错愕之间,扬眸定睛瞧着容宁,见容宁打开天窗说亮话便也笑道:“你如何这般确信哀家同你是同路之人?”
容宁垂眸笑道:“因为您同臣妾有一双一样的眸子,一样的目的,与其单打独斗不如同路而行,您需借我之手使皇帝权威尽失于朝廷,予以掣肘夺权,亦需借我之手废后而再立,打压母后皇太后,而致使权御天下,亲握手中,而嫔妾亦需假手于太后娘娘造势复仇索命。更况乎,咱们之间姻亲纽带亲如一家,若不联手一起天理难容啊!”
慈禧同容宁皆相视一笑,说罢便击掌为誓,永结秦晋之好,慈禧又问容宁对于崇龄一事如何处置,容宁只笑道:“太后娘娘何需问之呢?不论此事为谁所胜,我阿玛还有活路吗?皇上不念旧情欲速击而攻之,必要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法司未介入之前秘密处死,以坐实阿玛之罪证,阿玛必亡,我等只能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名反制,不能先行,即便真若先行获胜,此事便需以皇家密辛之事处理,我阿玛涉身其中不能逃脱,必然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不必心慈手软,更况乎我同太后娘娘醉翁之意亦不在酒,而在于皇上御林内卫之间,若不能套出一举歼灭,于我或无所伤,于太后娘娘便是心腹大患,不得不除。”
慈禧见容宁如此通透,两人面对只也笑而不语,又闲叙一回便各自散了。
同治帝在养心殿看过崇绮写的奏折大为欣喜,只立解了皇后禁足,赏赐崇绮无数珍宝,许诺赫舍里家家财奖赏之一,褫夺三人协理六宫之权复归皇后。
王庆祺等人见了这奏折不觉暗自叫好,只笑道:“这折子写的条理明晰,只咱们还需准备些例证,省得朝中重臣不信服于皇上,反轻信佞臣小人!”
同治帝点了点头,立马吩咐王庆祺去协办,是夜,同治帝召皇后侍寝,两人温存之时,同治帝抚慰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明日晨起,朕定帮皇后出这口恶气。”
皇后只爱抚同治帝柔声道:“皇上何不如此,只皇上常顾怜臣妾便是了,瑜嫔妹妹侍奉皇上有功,还请皇上宽宥其阿玛的不敬欺瞒之罪,从轻处罚才好。”
同治帝笑道:“难为你如此还顾念瑜嫔,不似慧妃等人小肚鸡肠,善妒不敬,不比皇后大度端方。”
皇后只推脱几句,两人便又是一番呢喃低语,渐渐睡去,皇后正为得意之时,不想做梦起来,梦里又是一片萧索荒凉,自己玛法的头颅竟被挂在门上,不觉惊醒哭喊,同治帝又温声出言安慰几句,方才罢了。
第二日正是二叔松龄生辰,便于府中设宴,松龄只推辞道:“唱戏倒是不必了,在家里备些酒水,请亲朋来了谈谈就是。”
众人聚做一团,正谈笑只见,忽见外头小厮忙入园内禀报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外头说是御林军来了,咱们且先避避吧!”
众人一听由不得惊慌失措,一众人等面色如土,虽有预感却也是如临大敌,只众人齐齐立在崇龄身侧,虽有战栗颤抖之人,亦无四下逃窜之辈,底下人又来禀报:“老爷已然进了大门····已然进了二门,往园子里来了。”
崇龄只长叹一声十分从容道:“不必了回禀了,只看顾好妇孺家眷不能有一损伤。”为首的是御林军及其八旗衙门,只见皆是仰脸不理人,正说着只见外头喊怡亲王,郑亲王到了,众人又行礼迎接,只见怡亲王挥手令众人行动,只见前后门一时间被围的水泄不通。
崇龄笑道:“两位王爷如今我府中设宴,多有亲友在此不得便宜,且待朋友散尽,独留本宅之人在此听命可好,若伤及无辜之人只怕亦不好交差回禀。”
怡亲王和郑亲王只也应了下来,只将一众亲朋散尽,皆是一溜烟飞了出去,怡亲王和郑亲王皆是顾命八臣亲族家眷,恨意滔天不肯轻饶,郑亲王一副小人得意的模样笑道:“本王奉圣命前来抄家,身为皇上勾连外敌,世受天恩不思还报,真乃罔负朕之信任,还不将崇龄拿下,其余等人皆看守在侧。你可惜就你一个功名为官,不能将你合族诛灭!”
崇龄眼中皆是不屑冷笑道:“多说无益,若真如亲王所言,还请亲王屠灭家族以谢前人跋扈专权之罪,若为亡灵才能指责于臣下,不然便不能以表忠心!”
怡亲王被气的发颤,正要动粗,崇龄也答道:“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亲王若不想再被降勋废爵圈禁还是省省吧!”
郑亲王只令人带藩役,分头按房查抄搜捡,看守仆役只也怒目圆睁,却被下了令不能反抗,只任由人等打砸起来。
待抄捡过后看过名目,只觉惊诧,家财万贯之家,其府库存银不止万万,全国总资已然足以赔付条款之数目,何至只有白银千两之数也!王府之中远不止此数,更况乎赫舍里家哉!
怡亲王又质问崇龄银子家产都去了何处?崇龄只笑道:“我们府中素来清贫,我不过从四品外放官,商贾之家多与周转,皇商收益尽数捐输献也被李光昭以圣旨诈走,亲王此问倒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敲诈之心跃然脸上,还是收敛几分吧!”
怡亲王和郑亲王也被气得凝噎,只也带走了崇龄,众人虽是不舍只也无可奈何,待见园中满目疮痍,屋内开箱破柜,瓶碎盘烂,衣鞋乱扔,书本撕破,纸砚掷地,帐幔撕碎,衾被脏污,满目狼藉。
正说着便要带崇龄入狱扣押,崇龄只也笑笑道:“两位亲王,臣还有话要说。”
两位亲王只冷笑一声道:“你还是留些力气同皇上说去吧!”说罢便要人就走,崇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众人磕了个头,只也垂泪离去,虽有不舍却无不甘。
众人由不得一阵唏嘘,众人皆是叹惋又是无奈,清音和林萧眼中愤愤不甘之情已然跃然,只强忍泪水令众人收拾起来。
容凯怒骂这些人等不止,只林萧劝道:“大爷还是省些口舌吧!如今多说多错,咱们余等一来无功名在身不惹是非,二来又有娘娘在宫内恩惠,方才不被抄捡,留在家中,若非如此只恐我等亦不保命,如今多行多错,娘娘亦受其影响。”
容凯反问道:“难道咱们就受这个窝囊气不成?阿玛如今被抓了,咱们只能坐在这儿干着急,一点办法没有?”
两位姨娘忙来拉劝,只容齐叹道:“为今之计,只能请厄云再行周转,咱们还是莫要添堵了才是。”
清音见众人皆是掩面哭泣之色,只道:“哭什么哭,若真明白老爷心意便该止住泪,各自安好才是,如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别白辜负了老爷和娘娘的一番苦心,别让奸人顺了意,做了诡计,你们越哭这些人越伤心痛苦。”
容宁躺在榻上只也眉头紧锁,又瞧了外头正是正午时分,只同小翠道:“如若我所料不错,咱们家已然被抄家了吧。”
小翠望向容宁,四目相对之间,容宁紧锁愁眉不展,幽怨神伤,黯然迷惘,凄迷不已,只盯着自鸣钟响了一次再次,香添了一炷又一,茶续了一盏又一盏,人来人往一批又一批。
小翠心中亦是有苦难言,曦月坐在一侧只也静静注视着容宁一举一动,无言间如细线丝丝缕缕蔓延。
容宁只笑道:“你瞧这自鸣钟,转了无数日夜,终回原点,但已然不再是昨天了。”
小翠已然奔上前来将容宁紧紧抱在怀里,放声痛哭起来,容宁眸中无限哀婉,化泪潸然,曦月只拿了巾帕过来,替容宁拭泪起来,容宁只笑道:“扶我出去走走吧!”
外头艳阳高照,夏暑未消,容宁抱着一个汉白玉的雕花盒子,由小翠撑伞,一众丫头仆役随行,自殿内而出至宫内树下为止,又让小连子等太监于树下刨穴,将此玉盒埋在树下,曦月在一侧沉思不语,嘴唇翕动,似振振有词。
更有两太监持剑立于侧,似练兵一般肃穆庄严,待事了完毕,容宁只立在院中,任凭热浪烈阳,风起家乡,望着上苍,只觉云高万里,天高万重,只也长叹一声,转身回屋去了。
是夜里,正是既望却出奇的明亮澄澈,月光如水,映入窗来,容宁听蝉鸣也觉凄婉,见月色亦有感怀,只也由小翠陪着枯坐天明,一夜未眠,不曾合眼,眼瞧着月亮渐低愈下,复而又沉,似银盆玉盘沉了下去,又见旭日红轮初升,划天破空而来。
容宁只推门而出,尽享此番光景,而后将落发脱手,任由其随风飘荡而去,小翠只问道:“不知主儿昨日所埋为何物?”
容宁只笑道:“十八子而已。”
崇龄在牢中关押一日,曦月阿玛罗霖几乎散尽馀财,方才入牢中探望崇龄,见面只见崇龄已然被折磨的遍体鳞伤,说罢便拿出疮药给崇龄,崇龄道:“多谢兄台前来探望,只我估摸难逃一死,日后烦您照料看顾。”
罗霖忙握紧崇龄道:“兄长何必言如此丧气之话,兄台乃是吉人天相,必然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峰回路转,洗清冤屈。”
崇龄只夜摇摇头笑道:“无论我是否清白,皆不能活命于世,速死是我之所求,亦合皇上之道,今日一别,此后不能再见,愿有来世,再结兄弟之盟。”
说罢便以磕头拜别罗霖,罗霖似还有话说,只也被崇龄送走。崇龄道:“此时不走,待皇上圣驾亲至,也白连累了你,快回去吧!”
罗霖这才快步走了去,只也一步三回头,终究远去,果不其然不过一刻钟只听外头圣驾,崇龄在牢内只也行礼问安,同治帝见此牢房腥臭不已,只也立于牢前问话道:“朕问你府中库银金锭,票号单据何在?若你肯散尽家财,朕定轻饶你性命,若你还不肯直言和盘托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别说是你,就连瑜嫔亦不免灾殃!”
崇龄听毕不觉发笑只道:“敢问皇上如今臣只有死路一条,何谈生路,既然言与不言皆是如一,何谈之也?况乎秦汉至明皆有丞相钳制,而后内阁司礼监军机处分拣政务,至于本朝还有两宫亲王,皇上或许不知太后娘娘赦免旨意已然下达府中,皇上还是省些力气吧!刑罚尚为让臣开口,更况乎利诱也?”
同治帝见崇龄如此从容连忙拍手称赞道:“好好好,真是老骨头嘴硬,朕就不信重刑烙铁之下撬不开你的嘴。”
只从一侧拿了炉子上淌火的红铁重重贴在崇龄身上,崇龄痛的嘶哑,烫的作烧,血口未痂又灼烧,吃痛的人抽搐难熬魂也抛,只奈何人心总凌刑罚铐,牙关紧闭不哀嚎。
同治帝见崇龄是硬骨头,一时间又不觉气冲,便更变本加厉起来,血溅横飞,白衣染血,几度昏厥,惨不忍睹。
即便狱卒见此亦是犹惊,冷水一盆又一盆,崇龄醒了一次又一次,依旧是沉默不语,缄默寡言,王庆祺见同治帝如此大动肝火,又失帝王体统,只也忙道:“龙颜为此等奸佞之人震怒,颇为不值,还是奴才来吧!”
直到天亮崇龄依旧一个字都不说,同治帝见状只也强忍怒火骂道:“蒸不熟煮不烂的东西,既然一心求死便给你个痛快,去取鸩酒来,赐其自尽。”
众人忙应允下来,崇龄即便不饮毒酒已然奄奄一息,凤秀见状又料想自己被崇绮赶鸭子上架,只也于心不忍,故而道:“臣以为即便自尽,也应有断头饭,浑身伤疤疼痛亦难,不如赏些止疼药材,以表皇上宽仁。”
同治帝本欲不允,只见凤秀来求又怕两宫多事,才就此罢了,只狱卒拿了些大烟,端了断头饭,崇龄只气声道:“清白节义人尚在,惟有此毒不可沾。”
只也扬天长啸道:“这狱中黑暗暗,阴风惨惨凄凄然,如同深渊,有多少忠臣良将遭磨难,落到此地难生还。”
还请皇上赐臣笔墨,留有遗书呈与家中,同治帝索性应允,只见崇龄会意一笑,只在那纸上写着: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崇龄只也笑道:“多谢皇上赏赐,臣已然无憾,惟有一句劝慰皇上,抄捡臣一家而莫累他人,惟此而已。”
说罢便将鸩酒一饮而尽,随后便大笑起来,不过俄而片刻,毒性发作,口吐鲜血便身亡于狱中。同治帝金黄龙袍之上亦然崇龄血迹,同治帝还在崇龄身上踩了两脚,骂道:“死有余辜!!!只便宜了你,不能将你扒皮抽骨,喝血吃肉。”
同治帝忌惮凤秀多言只让其处理崇龄尸身,凤秀只也垂泪无言,愧疚悔过之心更油然而生,尽管诸多前尘往事也一笔勾销,更钦佩其胆识才干,只也叫收拾一番便将此尸身送往赫舍里家。
日出东方,破晓黎明却是无眠之夜,永暗之刻,朝中重臣人人自危,朝局顷刻间瞬息万变。
第二日崇龄认罪自尽一事传遍京师,朝野哗然,自天津卫海关随着江河洋流一路南下西行,南海无垠,波涛汹涌,浪击礁石,声岳震天,冲刷涤荡,鸣然四野,先于公鸡报晓之前,似书信传阅于四海,响彻于九边。
西北苦寒地,大漠风烟起,黄沙掩埋,遮天蔽日,地动山摇,不觉四避,左宗棠于卧榻之侧初醒,见天生异象不觉感慨一番。
洋人听闻即刻上表奏请朝廷,众使馆大使夫人亦往赫舍里府吊唁问候。
雷州半岛一片哀悼之情,自雷州府至百姓各处祭拜祝祷之声络绎不绝,雷州背靠大陆力拔千钧,面朝大海,俯瞰华夏,南隔海峡,相望琼州。
雷州府境内,雷州百姓先至府衙后至雷祖祠,其下各县官员一并到场,皆是无言,新鼓制成八十余面,又有锣钹伴配,鼓声如雷,天崩地裂。巫师道士千般作态,亦咒亦歌,又有善男信女祈祷仪仗,载歌载舞,酬雷谢天。
鼓乐剧目傩舞不绝,家家户户于炊时不作,各炮珍馐以供祭祀,乃因崇龄年过五旬自算喜丧,一切由民间自发按旧俗丧办,府衙亦讣告街道,万民伞十把有余,皆由府衙上报朝廷参奏。
只见海上,洪涛拍岸,怒浪滂沛,舟楫滉荡,骇飙不偃,沉渊泛清波散燠热,湖尽远眺,黑云聚拢而来,墨浸苍穹入幽冥,天残漏咸雨如注,临危飘摇,惊险万分,银蛇裂空,暗中雷声炸裂,耳畔轰鸣,电光闪烁明灭,横亘在前。滩上一切痕迹尽数抹去,人亦归家四散,独海有情将雨掀浪以鸣不平。
凤秀至赫舍里家之时,只见屋内四处杂乱,想必又经糟蹋一遍,府内败落只余几个仆从看家,凤秀只也不好多问,便也将随身银钱一并打赏赠予,方才长叹一声归家而去。
赫舍里家由小厮运崇龄尸首于祖坟,林萧和清音姑姑及其两位姨娘协理入殓埋葬,只不能大办亦不能发丧,便只能如此先行草草了事,而后一行人便回分散离去。
凤秀刚走一群蒙面黑人便洗劫赫舍里府,只见府中空无一人,草木凄然,蝉鸣鸟叫亦是惊起,乌鸦盘旋长鸣,一时间便有人长跪一侧,不禁磕头,有不怕者,亦往府中而去,只四处机关缜密,一时间丧命无数人等,庭内草木亦如鬼魅,惊悚渗人,只四下惧寂独远处一等,如青磷鬼火点点森然,萦绕四周,令人胆寒,更有哭声闹声,水流潺潺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皆如鸟兽四散,所拿之物悉数奉还,再回头看黄地红边窗柩,绿纱帐里映着蓝焰火色,巍峨白墙盖着琉璃瓦,只觉鬼气森森,黑夜无边,冷寂黯色,月如刀剜,只也露出些许惨白,鸦与夜融为一体,落于屋檐之上向月飞去,正要远去只也停一声惨叫,似割肉了一般,不知去向了。
下人们从房里出来拿了瓶瓶罐罐,只也骂道:“没的晦气偏走这个行当,铁杆庄稼还不够非搞这个没脸的事情,真给旗人丢人!”
“难为我们早早刚收拾好,如今又收拾一回,真是没的烦,只可惜老爷不在,咱们家蒙难,这也是个麻烦,只不知咱们家娘娘可好,只若娘娘好咱们家就在,老爷泉下有知也就安心了。”
“谁说不是,咱们也回罢!”
第二日慈禧收了密报,恭亲王醇郡王也都上了折子递到长春宫来了,只皇帝如今疑心两王诸臣也不好多说,只托福晋和荣寿入宫之时带去,慈禧一看顿觉惊诧,便屏退了众人,直摆驾乾清宫去了。
入了殿内,只见同治帝泰然自若,照常行礼问安,慈禧只将那奏折一拍骂道:“哀家问你!崇龄犯了什么罪,又因何认罪自尽?堂堂雷州知府从四品地方大员,皇上一不审问调查,二不细细盘算,三不禀明两宫随意处置重臣,这是何意?你又是何心?你皇阿玛将大清国交在你手里,绝非让你如此自断臂膀折断双翼的。”
同治帝满脸不屑,只也冷笑一声道:“皇额娘还是省省力气,诚如您所说,儿臣已然亲政,政务皆有儿臣一人打理即可,不劳圣母皇太后费心劳神,待儿臣将圆明园筹措完毕定然让皇太后颐养天年,至于其他,儿臣乃是皇帝是民之主,受万人敬仰,天下膜拜,百废待兴亟需儿臣当家做主,皇额娘屡次阻拦却是何意?难免涉嫌干政,皇额娘还是收敛些好,不然便是懿贵太妃予以尊称了!”
慈禧只冷哼一句只道:“儿大不由娘,可不巧偏偏你得知道,一事无成之人不配为帝为皇。”
说罢便赏了同治帝一耳光怒骂道:“你最好在这儿清醒清醒,仔仔细细想明白了再回话,别失心疯乱咬人,前明还有土木堡战神,你若实往,哀家亦可学孙太后废立,哀家决不能让大清朝二百年江山断送你手,也决不能让你辜负先帝遗志!”
同治帝只也不能还手,便拿慈禧身边的丫鬟出气,同治帝只道:“来人太后娘娘今日累了,扶太后娘娘下去歇息!”同治帝一连数声无人应答,只也气急败坏起来。
慈禧冷笑一声道:“来人啊!皇上累了,扶皇上歇息去吧!”门外侍卫立马开门进来,一众太监及其侍女将同治帝扶到寝宫,慈禧坐在榻上满脸讥笑的瞧着同治帝,目若剑光寒,不似寻常无奈,而是胜者审视败者,倨傲自得。
慈禧随即便摆驾钟粹宫去了,钟粹宫内慈安正礼佛上香,一听慈禧来了,正要推脱不见,只慈禧进来只也跪在地上磕上两个头道:“姐姐重佛事,不似妹妹常时候忘了去。这又不是时辰,怎么姐姐早早就起来拜佛了?”
慈安警觉两句话就听出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只笑道:“不过闲来无事,难得清闲只也礼佛焚香解闷儿罢了。”
慈禧只阴鸷一笑道:“姐姐也是赶了巧儿,今个儿我听下人回禀,皇后去了宝华殿祈福诵经一夜,姐姐素来亲厚皇后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佛前念《地藏王菩萨本愿经》忏悔恕罪除业孽呢?”
慈安听毕一惊,只也不知如何是好,只也赔笑起来,慈禧冷脸道:“姐姐不问朝政也得看护着江山社稷,如今折子都递到我这儿来了,姐姐难道不知吗?”
慈安只笑道:“此乃皇帝所断,我亦无从知晓。”
慈禧只将折子一摔,冷道:“我既然敢来就知道姐姐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厉害,姐姐矢口否认也并无用处,承认也罢抵死不认也好,皇上招的明白,我也不能追究,如今朝中哗变,雷州府的折子连夜八百里加急送进宫来,请求彻查,明冤案,还清白以昭雪,赫舍里家全国商铺即刻关闭停业,自长安街两侧至九门四处商铺关了大半,运河自英法联军后阻滞不通,内运粮车又远在千里,京郊田地又无人开垦,难不成这京城百姓都饿死不成?朝中辞官归家的辞呈表子络绎不绝,无人可用之际,就是国破家亡之时,西北战事未定,洋人虎视眈眈,难不成你我还要随皇上西巡北狩御驾亲征不成?昔日明英宗如何,还年长于皇帝几岁,还不是于土木堡被俘?徽宗钦宗如何还不是亡国为奴?姐姐几次三番纵容皇帝胡来便罢了,如今事关朝野国政岂能儿戏?难怪崇龄死前绝笔两袖清风,果真是了。”
慈安只念道:“妹妹何须这般着急,人如今已死,即便将为首祸臣株连干净也无济于事,如今还是先想如何维稳朝政,充盈国库才是首要!”
慈禧不觉冷哼一声道:“皇上若将捧戏子的钱剩下些,只恐也不至如此境地,皇家内库珠宝无数,皇上为情乱志一掷千金,我们素来母子情薄,乃是姐姐亲手抚育,我与姐姐皆难逃其咎,不如再请恭亲王理政吧!”
慈安一听慈禧如此说,只也没话,慈禧冷笑一声道:“姐姐安心念佛诵经,待危急存亡之秋过后,妹妹再来请罪!”
慈禧见此也是焦头烂额,只又怕容宁气急攻心,自然不能告诉,只也传唤心腹之臣共商此事,又是几天几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