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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国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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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冬临雪秋末梅染绽,病事急痘疮骇惊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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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月和珣嫔一听外头下人来禀报只也不觉一惊,珣嫔面上不惊只呆呆望向曦月,见曦月颇有些春风得意之势,便也明白这其中手笔几何。 容宁一身青绿,素雅清丽别样非常,曦月忙迎上来道:“姐姐咱们可要前去?” 容宁只也笑道:“如今皇后幽禁,宫内之事无人管辖,我等虽于皇帝不睦不协,到底也得充数尽本,不可不去,只如今你二人身着吉服朝褂多有不便,便先行更衣而去,我自先至养心殿一探究竟,两位妹妹需尽早而来。” 说罢吩咐道:“国色,去请两宫太后至养心殿,将刚传话的原原本本复诵一遍不得有误,小翠,小连子与我同去养心殿,其余众人各自各司其职,不得有误,宫内大小事务我不在之时,皆有梦遥协办代理,此谕即刻下答。” 说罢披了衣便往养心殿走,住在偏殿的婉惠听闻只也起身赶来,恰见容宁出宫,不得言说只打了个照面,只见珣嫔两人也要走不觉问道:“敢问两位姐姐如今这是何事?” 曦月只笑道:“此事事关要闻机密,妹妹不知更好,不如更衣同往养心殿去一探便知。” 珣嫔只会过面起身也走了,小翠只问道:“主儿咱们可要乘轿?” 容宁摇摇头道:“自即日起一切轿辇不乘,以免遇雍正朝宜妃之事,害人害己。” 小翠应了一声忙让人撤轿而步行前去,慧妃自得信以来只也让人备轿前行,见容宁不肯乘轿便问缘由道:“妹妹何故不曾轿辇?病愈何辞也?” 容宁只也笑道:“还请慧妃姐姐下轿,妹妹有要事告知。” 慧妃一听忙让人停轿,容宁低语道:“如今皇上昏厥病重,若你我乘轿前往,难免冠以不尊头衔,覆车继轨,步了圣祖高皇帝宜妃娘娘的后尘。” 慧妃一听忽勾连往事,不觉心惊忧惧,忙捂胸平复,只道:“亏得妹妹提醒,不然今日便铸下大错。” 忙遣人撤轿辇,容宁又安慰道:“如今非有九龙夺嫡之争,即便乘轿也无妨,只保险起见,不能留人把柄,两宫并驾,难分伯仲,若论尊卑则母后皇太后更甚,谕旨一下你我止步于此,反倒是不值。” 慧妃忙握紧容宁的手道:“妹妹此心,我早已心领,事不宜迟,咱们早些前去,我刚原不想此事,如今经由妹妹提点,此事或有疑虑,难免不是诱敌深入之策,妹妹可有对策?我这身家性命可皆尽托于妹妹之手。” 容宁只浅笑一声道:“姐姐所虑我亦有所思,小连子你去护着慧妃娘娘,养心殿周侧难近,咱们倒需谨慎些,故而不着急,若能同随銮驾而至,则此局定矣,你我则安之。” 慧妃和容宁只也相伴而行,一路皆是无言,慧妃几欲开口只又怕自己多心,也不敢打扰容宁,正林萧同容宁对视一眼,容宁这才笑道:“慧妃姐姐皇上却病无疑,你我放心前去即可。” 慧妃又见慈禧轿辇这才得以放心,只也大胆而去,至养心殿内慈禧已然在此,容宁两人行礼问安过后只也忙问道:“不知皇上如何?” 慈禧只道:“还不知如何,太医院正在诊治,珣嫔和瑨贵人怎不曾来。” 容宁只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两位妹妹原同我小叙,身着吉服朝褂多有不便,忽闻皇上晕眩,不敢冲撞只也回宫速速更衣,随后就来。” 说罢只见珏霜和曦月也进殿来行礼问安,慈禧见一众人皆到齐只道:“皇上突发昏厥气闭,不知原因几何,太医院太医尚在会诊,只在此等候就是。” 慈禧只喝了一口茶问道:“莲英啊!去将皇后请来。” 正说间只见慈安已然将皇后带至养心殿处,慈禧忙迎上去道:“姐姐还病着怎能亲来,姐姐还请上座,翠竹奉茶。” 慈安面色皙白,胭脂色难掩,皇后目中无神,六神无主,两人对上一侧容宁,玉手纤纤,眸色幽深,手握青瓷玉盏,玩味品茗一番,泰然自若,自得怡然。 慈安只也笑道:“多谢妹妹挂怀,我不过风寒邪气入体算不得大事,不知皇儿身子如何。” 正太医出来禀明道:“给两宫,皇后,诸位娘娘请安。” 慈安只抬手道:“免礼,不知皇帝身子如何?” 太医院院判只也迟疑一阵不好多说,沉吟半响才幽幽答道:“风寒所致,烧热不退,将养数日便可痊愈,两宫及诸位娘娘不必忧心!” 容宁见李德立和庄守和面面相觑,言语虚浮,冷汗直流,又加之早知其病症,故而有些不解道:“事关龙体,风寒发热亦不能小觑,两位太医乃皇上亲信肱骨之臣,还请两位竭尽医治,以保国家神器社稷安稳。” 李德立和庄守和对了容宁一眼,容宁眸中如寰宇深不可测,睥睨之下如物主君临而下,一眼洞悉望穿,慧眼皆明。 连连称是,两宫只也携一众妃嫔至殿内探望同治帝,慈安正想坐在榻旁一侧,却被慈禧拦住因而笑道:“姐姐身子未愈,别再沾染了病气,凤体为重。” 慈安听慈禧如此所言,又想起十余年间因亲厚而嫌隙备出之事,更在此时不能太过冒尖亲密,故而也应道:“妹妹所言极是,我一时关切到竟忘了。” 慈禧只也客气道:“姐姐关心心切,是乃皇儿之幸也,姐姐宽仁待下,抚育躬亲,乃是我与皇儿同幸之事也!” 此次和慈安好一番热络到将同治帝晾在一侧,无人应管看护,慈禧坐在榻前,只见李莲英呈了斗笠面纱而来道:“太后娘娘,这是瑜嫔娘娘特让奴才预备的,还请太后娘娘佩带。” 慈禧忙也夸道:“还是瑜嫔心细如针,万事周全具备,哀家果真未曾看错。” 容宁只也替慈禧佩带笑道:“后宫之内惟太后娘娘马首是瞻,嫔妾等不过尽微薄之力而已。” 慈禧只也替同治帝拭汗,见同治帝手上生疮,肩颈脖颈之处亦有,慈禧不解却也不好表露,只问道:“寻常高热不退,不易轻起疹痘,如今皇上身上有疮疹,此何解也?” 两人忙磕头跪下颤巍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以为此为外感邪气,起疹于成人虽不常见,亦非皆无,还请两宫太后放心。” 慈禧一听两人搪塞回禀,只觉有鬼,只又望向容宁不觉更生疑起来,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直接拷问,便暗寻时机再行细纠。 慈禧悉心照顾半日只也觉劳神,便安排诸位妃嫔轮流侍疾。众人一听只也无语凝噎,皆是无言以对,但皆颇有微词,慧妃只道:“你们谁劝劝皇后,把这事儿都揽在她身上。” 容宁几人在外只也闲逛,曦月笑道:“只可惜白梅已死,倒是少了人挑唆她做这些蠢事。” 珣嫔只也笑道:“宝玲这丫头近来倒是老实。严防死守也比不得存心偷袭在暗,若我说此事独慧妃姐姐做的,倒是了让皇后一人独揽。” 慧妃听了忙让珣嫔细细道来只道:“妹妹不妨细说,若能逃脱侍疾一事,即便我做些割让倒也是值得。” 珣嫔只道:“此事说来倒也简单,侍疾之时最易得宠加封,慧妃姐姐于养心殿外言之一二,让皇后听闻就是,姐姐是大清朝第一位入宫即妃的,日后前途无量,必然惹皇后忌惮多疑,此事倒是可成。” 容宁只笑道:“珣嫔妹妹此法极好,倒是与我此心相同,皇后素来忌惮多疑,不肯放权,一味逢迎讨好,如今之际更为忠心,若能照顾则皆此一事则保后位无虞,前尘往事自然一笔勾销,你我亦无耗损之失,我等只在宝华殿安心祈福便是,日后大封六宫集体封晋,乃是一石二鸟之计。” 珣嫔只勾唇浅笑道:“姐姐所言,正是我之意。” 容宁宛然一笑,风流暗生,说罢便各自回宫而去。慈禧心生疑窦已久,若不解惑不能安眠,只也叫人将祺妃请来,祺妃看过诊后只道:“此事乃是秘闻,不能与外人相知。” 祺妃答道:“此症惟两种耳,一为圣祖所得天花之喜,二为凡垢秽淫之毒,无他耳!” 慈禧听完不觉心悸愤懑,送了祺妃回去只又传宋氏父子再诊,方才确认下来,不觉怒火中烧,气急攻心,只骂道:“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李莲英去叫太医院李德立和庄守和来,哀家有话要问,速去速归,不得有误。” 李莲英颠颠儿太医院寻人,两人不觉心惊肉跳,忙问李莲英道:“李公公,太后娘娘急召所谓何事也?” 说罢便塞给了李莲英几两银子,李莲英只透个底道:“太后娘娘估摸着是为皇上病情一事所问,今个儿请了祺妃娘娘前去。” 两人一听又往太医院里瞧宋氏父子不在,不觉心慌备乱,难以自持,说罢只求李莲英在慈禧面前美言几句,李莲英连连应下,一众人等这才往长春宫走。 慈禧在长春宫正殿之内,长春宫为贺慈禧四旬整寿,内务府早已靡费白银数十万添置摆设,翻修焕然一新,慈禧坐于软塌之上观阅朝政理折,肃然无声,静如深潭。 李莲英带两人回禀,慈禧将折子放在一侧,慈禧抿了一口茶冷哼一声道:“传!” 只见李德立和庄守和跪在地上请安,慈禧见两人挥汗如雨,胆小如鼠,难成大事,扭捏作态之姿只觉好笑道:“两位爱卿平身,不知我长春宫可否炎热,倒另两位爱卿汗流浃背?” 两人忙回不敢,慈禧只一笑置之道:“莲英,咱们宫里的苹果树应结果熟透了,去摘两个新鲜的赏给两位太医。” 说罢李莲英会意摘了四个果子,只递给两人,两人又是谢恩又是叩首,只也不敢吃,慈禧笑吟片刻只道:“既是赏你们的就吃,不必拘束,身兼照顾皇上之职,劳苦功高,皆为应得也!” 两人环顾果子,或有缺口磕碰蛀蠹之坑洼,并非好果乃是烂货,慈禧的两个果子摆盘后呈上来各个清香馥郁,饱满多汁,脆嫩爽口,是乃果中之佳品,无上之荣光。 慈禧吃了一口笑道:“哀家这长春宫里果木稀少,独紫柰果树独占鳌头,如今深秋之际,硕果累累,成熟红透,听闻苹果有美容养颜之功效,不知哀家所言可对。” 李德立忙回道:“太后娘娘博学强闻,下官钦佩至极,宋代唐慎微的《证类本草》有言苹果主补中焦诸不足气,和脾,治饱食多,肺壅气胀,熟食益心和脾,蒸食止痢,生食生津止渴,同酒食可治筋骨疼痛,蜜酿可延年益寿,通五脏六腑,走十二经络,调营卫而通神明,解瘟疫而止寒热。可谓是裨益多多,延年益寿之佳品,长春宫得列祖列祖福泽庇佑,太后娘娘厚恩加持,自然结无上之仙品,乃正品之仙果。” 慈禧听完也不觉笑了一声只道:“李太医青囊之术精妙绝伦,金匮药典如数家珍,不亚于仲景华佗之流,扁鹊葛洪之辈,想来有两位太医亲诊,皇上之病症定然药到而病除,妙手之回春。” 两人听毕忙回不敢,慈禧只也笑笑道:“洋人说这果子一日一颗则百病不侵,强身健体,乃是延年益寿康健之果,两位太医既说此果极好,不妨尝尝才是。” 两人不敢推辞只也一口下去,只觉蠹虫僵死之身仍在果上,蠕动不止,垂死挣扎之状斐然,观之不觉令人作呕一二,只觉五脏六腑翻涌不止,心肺之间逆经而行。 慈禧只也斥责李莲英道:“你也老眼昏花了不成,挑了这么几个烂果给两位爱卿,私底下还要把哀家同皇后混成一谈,倒说我苛责臣下了?去给两位太医赔罪去!” 说罢李莲英忙给两人作揖,两人完全受不得只也忙替李莲英求情,慈禧见他们互谦无事,不觉暗笑,面色一沉只道:“即便两位太医宽宥于你,哀家绝不能姑息,就罚俸一月再去将院子里的果树修建一番,好好睁睁眼睛。” 李莲英忙一溜烟出去了,慈禧只赔笑道:“倒是令两位太医见笑,木不修不成材,人不琢不成器,而况乎人哉?这果树枝丫众多,若不修剪,难免抱头生长,上强下弱,枝自干而出,干无则枝岂有安在之理,枯枝难结硕果,酸涩而虫蛀苦矣,人非草木自华而一体,翳翦即可改境也,而非无力回天,自取而灭亡。不知两位爱卿,可与哀家点也?” 两人只也忙长跪不起道:“太后娘娘明察,奴才愿戴罪立功,吐露实情,臣等乃皇上所逼,实属无奈,还请太后娘娘明察恕罪。” 慈禧忙让翠竹扶人起来,只道:“哀家并非不通人情,也知你等无奈之举,话虽如此,理应当明,可因挟而瞒,不可因自得而欺,这便是道!” 两人泣涕涟涟,连连叩谢隆恩,慈禧只道:“聪慧之人一点就透,苦衷之下不必多言,哀家且问你二人,皇上此症到底是何?你等再欺瞒,来日清算之日,定让你神魂俱灭,还不快说!” 两人只颤巍巍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脉息浮数而细。系风瘟闭来,阴气不足,不能外透之症,以致发热头眩,胸满烦闷,身酸腿软,皮肤发出疹形未透,有时气堵作厥,这便是原因由来。” 慈禧不觉怄气只厉声道:“所以,皇上病症名曰几何?如何诊断疗愈,哀家非郎中大夫,不懂脉案医药之玄机。” “许是天花或花柳一类,如今症状不明不好妄下定论,还需待疹熟透落以后,方能确认回禀。微臣以为需用生地、元参、牛蒡子、芦根等十二味药配制的“益阴清解饮”,进行避风调理,待痘疹熟透再为禀告。” 慈禧一听果如祺妃与宋氏父子所言皆同,不觉先是一惊而后便盘算运筹其中,沉吟半晌才幽幽回道:“哀家了然于心,此事为皇室密辛要闻不能随意轻传,兹事体大,事关皇室颜面,对外宣称只以天花之喜而明,至于其余不可置喙也!” 说罢便让两人退出去,慈禧不觉起身回头注目凝望匾额门楹,长舒一口,哀叹一声,手中佛珠转的不停,环佩泠响,清脆有声,目视前方,肃穆泠然,缭绕袅袅衬淡纹龙辉,轻纸薄纱映日影天光,秋高气爽,风轻云淡,暖阳秋景却是日薄西山。 李莲英上前复命,慈禧只将一侧的银子赏给了李莲英打趣道:“哀家也不能不扣你银子,不然有失偏颇,只你活络自然不能让你寒心,算是赏钱也算是补偿,如今儿天凉了你们值夜巡守的也多穿些衣裳,这时候最爱头疼脑热的。” 李莲英只也关切慈禧一番,便扶慈禧午睡而去。 容宁在外见两位太医出来,只笑道:“两位太医辛苦,想来午膳不曾用的,这些不过是些心意,两位太医烦请收下。” 说罢便将荷包递给两位太医,两人正要谢过,容宁只笑了一声道:“分内之事罢了,两位太医好走,不送。” 容宁说罢便往御花园而去,小翠道:“主儿,咱们来此处又是为何?” 容宁只笑道:“原不过御花园也可,只此处能遇想见之人,所爱之人并非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几度奔赴于我,我岂能独惘然而坐。爱无言难说,行至此万语。” 小翠只也笑道:“主儿所言极是,咱们快些走。” 容宁同小翠至御花园赏景,只见御花园早已颓然之景,落叶枯草独松柏傲然倨守,朱墙依旧,日影斜光,红漆橙黄,容宁落座于秋千之上,小翠笑道:“主儿,奴婢替您悠起来如何?” 容宁只笑了一声道:“如今皇上尚且病着,理应禁娱,我纵爱此物,也不得闲暇,再者言之,大庭广众之下,你我调笑,反倒有伤风化,此处不必家里宫中,还是谨慎些为妙。” 小翠只道:“是是是,主儿思虑周全,所言极是。只在御花园里空等简直无趣,如今花都谢了,别让咱们也等的花都谢了。” 容宁嫣然一笑,正寒风微拂,恰裙薄凌空,金钗舞动,见容宁玉腕挽彩绳,纤手凝香,笑里轻语,姝丽非常。 正林萧随一众人等过来,正瞧见容宁,忙向前行礼问安道:“给瑜嫔娘娘请安。” 容宁只也笑道:“诸位免礼,如今多事之秋,倒是辛苦诸位。” 一众人等只也回过一回,容宁同林萧对过眼神,只也相视一笑,各自无言,各奔东西而去,刹那之间忽然抬眸对视,相视一笑转身即走。 至永和宫一带,只见花房将菊花一并送至永和宫内,沿路四周莫不奇香阵阵,香气袭人,只见曦月立在花丛之中,身着赭石浅褐祥云暗纹旗装,头戴点翠珠钗发饰,似与花丛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容宁只别了小翠,轻声慢步绕后轻拍,曦月回头之间只见无人,只也没好气笑道:“挽彤,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调笑,岂非失礼也?” 容宁只也笑笑道:“妹妹莫怪,原是我想着给你个惊喜。” 曦月忙将手中花盆放下,便要拉容宁往殿内走,不觉笑道:“我早猜着是姐姐,莫说是挽彤,即便是阖宫上下旁人也甭想碰我一下。” 容宁只也打趣道:“原是给我一个人,这我倒还免了争风吃醋的来,省了不少事情。” 两人只也相视一笑,容宁只道:“不忙走,我瞧着如今菊花香透阵阵开,倒是极佳景色,登高眺望虽一览无余,不过观数之众,不及身处百花从中,细赏朵朵之盛,更况乎妹妹今日所着之衣,甚与黄菊相配,我这便去寻画笔来,替妹妹画像才是。” 曦月扭捏不肯,忙推脱道:“姐姐不必如此,我不喜画像,更不上相,若非今日之景色如何衬比于我,何故劳烦于姐姐哉!” 容宁知曦月此乃推脱之举,实则非凡,故而笑道:“原是我自愿又怎的妨事?倒是难为曦月妹妹要站上一会儿。” 挽彤忙去给容宁寻画笔画箱,只各种不全,又非绝品佳类,倒是让小翠有些瞠目结舌,再一想曦月家贫又不善工笔画艺,倒也平常可解,只又不好言说,遂不管此事,只暗与容宁暗禀。 容宁只笑道:“所谓画作需静心而作,以心论之,草笔绘千山,寥色画万卷,原不在彩料画笔,而在内心丰盈,彩料漫天毁之暴殄,墨色一卷陈之破千。” 小翠只道:“主儿所说,奴婢明了。” 容宁只也一笑而过,小翠忙同四下的太监移案于庭前,曦月初来扭捏,四肢僵硬无比,如槁木横挂,极不自然,小翠又知曦月素忌讳尊卑之别,更不好上前教习。 容宁只笑道:“妹妹不必拘谨,自然放松便好。”曦月摆弄四周之后,仍不及当时,容宁索性作罢,只笑道:“妹妹不妨歇歇,我已然记下形神身姿,快些歇歇就是。” 挽彤给曦月俯首敬茶,曦月欣然受之,喝过一盏茶后只道:“姐姐先画,我亦要去寻几株最艳最好的留在殿内插瓶。” 正珣嫔前来,只道:“早听闻妹妹要遴选秋菊,不成想如此盛景,刚用了点心便过来,正巧姐姐也在,咱们倒是又相见,倒是欣喜。” 说罢便同曦月共寻鲜丽植株,容宁画一半,一问时辰正到自己入养心殿内侍疾之时,由不得垂头叹气只道:“倒是扫兴!” 小翠只也帮容宁收拾,只道:“主儿咱们不拿些书卷走吗?” 容宁只定睛一瞧,小翠只也不言,脸上由不得斑斑嗤笑起来,珏霜见状知到了时辰,也帮容宁收拾起来,因而笑只道:“我去时,皇后常在侧遣人问询,生怕论功行赏少了她的位分,倒是关心备至。也不知如今在不在,瞧着慧妃姐姐怎么损她才是。” 容宁揶揄讥嘲一声道:“皇上与皇后同心同德,最是如一,咱们管不了旁人只能管咱们自己了。” 容宁只嘱托曦月一句,便同小翠至养心殿内照看同治帝,见慧妃未曾走,只也忙拉容宁至偏僻无人之地细说道:“皇后处处亲侍倒是让咱们无所遁形,这事关晋封一事不能怠慢,真是·····” 宝玲和皇后在一侧听的清楚,宝玲和皇后面面相觑,不好多说,容宁鹰眼一扫便知何处有人,只道:“养心殿重地何人在此窃听所言,还不速速出来受擒束缚?” 只听见皇后道:“宝玲你这丫头药端到何处去了?皇上等着用药,你怎的在此处偷懒?” 容宁一听只同慧妃上前行礼问安一番,只笑道:“原是皇后娘娘在此,嫔妾唐突,皇上病体沉珂,养心殿重地,事关机密要闻,闲杂人等自少出现为妙。” 皇后只笑道:“原是两位妹妹在此闲叙,想来也是侍疾而来,慧妃妹妹侍奉日久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就是,瑜嫔妹妹随我入殿就是。” 容宁同慧妃相视一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主理六宫之事,不能太过操劳,嫔妾等于心不忍,还请娘娘顾全身子,早日回宫安歇,也好重振旗鼓才是。” 阿鲁特氏将容宁这话悉数听尽,虽是关切之言,却句句带有讥讽之刺,不觉生厌只道:“多谢妹妹关心,还请妹妹随我而来。” 容宁辞了慧妃只也往养心殿殿内而去,殿内重重赤天黄龙帐幔低垂,通天落地,笼日荫蔽,昼如黄昏,昏黄暗晦。紫金兽炉,白烟慢吐,袅袅缭绕,殿内沉郁阴翳,静如死寂,皆是无言。 龙榻之侧跪着两位侍女,同治帝仍然昏厥,只半梦半醒之间仍呻吟两声,破了这寂静之所,不减反添幽怨之气。 容宁见皇后又是一阵幽怨悲戚,不觉生厌只道:“皇后娘娘还请珍重凤体,如若哭泣流泪能保皇上无虞,此事倒也可成。” 皇后只也无言笑笑,说罢只道:“妹妹,如今皇上偶得天花之喜,病症来势汹汹,又会过人不可谓不妨,倏忽之间便过人染疾,如若轮流侍疾,如若过人则覆水难收,难以收拾,只求妹妹替本宫同两宫说上一句,我定当感激不尽。” 正说话之间,只见两宫太后同至于此,听闻皇后所言,慈安深为其诚心所动,不觉夸耀一番只道:“皇后诚心备至,不离不弃,实为妇德之范,六宫之表率。” 皇后谢过后又道:“承蒙太后娘娘和皇上不弃,若皇额娘以为臣妾处事得当,尽可全然信之,臣妾定当殚精竭虑,日夜侍奉,半步不离。” 容宁只笑道:“既然皇上无虞,皇后娘娘如此殚精竭虑,嫔妾便不在此叨扰,还皇上清净,嫔妾告退,自知会宫中姐妹不必前来,只在各宫安好,日日在宝华殿内祝祷祈福就是。” 慈禧同容宁对视一眼只也各自冷哼一声,只也转身就走,慈安忙关切道:“哀家瞧瑜嫔也有侍奉之意,宫内哀家最属意你二人,不如一并可好?” 容宁只假笑应付一句道:“嫔妾自甘往之,奈何身子孱弱,不能在此侍奉,更况乎嫔妾无心争权夺利,不必于此,关切之心远在千里亦可挂念,不必日日在此阿谀奉承以自救,嫔妾告退。” 慈安和皇后被容宁一番话气的发颤,只也不顾,慈禧只也笑了一声道:“人非草木,亦有乏累,如若当真支撑不住,也不必为旁的谄媚而坚挺,倒是自有人来替你。” 皇后只也应了一句,慈禧只令旁人将同治帝被褥掀开,撩起衣物,触目所及之处,挠痕不断,红肿不堪,忙令人盖上又将太医问过一回,只也长叹一声,在后殿内暂居。 容宁在殿内被恶心一顿之后,只也没好气出殿而来只道:“咱们回宫去就是。” 小翠更骂道:“没的恶心人,这摆明儿了在这儿恶心人,唱什么双簧,平白摆了咱们一道。” 容宁只冷笑一声道:“此事不必计较,于你我而言,并无损失,先绝了侵染之事,后断了侍疾之忧,算不得输。咱们回宫就是,正好我这画作并未完成,也抽出空来了。” 说罢只也回启祥宫内,慈禧到底还是关照些母子情分,同治帝风闻几度,到头来慈禧又气又恼,却还如慈母一般替其拭汗,慈安更在一侧长叹。 珣嫔几人忙至启祥宫听信儿,见容宁一来忙关切道:“姐姐事情如何?” 小翠只替容宁回道:“别提了,这事儿算了,只皇后让太后来唱了个双簧,一唱一和的倒是打了个好配合。” 曦月忙关切一番道:“姐姐可曾安好?快去请太医要些汤药,还有艾草来熏,去请宋太医来诊脉,此事耽误不得,速速前去。” 容宁笑道:“我已然提前让宋太医预备了汤药,咱们都喝些,也算图个心安。” 众人皆是愤懑不平,珣嫔冷笑一声道:“我听下人回禀,说两宫与皇后在那相对无言,倒真是真一家子人。” 曦月只叹道:“古人言慈母多败儿,惯子如杀子,皇上骄奢淫逸,无恶不作,不分忠奸,若非旁人授意,怎至如此之境?” 慧妃不敢妄言只在一侧不语,立于书案之侧细观容宁绘卷,小翠来了一句道:“人不作就不死,这也是各人命数该着。” 慧妃定睛一瞧,矢羽横波三角眼,孤轮高悬新月眉,削肩秀骨,细腰丰肌,颀长秀丽,又是菊花不觉叹道:“我原还纳闷儿说妹妹今个儿画的是谁,原是瑨妹妹。” 珣嫔只在一侧用点心只道:“慧妃姐姐才不曾往永和宫走,不知内务府送了一片菊海,可谓是秀雅清丽,无双绝伦。” 慧妃只也长叹一声道:“真是没的晦气,没碰上就算了,还遇上皇后这么个流泪摸眼的,平白无故先搅了好心情,我这连画都求不上一副,更得气了。” 说罢便央求容宁也给自己画上一副,容宁只笑道:“待来日御苑修缮,寻个景致错落处,定为姐姐画上一副。” 慧妃一听不觉喜笑颜开,只道:“画需静作,我替妹妹研磨。” 容宁笑道:“慧妃姐姐与诸位妹妹若是闲来无事,倒不妨在此处推牌解闷也好,梦遥你且前来替我一手,我正遇关节一事抽不开身。” 梦遥忙应了下来,青棱又上膳房将备好的点心摆盘呈上,小翠只在一侧研磨静观,待小食餐点之际,容宁已然画完十之八九,只邀众人一观。 且看花,万株黄菊成海,风拂如浪,汇聚如涛,日照琉璃,斜影残阳,恍若麦浪,叠球翻卷,分外妖娆,西风渐紧,羡煞群芳,无穷丽质,玉骨芳香,素裹淡雅,傲然凌霜,枝寒灵秀,雅韵琼苞,寒玉仙姿,却有暗香。 再观人,凌寒脱骨,凝结禀精,其色灿于群芳,其神不让姚黄,非妖非媚,不炫外妆,倩影娉婷,寒霜傲姿,侧立细观,手握余香,昭忠不屈,幽逸不惊,泰然自若,似鹤立松下而栖,雀驻柏上而息【此两句尤甚怪异!一则暗指外貌身形之量,重绘其神之傲,而轻写面之姣,独有傲骨而无风韵也】。 正有诗云: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形容来日独观之势,独面而独眠矣】 容宁只笑道:“不知妹妹可喜?” 曦月看了只见画中之人似自己而幽姝美艳,像几分而清绝傲世,不觉热泪盈眶只道:“自然喜欢,从小到大,无人赠我,如今却有了,欣喜万分,感激不尽。” 容宁只笑笑道:“还有几株万寿菊未曾上色画完,且稍等片刻,待成了便转交赠予妹妹。” 曦月千恩万谢一番,慧妃只道:“我就是得了红眼病,我瞧着倒是太过悲了,除非妹妹赶紧给我画一幅才好。” 一众人等不觉笑起来,容宁画罢又题诗道:“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说罢黔印展图,收归转增,一气呵成,只道:“此卷已成,赠予妹妹,以证今时之景,共鉴姐妹之情。” 曦月谢过之后,小翠只忙让人传膳只道:“主儿咱们用膳吧!奴婢这肚子饿的咕咕叫,难受的紧。” 一众人等撤桌布菜,又是一番功夫,慧妃几人皆入席落座,只也闲聊道:“皇上这病到底是不是高热风寒所致,我瞧着那痘疖可不像。” 容宁忙屏退众人,珣嫔只暗道:“慧妃姐姐听那俩太医胡诌,嘴里也没一句实话,估摸着是皇上近臣瞒着咱们,今个儿不久被交到长春宫训话去了,一人吃了俩烂心蛀了的果子回来,别提多好笑。” 慧妃一听不觉细问只道:“瑜嫔妹妹同宋氏父子最是熟悉,可曾打听一二?咱们心里也好有个底数。” 容宁只让小翠乘上一碗白粥,吹凉了送入口中笑道:“有事无事自会告知,又何须去问呢?水到桥头自然直,一切还不到朝闻天下之日也!” 慧妃只也应了几句,众人各吃上一回,各自散了去。曦月回永和宫之后不觉欣喜非常,只笑道:“挽彤,去将这画挂到正殿去,定要好生看管照顾。” 挽彤不解道:“主儿,咱们居于偏殿何故要挂到主殿之内?岂不落灰生尘?” 曦月只道:“我原瞧着你伶俐,没想成你也是个蠢的,我虽是贵人之位,却不能终是贵人之位,此画乃晋封之先兆,大吉之所向,又是神女所赠,理应当表,你不去反诘,冲撞吉兆,何故也?还不快去!” 挽彤见曦月如此所说忙请罪道:“奴婢不知,奴婢愚笨,还请主儿恕罪,奴婢这就前去。” 说罢只也颠颠儿去了不敢多言,顺便将殿内旧物挑拣些搬到主殿之内,曦月见状才欣然几分。 第二日同治帝喝过汤药之后,已然逐渐清醒,慈禧在一侧夜间时常前来照看,慈安与皇后更是寸步不离,照料看守,同治帝清醒过后,两宫只也令一众妃嫔前来探望,寿康宫寿安宫两朝太妃亦来此隔帘探望,送些礼品以做祈贺。 众人一听不觉冷笑几声,慧妃更是垂头丧气只哀道:“皇上转醒,咱们还需去探望,这人家夫妻恩爱,咱们去了只恐畸变。” 曦月只劝道:“这原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几人入殿内,丽皇贵妃这两日时常皆由密道至公主府探望一番,其中迎来送往都由赫舍里家出资把控,一切顺遂,容宁只笑道:“公主已然临盆在即,不知可好?” 丽皇贵妃只同容宁笑道:“前些日子得太后恩典,幸得相见,不曾拜会于你,还同我念叨几句,说待产后定当参拜。” 容宁只也笑笑应下,随众妃嫔入寝宫,见同治帝同慈安皇后交谈甚欢,慈禧坐在一侧只觉落寞干戈,寂寥无比,见容宁几人前来方才化解尴尬。 慧妃笑道:“皇上身子可好些?” 同治帝见慧妃前来,不觉更厌,只也觉胸闷气短,因而道:“朕圣躬康健,不必挂心,如今仍觉胸闷气短,不多赘述,只同皇后两宫有要事相商,你等退下便是。” 慧妃一听只也忙上前邀功道:“嫔妾与皇上虽一日不见,却如隔三秋,甚为想念,见皇上无恙便心安。” 一众人等被慧妃此言惊的一愣,只也不能言明,慈安顾不得这些事情,只忙让太医诊脉道:“皇帝身子如何?如今烧热渐退,疹痘未消,这是何故?” 李德立和庄守和望了一眼只道:“回母后皇太后的话,臣以为圣上所遇乃是天花之喜,而非普通高热风寒,故而疹痘不退,昨日之药已有成效。” 同治帝也忙帮腔道:“原是如此,两位太医辛劳几度,所开之药效卓显,朕觉疹形即透出,也不似昨日那样烦闷堵厥。” 慈安忙宽慰同治帝一番只道:“皇儿乃是天下之君,圣祖也遇此之疾,遂成千古一帝,皇儿历此劫难,定当浴火涅槃,砥砺奋进,此为我大清朝万民之喜也。” 慈禧反倒冷笑一声道:“姐姐之希冀殷嘱自然极好,但愿天遂人愿能有圣祖万分之一,大清朝便俨然矣,平素不惜光阴,自为当差劳苦,四刻不成一字,敷衍甚散,圣祖八岁继位,智擒鳌拜,平定三番,一统江山,驱俄逐侵,剿匪平叛,大败噶尔丹,上晓天文,下知地理,汲中华之盛,学西洋之法,诗文卓然,岂非你可为,既皇上病愈能理,便需批阅奏折,学习典学,床榻之上不能荒废其道,来人去把折子拿来,递阅皇上。” 同治帝平白无故被训斥一番只道:“哎呦!朕头晕目眩,快将这些折子拿走·····” 慈安也忙劝道:“如今皇上大病未愈,此时看折子实属强人所难,一切都不及皇上龙体康健重要,太医再来诊脉。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朝政繁琐不能致使大权旁落,还请妹妹出山垂帘代为批阅,以免落于他人之手。” 慈禧一听此言方才作罢,慈禧只也一改沉吟面色,只道:“原是妹妹心急,只国政如此,不得不顾。” 慈安只也劝慰道:“妹妹一片苦心,皇帝怎能不知,不过皆不善言辞罢了,到底是母子连心,你皇额娘在此苦守一夜,衣不解带,十分辛苦。” 太医只回禀道:“皇上疹痘初发,未至出透,致使、瘟热熏蒸肺胃,以致咽喉干痛,胸满作呕,头眩身热,气颤谵言。臣以为可用清解利咽汤进行调理。” 两宫只也点头称是,待巳初三刻服药后,效果明显,是日午刻即“脉息浮洪,头面周身疹中夹杂之痘颗粒透出”。 皇后不时昏厥过去,慧妃忙叫起来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昏厥了,莫不是传上过人了?” 说的连殿内外一干人等全都躲闪开来,慈禧忙退避三舍,独容宁起身向前道:“将皇后娘娘扶至后殿安歇,劳烦二位太医替皇后娘娘诊脉。” 太医回禀皇后无事,只是劳累过度所致,慈禧立笑道:“两宫在此一夜皆是未眠,皇后身子倒撑不住了。” 慈安忙劝住慈禧,又吩咐容宁道:“皇后病倒,无人看顾皇帝近身侍疾,后宫妃嫔皆以慧妃为首,瑜嫔又最是波澜不惊,堪当大任,不如瑜嫔在此侍奉如何?” 容宁不好拒绝只道:“能为两宫分忧效力,嫔妾乐意至极,本乃分内之事,定当担此重任。” 同治帝倒在床上乐开花,众人反倒是一脸苦相,曦月忙请命道:“嫔妾有一不情之请,姐姐素来身子孱弱,最易得病,风寒体弱恐不能胜任,不如让嫔妾替姐姐侍奉在侧。” 同治帝不觉气声道:“此事由皇额娘钦定,朕如今病着更需见美人美景以娱愈疾病·······” 曦月听至此处先是一惊后是无言,只也以身子不适之名退了出去,不觉至远处流泪哭泣,珣嫔忙追出去,容宁只道:“草木尚不能以美丑而论,而以功益为之,妃嫔媵嫱虽妾亦人不可辱也,皇上所言甚是欠妥,倒是令人心寒,为君者不能以喜恶而乱为恣意,更不能取笑于人。” 慈安只也无奈道:“罢罢罢,此事暂且罢了,皇儿所言却为不妥,常言道骂人不揭短,传哀家谕旨赏赐瑨贵人些华服珠宝以为近日之褒奖。” 众人皆散去,独容宁在殿内如坠死牢,只在养心殿内寻了本书看,两人相顾无言,皆是缄默不语,同治帝几欲同容宁言说,只容宁坐在十万八千里之处,并不做声。 容宁只将书放在一侧道:“皇上还是安心在榻上歇息就是,病者不宜妄动,更况乎如此之症,更需避风避光,圣祖高皇帝尚且如此,皇上体魄更不能比之,还是安心静养为妙。” 同治帝只道:“旁人能有你三分神似,已然是无敌之姿,旁人再像,也不及你神韵一分。” 容宁只笑道:“皇上何必如此?于您而言我不过为囚笼玩物而已,不能自已自主罢了,于我而言嫔妃之职不过万千之中而取一而已,所谓侍疾不过尽人伦之请罢了,你我身在皇家,本就无爱更何谈其他?” 说罢容宁只将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一一列给同治帝,同治帝看着字儿就头昏脑涨,不觉生厌疲乏,只道:“你不如替朕念如何?” 容宁冷笑一声道:“皇上若是不看就罢了,嫔妾请两宫至此替皇上念折就是,皇后娘娘想来已然醒了,臣妾便去瞧瞧,请皇后娘娘来念也好。” 同治帝呵斥容宁,容宁毫无顾忌只笑道:“皇上吃过药后还是安眠为尚,清醒之时瘙痒难耐,破水留能,结痂成疤反倒费太医庇护之用。” 容宁只往后殿而去,只笑道:“不阅便知天下事,批奏双耳尚不知,古来兴衰优胜劣汰,血债血偿,死有余辜。” 小翠只道:“主儿,咱们下一步如何?” 容宁只笑道:“贻误不等千年,胜券在握,处处皆是时机,我不等只争朝夕之刻。你即刻下去安排,事务必绝而不留余,贪心不足蛇吞象,欲壑难填自灭亡,兴衰更迭最是如是。” 待皇后悠悠转醒,见容宁坐在一侧,由不得蜷缩身子一惊,只见容宁勾唇盈盈一抹,暗香四溢,凤眸冷眼睥睨噙笑,将书卷放在一侧,自椅上而起,将汤药端在一侧笑道:“皇后娘娘还请喝药,皇上还且等着您去照顾呢!” 皇后仍是警觉几分,不由蜷缩在侧,容宁见了一眼只笑道:“皇后娘娘不必害怕,此处只你我二人,您若暴毙其侧,我亦不能幸免于难,故而不会下毒,放心喝就是。” 说罢,容宁又唤来丫头试毒之后,方才递给皇后,坐在榻侧替皇后斟汤,说罢又在俯首帖耳低语道:“若要杀你,顷刻之间便可取你性命,即便众目睽睽之下,我亦能全身而退。生与死皆在我一念之间罢了。” 皇后惊的汤药洒了被褥之上,瓷碎碗裂,汤药撒了一地,容宁只道:“皇后娘娘何必还是早日至殿前伺候侍疾,嫔妾也好回宫安寝,免得我等六目相对,彼此生厌,忧惧悱恻,遂不能言。” 说罢只吩咐小翠道:“去将这瓷盏收拾了,扶皇后娘娘起身用膳。” 小翠只应了一句又骂宝玲道:“别在这儿挺尸,自己主子自己不上心,还不赶紧来帮忙。” 皇后只有些惊惧的瞧着容宁,说罢便屏退众人只斜倚在软烟罗榻上道:“皇后娘娘可知天下并无永远之仇敌,只有永远之利益一句?” 皇后颇为不解,疑惑迷蒙,不觉问道:“妹妹与我势同水火,并驾齐驱,早已然不能相容,此言又是何意?不妨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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