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宫见容宁慧眼如炬,审视凝眸,顿感如临大敌,只因心底事尽被一望而知,不觉心颤,容宁笑意岑岑道:“不知太后娘娘召嫔妾前来所谓何事,若是寻常之事,只恐不必劳烦内务府前来。”
慈禧笑道:“今个儿召你来原是试试这定做的服制,后宫妃嫔诸位,哀家最属意于你,故而自你入宫之时便定做服制,前个儿量了尺寸,裁衣改制,今个儿衣成,特叫你来试衣。”
容宁只推脱道:“臣妾今日未曾大妆,只以平常素面粉饰,恐不能相配之,更况乎以此纹样乃是七团,嫔妾区区嫔位只恐穿不得。”
慈安在一侧笑道:“服饰也有贵贱之分,家法礼制在此,不能僭越,此衣若给慧妃便配的,如此时运为艰之际,不好再行裁撤拆卸绣补,更况乎你二人身量相当,你替她试衣却也可。”
小翠听的不觉冒火,只毕竟一众主子面前,不能惹是生非,只也怒目圆睁,慈禧心中恼火仍是不表只笑道:“倘若晋封瑜嫔为贵妃,此服饰便甚合,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慈安不觉尬住,良久缓神而来道:“自嫔连越妃一级而为贵妃,实有不妥,集体晋封乃我朝祖制,虽也有个别之说,实勘重责之时,不能同论。”
慈禧听毕不觉笑道:“姐姐所言极是,然如今皇上龙体未愈,仍需冲喜,皇后失德日久,未诏废后,实不宜再行中宫之职,需令立后宫妃嫔摄六宫之事,慧妃家世虽好却愧于无能而疏才,姐姐自选秀以来四十日之瞬封后,如若算至礼成不过区区两月而已,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晋封瑜嫔为贵妃不过效仿前代,于祖制不合却也事出有因,再者言之,为后需再三斟酌,而为权摄务而无需多疑也。瑜嫔德才兼备,主祀和戎,事关国祚,祈皇天敬厚土,以协理之名而致俨然,算无遗策,机变过人,乃是不二人选。”
慈安被慈禧几句话气的无言,只道:“如若论才宫内则无人可与其匹敌也,如若为德者,高位之中慧妃更甚,慧妃孝亲敬长,从不会直言进谏,更有三从之道,四德之效,如若统御也为表率。”
两人一来一回似要将容宁于无物,容宁颇为不屑道:“既为慧妃姐姐所备,臣妾去请慧妃姐姐前来就是,臣妾告退。”
两人这才作罢,忙拦住容宁,容宁只笑道:“还请两宫保重凤体康健,莫以此伤了和气。”
慈安又问容宁道:“皇帝所遇天花之喜,如今久病初愈,还需颐养,故而冲喜一事仍需进行,不知瑜嫔有何谏言?”
容宁转头应道:“嫔妾以为此事有先例可循,可依照圣祖高皇帝旧档所记施行即可,然昔日圣祖高皇帝驻跸福佑寺,处民间之内多有不全之策,也不能尽然。今日见内务府诸位身着蟒袍补褂,胸悬红绸以为易花,此乃朝廷群臣之福也,需至宗庙与大高殿遣人祈福上香,此乃祖宗之庇也,再至大光明殿奉请痘神供奉三日,请达赖喇嘛奏请吉祥天母,萨满祭请瓦立妈妈,淑勒妈妈,此乃天神之佑也,如今正值岁末冻寒之际,除夕将至,举国欢庆,天下俨然,若宫内提早预备,借除夕之喜,贺岁之气,汇聚点滴此乃黎民百姓之乐也,几重汇聚成一,共祷福寿,浩劫兮遇难呈祥,逢凶化吉也,皇上痊愈之期如御风而疾速愈也。”
两宫只也觉其可行,慈禧更大加赞扬道:“心思周密详全如针,行举俯仰皆可行之也,远胜这一帮酒囊,越超一班饭袋。”
说罢便指责一干人等道:“你们都是伺候的老人儿,还不如瑜嫔一个姑娘,白活了岁数,自即日起此事一切交由瑜嫔全权办理,特许出宫请神拜佛,燃香献礼,掌便宜之权,懿旨即刻下达。”
慈安又道:“瑜嫔难免独当一面,不如再令旁人从中辅佐,至于如何安措瑜嫔有何高见?”
慈禧有些玩味的瞧着容宁,容宁勾唇浅笑只答道:“太后娘娘谬赞,嫔妾拙见罢了,只此事涉及内廷外朝,嫔妾不敢置喙,全凭两宫做主,嫔妾定倾力辅佐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属意皇后娘娘,不如请皇后娘娘为主,慧妃姐姐为辅,嫔妾不喜疑心,想必神灵如此,便不能满腔愤懑前去,便先行回宫忏悔祈福。”
说罢转头就走,慈安也挽留不住,只也作罢,慈禧冷嘲道:“瑜嫔是钦定的恩都里,主祭祀和戎,又最是心明澄澈······”
只也连连叹息一番,小翠和容宁自长春宫出,小翠便由不得开骂道:“这是什么意思?存了心折辱咱们不成?若我说真是心诚自己去才好,别劳烦人家。”
容宁摇摇头道:“此事我自有打算,如今人多眼杂,你我多有拘束,待回宫之后再细说不迟。”
两人忙回宫而去,国色见小翠脸色铁青,咬牙切齿,见容宁也不如往昔一般自若,虽不至形于色,却也自行进之中而显。
国色也不好多问,只也笑道:“主儿,同小翠姐姐回来了,奴婢去给主儿和姐姐端茶。”
寒冬腊月,寒气四溢,冷风彻骨,国色端了茶壶来,茶水滚烫,热气氤氲,国色替容宁斟茶,又替小翠填满,说罢便要退出去,只被容宁拦住笑道:“本宫有事吩咐,你且叫了小连子进来。”
国色应声下来,只带小连子前来回话,只见容宁伏案在身侧,拿了薛涛笺写了密信递与小翠道:“把这信送到林萧手上。”
小翠应下,说罢又吩咐国色道:“去同青棱说我要吃鳖汤。”
国色不觉愣住,只觉反常但也不好说,只也下去,又吩咐道:“小连子,你至启祥宫当差多长时日?”
小连子立马磕头跪下道:“奴才自主儿入宫便跟随在侧,您救奴才一家于水火,若非您施以援手,只恐已在黄泉,不论主儿吩咐为何,奴才全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容宁只也笑了一声道:“既如此,你又会些功夫,需去大高殿待皇后祭祀之前,伺机生乱即可。”
正吩咐之间,之间外头通传慧妃求见,容宁道:“通传就是。”
慧妃进殿内,满脸泪痕,又是哭腔阵阵,清泪涟涟,如梨花春带雨,鲛泪化明珠,只忙给容宁跪下道:“妹妹,我自知才疏学浅不能堪当大任,即便妃位也是强加于我身,至于贵妃之位我更无意也,若能请辞我定不能当,如今皇后失势,我等独大,母后皇太后不能让后宫失衡,必要扶持他人,我初封高位最宜制衡,咱们一心,万不能受了人挑唆谗惑啊!”
容宁忙将慧妃扶起,只屏退众人,道:“我自知其挑拨离间之计,若咱们反目岂不中其下怀也?只我原就不为此事而恼,不过是因母后皇太后不信我罢了,是我之物百转千回也归于我手,疑我之人也费尽心机也不能信我,求人办事,偏要指点江山,既如此我也不能善罢甘休。”
慧妃只也厉声道:“妹妹所言极是,她们挑拨离间,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拉着我当陪衬垫背,既要闹,便要是个天翻地覆,不知妹妹有何锦囊妙计,我定当洗耳恭听。”
容宁只摇摇头道:“算不得锦囊妙计,只不过宗庙神殿清静无为之地,不能令罪魁命疑之人擅入,姐姐只以寻常之事讽其行径即可,至于剩下之事,妹妹自有办法。”
送走慧妃,曦月珣嫔也来问候容宁,容宁笑道:“此事我自有对策,两位妹妹不必担心。”
珣嫔吃了块点心围在路边烤火笑道:“我自不担心姐姐,只到底好奇姐姐要如何去做,我听钦天监的说十二下雪,冬雪纷飞,最是相宜,只如今不能听戏,咱们明个儿便在御景亭看戏吧!”
容宁只笑了一声道:“正合我意,此为甚好。只过几日之事,还需我准备一二,两位妹妹若愿同往则亦可。”
两人相视一笑便要同容宁出宫而去,正荣禄携人至启祥门,只给一众人等行礼问安,容宁面色冷峻只道:“不知大人至此有何贵干也?”
荣禄忙道:“奴才奉太后娘娘旨意,给娘娘送吉服。”
容宁只笑道:“既为太后娘娘所赏,本宫不好推辞,然此衣非我之身份可匹,来日再登不知何数载之后,故而不能身着,本宫收下,大人也好交差。”
荣禄只替慈禧传话道:“太后娘娘让奴才宽慰娘娘,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惜衣也?”
容宁欣然应下只道:“多谢大人传谕,本宫要前去拜会两朝太妃,不能久逗,然数九寒冬,难为诸位至此,本宫吩咐膳房熬驱寒姜汤,分发诸位,还有些碎银便权当贴补,岁末将至,年关在即,阖家团圆相聚,便以此慰问诸位家眷。”
说罢便领国色来打赏,众人谢过恩后,各自散开。容宁同荣禄低语笑道:“多谢大人赠笔之恩,在此谢过,双奉荣耀加身,指日可待,尽在咫尺在此遥祝。”
荣禄再谢过后方才离去,往容宁背影不觉惘然愣住,至内务府方才暂歇,姜汤已然送来,荣禄道:“十二那日各处可稍松,四周皆安即可,其内之事充耳不闻,至于六宫各处所要之物一并俸给,不必记录在册。”
一干人等领命下去,至寿康宫内正丽皇贵妃同祺贵妃等人在屋内闲叙,待容宁三人进殿而来,丽皇贵妃忙将人扶起来笑道:“今个儿的事儿我们已然听闻,东边的欺人太甚,我们也替你打抱不平。”
容宁谢过笑道:“多谢诸位太妃太嫔,虽说还有几日宽限,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天理昭彰,总归要假手于人,得个交代。”
祺妃道:“不知你计策为何?若有可用之处,尽管言明,寿康寿安两宫太妃太嫔皆愿鼎力相助。”
容宁再谢过只道:“祭祖请神需焚香祷告,皇室之香,皆由广东新会所出,只如今订购只恐已然不及,商铺售卖虽不及供香上乘却也可燃,更难顺我之本意,故而如若能手作则可确保无虞也。”
丽皇贵妃一听倒觉可行,只笑道:“佳妃是制香好手,其香馥郁芬芳,谙熟香道,所赐香囊香粉最为馨香,若能得其相助,此事定能安然,彤贵妃【不日加封为皇祖彤贵妃,因其寿命将终,以为冲喜,故而敬称】身子日渐不好,咱们也该去探望才是。”
一众人等便至寿安宫拜谒彤贵妃,待太监容禀,一众太妃太嫔皆在院内远迎,待容宁入殿一众人等皆为容宁不平,宽宥劝慰之句络绎不绝,容宁一一谢过。
彤贵妃为最长只道:“你等前来探望,本宫深感欣慰,然病气过重,难以接待,难免失礼。今日之事,已然听闻,不觉心痛,良才之所不遇,其大憾也!”
一众妃嫔附和起来,容宁只道:“如今天子遇天花之喜,需祈福祝祷以消灾避祸,嫔妾今日言明大封六宫之喜,不日便推恩两朝太妃太嫔,以为冲喜,然皇后······”
众人本就不喜皇后,如今容宁提及加封推恩一事,人声沸腾,不觉喜上眉梢,眉飞色舞,暗流潮涌汇一簇而成江海洪流,水击三千,同心而凝。
容宁坐在一侧道:“嫔妾还有一事相求,佳妃娘娘是不世之才,深谙制香之道,嫔妾还请娘娘传授一二。”
佳妃听闻应道:“这自然使得,以你之天赋,细观详察即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彤妃只也让众人散了,众人对于制香之道意趣盎然,成妃颇有些无奈,望向殿外的红日枯木只也长叹道:“我们于此宫中,困守一生,鲜少有趣,日日礼佛诵经,闲度余生,得见瑜嫔,方有半日欢愉罢了。”
即便连彤妃也颇感兴趣,只笑道:“本宫良久不曾走动,今日也参与一回。”
佳妃殿内,处处胭脂香味,奇香弥漫,馥郁几重,博山炉,水沉烟,桂馥兰香,烟霭迷蒙,缭绕不绝,香芬融汇,聚而成芳,仿置芬芳画境,天国之上。
殿内陈设寻常,并无精巧之处,也无出奇之所,平淡如旧,独香料罗列,香炉众多,日光最盛,于屋内不过罅隙之辉,华服古旧,到底是绢泛轻黄,红妆如旧,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成妃颇有些局促只道:“诸位见笑,我这殿内不常来人,若有不周,还请见谅。”
曦月见之颇为不信不解,身为妃位所住之所,如此寒酸破败,除香薰脂粉外,毫无特色可言,珣嫔也觉凄然。
屋内炭火供应如常,热浪滚滚,暖意融融,正阳入柩过窗,映在一处,更为燥热,虽暖却寒,寒未及体肤,却彻骨心间。容宁远眺,倾城绝色围炉谈笑,话不绝口,如诗如画却也只如诗如画。
曦月扶着容宁,小翠已然帮着众人打下手,预备材料而去,容宁不时低吟一句:“不解画中意,已是画中人。”
容宁只也前去帮忙,曦月并未驻留只也前去,佳妃笑道:“平日上香所用皆为线香,然祭祀之时尤为道观之内应以竹签香为重,以表法统,故而今日先做竹签香。”
丽皇贵妃不觉问道:“敢问娘娘,既为竹签香则需竹签,不知竹签何在也?”
佳妃只道:“我这里时常制香,常有富余,咱们应也够用。竹乃君子,坚贞直挺而不屈,香骨如骨乃之根本,需正直不阿,需取最直一节削为竹片,破为竹条,此为香骨。我等千金贵体,不能以斧钺劈竹,便令太监演示一二。”
祺妃笑道:“这不比看戏有趣,这时常还能观上一回。”
众人皆是一笑,只见小太监熟稔至极,几乎一气呵成将竹筒劈成竹片,分为香骨。
佳妃又道说:“所用多以檀香为主,需将其混陈皮、柏木、桂皮、檀香、藿香、茴香、沉香、丁香、甘草碾碎为香粉,需将香粉压在香骨之上即可,之后晾晒之后便可用也。”
佳妃还制了七里香,芸香,安楚香待已然制成,已然日影西斜,众人一并吃过晚膳,容宁一干人等告退之时,佳妃留住容宁只低语沉吟道:“我今日所制,乃是来日所用,竹易燃需浸泡盐水明矾以为阻燃,台上尽可不铺香粉,押匀之时也可留些孔隙,我势单力薄,只能至此,然我兄弟俱在,可为你引路开先。”
成妃和彤妃也道如此,容宁再谢过一回,几人辞行,丽皇贵妃由容宁扶着走在最前侧,只笑道:“甭说今个儿倒是有趣,祭祀之香繁多,非一日之量产所足矣,尽早预备。”
待送至寿康宫,容宁欲走,只被吉嫔道:“神女留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若认定不祥之时,还需此为佐证,神女天命所归,定可放心无虞。”
容宁只笑道:“多谢吉太嫔,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吉嫔摇摇头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神女天命所归,不必多谢于我,即便今日我不曾捧龟甲前来,娘娘此计也当功成。”
说罢便辞了容宁三人,容宁至寝殿之内道:“这一日果真收获颇丰,其中几环已然皆旁人之手,不动声色之际已然备齐。”
小翠只道:“主儿,你说这两朝太妃何故帮咱们?”
容宁不觉嗤笑一声道:“她等自为卖我之人情,实则不过同谋而共赢,不过是借由其遮掩行迹而已,推恩前朝一事势在必行,我也不曾许其什么,不过是人之常情,顺水推舟罢了,若怪,则只能怪皇后失德已久,致使民怨不睦,墙倒众人而推,破鼓万人而捶。”
小翠只道:“主儿说的是,奴婢明儿一早便出去送信。”
容宁只笑了一声道:“此事却也不着急,待明日起身,顺道至如意馆请圣高祖皇帝御书亲笔,拓印临摹下来。”
小翠应下,只也叫国色入殿内伺候,替容宁卸妆梳洗,容宁只看镜中肌容极妍,只又不觉哀叹:“改明个儿得让内务府将寿安寿康两宫修葺一番,彤妃所住之所还算得当,成妃之处若非香炉点缀,只恐入雪洞一般枯乏,妃位尚且如此,散场之持烛点蜡,透户牖而所观,其萧条之景惨不睹目,必要修葺一番,以为来日颐养之所也。”
小翠一听便知容宁心善心诚,只笑道:“主儿何故去管这些事情?那按照礼制,咱们还得还在启祥宫住上八九年才迁宫,待八九年后,怎知其光景?”
容宁摇摇头道:“择立嗣帝,寿康宫满员而寿安宫空置,自若迁宫虽则几年,却终至那地,若不时日修葺,待我等住时更无人气也。”
小翠也不好争辩,只笑道:“主儿就是嘴硬,分明的善心,非要拿自己遮掩起来,给别人做了好事,又不图个美名儿,真是菩萨心肠,只她们也不是白眼狼就行了。”
容宁只摇摇头笑道:“盛世之下仍有冻馁之骨,末世无情四处非命之寒,夫仁者,应推己及人也,君食民之禄,当应博施济众,周急继乏,宫门红墙之内,四方之境,当存人性之善,施仁布德,振穷恤寡。”
小翠忙上床上替容宁暖床,容宁只伏在案上细想祭祀之事,小翠只也打听道:“主儿,奴婢听外头风言风语这荣禄与太后娘娘······”
容宁见小翠恨不得竖起耳朵,满脸好奇,容宁只摇摇头道:“此事却有内情,待我思虑详全而后,至床榻之上再为你道之。”
小翠一听由不得心烦意乱,只要在榻上打滚,鼓秋翻腾,似蛟龙腾翻入海,青蛇蜿蜒盘旋,容宁只无奈苦笑道:“你老实一会儿子,衾被好容易焐热再散了气,你就外头睡去。”
小翠忙求饶认错道:“主儿舍不得罚奴婢,奴婢给您吹灯,您安然躺着,咱们说完就睡就睡······”
两人皆是一笑,容宁颇有些无奈只道:“罢了,今日就此作罢,准你一回,来日里再闹,好不得咯吱你。”只也斜身侧躺于床榻之内,见红烛灭,光散晦显,伴星月,闭目养神。
小翠只也在一侧入容宁怀中,蹭呢撒娇,央求不断,搅得容宁不得不开口,只道:“孟子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叔援之以手,权也,江山稳固,臣下效命,家国危矣,夺情复起,所谓之亲信,能救于危难罹患之际者,若言之无私交之利,天下皆为不信也,亲王也好,荣禄也罢,如手中之棋无异,权者最忌私情高于大义,付出全然之真心,太后娘娘权御天下最为明了。至于疯传轶闻,不思亦知乃好事之徒,穷乡僻壤之地男子终不得其权位至高,不敌妇人,耻转愤恨,妒忌所为,其真可笑之处尚不自知,下作手段万年之续,非人也!”
小翠只道:“这些男子,整日里白日梦醒不来,下三滥无底线,天天左一句右一句的妞儿来妞儿去,没的尊重,简直不是个东西,也不想想拎清楚,皇室出宫上街,秋狝南巡,驻跸之所哪里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宫女太监看着,也不动动脑子。只奴婢有一点不明······”
容宁见小翠扭捏不言,想必不好开口,容宁同小翠虽说比旁人开放不少,眼界开阔,只到底保守些,对于此事皆是缄默无言,容宁只道:“你我纵眼界如浩瀚之宽,终不能言明此事,只盼来日礼教依在,约束人行却可有所自有。我并不知旁人所想为何,只知晓美色不过锦上添花之易,实权名位若足矣动人,则无需旁物再行诺之,驭人之道自在心间,而不在美色之中。若我所言,或有之然绝非尽然也。”
小翠只也笑道:“主儿所言极是,今个儿时候不早,咱们也安寝罢!”
说罢只将胳膊伸到枕下,让容宁紧靠,容宁只也难眠,只见屋内炭火融融,滋滋作响,长夜无际,静谧无声之处,惟有火星点点,月影皎洁,映在堂下,错念之间,恍若星空瀚海,银河在下,别有滋味,美不胜收。
容宁衾被软塌之上,好似一叶扁舟,飘荡于无垠宇宙之间,只知何来,不知何去,不能自主,不能自已,只能径直轻躺,虽星河至天边四至,孤寂非凡。
容宁这几日倒是出奇的好梦,许是满船清梦压星河的缘故,曦月念完佛经,只抱着容宁赠予的画作一再抚摸,卷入殿内,沾染菊香,浓墨重彩,仍有余芳。
挽彤只笑道:“主儿对瑜嫔娘娘情深意切,连带着这画卷都是爱不释手,寸步不离的,只年关该剪个小像放在香囊里贴身带着才好。”
曦月一听由不得心血来潮,又觉其不合礼制,只也推脱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此事不合礼制,就此作罢。”
挽彤即便看破心事也不能多言,只因曦月不比容宁好相与,只也笑道:“奴才觉得这也是一份儿心意,瑜嫔娘娘赠了画像,只若娘娘不喜便罢了。”
曦月一听便正中下怀道:“你也知此事若在荷包香囊之内留存画像,难免令人不悦,若是发现更不合礼制,再遭风言,再者言之,你我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不比刺绣针线来者,更需天资才赋,我不过愚笨之才岂能剪之,若不像或丑,岂非抹黑姐姐之仪容也?若我说此事若交于你我二人,不如作罢。”
挽彤只笑道:“主儿此言甚是,只国色姐姐最好说话,又是心灵手巧,最适做这些的,奴婢明个儿去寻国色姐姐,把这事儿办下来。”
曦月只道:“此事暂缓即可,不必在此时多言,今岁注定落寞寂寥,无趣至极,不如那时再行此事,也不迟,到底也自然些。”
说罢便卸妆梳洗安寝去了,只在床榻之上,抱卷对月而眠。
待十二日,一众后妃至御花园堆秀山御景亭上,丽皇贵妃几人在慈宁宫花园,彤妃几人则在建福宫花园,登高望远,倚栏凭吊,缦立远视,遥遥相望,丽皇贵妃于高台之上遥遥挥手,容宁点头亦然回敬,皇后薄卤依仗同慧妃依仗早已出宫而去,车水马龙,余韵已歇,归于静谧,如死海无涛,静水无波,平常如一。只剩北风呼啸,寒风凛冽。
楼上亭内众人各个庄严肃穆,面无表情,各个身披大氅手握手炉,共赏观雪。
珣嫔只在亭内抱怨道:“都说这雪是吉兆,怎么这时候还不下?若是没有美景作陪,这戏反倒是没了笑头。”
曦月只笑道:“难不成还能出了疏漏不成?咱们就静坐着等待就好,何需着急,板上钉钉之事,何愁不发生也?”
珣嫔只笑了一声道:“这倒是,我倒是不担心此事,只期待这好戏还不曾快些上演,到显得咱们无趣。”
正说笑之间,只见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空中飘雪,洋洋洒洒,飘落凡尘。
容宁回眸一笑道:“诸位妹妹瞧瞧,天上飘雪萧瑟一番,雪落无声,戏幕开场。”
容宁将手伸出亭外,见雪落于掌心,化水流于指缝,皇后同慧妃先至太庙告慰祖宗先灵,祈福求安,忽见大殿之内,四下无人之处,惟有长叹之声,不绝于耳,众人皆是悚然,皇后虽也疑畏,碍于身份,只好佯装镇定叱咤道:“何人在此?”连问几声也无人应答。
慧妃一听直接吓破胆,厉声高喊起来,殿内一众人等不觉发颤,只也乱作一团,慧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谢罪道:“嫔妾奉两宫之名,前来为皇帝祈福,列祖列宗在上,保佑嫔妾·····”
说罢便开始念经文起来,皇后只令下人搀扶起来,肃穆几声道:“慧妃失礼于殿前,冲撞列祖列宗,不能再祭,请慧妃至殿外等候,不必入内。”
慧妃只道:“祖宗在上,皇后娘娘不可无赖好人才是,抢来的差事,祖宗不认也情有可原,既嫔妾不祭,便应令瑜嫔妹妹前来。”
皇后岂能容慧妃在此胡言乱语,只命人将慧妃架出去,慧妃走后独剩皇后一人,长吁短叹之声仍是不绝,恍惚间隔扇开阖之声,骤然而响,阴风四起,森森如鬼迷,乌云蔽日,只剩微光暗寂,天空飘雪而落,风气凉飒,到令人汗毛倒竖,胆寒畏惧。
皇后只也强装撑持,点香祭祖,然香不论怎点都不燃,又换香再点,仍是不着,不觉发怒起来,只命荣禄去令预备的香火一并拿来点燃,一并点燃不了。
皇后只也不敢在宗庙内大发雷霆,只也出殿而来,同荣禄道:“此香怎能不燃?你等身为内务府总管岂能在祭祖之事怠慢不周也?”
慧妃只在一侧笑岑岑嘲道:“皇后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娘娘主祭,祖宗不应,香火不继,哀叹连连,此乃不祥之兆也,殊不知是人不详或······”
皇后只也斥责慧妃道:“宗庙之前,休得胡言乱语,安敢信口雌黄?慧妃静己思过,遣送宫中。”
慧妃冷笑一声道:“嫔妾巴不得回宫交差,就此别过。”
皇后只也令人拦住,慧妃仍要走,只在长廊檐下而坐,荣禄携内务府人等请罪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今早祭祀之时,一切如常,不知为何,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阿鲁特氏只指责道:“今日祭祖祈福,万不能差池一步,故而不论钱财需亟待点染,不得有误,你亲去买香,燃后回禀。”
荣禄只也至阿鲁特家商铺之中,购买香薰,再回禀皇后,皇后只问道:“不知大人这香何处所买?”
荣禄只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至赵记处所买。”
皇后一听是自家铺子,故而长舒一口,只道:“后宫之中总有波诡之事,难以尽言之,本宫身为中宫,总有无奈之处,还请大人见谅才是。”
荣禄佯装应道,皇后又至殿内祭祀点香,仍旧不着,不觉恼火气极,激羞脑射,只叫钦天监前来问话,慧妃只也蹭到殿内一观此景,只谈道:“新购之香,仍是不着,何解也?”
钦天监掐指一算却不敢多说,只荣禄叙道:“只恐是风吹所致,雪落导致,然奴才已然护于怀中,未曾落雪也。”
便又去关窗,刚走则户牖又开,一干人等不觉惊诧,皇后只也慌神之下,钦天监只道:“不如请慧妃娘娘一试。”
慧妃结果香来虔诚备至,只如见活佛祖宗,三跪九叩,肃立庄穆,手中颤抖不止,然香烟袅袅而起,稳于香炉之上,哀叹之声戛然而止,消失无踪,如往昔肃穆。
待至出门,慧妃不觉苦笑一声道:“看皇后娘娘此景并非诚心所致,乃是成心是也,难怪宗庙不宁,也是,夺人所事,苍天有眼岂能无珠也?”
慧妃说罢只也扬长而去,皇后听闻此言险些气厥,只不能在此时倒下,仍要请神上香,只也乘轿而去,再至大光明殿,大高殿仍旧不着,萨满祝祷之时火盆,火光冲天,险些走水,妈妈之灵久不附于萨满之身,无法降世。
荣禄早已将此景告知两宫,连慈安也不觉垂头道:“身为中宫,宗庙之前,如此失礼,岂堪用也?”
慈禧只笑意岑岑,情真意切不觉笑道:“许是天寒初雪,香染雪痕亦未可知,佛释道皆若不可,不如请钦天监卜卦问询列祖列宗,刻于龟甲之上,乞问主祭人选。”
慈安虽不喜容宁,但也畏惧鬼神之说,最隆礼法之重,即便心中不悦几分亦不能表,只也别无他法,同意为之。
慈安便问慧妃如何?下人道:“宗庙之内,怪异频发,皇后娘娘说慧妃娘娘殿前失仪,不能入殿·····”
慈安更为不悦,慈禧只在一侧噙笑仍故作生气道:“慧妃当真可气,好容易姐姐给的恩典,区区小事便一惊一乍,实属难当大任,真真儿气煞人也!”
容宁几人在亭上细观,不觉噙笑几回,见皇后屡试屡败,屡败屡试,见差人入宫回禀不觉欣喜几分,只见珣嫔叫红雨拿了酒囊来,只道:“天寒地冻,姐姐不如喝上两口?”
容宁只笑道:“多谢妹妹好意,我还需回启祥宫更衣,此番美景已然赏够,我还得去更衣,不好沾染酒味。只等册封礼结束,咱们好好吃上一回也不迟!”
曦月也忙劝道:“这好端端的喝酒?原是个馋猫!”
众人只也说笑一番,容宁先行告辞之后,珣嫔仍笑道:“何必走呢?姐姐盛装艳服,需从神武门出,此处极佳也。”
曦月只道:“我顺道陪你一回子,免得咱们干戈寂寞。”说罢,只也吩咐挽彤去殿内拿容宁赠予的雪狐皮大氅,只道:“虽说那祭衣繁重,冬雪寒暮,到底苦寒,需得保暖才好。”
两宫急召皇后与慧妃入宫觐见,又召容宁至奉先殿前共问,容宁于皑皑白雪之中,一抹倩影,浅碧淡青,朱唇凝脂,如青莲独绽于风雪,傲骨毅坚,雪落青丝不化,眸盼流光生辉,国色在一侧撑伞,偶然回眸便是惊鸿一瞥,步摇华钿,环佩泠泠,清冷自持,仪态万千。
待至奉先殿内,一众人等远观容宁,无不惊叹其身形窈窕迤逦,容貌绝色倾城,皇后丰腴端庄,慧妃稚气童真,一时间皆被艳压一侧。
只金屋廊檐之下,国色收伞,容宁清眸悲潋,澄如泓泉,澈似无相,似佛陀入定,仙女落凡,悲悯于众更惹爱怜。慈安不觉惊上一回,片刻后才回神过来,忙堆笑道:“瑜嫔来了。”
容宁行礼问安过后只也立在一侧,只问道:“落雪纷飞,地上湿滑,不知何故急召嫔妾至此?按照时辰皇后娘娘理应还在请神,何故至此?”
慧妃只夜长叹一声道:“妹妹有所不知,近日诡谲各处皆是哀叹声连连不觉,至萨满处险些走水,甚是不顺,简直灾厄频发,不祥之兆也!更别提神鸟袭人,猩红怒目,简直骇人。”
慈禧只也帮腔几句道:“瑜嫔出生自带祥瑞之兆,最该为主祭人选,如今致使天神将怒,久不庇佑,难下赐福,若早定宁儿前去,定当安也!”
慈安只摇摇头道:“瑜嫔虽有神女之证,不过奇异之象,纵然气运康乾,也不为中宫,难有皇天后土之鉴。”
容宁听毕不觉恼怒不安,珠钗已然轻摇起来,荣禄忙上前解围道:“回禀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奴才已然预备好了。”
慈禧只也冷笑一声道:“事关皇上龙体,祖宗礼法,不得怠慢,恰逢黄道吉日,再推迁延,只恐不敬,速速以龟壳卜筮以问先祖。”
钦天监和大高殿道士齐列,只生火炉于殿内,颂词歌声通天阵阵,祈祷之声念念有词,乐舞正音排奏不止,钟鼎焚百合之香,余韵不歇。
火炉之上,暖意融融,只待祷词言毕,见龟壳之上訇然中开,浮刻否之一字,慧妃忙高呼:“祖宗显灵庇佑。”
一众人等左昭右穆依次跪列于侧,两宫太后也跪受,慈禧即刻传谕,只被慈安拦下道:“瑜嫔身子倔强,不知先祖可喜,不妨再问一回。”
说罢依次又至,再取龟壳,只见上写是字,醒目非常,一时间倒是令慈安无话可说,只道:“祖宗庇佑,瑜嫔天命所归。”
皇后忙请罪起来道:“臣妾无能,不能令祖宗欣喜,还请皇额娘恕罪处置。”
慈禧冷笑一声嘲道:“你且去养心殿伺候皇上,到底是哀家之过也,而非你之罪也,何责哉?皇帝龙体康健为重,其余一事容后再议。”
说罢两宫随皇后至养心殿照料皇帝,令内务府送吉服朝冠于容宁,容宁至启祥宫更衣,只见一身绿色缎绣缀象牙珠璎珞法衣,国色替容宁更衣之时,一人几乎难承,又名青棱,沁雪,梦遥前来辅助,容宁见其吃力只也道:“此衣足足有四十余斤之重,着其身上需乘轿辇,倒是难为你等。”
上绣八瑞相八宝纹样,戴东珠宝冠,手持莲花法杖,一众人等皆是喜气洋洋,国色只笑道:“主儿,今个儿大喜,奴婢们也跟着高兴,只心疼主儿。”
容宁笑道:“你等今日随我一同出宫前去,此去需频繁更衣。”一众人等只也应下而来,启祥宫内只剩下一众太监看护,侍女已然尽数随容宁前去。
恰逢皇后轿辇而过,见皇后九凤朝服衣冠,鎏金珠玉,气势威严,煊赫显势。待见容宁神衣在身,法杖握手,庄严宝相,俨若真神临世,霎时间令皇后黯然失色,染尘无光,容宁只落轿行礼,皇后只长叹一声笑道:“妹妹身兼数职,不可耽误,不必行礼,暂避即可。”
容宁颔首点头只也暂避而走,一众人等见容宁华服俨然,盛装之下,也不顾落雪争相出来观之,丽皇贵妃递了个西洋镜子道:“先帝赏了西洋镜,我照着仿作了几个倒是派上用场了。”
众人皆是一笑,无不惊叹,祺妃不觉问道:“宁儿何故着此衣也?此为五方佛之一,不空成就佛,此法衣理应为喇嘛所着,其着此衣,合乎礼制耶?”
丽皇贵妃笑道:“祺妃妹妹所有不知,佛本无相,渡人方是,喇嘛一词又非独可用于男子,女子何不可着也?”
珏霜和曦月在御景亭上观之,不觉驻足震惊起来,珏霜只拍了拍曦月道:“妹妹还不下去送衣?”
曦月这才如梦初醒,然为时已晚,容宁依仗已然将至神武门,曦月只也甩开挽彤,索性快走上去,幸而追上,曦月只也冲出神武门几步,递了大氅方才回来。【身出而神已困,人出而心已丢,后宫诸妃独立者惟容宁一人也】
待至殿内上香祈福,一气呵成,原恫吓皇后之古佛寂然,已然如往昔平常慈祥,目视四方,悲悯众生。
容宁只抬头凝望鎏金古佛,只勾唇一抹,双手合十,参拜礼敬,却无欲无求,如镜湖无漪,波澜不惊,隆冬死寂,天地不明,隐天蔽日,惟风啸雪吟,临走之时,不觉再抬头仰望,凝注片刻,见其宝相不觉轻笑一声而走。
至大光明殿,容宁则身着五彩之衣,戴九凤之冠,梳寻常之髻,殿内香烛辉煌,锦帐绣幕,彩屏张护,灯火通明,于七宝云龙牌前祀玉皇大帝,再至太极殿祀三清四御,再至偏殿跪虔拜祀九天玄女,请痘神至宫中供奉三日。
待出大光明殿,又乘车马至长安左门之外,玉河桥东的堂子里祭拜祈请淑勒妈妈,两日之前其礼备至,今日为第三日只祈福而已,只见西炕南首设红漆求福高桌一张,桌上供醴酒九盏,煮鲤鱼两大碗及其他一应谷米类饭食。
神箭置于西炕下所设酒樽之北,其上系有一缕练麻,还要将从九家索取来的棉线捻成的索绳暂时悬挂于神箭之上。子孙绳系以各色绸片,一端固定在西墙上的铁环上,另一端穿窗而出,系在廊下的柳树上。
萨满祭司于殿内祝祷祈福,容宁身着羽服外套东珠光袍,着神衣戴神帽,正应天光一色之传奇,福高桌抬到门外,放在柳前,容宁左手擎神刀,右手执神箭,来至桌前,向柳摇神箭,将箭上的练麻摔于树上,祝祷之后,将箭上练麻三捋而怀之,再换三次,而后叩首,起身坐于西炕之上,泼洒贡酒于柳,将饽饽夹在柳树上各处。再将福高桌抬进屋内,放在原处。
容宁朝祭神位前摇动神箭,仍照廊下仪式,容宁取神箭上两绳,将神箭放回原处。
两条索绳待回宫挂在帝后脖颈之上,鱼肉和夹在柳树上的饽饽由众人分食,不得出门。在晚上仍旧要举行夕祭和背灯祭,都如常仪。背灯祭之后,收子孙绳于西墙上口袋中,柳树即刻火化。【自比也,不可多言】
一切作罢已然孤月高悬,容宁起驾回宫。至启祥宫内只也沐浴更衣,又让小翠将子孙绳送至养心殿,令帝后盘系。
小翠只道:“这绳子就该活勒死他们,什么祈福消灾?”
容宁只笑而不语,小翠只在一侧问道:“主儿,你说咱们这一日求这诸天神佛,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