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被容宁时常威吓恐恫,不觉忧惧更甚,时常疑神疑鬼,故而一病不起,一切宫内大小事务皆有慧皇贵妃同容宁代行协理,皇后自也懒得再行争权,顿觉浑身乏力,即便汤药之内无毒无害,只因心如死灰,故而也不用汤药,只任由病症发展下去,宝玲在一侧温声细语安慰几重,皇后偶尔也喝上一回,多数时候都是倒在盆景绿植之中。
皇后白日里并不曾起身,只待晚些时候,暮色沉沉,才自殿内而出,只也在庭院之内闲逛一番,见丽景轩牌匾在上不觉嗤笑一声自嘲道:“古来居于此宫室者,皆乃富贵之辈,即便夭寿也是情深义重,两心相许。独本宫未曾与夫君相协真心一日,所谓鹣鲽情深,不过是日日的如履薄冰,瑜妃清倔却为心头之好,本宫不过徒担此虚名而已,若论发迹,此处乃是圣母皇太后腾跃之所,而本宫未曾受半分福泽荫庇,当真是可笑也。”【时也命也,天时地利已在,而不想人和之处,岂能怪哉?】
月华如水,寒风苦凉,凄凄哀嚎,似鬼吟哦,惨惨戚戚,此景如同自照,残月孤悬,渐靠己身,似是贴靠抚慰,又似怜悯轸恤,再观之时,不过是日升月落,黄粱一场罢了,皇后只也无言,簌簌垂泪,泪眼婆娑之间,月色晦暗不明,陈旧模糊几番,枯坐至天明一夜,几度吞声而泣。
待天明时分皇后自告假以来,自然无心梳妆打扮,只也坐在一侧静望着镜中之人,不过区区两载,却已然憔悴不已,又回首过去,望向未沉之月,又觉昨夜之月白若玉璧,清辉皎洁,美丽凄艳,不免又带些悲凉之色。【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月千古而同未变,人所观所念日日而不同,更况乎年年】
宝玲已然起身来替皇后梳头,皇后不觉悲叹道:“本宫时常喟叹,若一切能如昨日便该多好,当年本宫风头无量,不必自抑,想来也不至如此。”【国人之定势而不改,终会为之所害也,身向田园牧歌,心望往昔岁月,而无关乎喜乐,倒反天罡也。文明推进,环境演化,人生重压,而仍以旧应,只能受悲之所加】
宝玲只道:“娘娘还是莫要再想这些事情了,今个儿天气好,奴婢扶您上御花园走走,权当是散心解闷儿。”
皇后只也悲戚一声道:“不必了,若是去,又被人拦在宫门之内,何苦再生口舌是非呢?”
宝玲也道:“太后娘娘处放话,娘娘病症需得多走动走动,才利好,若是一直在这四方天里,反倒不爱好,且去吧!”
皇后执拗不过,只也由宝玲陪着往御花园而去,宫中并无禁卫拦着倒也舒心几分,然皇后病症已然不能自得快意于天地徜徉之间,又加之寒风瑟骨,逛之不久便已然回宫去了。
小翠得了信儿只也禀报于容宁,容宁只长叹一声道:“既皇后不去,咱们便走,我倒觉得冬日里素净,景致更好。”
小翠只也陪容宁而去,万籁俱寂,天地澄净,红墙绿瓦,却也是一番别样风景,小翠见风冷给容宁又披了好几层,容宁只也笑道:“我这浑身似千斤,只恐走道都费劲,热而发汗,又加冷风,更易风寒,且拿下些才是。”
小翠听毕不觉关切道:“主儿何必看这些枯树老枝,如今又无花开的,咱们瞧什么?”
容宁只也笑道:“初见之时,不觉喟叹,日久之后,便不以为奇,凡人皆是如此,故而新景寻趣易,旧物再赋难。你我入宫两载光景,时常来此散心,故而再寻一番别景,才是真谛。”
只听憨语笑道:“人生在世,常往之处,总有新奇不意之处,故而才常见常新。”容宁循声望去,穿层层楼宇,过琼枝残雪,见珏霜伴曦月踏雪而来。珏霜虽着素服,却难掩红颜之色,天寒地冻,面颊红晕似霞,韶颜不减,反由红梅更增色三分,更有丫头抱瓶,如火如荼,宛若画境,美不胜收。
正是:独倚寒林绽芳华,正是风骨傲烟霞
幽梦冷随红酥手,血点素衣茜窗纱
容宁忙将大氅解下替珏霜围上,只笑道:“天冷衣单,妹妹多围上些。”
珏霜笑道:“多谢姐姐关心,我瞧这红梅香清艳寒,含苞欲放,故而折下两枝正欲要送给姐姐去。”
曦月见容宁也在御花园,忙上前来热络闲叙,容宁只道:“两位妹妹也在此处,咱们倒是心有灵犀,不妨一起逛逛也好。”
珏霜只道:“多谢姐姐替我断了这混账关系,不然以现行之律,定然不能提告衙门之上。”
容宁只也笑道:“不过举手之劳,何必言谢?能助汝离其魔窟,免遭其难,乃是我之夙愿。”
珏霜只道:“倘若人人皆有姐姐之抱负决心,何愁国之将亡,民之水火也?”
曦月也奉承道:“姐姐所言极是,倘若我们是男子,依姐姐之才定然可立一番事业,有一番天地,只咱们到底······”
容宁朱唇轻启,立目远眺,只道:“古往今来,凡至此时,圣人尚不能辅国治民,大庇天下之士,岂又分男女也?凡自科举而成才为官者,皆谙熟官场逢迎之道,几无官不贪也,塞源难有活水,伐根而焉求木茂,困蹇之境,男女皆同,共厄之运也。你我入宫能以绵薄之力而左右决策,已远超于寻常,故而我等则更需弥坚矢志,不渝此心。”【此非为不公而洗地,乃是国运维艰之际,主次需论之而明,因果不能颠而倒之,故而有容宁此言,惟有国泰民安,方能细究商榷平权之事】
众人皆是唏嘘叹息,珏霜只道:“皇后由人扶着来这御花园转了一圈,只甚觉无趣便回去了,我到觉得这冰天雪地,倒是自得自在的很,只可惜天公不做美,不能降雪,不然咱们还能打雪仗乐呵乐呵。”
容宁同曦月珏霜笑了一回,便又往寿康宫和寿安宫而去,两朝太妃只因天寒皆不愿走动,各在屋内烤火,丽皇贵妃在床榻之上病恹几分,思女心切,又加之寒症,更不愿动只也缠绵于床榻之上。
容宁坐在一侧亲侍汤药,一呆便是半日之久,容宁视丽皇贵太妃如亲母,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丽皇贵妃只也笑道:“难为你费心,天寒地冻,你自也不好受,还来这儿伺候我,倒是有心。”
容宁替丽皇贵妃喂了清粥,只也放在一侧,笑道:“皇贵太妃说笑,嫔妾沾光到此,享炭火无忧,自不亦乐乎,岂有怨言也?”
两人相视一笑,皆在不言之中,丽皇贵妃只也开口道:“如今嗣帝登基为帝,到底碍层身份,只恐迁宫日早。”
容宁只也笑道:“皇贵太妃所言极是,自皇上殡天之时,我已然遣人收拾齐整,以免到时再多耗费心神。”
两人又闲叙许多,直至午膳之时共用毕,方才作罢,待至寿西宫而出已然是正午时分,容宁见小翠早已饿的发慌,只也笑道:“咱们回去罢。”
小翠一听立马扶着容宁撒欢,待至启祥宫内,小翠索性只也奔屋里去,容宁只也笑笑不语,国色见容宁回来将今个儿御膳房送来的饭食让嬷嬷再去温,容宁只道:“今个儿倒耽误你们,我已然用过,诸位一同入殿来用就是。”
众人千恩万谢,又是推脱不可,总归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便在下房里吃上一回,倒似年节般热闹一番,容宁陪过一回,只也回宫内看书,小翠吃毕只也前来陪着,容宁笑道:“你且不必陪我,快去吃去才是。”
小翠哪里肯只称自己吃饱了搪塞一番,容宁只也轻笑一声道:“我知你惧我孤单,思我之忧,即便你愿,我也不能,快去吧。待用过饭,你且叫梦遥和沁雪一同入殿来。”
小翠只也去了,梦遥和沁雪入殿来行礼问安,容宁只道:“咱们之间不必跪拜,快起身就是。”
梦遥和沁雪皆不敢回话,容宁只也先笑一声道:“你二人入宫多久了?至启祥宫我处当差几载?”
梦遥和沁雪见容宁如此问道,便追思今日所行所做之举,有无逾矩之处,有无令其误会之点,思索良久梦遥方才开口回道:“奴婢是同治九年入宫,至娘娘麾下一载有余,奴婢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娘娘明示,奴婢定改过自新。”
容宁只也笑道:“你二人不必忧心,倘若你有不臣之心,本宫自不必寻你二人前来,再者言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且安心回话就是。”
两人叩拜谢恩,容宁只笑问道:“新岁之际,理应问候致意,故而先从汝二人始而推及其他。”
两人应下只也抬头祈望容宁天颜,静动娴淑,颦笑嫣然,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最是难猜。
容宁开口道:“本宫问汝毕生之愿为何?”
梦遥和沁雪被容宁一问,不觉呆滞愣神,相顾无言,面面相觑,沁雪先道:“回主儿的话,奴婢自入宫以来,只想安稳度日,自至主儿麾下,方知人非贪图作恶亦能体面,更知明主难寻,奴婢并无他求,只求一辈子侍奉于主儿身侧。”【梦瑶机敏,沁雪忠心,日后方至正文】
梦遥只也大抵如此,容宁听毕只也笑道:“听汝等之言,本宫颇为欣慰,然我朝家法祖制,未免重蹈先代之覆辙,未曾有超二十五岁离宫者,你我主仆之情再深,亦不能久处,故而你二人所愿只恐难现。”
两人皆是无言,只道:“奴婢知晓,但此乃毕生所愿,奴婢愿一辈子不嫁人,待过了三十岁,再返聘回宫。”
容宁只也沉吟一笑道:“你二人有此心虽好,然兹事体大,也不必这般早回我,且先下去歇着就是。”
梦遥和沁雪这方才退下去,小翠见两人出去,只也入殿几度欲言又止,容宁见小翠不好开口索性先道:“你是想问我召她们入殿所谓何事?”
小翠应下只道:“主儿说的是,她们两人素来妥善诚心,不知什么事情叫她们前来?”
容宁开口道:“只今年不过节,只能予以慰问一二,你同国色乃我心腹,事可直面而说,再远者亦能由你二人之口而代述,独其二者,恰在中间,索性亲问。”
小翠听容宁此言,已然知晓容宁另有打算,故而亦不细问,只也应下,又逢皇后请太医,小翠不觉啐了一口道:“这皇后整日里鬼哭狼嚎的折腾太医,若我说就是闲的无事,让太后娘娘罚她在储秀宫跑到长春宫,来回几趟累的一个大汗淋漓,纵是难眠也能睡个踏实觉,她鬼上门不要紧也得照顾底下人,人间又没招惹她,平白的受罪。就是抛开别的不谈,她这都半辈子抠门节俭,死了还得归内务府又带不走一点,真是想不开的。”
容宁只道:“情志病涌之际,并非困意皆无,乃是失眠难寐,于床榻之上缠绵辗转,亦非多劳便可安眠,故而再遇旁者罹患此症,需多加关怀,人生苦旅,各有心酸,只咎由自取者,便无需再怜,只不加害就是了。”【现今之世,压力倍增,罹患人众,此症非猛虎饿狼,令人避之不及,其所受痛苦远超旁人,请勿讥讽,敬请原谅,多以关怀】
小翠只也替容宁宽衣只道:“主儿且小憩一会儿。”容宁只也欣然道:“正好我也乏了,只最近天冷,咱们倒还好,下房本就冷潮,嘱咐大家盖上厚被。”
国色入殿来替容宁更茶,听至此语不觉暖心暖情,只也笑道:“主儿为奴才们费心,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容宁只也应下,不觉为梦遥,沁雪一事懊恼不已,陷入两难之境,小翠见容宁如此,只也出言宽慰道:“主儿也曾说过,万事儿不过尽力而已,何必为难自己?”
容宁只也一笑侧身睡去,小翠仍如往常轻拍安抚,梦瑶和沁雪在下房之中只也惴惴不安,不能如往日平淡闲适,国色过来通禀容宁所言,梦遥和沁雪忙将人拉住只道:“妹妹有一事不明,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国色素来温柔和顺,善解人意,时常嘘寒问暖于众人,又加之阅览书籍,有所见解,故而人缘颇佳,只国色知容宁今日召过两人,只恐牵连己身,本欲不愿,却又难以推辞,只好略解一二,待两人将原委说清道明,国色不觉心向往之,不觉一笑道:“主儿这是要帮两位妹妹筹备婚事,理应是大喜才是。宫女出宫嫁人,恐难觅佳胥,一则缘由岁长难寻,二来难育血瘀,难寻佳偶,主儿开恩为两位妹妹许个好人家,这是天大的喜事,两位妹妹应尽早谢恩才是。”【似暖极寒,残酷非凡,宫女出宫孤苦,如飘萍无依,全仰凭主子指婚,或自进取】
沁雪本就无嫁人之心,只奈何宫规祖制在上,谁都不能改之,只能茫然无措,梦遥听毕反倒心悬落地,只道:“若只此事,我便可心安,诚如国色姐姐所言,待岁满出宫,便追悔莫及,且主儿素关怀你我,这也不失是个好出路。”
沁雪若有所思,两人各有打算,只待来日得空求见于容宁,回禀心中之志,容宁起身更衣毕,只也伏几提笔写了些字句,只道:“小翠,你且将此卷递给梦瑶,一个时辰后再去将此卷拿来就是。”
小翠见容宁已经卷起不觉问道:“主儿这是什么文书不成?”
容宁只笑道:“文书递送乃是日后之事,而非今日,梦遥学成,自当检验,故而拟题策论以校之。”
小翠只道:“主儿也该给拿个举子卷子,让我也写一篇文章出来,和那些男人比比谁有能耐。”
容宁听毕不觉一笑只道:“如若本宫所记不错,同治十二年殿试题为期合天下黎元,迪吉康而跻仁寿,一旨三至为执中主敬而至考绩询事,民食图舆,汝有何解?”
小翠只听至迪吉一句,已然绞尽脑汁,故而只也垂头丧气道:“这这这,这些举人才子还是有些真本事能耐,奴婢才疏学浅实在是难说。”
容宁只也笑道:“倒不必妄自菲薄,举子受限于祖宗之法,不能推陈出新,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你倒不妨一叙,不过你得先把这卷子给梦瑶和沁雪送去。”
小翠忙颠颠去了,待回来之时,只同容宁虚心求教道:“主儿且告诉什么迪······”
容宁只拆解翻译道:“聚合天下百姓,使天下富裕康泰,人民安享太平,一旨乃是保持中道,三至乃是察核官吏,兼顾民生,方舆经国,中道之术,序诚主敬乃天下大治之本源也,察核兼顾二层畅所欲言,亦不赘述,然方舆经国乃是郡县分封而非地形山川之貌。”【晚清科举与时俱进,并非全然局限于八股之中,压抑束缚略有放宽,紧跟时事】
小翠听毕只也无从下手只能跳跃似的蹦出几个字来道:“辅国治民,清正廉洁,物产丰饶,百姓安居,至于剩下的奴婢实在不明不解,还请主儿解答一二。”
容宁只也笑道:“你能有此见解已然不俗,更况乎你心诚明澈,所言必行,远超旁人,人生在世难保初心,你赤子之心,终身不忘,已然足矣,故而我倒颇为自得,执中乃帝王心法之本,中庸之术御下,中和之道位正,故而居上为主,其余三者皆乃治国之道而论从分至于三,其一科道之察,拔擢除受,需询事察言于平常,暗访深切之民意,公正有能,敬法明辨,施政造福,此为考绩之本,官为民之父,食乃民之天,战祸之烈,嫁穑愈难,是故需轻徭薄赋,育种新培,使积储有备,敛散有方,此乃民生所求,方舆经国在朝如君相之争,在外则演为郡县之变,衡南制北,固干修枝,此为安邦定国之道,此为简明扼要之版,舍详史浩繁檀变之呈,制策累述重复之处,乞请卑躬之句。”【科举状元之卷,格式恒定,引经据典,议论绝佳,文采斐然,尽可一观】
小翠听毕只也道:“主儿若是前去科举定能连中三元,只可惜咱们不是大周,没有则天皇帝那样圣明之君。”
容宁只也笑道:“生不逢时,人人皆有所叹,我改明儿让人编纂各历代状元文集出来,你若是能吃透这些举子所写,倒也不必再读四书五经,经世致用才是如今之策。”
小翠听毕只也喜不自胜,忙拉着容宁撒娇撒欢儿,青棱同国色上前只也预备晚膳,容宁见日落将沉,天色将晦,只也笑道:“不知不觉已然这个时刻,想必梦瑶同沁雪已然写完,叫大家伙一并前来共用就是。”
众人只也应下,忙去预备凳子,宫内一众仆役聚于正殿之内,小翠只也应下至偏殿库内拿岁银赏赐,容宁升座于榻上笑道:“年节被冲,但咱们理应团圆,本宫承蒙诸位关照,便以茶代酒谢过,深宫寂寥,诸位相陪,亦同如亲,回望一载,你我共罹动荡之际,上下勠力同心,才有此时。”
一众人等千恩万谢,方才入席开宴,虽无丝竹管乐之声,却也攀谈热络,真情流露,亲切非凡,待用餐毕,各领银钱下去,梦遥和沁雪叩谢之际,却被容宁留下,容宁只也开口问道:“你二人可已然答完?”
梦遥和沁雪只也称是,国色递了考卷过来,容宁看过之后,只也笑道:“切题入理,标新立异,能各抒己见,已然绝佳。”
独留梦遥在殿内,容宁道:“汝之志为何也?”
梦遥又是叩首回禀道:“回主儿的话,奴婢万不敢于娘娘之前违心扯谎,虽有悖逆之处,还请主儿宽宥,奴婢所愿乃是寻嫁高门,自主己命。”
容宁听毕只也忙亲扶梦遥起身不觉笑道:“志宣之于口,定可为之才,明人不说暗话,况乎婚姻大事,本该自主,本宫断不能因一己之私,而断汝终身之幸,故而你可再斟酌几日,再行回话,事需明而再思,本宫直言,汝嫁予之夫,乃为皇后之父,身份之承必不为发妻之正,且日后必遭离京调任,常恐不见,汝独居内宅,需协本宫于内揽政夺权,置其于劫而无生,不知你可愿否?”【婚姻自主超然之举,容宁大义也】
梦遥誓道:“奴婢受主儿天恩,诗书亲传而授,四艺躬亲而调,内藏于金屋免遭灾殃之祸,不落凄清无援之地,外照家眷免于冻馁饿死街头,奴婢纵几世结草衔环,无以为报,实愧种种,奴婢虽不敢自命不凡,却自有鹏飞高远之志,故而勤学好思,只为于乱世之际,有安身立命之法,与其被许草莽,血崩而亡,不如自寻高门,颐养而死,虽是下下之策,亦是奴婢唯一之法,奴婢享常人之不享,便应为此鞍前马后,定竭诚尽忠,不负主儿栽培之意,六道轮回皆愿效死于娘娘马前,还请娘娘成全,无论刀山火海,奴婢愿为娘娘而后为己导夫先路。”
容宁只也点点头道,心中仍有所忧虑又道:“此事非同小可,你需想清楚再回,你报效之意,本宫深感欣慰,然恰因汝之为忠仆而本宫更需谨慎,不能因私恩而束困于汝之一生,故而你还有幡然之机,后悔之意,两日内需给我答复。”
说罢又让小翠研磨,国色备纸,按式写契,又由国色誊写四份只道:“你若思虑详全,便可于上签字,契即生效,落子无悔。”
说罢又备下朱泥,毛笔,梦遥立签契落成,只又叩谢回禀道:“奴婢叩谢主儿大恩大德,今生今世,无以为报,必竭尽全力,不负主儿所托。”
容宁见梦遥如此诚心只也笑道:“本宫送你而去,必不会亏待于你,府内上下,你自可横行,若有冤屈,待入宫伴驾,尽可言说,本宫自替你撑腰,故而大可无忧放手行事,至于分寸之内,你自由定夺,也知本宫底线于何?故而本宫便不再赘述。”
梦遥谢过只也退下,容宁又召沁雪前来,沁雪跪下磕头,言辞极为决绝只道:“主儿,奴婢见太多女子一声于不幸之中而消亡烟散,故而绝不愿再受此悲,奴婢非有大志,只愿孑然一身,伺候在娘娘身侧,还请娘娘成全。”
沁雪涕泪横流,容宁忙扶人起来笑道:“本宫身为女子,虽免于强嫁卖女之惨境,却亦有所闻,故而必得慎之又慎,再三思虑,决不能因己私利而将汝等入险境之中,尔自放心。本宫欲令尔随梦遥出嫁,你二人素来亲厚,情如姊妹,更能互相照应,不知你意下如何?”
沁雪生怕日后再为梦遥之婢,再由旁人嫁娶,又对容宁不敢直说,容宁见其窘困,索性一笑道:“此处皆是亲信,有话尽可坦言,本宫素重汝之所愿,绝非强求之人,故而不应亦无事也。”
沁雪回道:“奴婢自愿,而梦遥姐姐入府恐不得正室之位,虽大权在握,然婢女婚嫁之时,还需过问主母统筹,奴婢不愿再受制于人,故而······”
容宁只点头笑道:“你之所求,本宫尚未思及,然依照旧制,自宫内出嫁之人,其所拨婢女亦同属内务府管辖,而不扈从于他府,你既为我宫内之人,婚姻大事,自有我而所决,故而你无需担心此事。”
沁雪听毕,疑虑全消,只也安然,故而跪地叩谢容宁大恩,容宁也写契各命签字,说罢只也笑道:“两位乃是本宫特选,务必相亲相爱,互相扶持,患难之际莫忘至交,富贵之时共享安然,凡有所求皆可至府上寻助,慎始克终,勿忘情谊。”【皆是各取所需】
两人领命只也退下,说罢容宁修书一封道:“待明个儿早些,你且将此递与林萧,命府内以容霏婚嫁之礼,预备嫁妆。”
小翠不觉问道:“主儿,梦遥要以小姐之礼出嫁吗?”
容宁点点头道:“婚嫁大事,自该重视,凡稍富之家,皆视爱女若珍宝,举力而不遗,嫁妆之厚更胜千重,其自主之神可嘉,更为本宫操劳办事,自不能亏待,再者言之,嫁妆乃是底气,本宫自该把面子做足。”
小翠应下,国色不觉也心向往之,颇有些心不在焉,容宁只也道:“时候不早,本宫也该歇息了。”
皇后在寝宫之内,病恹昏殃,雕梁画栋,飞龙走凤,似蒙阴翳暗淡褪色,楠木紫檀亦昏黄如旧,落灰蒙尘,桌上摆着美味佳肴,珍馐无穷,经由热了又热,温了几回后,也渐的汁稠汤黏,锅气油腻愈发凸显,宝玲见皇后郁结于心,只也道:“娘娘多少吃些,这些菜再热便不好了。”
皇后又是一声长叹,由着宝玲布菜试毒,宝玲住下房里,这些饭菜偶尔能吃上两口已算不错,各挑了一筷子虽不比往常,只也觉美味无比,甚是留恋。
皇后见菜品无误,索性只也动筷吃上几口,凡是肉菜几乎不动,见羊肉等物更是避之不及,见之生厌,往日之景,历历在目,不觉翻江倒海,反胃干呕,好容易夹起一口,一阵温风热浪拂面而过,余温渐散,腻滞腐肉之味席卷而来,恍若死尸之气,皇后不觉蹙眉紧皱,又连同同治帝死后灵柩棺椁之气一并自脑海而翻涌袭来,不觉干呕作痛,宝玲忙去叫人请太医,又好生安慰了皇后一番,皇后干呕一番,面色惨白,甚不能言,只能于窗柩之前小坐,换气暂息。【金锁记,怨女合用共著】
待诊过脉开过药,只也吃了两块儿蜜饯,方才开口道:“怪不得瑜妃不吃这些,原是如此腥,果不其然,即便佳肴珍馐,也除不掉污腥血气。”
宝玲似是回味,良久才回道:“奴婢刚尝了几口,没有腥味才对。”
皇后闭目养神,只也无言以对,只道:“你且叫膳房熬些清粥便可,这饭菜你若瞧的上便赏给你,若是你也不用便倒了就是,日后这些荤腥油腻之物不必呈上,瑜妃吃什么便给本宫呈上一份儿就是。”
宝玲推脱道:“主儿,奴婢若是吃了,这让外人瞧见,落到小翠拿死丫头嘴里,不定又怎么挑刺儿去了。”
皇后只也挥挥手道:“瑜妃平素孤高自许,目下无尘,却也并非无容人之量,你且安心用之,想必其自不会管的。”
宝玲吃的津津有味,丝毫不觉荤腥,反而大快朵颐,心中暗想道;“启祥宫的丫头太监都能上桌同主子吃饭,亲如一家的,我这儿还得靠人赏······甚是憋屈。”
皇后用过清粥小菜,只也在庭院里走了一回,又不巧碰到两朝太妃,不觉羞愧,又见珏霜,更是无地自容,敷衍几句只也回宫安寝,暗愧暗怒暗气,却无力可改,梦中又见同治帝在梦中声泪俱下,大声驳斥,更有崇龄,妍涵,添香,白梅,婉惠,淑仪等人追魂索命,又是一头冷汗不觉惊醒,忙至佛像之侧跪地求饶。
宝玲在一侧已然睡下,万籁俱寂,只听更漏冷冷,自鸣钟幽幽,更是无眠之夜,恐再将难安,思及近日种种,虽有悯恤之人,却不能多事,不往下践踏而平视,已然难得,如今自己墙倒众人推,要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为囚笼中鸟,圈中家畜待宰屠戮。
思来想去,辗转难眠,索性不睡,却又四肢懒动,皇后举头遥望只见天如蟹壳森冷侘寂,隆冬长夜,灯火幽微将息,如人生晦暗无际,又极目远眺,琉璃瓦朱殷绿暗,处处萧条悲凉之景。
又想起曾日额娘进宫所言之句:“你太过刚烈,终吃了这亏,切勿再行顶撞忤逆,不然终至性命不保也,且自保为尚,不然白白丧命,又无怜惜。”不免悲戚苦恼,悔不当初。
皇后心下自想,如今病已然成势,日无所养,反有所伤,料定必死之局,况乎既舍己而全,不过空熬,无可悬心,未免容宁再嘲,不能自主,任人宰割,倒不如一死,索性干净,日后百年也能记刚烈之名,而洗刷冤屈之名。
又常听人说,生金可以坠死,又能保姿容不损,更有气节之志,比上吊自刎更能明志,索性再沽名钓誉一回【从生至死,皆不知觉醒之意,故而有悲无怜,其情难悯】
说罢想毕,环顾四下无人,只也起身只箱柜之中,寻出一块生金,也不知多重,昏黄烛火立马浑着热浪叠涌环抱,似朝阳暖日,安逸闲适,只也狠命含泪吞入口中,只太大终究入口难咽,一时间不觉大怒,只也气愤不已,桌内茶盏碎了一地,宝玲訇然惊醒,见皇后不能言,只见只要生吞只忙去喊人叫嚷,宫内立自骚动起来,或有容宁丽皇贵妃睡眠轻浅者,也被吵醒,各宫内四下而乱,容宁遣人叫醒淑慎皇贵妃,两人同至储秀宫,太医还未曾赶来,只宝玲并不知所要,喝水捶胸,手扣方法尽试也不顶用,反令皇后难受。
待容宁前来,只吩咐道:“现今离去备下牛乳,蛋清以便于日后医治,倘若皇后有事,汝等自需担责,还不快去?”
说罢只也同慧皇贵妃入寝宫屏风之内,见宝玲心急如焚,容宁只道:“皇后娘娘如今并非自绝之时,为救您性命,多有得罪。”
说罢只也至太师椅前找准穴位,击撞皇后腹部,仍是不行,只也再行找穴,向上向内冲击腹部,索性将金吐出,这才安然无恙,容宁方松懈一口气来,皇后说罢还要撞柱而亡,只被小翠死死挡住,这才作罢,待一众太医赶到诊治,索性并无大碍,只灌饮牛乳,食了蛋清,又拿催吐之药,清所剩余毒,惊险万分,索性无虞。
两宫太后俱已然安眠,不免被动静惊醒,故而也问询前来,慈安同曦月珏霜亦同赶来,不觉长舒一口,待看过之后,方至外间细问缘由。
慈安不觉长叹一口气道:“亏得宝玲发现及时,不然皇后只恐性命不保,人已然失神,你等又何苦再逼她如此?”
众人平白被训斥了一场,故而怨恨四起,容宁先道:“太后娘娘明鉴,自皇后娘娘情志病涌以来,为保凤体安康,嫔妾等只例行问安行礼,不过寥寥几面,更不曾相逼,再者言之,狼子野心,揭露昭然,惶恐忧惧,与旁人何干?母后皇太后一向圣明,还请明鉴。”
慧皇贵妃同容宁一同前来,更不想自己受怨,又为容宁打抱不平道:“母后皇太后明鉴,若非瑜妃妹妹赶来及时,嘉顺皇后只恐已然······”
众人一边倒,慈安反陷入孤立无援之境,索性不言,慈禧立叫宝玲前来回话,宝玲跪地磕头道:“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今夜忽的想不开,奴婢绞尽脑汁,方法尽用也不能让皇后娘娘吐出,太医又为赶来,亏得瑜妃娘娘亲力亲为,这才将这金子取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行虽不仁,良心仍在】
慈禧只也道:“即便太医前来,也只能由侍女击腹,倘若不摁准穴自而难出,索性瑜妃得涵姨真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日后殿内不论白夜皆需有人看守,以免再生事端,今个儿大家都累了,且各自回宫歇息,本日晨昏定省一切全免,不必再跑往返。”
两宫起驾,容宁几人方才落座下来,提及此事不觉痛骂一场,容宁只冷哼一声道:“吞金而死,倒是便宜,死后还能落个贞烈气傲的美名,倒是极佳的筹算。”
珏霜不觉骂道:“这后世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推给太后娘娘,也不知这其中内情,其心可诛,真是歹毒!”
曦月道:“倒是是个杀身成仁的毒计,只也太过下作。”
慧皇贵妃喝了一口茶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家自有神佛庇佑,母后皇太后即便如此,仍是护着皇后,害得咱们被平白冤枉了一场,简直没的好事,再者说古来情志病者,既生寻短见之心,岂能独一次也,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任是个铁打的也不能常如此,妹妹还得想个谋划才是。”
容宁听毕只也不觉愠气道:“皇贵妃所言极是,依我所言,咱们能救一次而不能二三次次,生死有命,人力不可涉之,既有寻死之心,拦也不住,自成全于其,何必管之?”
众人又冷嘲热讽一回,各自散了,待皇后苏醒之际,已然是将要天明,宝玲在一旁哭诉起来,皇后无心理会管辖,任由其喧闹而去,又看着这面阔五间的宫室,阔宽鹤亮,只有几盏昏灯摇曳幽微,似门前瓮海,死水不动,静水无波,自己栽入,不会避水,只能沉溺其底,是死是生,皆不由己。
储秀宫内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宫女太监,宵衣旰食,绝不合眼,又不知有多少耳目,藏匿其间,压抑的难以喘息,只也用了药,坐立难安,念经礼佛了两个时辰,方才去御花园登高望远。
御景亭上下全是人,生怕皇后登高跌重失足,晨曦雾蒙,一片茫茫惨愁,隐隐约约的瞧见宫女太监的影子,宫车过时静碾倾辄而过,还有整衣敛肃的端着香炉火烛,似是人首,或有高举过顶之人,又复将人首安在影上,一溜烟儿,却又消失不见,无影无踪,总之怪诞诡谲,光怪陆离,皇后不觉道:“这些都是鬼,多年前的鬼,多年后没投胎的鬼。”【人如行尸,不过走肉,千百年而历经仍是如此,亟待启智而开化】
宝玲又被吓得难言,只也忙扶皇后回宫,几日折腾也是劳累不已,不觉憔悴几分,只能空熬日子,也是悲戚不已。
百官听闻此事,军机内阁处集体失声,在京百官皆闭口不谈,除外放官员偶有慰问外,待两宫携嗣帝前去慰问之后,军机处发函毕,一众王公大臣才有关切之句呈上。
听闻此事崇绮夫妇亦大为哀恸,两宫太后体恤嘉顺皇后孤苦,只也令崇绮夫妇入宫探视,丹蓉一病不起只也不能前去,崇绮独往储秀宫内,会亲探视一事,全权由容宁负责权办,自东华门而入,内宫内由太监严防死守,一路由梦遥接引,梦遥貌美娉婷,嫣嫣一笑千般绝色,香艳若玉,神清难绝,世间少有,人间迥别。娇嚬妍笑,身有茉香,不觉酥倒。【美人计上,色胆包天】
梦遥见崇绮孔武有力,文质彬彬,虽不及林萧十分之一,却也比旁者更具几分文气,昔从吉妃学了几分面相之术,便知次人才虽文采斐然,却胆小懦弱,极好拿捏,食古不化,保守非凡,凡事只落在礼义之上,便可稳操胜券,一览无余,又见其双眼迷离,已然动心,三魂去二,更胸有成竹。
梦瑶如茉莉风韵雅致,素馨香远,有西子捧心之遗风,只轻启檀口笑道:“大人请随奴婢来,内宫重地,还请大人低头。”
待送至储秀宫内,只将暖帘撩起,寒风肆意,云鬓微乱,更显得梦遥清绝,从迎宾送往至端茶递水,体贴入微,细致入里,比府内丫鬟更有姿色,比妻妾相伴更具温柔。
小丫头将茶水碰了崇绮一身,梦遥欲拿手绢去擦,只又忌讳男女大防,主仆之别,不觉红脸羞涩而退至外间,崇绮不觉心微漾而动,不觉加快几分。
皇后这两日愈发神志混乱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即便看了只恐有心无力懒得再管,崇绮见皇后如今面黄肌瘦,形如枯槁,不觉心痛不已,不觉泪流满面,泣涕涟涟道:“奴才恭请嘉顺皇后凤体万安!”
皇后垂头丧气,只也无言,只幽幽开口,似怨非怨道:“原是阿玛来了,不必多礼,作罢!”
阿鲁特氏万念俱灰,已然如槁木,又见崇绮泣涕涟涟,泪流不止,只也冷笑道:“阿玛此来,是为绝我命来吗?”
崇绮只也跪地磕头,仍是无言,皇后不觉勃然大怒,只将宫中杯盘打碎,又忧惧自己贤名被毁,只能簌簌垂泪,父女相见只能无言相拥而泣。
宝玲见此形状不觉也痛哭流涕,大哭一场,待崇绮走后,宝玲只也安抚皇后大骂道:“这状元以君子自居,却祭女自保,岂为父母也?这瑜妃阿玛宁自绝而不肯让其低头,即便后起兵之事,有咱们手笔,贪污腐败,私收贿赂,桩桩件件,也不曾错冤,真也不是个人!”
皇后只也让宝玲莫要再说,只也冷笑一声道:“生我之父,养我之母,皆是如此,阖族上下,通气连心,我岂能辞也!若是容宁在此,只也壮绝,而我不成,难怪其冷视于我。”
皇后只也痴望枯坐,梦瑶送崇绮出宫之时只也道:“大人同夫人切莫太过伤心,还请节哀顺变。”
梦遥又道:“男女大防,故而大人日后恐不得再入此内廷,若有递送之物,还请交由奴婢,代为转送,太后娘娘请您至养心殿一叙,奴婢不便跟去,您且好走,奴婢于东华门等候大人。”
崇绮只也至养心殿内会见两宫太后,崇绮颇有些乞请之意,只慈安绝不肯赏脸侧身,更不与其对视,已全然不念旧情,全程缄默无言,只以默许。
慈禧见崇绮只也冷笑似嘲开口道:“哀家今日还未曾亲至储秀宫探望嘉顺皇后,不知皇后可好?”
崇绮只也跪地磕头回道:“回禀两宫,嘉顺皇后一切都好,然臣听闻昨日嘉顺皇后欲吞金之事,还请两宫垂怜开恩,恤其孤弱·······”
慈禧不觉听的生腻,只也将折子扔在地上,将朱笔紧握手上,命崇绮上前,只在脖上划上一笔,冷道:“嘉顺皇后淑嘉柔顺,嗣帝代天下而共崇敬之,只自穆宗毅皇帝崩逝以来,毁伤过甚,生吞金之念,乃是下人不察之过,已然责罚,哀家已命人严加看守,好生照料,绝无再有疏忽之事,崇卿尽可放心也!崇卿近日受风闻所害,时常有弹劾之折,古人云:虎父无犬女,以崇卿与嘉顺皇后之性,此奏疏定是无稽之谈,哀家予以驳斥,还望汝恪尽职守,切勿生事,以免遭人献谗,如若成群,则哀家亦不能拂众而恤也!”
说罢只让人把崇绮请出去,慈安也顺势出门,崇绮还欲求情,只被慈安驳斥道:“汝之父女,令哀家蒙羞于群臣,险入冤屈之境,安敢求宥也?汝之父女各好自为之,切莫再生事端。”
说罢只也扬长而去,崇绮见无力回天,只也一瘸一拐,由人扶着至东华门出宫而去,梦遥瞧见崇绮出宫,只也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说罢只也转身离去,皇后见铜镜之中,簪环如卯嵌插于椽梁之上,如挂画悬堂,金坠如钉,钉于门框之内,如铁钉入木,似琉璃内僵死之蝶,鲜艳凄怆,不过成了行尸走肉,美丽却又苍凉的首饰。
是夜,月高挂于夜空之上,隔着轩窗望去,影影绰绰之间,似有两轮明月,黑白相间,如同脸谱,诡谲凄惨,月破乌云而出,光穿黑云而过,似狡黠暗睛,诡秘至极。
待第二日由红藕转交食盒之中,已然无食,只剩空盒一个,皇后不觉万念俱灰,只也断念了却以备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