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洹水泱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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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巴中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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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字岭由三条南北向的平行山脉组成,三条山岭夹持着两条宽阔的山沟。贞人他们的队伍是从川字岭的北端向西的大路走的。这天傍晚,他们在最西边的山口露营,这是大队和崇越的测绘小队分手的地方。继续往西不远就是巴中部落的都邑,傅説他们的大队明早继续西行,而崇越两人则向南进入山沟,然后在阆水再转向西北,在苴方与大队会合。两拨人马在苴邑汇合的时间以二十天为限。 崇越带着一个徒弟走了,把另一个徒弟留给了晋生。 崇越他们两人是带着两匹坐骑和一匹驮马走的,长矛和短剑都留给了子突,只背了两张弓箭和一把开山斧,还各自制作了一把削尖的木棍当长矛使。崇越他们如此这般的原因,是他们的长矛短剑都有强烈的商军特征,随身携带,反而容易暴露身份。 黎明时分,公子和大家站在大路口,目送崇越两人骑上马,当看着两人骑着马一摇一晃的走远时,子昭心中第一次升起一丝憋闷的怅然。 山路遥遥,天高水寒。白云悠悠,雁声赫赫。大队离开巴中已经很远了,东西横亘的大巴山脉,林草丰茂,空旷寂寥。牛车走在山脚下,摇摇晃晃,嘎吱作响。喧嚣愈行愈远,虫鸣愈走愈近。马队细缕成行,旅人几入梦乡。 晓行夜宿,一路无话。 起风了。自羌方高原过来的冷空气不紧不慢,无惧阻拦,一路向着东南信步而来,掠过秦岭,扫过巴山,顺着巴山南麓泼洒颜色,把个八百里巴山涂抹的浓艳夺目,层林尽染。山脚下,小路上的人马队伍好似太阳底下出游的蝼蚁,无声无息,缓缓蠕动。 阿青也骑了马,跟在公子的侧后。原计划是让她们三个女奴留在巴中部落的,但她坚决不走,也不说话,只是摇头。子突曾经想吓唬她几句来着,心说,一个奴隶,主人叫你往东你怎么还能往西?但看看公子,公子只是咬着嘴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再看贞人,也不说话,好像这事不归他管似的。嘿,都不说话?子突干脆也不管了。就这样,女奴阿青硬是自己留了下来。 一行人拐到巴山脚下已经几天了,一个人影都没遇到,偶尔会在路边临近溪流的地方见到几间破败的茅舍,但都没有人。茅舍都是用树枝搭的两面坡的尖顶窝棚,也都是杆栏式的,只是栏架离着地面很近,底下不能饲养动物。茅舍的左近都建有围圈,有的是用很粗的树干围成的栅栏,也有的是用石块垒起来的,但是只有半人高,还都用树枝盖着顶子。很显然,栅栏式的围圈是圈养大型动物的,而这石头围圈应该是圈养有翅膀的动物的。这一带没有耕地,是巴族部落的狩猎放牧场所,这些人流动性很大,每个群落的人数也很少,要想碰见,是个概率很低的事。 百夫长和两个兵士走在最前面,紧跟着的是公子、贞人、阿青,然后是马队,最后是牛车和垫后的晋生。自打拐到巴山脚下,晋生就一直琢磨,看样子一直到汇合点,应该全都是这种人烟稀少的路段,安全上不像是能出什么事的样子。他就想着,是不是再次分兵,把崇越的徒弟留给大队,而他则翻过巴山,去测绘秦巴谷地。他盘算着,今晚宿营之后一定跟贞人和百夫长说说这事。 子突常年行军打仗,早就练出了骑着马睡觉的功夫,此时他骑在马上,正困得前仰后合。突然间,路边林子里扑棱棱一声响,子突惊得腾地就坐直了身子,四下打量,后边的两个兵士正在勒住马头,子突问:“什么声音?”一个兵用矛尖指指不远处的草丛,低声道:“山鸡。”另一个兵也小声儿说:“抓吧,晚上炖鸡。”子突一摆头,嗯了一声儿。两个兵得了命令,悄悄下马,又把长矛轻轻地放在地上,再悄悄地摘下弓箭,搭上弦,分成两路,蹑手蹑脚地包抄了上去。 这边子昭早就看清了,就要下马,被靠后几步的贞人赶上来挤靠住,努努嘴儿,那意思:走吧。后边有几个兵也看见了,不等命令,也都下马摸了上去。 贞人随着子昭走出几步远了,见他还不住地回头,就说:“公子想打猎啦?明天吧。明天咱们专门抽出半天儿,让百夫长领着几个兵士陪着你,打够了咱们再赶路。” 百夫长耳朵挺尖:“先生当真?” “当真!” “得嘞,公子,明天咱们瞧好吧!” 子昭很得意,不知道为什么回头瞧了女奴阿青一眼,哪成想,那个阿青却正在拿眼剜他! 嘿,这是什么奴隶啊?子昭恨不得上前抽她几鞭子。 殷商时代,正是奴隶社会。当然,也有专家说,殷商时代尽管奴隶盛行,但不属于奴隶社会,而是部落联盟社会。到底属于什么社会,咱就不去管它了,但奴隶作为一个广泛的阶层却是真实存在的。殷商时代的人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阶层:贵族阶层、平民阶层、奴隶阶层。子昭他们这次出行的十六个人中,子昭是大贵族,傅説和子突是小贵族,其他都是平民。殷商时代的奴隶来源主要是三个方面:一个是战俘,另一个是罪犯,再一个是奴隶的后代。 阿青是奴隶的后代。阿青的父亲是羌方的战俘,母亲是东巴部落的奴隶。阿青跟父亲学会了羌语,也会说一些商语。这可能也是她被留下来的原因之一。阿青虽说已经十三了,但由于发育的晚,所以她的初潮才不到半年,此时的阿青穿着男装,还真像个男孩儿。最近这些日子里,阿青已经被子昭睡过了几次,但她既没有觉得怎么好,也没有觉得如何如何不好,只是觉得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睡在一起,还是一件不怎么让人反感的事。阿青很少和子昭说话,尽管子昭有时也撩拨她,有时指使她干这干那,甚或贬损呲得她几句,她也不吭气儿,顶多了有时会噘着嘴嘟囔一句:好烦哦。子昭曾经研究过,一开始他认为这是一句表示不满的话,但有时分明是一件让她高兴的事,她也会冒出一句:好烦哦。子昭挺挠头,有一次甚至找到贞人,问,这“好烦哦”到底是什么意思?贞人也抓了半天头皮,最后分析说,这可能是当地一句万用感叹语,是用来情绪表达的,既可以表示满意,也可以表示不满意。贞人告诉公子,由于高山大河的阻隔,部落与部落之间早期的来往并不频繁,因此就形成了各自的语言,说这叫方言,就是地方语言的意思。他们还一起议论过统一文字、统一语言、统一地图、统一历法、统一祭祀、统一崇拜的事,但贞人的热情好像不高。他说,这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非国力特别强盛而不可为。第二天的时候,他还专门找子昭说,这件事搞得不慎,甚至有可能导致亡国。子昭一直也没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后来干脆不去想了。 露水还没干,子突就领着一帮人上山了。 贞人没去,他坐在帐篷前远远地看热闹。没一会儿,晋生回来了,坐在贞人面前,开始详细陈述他的想法。贞人有些犹豫。晋生不甘心,还找来了地图,指点着他的想法。 贞人:“那不行。你看这么着行不?你选几个点,上到顶,测绘。” 晋生:“那不行。我上到顶,再下来?这上下一趟,最少两天。我就赶不上你们啦。” 贞人:“我还是不能同意。” 晋生没了话说,蹲在地图前还不罢休。 贞人背着手儿,只管看山上狩猎的人。 晋生:“先生看这样行不行?” 贞人:“哪样?” 晋生:“我从这个点过去,只走二百里,然后,从这个点返回来。在这里和你们汇合。这一段路,应该都没有人。” 贞人歪着头端详地图,像是有些松动。 柴火熊熊,陶罐里的水哗哗的翻滚着,安庆拎着山鸡的腿在黄铜大釜里翻转着,一连烫了七八只,然后哈着气,攥着两把鸡腿去了溪边拔毛。山鸡毛长体瘦,拔起来很费劲,安庆一边拔鸡毛,一边嘟嘟囔囔。他觉得山鸡拔毛太麻烦,不如直接烤着吃省事。子突他们不同意,说是山鸡太瘦,还是和腊肉膘一起炖了好吃。 百夫长坐在灶膛火边,把竹皮儿在火边烤一烤,再拧巴拧巴,做了一个狩猎的活套儿,给子昭比划着:“拿根树棍儿,让这个竹套儿立着固定,一定要在猎物的必经之路上,这一头,拴住,最好是拴在树上。两边放点吃的,比如肉啊、锅巴啊什么的。第二天,你去捡。”说着一拎竹套儿,“哈哈,就成了。” “那猎物就这么听话?” “诶,多做呀。做它几十个,分的面大一些。” “那么多,第二天还能找到吗?” “做记号呀。” 子昭捡起两根竹皮儿也学着样子编。阿青不吭声儿,瘪着嘴也在一边学着编。 青山依旧在,绿水枉自流。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崇越、晋生他们两路一点消息也没有。 贞人好似有点后悔,骑在马上叹气。 子昭听见了,回过身开导老师:“先生有点过虑了。这一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来的危险?再说了,就算是有什么豺狼虎豹,咱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呀!两个伍长也不用担心,那崇越,只有他打劫别人的份,哪有人打劫他?晋生也不是省油的灯啊,那家伙鬼精鬼精的,就算是遇上个活神仙,他也能把人家蒙喽。” 贞人在马上晃悠着,还是叹了口气:“一天见不到,这心就一天不落实。再说了,他们两个不在,公子的安全也......” “咱们这不是都穿的便装吗?谁知道咱们是谁?” “呵呵,公子好仁义。这不正好是歹人抢劫的对象么。公子一身系着家国两端,干系重大啊!” 子昭现在很失意,子昭现在也很得意。失意的是童趣愈来愈少了,得意的是随意愈来愈多了。他忽然发现,他现在几乎可以想干啥就干啥,随意得很。子昭坐在马上有一点点要飘的感觉,这感觉真好。 晋生没有想到,仅仅是隔着一道山梁,巴山北麓似乎已是另一个季节,远处秦岭的山顶上已经能看到落雪,树木凋零,半山腰处树叶金黄灿灿,山脚下风吹草低,那梢头已经开始泛黄。秦巴谷地西高东低,一条汉水自西向东逶迤而去,直到千里之外的长江。汉水两岸,地势时而开阔,时而狭窄,风摇草曳,宛若一条绸缎向东飘去,消失在遥远的天边。晋生几次驻足远眺,仿佛看到,在东方的尽头,京畿繁华,人声鼎沸。 前边百步开外探路的奴隶阿山也骑着马,高深的荒草淹没了马的半个身子,远远望去,那个阿山像是飘在草上。阿山正在扯着嗓子唱—— 山高高呦, 高不过天。 羊白白呦, 白不过云。 草萋萋呦, 冬枯春又荣哦。 大雁南飞, 向葱茏哦。 晋生扯着嗓子大喊:“阿山,你唱的这是什么呀?” 阿山回过头来:“山歌哟。” 晋生:“怪好听的嘛。” 阿山又唱道—— 山歌一唱么,就没有个歇歇。 妹妹一笑么,也没有个歇歇。 ...... 晋生摸出从潕水部落得来的骨笛,想试着吹出阿山唱的调子,可试了多次,都不成调,只好喊阿山:“你会吹笛子吗?” 阿山:“会一点。” 晋生:“你吹吹。” 阿山没有拿晋生的骨笛,而是伸手从背后的行囊中抽出了一支竹笛,放在唇边试了试,一首好听的曲子就飘荡在山谷间。 晋生没有想到,他第一次干测绘就遇到了麻烦。什么呢?他发现手中的地图不对。 晋生和阿山翻过巴山之后,是顺着任水河谷到达汉水的,这里是一处交通要道,顺着汉水往下游走,是一个超大的部落,当地人叫做庸方。从庸方继续往下游走,可以一直到达江汉平原。往西走,有两条路,一条是宽阔的平谷,林草茂盛,宜耕宜牧,这是地图上原来标定的。然而汉水并没在这条平川上,而是向南绕过山梁,在山谷间一直向西去了。晋生坐在山坡上思谋了很久决定,他要舍弃汉水沿着平谷西行。从手中的地图上看,在汉水和平谷交汇的地方,也就是他和队伍约定的返回位置。他现在明白了当初测绘的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误,那是因为平谷和水道同样重要,而测绘人又没有来过实地观测,应该是凭着他人的描述想当然地将水路和陆路混到了一起。晋生决定走平谷,凭他的直觉,在这种地方行军,平谷应该是更重要的通道。 草地的尽头,晋生他们再次遇到了汉水。前边是座不高的山崖,汉水在这里绕过山崖继续向西。从这里向南,翻过巴山,是他们预定汇合的地方。继续向西,应该是汉水上游的最大盆地——褒方盆地。在山崖的南侧,有一条小路沿着大阪通往山顶。 晋生在大阪的脚下停住马,仰头望望翻越大阪的小路,看样子前几日还有人走过。晋生想沿着大阪上的小道爬到山崖顶上,这样可以观察到东西两端的地形地貌,是个测绘的绝佳位置。 晋生用马鞭指指大阪:“阿山,你说,爬到这个大阪顶上,要多少时间?” 阿山的马在原地打转儿,他使劲勒住:“要不了一个时辰吧。你看雪地里的脚印,应该能过。主人,我们顺着江水就可以绕过大阪,为啥要上去?” “这里应该就是咱们约定返回巴山南麓的位置了。这样,你从这里向南去找先生他们,我上去看看大阪西边的情况。”晋生还想着再多测绘一段。 “我陪着主人吧?上到大阪顶上,咱们再一起回。” 晋生再次端详了半天,吸口凉气:“行。走吧。” 这座大阪是从巴山那边延伸过来的,与秦岭伸过来的一条余脉在这里交汇,正好形成一个山口,汉水顺着山口通过。据晋生观察,上到大阪顶上,不但可以同时看到东西两边的地形,没准儿还能直接前往巴山南麓。主仆二人下了马,一前一后向着大阪上的垭口进发。 小路越走越高,脚下的积雪也越来越厚,走到一半的时候,跟在后边的晋生忽然啊的叫了一声,他的脚被卡在雪下的石缝里了。阿山扔下缰绳,三步两步过来就俯下身子扒雪,两人脑袋顶着脑袋,死命的挪移石块。晋生的马因为离着主人太近,没有站脚的地方,就一个劲儿的乱刨,没刨几下,窟通一下摔倒了,阿山去拽缰绳,没有拽住马,却被马拽着向下滑去。就在他们忙乱的时候,轰隆隆一阵巨响,雪崩了。 “抓住马!肚兜里边有图......” 阆水边,一个男子正在猫着腰烤鱼,旁边还有一罐米饭也飘起了饭香。 “师傅——吃饭喽!”那男子双手圈成个喇叭,卯足了劲喊。 山顶一棵高大的松树上,崇越靠着树干,一只脚踩着下面的树桠,另一只脚蹬着前面的树杈,正在拿着小方板测绘。崇越的远方,透过枝叶的缝隙,已经看得见丘陵的尽头了。这里地势渐趋平缓,一片一片的稻田反射着午后的阳光,像极了一地摔碎的镜子。崇越好象是发现了什么,一只手向后腰里摸到一根绳子,然后一纵一纵地往上拽,原来,他的腰上拴着那把自制的木尖长矛。他把长矛握在手里,拨开挡住视线的树枝。他看清了,蜀族部落的大地上,正有数不清的人从四面八方赶路,他们三五成群,走着大路,踏着田埂,都在向西聚拢。 崇越叉腿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端着碗,吃了一口鱼:“嗯,还不错。” 徒弟正忙着收拾地图:“那是,离了火头军咱还不吃饭啦?诶对了,昨天咱们在老妇家吃的那顿,你得意不?麻得我舌头都不听使唤了!”徒弟说的是早期四川麻辣烫,那些个调料中,除了没有辣椒,其它的都全了。 崇越正在琢磨那些赶路的人是去干什么,随口答了一句:“啥玩意儿,滥糟糟的!” “嗨,我还以为你爱吃呢。看你那样子,呼噜噜的闷着头,头都不抬。” “行军打仗,不管爱不爱吃,都得吃,还要吃饱!” “哦。” “赶紧吃。吃完了咱们马上走!” “咋这么急?” “西边像是有情况。” 路上的行人越聚越多,从行人嘴里他们知道了,这是北蜀各部落每年入冬的大型祭祀,整个蜀族北边的人,不管居住在何地,只要走得动的,都要去。连居住在附近的其他小部落也都去,他们不是去祭祀,而是去赶集,一是交换物品,二是来看热闹。其实这就是中国最早期的庙会,只不过规模太过宏大,场面太过壮观。 崇越他们轻骑简从,行动迅速,几天就赶到了祭祀的蜀族部落城邑。蜀人的都邑形制很是牛叉,坐西北朝东南,西高东低。西北靠山脚是依山而建的宫殿,也全部是用石头垒的,大小有上百间房子,高低错落,屋顶是平的,用砂石桨水夯砸。整个建筑外墙用红白黑三种颜色涂抹,远远望去,鬼气森森。在宫殿的南北两侧,各有一道夯土城墙沿河向东,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城垣。城门前是由城墙和河道夹持的一个三角形广场,在南北两条河上各有一座桥梁与外界相通。这城墙也和外地不同,超宽,顶上是带廊庑的房舍,由各家贵族分住。这种居住方式有点像今天还能看到的围屋。 由于河水回落,大部分河床都裸露出来了,两岸上,河滩上,成千上万的人挨挨挤挤,各自安营扎寨,做卖座买的、闲逛看相的,走亲访友的,喝酒划拳的,乱哄哄,热闹闹,一片喧嚣。 崇越他们赶到的时候离着祭祀开始还有两天,想进城去看看,又因为找不到人给看管马匹,于是只能分拨进城。徒弟先去打个前站,崇越再后去仔细察访。 徒弟去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跑回来了,那脸已经被惊得变了形:“太......太,太特么震惊了!简直就是,就是,神天鬼地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崇越听得没了头脑:“闭嘴!” 徒弟还要再说,崇越已经把弓箭等塞到他手里,“在这儿死等!”说着穿着人群进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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