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雁门陉北口,原木搭起的辕门上,妇好、井陉将军和土方的几位首领站在上面向北眺望。
土方首领:“这千里沃野如此荒废,实在是可惜呀!”
妇好:“那依着首领的意思开荒种田,岂不成了资敌的粮草?”
首领:“我们可以派人驻守啊。”
妇好:“恒北之地东西六百里,南北将近二百里,虽有大山环绕,可那里路径众多,不像此处易于防守,没有万户是断断无法守住的。”
井陉将军插言道:“不过放火烧荒倒是个好主意,一来可以备耕,二来可以断绝鬼人回来之后的生计。”
妇好:“那就在入秋之后组织人烧荒。”
六月,麦浪金黄,妇好在恒南谷地上纵马驰骋,一支百人卫队紧随其后。
妇好的马队穿过成山的麦垛一闪而过。
妇好等人下马帮着农人收割。
妇好马队穿越雁门陉峡谷,山坡上站岗的兵士向他们行大商军礼。
妇好马队在宁口山沟里沿着河滩,不断地绕过拒马、木垛前行。
宁口西口河边,各队百夫长带着本队哨探在这里等候出发命令,妇好:“每伍分成两组,向北至漯水源头,然后分东西两路,摸清鬼方动向,人数、位置、戒备情况、隘口要道通过情况,都要一一记下,明白了吗?”
“明白!”
“出发!”
唐方都邑,妇好、井陉将军和唐方首领站在都邑的瞭望塔上,望着城外各处的打麦场。
子布:“麦子今夜即可晾晒完毕,留下百姓入仓,队伍明日即可集中出发。”
妇好:“不急,让兵士们好好睡两天,各处兵士也不用到这里集中了,都从现地出发,到宁口集中。你们在马方、漯水两个方向要做足样子,这样我就可以从中间杀他个出其不意。”
子布:“还是那句话,为何不让我带队突袭呢?”
妇好:“不争了。老将军毕竟年纪大了,此番很可能要连续几天不眠不休,老将军怕是吃不消呢。”
老将军无奈:“好吧。”
半夜,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妇好率领的队伍在山腰上行进着。山路狭窄,地上泥泞,不时有人跌倒,但全军竟无一人出声,马全都带着封口,人却没有蓑衣,全部都在雨中浇得精湿。
前边哨探回来报告:“将军,前边五里山脚下敌军临河扎营。”
妇好用手照在额头挡住眯眼的雨水:“发现我们了吗?”
“没有,都在帐篷里,连哨兵也没有。”
妇好:“有多少人?”
“百十个帐篷,估计有一千人。”
妇好转身对跟在身后的联军将军:“来不及联络北路了,就我们这一个半旅,对付没有准备的一个旅,应该有把握。”
联军将军:“有把握。”
妇好:“下山之后分作左右两路,我在左你在右,先用长矛,再用弓箭,最后用短剑。”
山脚下,风小了,雨更大了。妇好望望不远处的一片白色营帐,向前一挥手:“去掉封口!”
全军将士严肃地解开马的封口,装进袋子里。
妇好再一挥手:“上马!”
妇好从马上摘下青铜长戟,高高举起,向后望望她的队伍,全军将士都已高举长矛,端坐马上,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妇好将在雨水中泛着青光的青铜长戟猛地向前一指:“杀——”一马当先,向着河滩上敌人营地冲杀过去。
一千五百匹战马同时扬蹄奋进,大地立时震得发抖,帐篷里的敌人惊醒了,有的从帐篷里探出头来查看动静,有的在慌乱的点灯,更多的是一边惊呼,一边乱作一团地寻找自己的武器。然而,只有两里地的冲击距离,又是顺坡而下,一千五百匹战马有如狂涛巨浪般席卷而至,鬼人的帐篷立时像风浪中的小船,被扯得东倒西歪,锋利的长矛纷纷刺向帐篷,也不管里边有人还是没人,惨叫声、嘶鸣声不绝于耳,许多帐篷被鲜血染红了,在大雨的冲刷下,迅速变成一片血水,最先冲进敌营的兵士们有很多都被帐篷缠住了长矛,纷纷从马上掉下来,改作了步兵,后边的兵士干脆踏过帐篷向更远处的敌营冲击。原本规定的弓箭战法几乎还没怎么使用,整个战场上就变成了近战肉搏。妇好的商军各个佩戴青铜短剑,而鬼方的兵士们平时是用惯了弓箭的,辅助兵器也只有不多质量粗劣的长矛,短剑除了少数军官使用,其他人现在就只剩了徒手肉搏。
妇好还没有下马,她很会使用长柄兵器,并不像很多人那样用尽全力突刺,而是收着力做短促的戳刺。有三个鬼人发现了这个个子不高的军官,端着长矛围拢过来,妇好将长戟横过来,只一个横扫,便趟开了眼前的三支矛尖,紧跟着驱动马匹向前,倒拖长戟,用戟的横戈刃口豁开了一个敌兵颈部,那敌兵立刻鲜血喷涌,打着转往后倒去。妇好正待回马,猛见自己的卫队长已经赶到,如法炮制,又割断了一个敌兵的脖子。吓得剩下的那个敌兵掉头就跑,被妇好反手甩出的长戟尾椎刺了个透心。卫队长策马上前,拔出长戟,妇好伸手示意,卫队长一抛,青铜长戟在雨夜中划过一道寒光,又稳稳地落在妇好手中。
砍杀声、惨叫声、叫骂声、呼喊声响了将近一顿饭的功夫后,终于停歇了。
两位将军聚到妇好跟前,妇好问北路将军:“北路那边什么情况?”
“听到你们这边喊杀就往南奔,在路上截杀了百十个逃跑的敌兵,已经问清了俘虏,鬼人共有五千人马驻守王庭,其中东线的这里、南边和北边各住有一千人马,剩下两千都在王城。”
妇好:“估计敌人援兵何时能到?”
“这样的天气,最少也要两个时辰。”
妇好:“两个时辰够用了,命令立刻收拾鬼人的帐篷,移到东边坡地上宿营,生火取暖,抓紧吃喝休息,准备再战。”
“迎战三路么?”
妇好:“这种时候,他不可能都集中了再来,哪路先来就打哪路,打了就撤,明白了?”
雨还没停,只是不像刚才那样瓢泼如注了。妇好和几个卫兵在帐篷里烤火,卫队长进来了,拿着一块刚刚烤干的帐篷布片:“将军,烤烤衣裳吧。”说着一努嘴,叫着兵士们出去了。
妇好脱下湿透的衣裳,用白布裹了身子,在火上烘烤衣裳。
联军将军带着几个巡逻的兵士过来了,手上还端着热气腾腾的金柝,将军问守在外边的卫队长:“将军在吗?”
“在,正在烘烤衣裳。”
“进来。”妇好从里边传出声儿来。
卫队长撩开帐篷,妇好已经换好了还没有干透的衣裳,正在重新盘头。
“喝点热汤吧,暖和暖和。”联军将军在火堆旁坐下。
妇好问:“有什么动静吗?”
将军摇摇头:“没有,我派出去的三路哨探回来都说没发现敌人。”
妇好拿过木勺,舀了一勺喝:“没动静......”妇好开始低头沉思。过了片刻她抬起头来问将军和卫队长,“不考虑敌军了,你们说,敌军现在怎么考虑我们?”
将军:“敌人知道我军数量,也知道漯水和唐方、马方一带有我军活动,敌人一定会就近合围我部,从南北西三个方向围过来,或者围歼我部,或者尾追我部,将我赶出鬼方。”
妇好:“我也这么想。敌军定是在等雨停,然后合围。你们再说说,敌军的西路会从哪里东渡大河?你去把地图拿来。”
卫队长从牛皮囊中拿出地图用手展开。
妇好手指地图:“这两条大路应该是西路敌军东来的路线,我们现在就启程,赶到这两处渡口之间的土塬上埋伏起来,等西路敌军过河之后,让过他们,我军用他们留下的舟楫西渡,然后烧毁,我们直接突袭他的王庭!敌人断不会想到我军会在雨中西进到大河边上。”
黄土高原,塬上烈日当空,飞鸟禁绝,草虫无声,只有妇好和几位军官身缠野草伪装,伏在崖边注视着塬下的涛涛黄水,数百只用羊皮筏子连接而成的大型木排正在运送着千军万马。
妇好:“看这样子,最少还得一个时辰才能渡完。去告诉兵士们,趁着日头高照,好好睡一觉。”
塬下,宽阔的地峡幽深阴凉,两侧的塬壁如刀削斧切,直上直下,几只秃鹫从断崖的洞窟里探出头来,注视着下边的铁骑洪流,扑啦啦展开翅膀,腾空而去。
峡内,马踏空谷,回声震荡,乱哄哄拥挤着往东而去。
塬上,妇好沿着崖头向西疾走,不断探身往下查看敌军的行进位置。
敌军渐渐东去,空荡荡的地峡又恢复了惯常的宁静。妇好回身吩咐身旁的两位将军:“集合,立即抢占渡口。”
两位将军上马疾驰到塬顶的一片草丛中间,手举令旗左右摇摆,霎时间,塬上忽地冒出了千军万马,各个百夫长站在队前纷纷列队、整队,报告人数。两位将军各执令旗,指挥着自己的队伍分作南北两队下塬。
峡口,商军奋勇杀出,渡口上的鬼方守军措手不及,慌了手脚,没等迎战,已经纷纷死于商军马下。
妇好叫过卫队长:“传令各军,渡河以后立即人吃马喂,半个时辰后动身赶路,前边还有两百多里路,明天傍晚之前一定要赶到。”
卫队长有些为难:“此地放马不行吧?”
妇好:“谁让你放马了?用带着的草料喂马。”
卫队长:“每人只带了两天的草料。”
妇好:“够了,今天、明天,都用完,后天到鬼方王庭再补充。多喂些精饲料,让马精神起来。去吧!”
古时骑兵行军一般只携带精饲料,比如豆子、鸡蛋、食盐之类的,马吃的主饲料主要是就地放养。现在此地情势紧急,不宜放马,只能喂携带的饲料。妇好她们此次奔袭,每人自带了十天的干粮,主要是烤馕、咸菜、肉干和食盐,另外各个百人队的伙夫还携带了小米,是给大家煮稀粥用的。因为是长途奔袭,没有采用大兵团作战采用的一人双马策略,所以携带的给养十分有限,更为令人不安的是,没有后勤粮队,这也是深入敌后作战的特点所决定的。所以,刚才卫队长的不安是有道理的。
队伍的渡河速度很快,不像鬼人方才渡河,乱哄哄,滥糟糟,前呼后拥的。
接下来的路程非常好走,塬壁夹持,峡底宽阔,河流浅浅,全军马封口、人衔枚,一路疾行,比预定提前一个时辰到了出击位置。
这里是一个两河交汇的三岔口,妇好选了一条支流的河谷让队伍进去掩蔽休整,同时派出一路细作前去鬼方王庭侦查。
这里距离王庭大约还有三十里路,这个距离是发起突袭的最佳距离,再近,容易被敌人发现,再远,马的前期奔跑距离太长,到达战场时就没了冲劲。战马在平地的碎步速度是大约每个时辰四十里,三十里路,半个多时辰,正好。
入夜,细作们回来了,在地上给三位将领摆出了沙盘:王庭坐落在一个三面环绕着低矮丘陵的略有起伏的盆地里,一条宽阔但很浅的河流自西向东穿过盆地,东南方向是一马平川,正好面对着妇好心中盘算的撤出方向。王庭的居住区主要集中在河的北岸,河南是鬼人的祭坛和放牧之地,也有不多的人口居住。整个盆地的人口估计在两万人左右,应该多是老弱妇孺,因为大部分青壮年已经转场北上,而留下拱卫王庭的几千人马也大多东去围剿他们了。
妇好听完报告,命令全军,除了外围岗哨之外,全部缷马放开,让马随意饮水吃草,并且命令把全部精饲料都用了。卯时收拢,造饭,戌时动身出发。
仲夏时节,天色早已大亮,鬼人怕热,此时已经开始结束早上的劳作,纷纷回家,当商军立马山坡,俯视战场时,鬼人竟没有发出警报。
妇好将全军分作三部,两位将军各带八百人马清剿河北民区,妇好自带四百人捣毁祭坛,三军相约,正午之时在祭坛处汇合南撤。
河北战场,两位将军率领各自兵马,一南一北,列成横队,自东向西掩杀,见人就杀,见房屋帐篷就烧,鬼人纷纷向西北方向奔跑,两位将军指挥着兵士们跟在鬼人身后,一路追杀,直到西北一座山坡前时,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就是鬼人的王庭所在,只见坡地上一座浩大的土墙围子,外面一圈濠沟,里面一圈土墙,土墙上站满手持弓箭的妇女儿童,每当商军越过濠沟,接近土墙时,那上面便箭如雨下,商军只好回到沟里躲避。南门外,木桥上已经点起了熊熊大火,这是鬼人自己放的,为的是阻止商军进攻。土围子的西北角是石头地质,没有濠沟,可以直接接近土墙,但鬼人在这里组织了数百人的阵势,前排,是密密麻麻的长矛树干,全部由两人手持,后面的人坐在地上,抱着长矛或者树干,前面的人单腿跪着,一手持盾牌护住阵脚,一手握着长矛树干,随时变换方向,指向商军的马队。再后面,是一层层手握弓箭的射手,张弓以待,整个阵势像个巨大的刺猬。商军数次冲击未果,只能改变战术,轮番上前用弓箭射杀。两军互射,商军没有盾牌保护,伤亡居多。
河南战场进行得十分顺利,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全歼了驻守在这里人马,总计有四五百人。妇好命令拆毁祭坛,焚烧旌幡,搜剿残敌。
妇好端坐马上,向北眺望,只见西北角人头攒动,马队来回奔突,但不知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叫过卫队长:“你带几个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看着时辰,无论怎样,必须按时回撤!”然后又叫过一个百夫长:“带上你的人,往南三十里警戒回撤马方的道路,有情况立刻飞马来报!”
两拨人都走了,妇好跳下马来,找了个阴凉地方坐下,一边扇凉,一边从马背上取下羊皮水袋喝水。
卫队长赶到的时候,两位将军正在火攻,无数的火箭射进土围子,但由于距离太远,够不着可燃物,并没有达到目的。射进盾牌阵的火箭也没有发挥作用,都被敌人踩灭了。两位将军和兵士们全都是汗流浃背,有的干脆光了膀子,正在束手无策。卫队长传达了妇好的命令,两位将军看看日头已经正午,只好叹口气,收拢人马,向南撤去。
马方西口石寨前,首领带着族人们提壶将酒,站在路边迎接大军凯旋。
汾水岸边,将士们脱了衣裳洗澡休整,泼水打闹。战马也都卸了鞯袱,撒开了打滚活络筋骨。
大帐里,妇好刚刚洗漱完毕,换了衣裳,正在梳理头发,帐外卫队长禀报:“三位将军到!”
妇好一边继续对镜梳妆,一边道:“稍等片刻。”
帐外,两位参加奔袭的将军还在冲着井陉将军懊悔不已:“哎!没想到,这鬼人也学会筑城守寨了,尤其是那刺猬阵,真是让人无处下手。”
“用箭射住阵脚,派人抵近投放柴草呢?”
“敌人躲在盾牌后边的缝隙里向外射箭,根本到不了近前,没法投放柴草。”
“把柴草捆成捆,点着了,一人在前,用柴草做盾牌,另一人在后,用长矛,捅啊。”
“嗨,老将军你是没见,人家不光是长矛,还有丈把长的杆子,你的长矛根本就捅不到人家。”
“你们不会也用长杆子?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限时回撤,那还顾得上找什么杆子?”
“不是到处都是民房么,找几根木杆还不容易?我看你们是临阵慌乱。若是换了老夫前去,定然拿下!”
妇好掀开门帘出来了:“里边太热,就在外边吧。”
卫队长见状不等吩咐,带着几个人进到帐篷里,搬出案几、蒲团、酒食,在帐外阴凉里安置了。
妇好招呼三位将军坐下:“你们的争执我都听见了。老将军说的在理,临战冷静,这是需要历练的。另外,这攻坚战和马上功夫还要多想办法,我们的兵士在马上用长矛,刺中敌人的时候,自己也常常掉下马来,这不行。骑兵近战不能全靠弓箭吧,那得多少箭矢?我明日就回封地去见大王,你们明日在此休整一天,后天即刻返回防地,以防鬼人反扑。我不在的时候,都由老将军做主,你们要好生听令。”
妇好封地,子昭、阿青、妇婤三个,还有子突都在。大家围坐在树荫下,一边乘凉,一边听妇好述说此次长途奔袭的过程。
大公主趴在妈妈背上,搂着妇好的脖子,听得津津有味儿,小公子则已经歪在妇好的腿上睡着了。
阿青听了妇好说的骑兵落马的事,悄悄起身往后边马棚去了。
子昭对兵士落马的事很重视,他问子突,可有什么好办法训练兵士,减少或者杜绝这种战场落马的情况发生。
子突听了不觉得这是个事:“这个简单,多练就行。”
子昭:“我怎么觉得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我没在马上使过矛戈,不过想想也是,奔跑当中,矛戈刺上东西,人很容易坐不住掉下来。你是怎么做的?”
子突:“两脚勾住马的腋下,另外就是鞯袱一定要勒紧,如果松动,你也骑不住。”
妇好笑着说:“不一定吧,你个子高,可以勾住,像我,就够不着,怎么勾住?”
子昭:“夫人是怎么做的呢?”
妇好:“勒紧鞯袱是必须的,另外就是用小腿扣住前肋,身子也要事先前倾。”
子昭虽说也是经常骑马,但他在马上顶多是用用弓箭,没有使用过长柄兵器,所以不知道这一类的骑乘技巧。
子突仍是不以为然,冲着子昭和妇好大咧咧道:“把队伍交给我,不出半个月,保证都练出来。”
子昭知道子突的特点,做事简单,但不一定没有效果,就像上次他带领民军和马方打仗,啥也不教,只规定提拔奖赏办法,队伍也很快就练出来了。当然,兵士们跟着这样的将军练兵比较受罪。子昭就问:“上次你练兵的事我知道,这回假如让你去训练,你打算怎么办?”
子突大眼一瞪:“简单啊!落马的,给他一鞭子,不落马的,赏他一碗酒,就这么简单!”
众人听了都笑了,就连一点都听不懂的妇婤和边上站着的仆妇宫人也都偷偷笑了。
子突:“就是嘛,有的人笨,有的人聪明,那怎么办?一赏一罚,都有了!”
正说的热闹,刚才起身离去的阿青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堆马具,众人见了,不知具体要做什么,但也猜出了大概,这是要说落马的事。阿青是个闷声不响的人,遇事喜欢琢磨,不喜欢讨论。
不等众人发问,阿青吩咐边上的宫人:“过来,当马用用。”说着让那宫人手脚着地,伏在地上。阿青也不多说,噘着嘴,把一堆马具放到宫人的背上,原来这是一副鞯袱,就是现在我们见到的马鞍子下面垫着的那两层东西,下边一层是个软垫,上边一层是牛皮,两层东西是用索攀固定在一起的,牛皮垫的前后、下边有四根皮带,分别系在马的前胸、后臀和腹部。这时据说地球人还没有发明马鞍和马镫这两样关键的骑乘用具,方才妇好说的兵士在奔跑过程中刺击敌人,遇上反作用力,就是因为没有这两样东西才落下马来。
阿青绑好了马具,指着鞯袱胸带下方的地方让众人看:“这是我用的马具,看看,这是什么?”
妇好最先发现了秘密:“这是上马时踏脚用的。”
阿青:“正是。再看这边,也有一个。”
妇好:“骑马时两脚都可以蹬在上面?”
阿青:“对。再看这里。”说着她翻开软垫,“这里还有一个。”
妇好:“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阿青:“骑乘时如果颠簸,手可以拉住它,就不用去勒缰绳了。”
子突也明白了,这是个好东西啊!他凑过来,用脚伸进牛皮套子轻轻试了试,赞叹道:“诶,还真别说,两脚蹬在这上边,还可以在马上站起来!”他用双手比划了一下刺杀的动作,“不光好用力,还能伸得更远。他刺不中你,你先刺中他了。好东西!”
子昭原本没想到阿青能有什么神奇办法,此时见了这一番演示,也兴奋地不行,立时冲着宫人大叫:“去,牵匹马来!”
阿青笑了:“马厩里的马都放出去了,不然我刚才就牵来了。”
子昭:“叫林衡来,加紧制作,让全军都装备上!”
子突:“我明日就先做几副,让卫队先练练。”
妇好这时站出来了,止住众人道:“慢着。阿妹,这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弄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阿青掠一下鬓发,不好意思的笑了:“当年,我刚随大王游历时,个子太小,上不去马,又没人帮我,一开始是找个石头或者土坡什么的踩着上马,可很多时候在路上,一时间那里去找什么石头、土坡啊。后来我就想了个办法,用绳子在左边栓了个绳套,再后来,又在右边也栓了一个,一边一个,不光上马下马方便了,骑着也舒服了。可是绳子勒脚,我就又改成了皮带扣,后来又在手前加了拉手。”
妇好:“这么说来,你已经用了好几年,可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呢?”
阿青没有想过,她翻弄着左右看看:“是因为有这软垫挡住了?还是这皮子的颜色都一样,没人注意?”
妇好转向子昭:“大王,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可以让林衡加紧制作,但不用尽快装备。这东西一学就会,不用事先练习。为了保密,上阵之前再装备不迟。下次与鬼方决战,可能就靠这件秘密武器了!”
子突很是赞成:“对,弓箭射远,长矛近战,这样可以节省不少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