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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1983火炕土窑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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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碗茬子,砖头,枕头,煤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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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友铁回到窑子时,在场的人等的都要冒火了。 “友铁,你吃了浆糊迷路啦?干啥拿个空碗,拿这功夫!?” “四达,你赶快些嘛!甭叫我祖奶光净等你。” 王玉兰骂的更凶,直接从炕上跳了起来。 “你手上是捏胧咧!?慢慢腾腾的。” “你干啥事都不利索!” “你瞧你,冷酒慢发滴,你从来一直都不知道改变自己。” “稍微麻利点能把你挣死么?” 听到这么多人数落自己,牛友铁根本接不住话。 于是啥也没说。 他承认自己上辈子活的确实窝囊。 把陶瓷碗递给他润仙奶后,胳膊肘一挥,大声吼道: “你们一个个秃子排队买梳子,凑啥热闹,让开些,甭影响到润仙奶操作。” 呼哧一下,紧挨着巩润仙身后的他妈妈,他二娘,他三娘几个人,就像躲迎面飞来的红火炭一样,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一大截。 然后一个个瞪着牛友铁,又气又恨。 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鸦雀雀地站在原地,仍是一副余惊未了的样子。 牛友铁咧嘴一笑,对他润仙奶说: “阿奶,你要啥,给我说就是。” 此时,窑里的煤油灯光越来越暗,火苗一跳一跳,仿佛是在续命挣扎。 巩润仙环顾下左右,问牛友铁: “砖头呢?” “砖头?” 牛友银愣了一下,心说她老人家要砖头干啥用,该不会是半途中脑子糊涂了吧!? 治病救人能用到陶瓷碗?他还勉强能接受。 可还要砖头...... 他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当然牛友铁知道她口中的砖头是啥。 其实就是枕头。 在大西北。 尤其是在七八十年代,家家户户,人人头底下都枕一块砖头。 牛友铁还以为她要砖头,要给大庆当枕头枕。 他一把从炕旮旯(gala)抓过来,放到他润仙奶手底下。 “阿奶,砖头这是的。” 巩润仙瞅了一眼,瞅准确了,然后举起陶瓷碗,“砰”一声,砸到那牛皮纸糊裹的砖头上。 动作又笨拙又可爱。 又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一摔,生生让在场的人,包括牛友铁两口子,都给美美的吓了一跳。 性子像王玉兰一样敏感的,都齐齐地“啊呀”了一声。 大家被惊吓是一码事,主要还是对他润仙奶的迷惑行为感到费解。 好端端的碗,就这么给磕碎,换了谁不心疼? 何况这碗,牛友铁家统共才两只。 虽然不贵,但是买也得有钱啊! 就在大家都好奇,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的时候,他润仙奶又来了一出猛戏。 从打碎的碗渣子中,精心挑选出一块像匕首一样的茬子,凑到眼前看。 只见这茬口锋利无比。 借着柔弱的煤油灯光,看一眼,人心里都难免不感到恐惧。 这时候,已经有人意会出了他润仙奶的意图。 屏息敛气,不敢出声。 有人仍然好奇,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却被巩润仙那镇定自若的眼神,深深地震慑住,噤若寒蝉。 这时,王玉兰也慌了。 “阿奶,你,你这是要干啥呀?” 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 短暂的几秒钟内,她的大脑中胡思乱想了不下几十种血腥场景。 其实,在场的大多数人也都这么去想过,只是大庆不是他们亲生的,便不心疼。 巩润仙扭头看了王玉兰一眼。 并未回答她,用另只手搭在碗茬子上轻轻刮摸着,试嚯利钝。 王玉兰吓坏了,急忙伸手拉住她润仙奶的胳膊。 “阿奶,你,你是不是拿这东西,往,往我娃身上——” 剩下的那个“割”字,她没能说出口,它就像一把刀,深深割在了她的心口上。 巩润仙被问犯难了。 本来这种事,倘若是放在她年轻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让人站在她面前看。 不看不知道,心里便不慌。 但是如今不同了,自己都老了,行将就木了。 一身的好本事,没有后来人继承。 死后多少会心不甘。 当着大家的面,也算是公之于众,算是言传身教。 反正死了,一入土就啥也没有了。 “没错,就是你想象的唻样,今儿你们请我上门给娃治病,我知道,你们是信得过我。” 巩润仙神态严肃,说着环顾一下四周,仿佛是在照顾所有人。 “至于咋个治法,我自有分寸,娃都严重到这个程度了,不治也是个死。 “至于最终治不治的好,有句话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就看娃自己能不能撑挂的住,我这老婆子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听了巩润仙的话,牛友铁立刻拉开王玉兰的胳膊。 “玉兰,你干啥!别在这胡闹行不行!” 很凶的样子,不过很快又缓和了语气。 “其实咱奶都是一片好意,都是为了咱娃的病,你要理解一下,我知道你性子急,你控制不住自己,可你也得分场合地点啊!是不是?” 殊不知,他的话刚说完,紧跟着就有人急的说开了。 “就是的,咱奶说的很对,甭紧张兮兮的,要相信咱奶的能力。” “是啊!都啥时候了,还这样愚蠢,娃这病,不治百分之百是一死,治了还说不定能活。” “他二达说的对,现在就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 “是啊!还能有啥办法,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等死。” “阿祖奶,你别管我四娘了,赶快给我弟治病,再晚来不及了。” ----------------- 几个釉娌之间,也没闲着,趁热炒和道: “王玉兰就是个戳事精,再这样就甭管她娃,看她咋个办。” “唉,大庆恓惶的,都是王玉兰给耽误了,大庆要是出个三长两短,你信不信,友铁会把她打死。” “王玉兰就是欠打,友铁打的时候咋就没给打死呐,死了些,娃都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们之间的对话,瞬间点燃了牛友铁的怒火。 在这种场合下,他本不想多说什么,却是控制不住自己。 谁让她们把话说那么难听! 只见牛友铁猛转过身,面带微笑,狠狠道: “是的,之前我是打了王玉兰,可那都是因为我傻,我偏听了你们的话。 “现在你们再叫我打她,呵呵,我才没那么瓜哩,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再看看,王玉兰她没你们哪个长的好看,她能嫁给我,都是我达和我妈上辈子给我修来的福分,我咋舍得打她? “再说了,玉兰她能有啥错?她那么一个善良的女人,她一没吃你们,二没喝你们,她凭自己的双手吃饭,她比我这个外天人还能干,她能有啥错? “从今儿起,你们谁要是再哄怂我打我婆娘,我就跟你们翻脸,我从今往后就不叫你们嫂子,我说到做到。 “还有,你们谁要是再给她戳事非,我也要翻脸,逼急了我都敢当着我些哥的面打你们,信不信!?” 他慢悠悠,一字一顿,就像是在跟她们开玩笑,不痛不痒,却是让她们一个个羞的抬不起头。 当然更多的则是:震惊! 一个个心说:这牛友铁今个是牛棚里打瞌睡——给牛尿淋灵醒了吗? 一下换了个人似的。 然而牛友铁的话,也旁敲侧击,将他的几个亲哥也包括了进去。 牛友银听出了话外之音,立刻就怒了。 可也不能直接骂牛友铁,于是就迁怒于几个釉娌身上。 “你先后们几个,刚刚在叽里呱啦说啥呢?” “这里有你们说的谁哩?丢不丢人?” “咱人就不说了,可润仙奶还在呀,你们这样合不合适?” “我看你们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挨打都不看好日子。” 他是个直性子,想到啥说啥,从不忌讳。 一腔浩然之气,很快就把这几个先后们训得鸦雀无声。 半晌都没人再开一腔。 ----------------- 王玉兰也没去在意,反正自己被她们欺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也是见多不怪。 见所有人都在责难自己,她于是也放开了手。 虽然很心疼她的大庆,可还是不得不重视其利害关系。 只是自己这糟糕的急性子,动不动就把自己拿捏了。 看到这一大家子人,一个个就像在演戏一样,巩润仙也没想太多。 村里人不都是这副德行么!? 看着大庆病情严重的样子,她心里更加着急。 万一治不好,大庆死了,她的良心也不安啊! 巩润仙捏摸着碗茬,想了想,立刻又吩咐牛友铁: “你给咱把煤油灯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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