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友铁一离开窑子,霎时间,在场的人都好奇,纷纷凑上前去问巩润仙。
“阿奶,阿祖奶......抓哈母鸡干啥呀?”
巩润仙微微一笑,说:“孵暖。”
她回答的言简意赅。
微仰起布满褶皱的脸,笑眯眯看着这些有些憨巴巴的晚辈后生们。
看他们越是心切好奇,她就越是高兴,只要他们热情好学,她乐意无偿讲解任何相关的学问。
授人以渔的心态,在这一刻,使她瞬间仿佛年轻了几十岁。
“阿祖奶,是给大庆孵暖吗?”
“就是的。”
“用鸡咋个孵法?”
“这个简单,等你达达把鸡抓回来了,我亲自孵给你们看。”
“阿祖奶,你要孵鸡娃子嘛?”
“诶嘿!你这些碎贼种子,还跟你祖奶开玩笑!该打!该打!”
炕上,王玉兰见她大庆一直光着身子,便抓起被子就要盖他身上。
巩润仙急忙挡住,说:
“甭,你甭管,没啥用,娃现在必须用母鸡来孵,体温才能升上来。”
“好......吧!”
王玉兰又好奇,又迷惑,又格外心疼,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啥,手闲的都感觉快没地儿搁了。
心急如焚地等牛友铁回来。
尽管大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可作为母亲,她仍是不敢大意啊。
除非她大庆现在就站在她面前,给她活蹦乱跳两下。
“阿祖奶,为啥孵暖要用母鸡,公鸡孵不行吗?”
他们又叽里呱啦地问了起来。
“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公鸡显然是不行的。”
“为啥?”
“为啥?这还不简单嘛,母鸡性子顺,公鸡性子崴,给娃儿孵暖,谁敢用公鸡?暖没孵成,把人伤一下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说只能用母鸡,母鸡乖顺。”
众人一听,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阿祖奶,公鸡和母鸡,谁身上的温度高?”
“母鸡,当然我也没测过,但是干我们这一行的,都知道这个,就当个常识吧。”
“唻,你能简单解释一下么?”
“对对,为啥母鸡比公鸡的温度高?”
“这还不跟男人和女人一样么,女人身上的温度比男人高,放到鸡身上,只是有着公母之分,实质可没变。”
“阿祖奶,你刚说孵暖必须用黑乌鸡,为啥普通母鸡不行?”
“老书上说,黑乌鸡通体乌黑,其性阴阳兼集,在阴盛阳衰的情况下能够起到调节阴阳平衡的作用,这主要是因为鸡身上的黑毛可以吸光,保持身体持续性发热,所以说,普通鸡就不行。”
“哦哦。”
“此外,黑乌鸡还能给人祛病辟邪,它的作用可要仅次于貔貅哩,普通鸡就不行。”
“哦哦。”
“老书上说,置于门户之间,魑魅丑类,自然伏退。意思就是说,把鸡放在窑门口,鸡就能帮主家啄掉各种毒虫和毒蛇,守护主人家。
“还有,贴画鸡户上,玄苇索于其上,插桃符于其傍,百鬼畏之。
“其实就是说,古人用一种贴纸,画只鸡在上面,贴在门头上,再弄一些桃木符就能吓退游魂野鬼。
“总之,黑乌鸡是个好东西,你们还有啥想问的,随便问。”
“阿祖奶,我想知道,既然咱们用母鸡给大庆孵暖,又为啥不直接在炕上暖呢,炕上的温度可比母鸡的高的多啊!”
“对啊对啊!”
“炕的温度是很高,可是你能保证炕一直是恒温的吗?当然不能,但是鸡就能,跟人体温度一样,鸡也能保持恒定温度。”
巩润仙讲完后,有人听懂了,有人没听懂。
不过全都看起来很满足,笑嘻嘻的样子。
巩润仙也是如此,一直笑眯眯着眼睛。
经过给大庆治病,到现在,她那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印象,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跟一个老顽童一样,有时又有趣,有时却又是那么的令人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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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牛友铁黑灯瞎火地找了半晌,才终于找到鸡窑子。
看来前世的记忆不太靠谱啊!
牛友铁手抓着鸡窑门框,也不知道这门上了锁,还是用细铁丝箍起,心里一急,直接硬拽了一下。
门咔嚓了一声,开了。
许是惊吓。
与此同时,牛友铁很快就听到鸡扑棱棱着翅膀乱拍乱打,不停地咯咯地叫唤,还有一部分公鸡,像宣誓主权一样还直接打起了鸣。
“好家伙!”
牛友铁忍不住给惊出一身冷汗。
救人不容易,抓个鸡还不容易!?
他没料想到,自己还没开始抓,就给来了个下马威。
鸡窝里乱嚷嚷的,动静极大,感觉只要手一伸进去就要给啄断似的。
好一阵子,鸡们才静板下来。
牛友铁“咳咳”了一声。
他还不相信自己一个愣头小伙抓不住一只鸡,说出去还不给人笑死?
呸呸!
往手上吐口唾沫,狠狠搓了两下,然后他很快又重新上来了勇气。
怦然感觉自己就跟西班牙斗牛士一样神勇了。
“呔!你爷我今天就不信了!还抓不到你!”
下一刻,只见他紧咬牙关,叉开五指山一样的大手,气势汹汹地趴到鸡窑前。
俨然是一副十拿九稳的气势。
可就在实际操作时,还是有点紧张了,就跟那些公鸡咯咯打鸣一样惊慌。
他伸手去抓了一把,结果却只捞到了三根尾巴上的鸡毛。
扑棱棱,扑棱棱!
咯咯咯,咯咯咯!
咕咕......鸣!咕咕......
伴随着一声声混杂吵闹的鸡叫声。
一瞬间,鸡窑里又炸开了锅。
鸡儿们又扑棱起翅膀来,又飞又跳,疯狂逃窜,撞得鸡架子“嘎巴”一声,像要断裂一样。
牛友铁再次被惊出一身冷汗。
嘴里一个又“好家伙”,瓷在原地,半天缓不过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