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全和他婆娘的意见达成一致后,就急匆匆来到窑子里。
这时,牛友铁已经饿的将两盘炒菜全喋光了,一粒不剩,就差端起碟子舔了。
老两口见这阵仗,心呲一下凉了。
这没见过世面的馋鬼,能给人说媒?
性格多疑的李母,当时就觉得牛友铁是跑来她家蹭吃蹭喝的。
本还有点希望,现在一下全没了。
牛友铁意识到自己的烂杆吃态,微微坐起身,笑嘻嘻道:
“李姨,真没想到,你把这菜炒绝了,比我婆娘炒的还好吃,下回我要是再碰着了吃贺之事,就找你炒菜得了。”
李母一听,忙在脸上挂上笑说:
“炒的马马虎虎的,没有你夸的唻么好!”
这小子咋突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李树全上前一步,可怜兮兮说:
“友铁,叔刚跟你李姨商量过了,先预支钱给你可以,但是一次性给60块就有点多,这是你李姨意思,当然你也知道,咱都是庄汉人,屋里哪有那么多闲钱,再说,叔都退休好多年了,如今是年年收不抵支,这几年也过得很难说。”
牛友铁一听,心里就很不痛快。
李树全家有没有钱,他还能不清底?
当然口说是一方面,换了谁都能说出这么几句来。
很显然,对方明摆着就是想跟自己讨价还价。
想讨,那就讨吧!
“哎呀,叔,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办事能力嘛?”牛友铁妖声妖气起来。
李树全急了。
“叔咋个不相信你唻?叔只是觉得你一次性要的有点多,当然了,你李姨也觉得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只要你能成功给我宝福说成这桩婚事,甭说是60元,即就是100元我都给你哩!”
“100元?你可当真?”
“100有啥嘛!只要你能说成。”李树全很不屑的样子。
可说完就隐隐有些后悔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跟我下圈套吧!
但作为一家之主,说出去的话,此时咋收回?
牛友铁逮住又说:
“唻好,那就这么说定,如果我给你宝福说成这桩婚事,你就给我一百元,说不成的话,我全额退还,成不?”
见李树全嘴黏的张不开,牛友铁又说:
“李叔,咱都是屋里的掌柜的,说话可要算数啊!”
李树全猛吸了口气,嘴里没说啥,只点了点头,看起来很不情愿。
李母接着说:
“友铁,我们的意思是这样的,刚才你叔嘴笨没说清,你现在听李姨说,你也知道,你叔已经退休......
“咱都是......屋里落怜的......”
李母是个心细人,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牛友铁强咬着牙听完。
“总之,李姨就先给你预支上一半,你看能行不?你是个乖娃,就算你是个生意人,也不至于为难咱些自己人吧!”
最后走到牛友铁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面露出乞求的表情。
牛友铁想了想,觉得差不多,便没再为难她,答应了。
不过,在拿纸写协议的时候,他可将谢媒钱写成了100元。
李母一看,脸又黑了。
“哎哎,友铁,你不是说只收60元么?咋变成了100元?”
“是啊,一开始是60元,可是我叔刚刚嘴上不是还说100元的么,你没听见么?不然我也会轻易让步,毕竟生意是生意……60块也可以,但是得支付全款,总之,你要是同意,我还可以让你反悔。”
“得得得,甭吼叫了,100元就100元,只要友铁能说成这桩婚事,咱不差这100元钱。”李树全显得很不耐烦。
牛友铁心中一喜,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实际上对于牛友铁这个连小学都没毕业的神棍来说,能一口气完完整整写全这份协议,也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再摁个指印嘛!”
李树全提醒一句。
一激动牛友铁竟差点给忘了。
“摁摁摁,印泥呢?”
印泥在李母手中,她仍是瓷箍着,很不情愿。
“你赶紧拿来!”
李树全一把从手中夺过,本来他就很生气,李母这么一瓷箍,又来了一肚子气。
一番操作,牛友铁签好了协议。
一式两份,总算是达成了交易。
李母去窑子的水瓮下面,翘起一块砖,从一个铁盒子里拿出一卷钱,钱是用旧报纸包裹着的,捆的扎扎实实。
李母蘸着唾沫数了三遍,无误后,恼的甩给了牛友铁。
牛友铁也没看她脸色,拿了钱,造谎说自己还有事忙,沟子一拍,溜得个没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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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30元钱,来的可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呀!
牛友铁把钱凑到鼻子下闻了又闻,那股手汗味闻起来就是不一样,准确说就跟汽车尾气一样,上辈子牛友铁可是香的闻不够。
遥想前世,牛友铁给人家做木活,没日没夜的,整整熬了将近半个月光景,才挣到手。
如果这次事成,还有70元尾款要拿。
这些钱,就抵得住他给人家做一个多月的木活了。
于是牛友铁就有了这么个想法:
既然我能用嘴挣钱,干啥还要去卖死力气呢?
牛友铁拿着钱,快活地回到地院。
远远一看,发现两只窑门都锁的紧紧的,好奇了。
“这......人都去哪了?”
牛友铁觉得自己刚出门没一会功夫,屁股都还没暖热火呢。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二庆的嚎哭声。
便循声找了去,来到了他碎妈家窑门口。
原来他二庆正跟他碎妈家的小萍萍俩玩,小萍萍4岁,二庆不到3岁,俩碎人玩不到一块去,就一个把一个抓的哇哇大哭。
“友铁,你来的正好,赶快收拾去永和街医院看你大庆去,人刚刚搭辄的走了。”
“知道了碎妈。”
牛友铁应承一声,走过去把二庆抱在怀里。
二庆似有些生分,抗拒的厉害,哭着不给牛友铁抱。
牛友铁尴尬不已,自己的亲娃居然......
好吧,前世就没咋照管过俩娃,如今俩娃对他这个达陌生也挺正常。
牛友铁想起了从李宝福家带的落
花生,便立马掏出几颗放二庆手里,二庆没见过花生,拿到手里稀奇的不得了,很快乖顺了下来。
“来,小萍萍,你吃花生。”
牛友铁又给了小萍萍一把。
邓乐琴看见笑的有些腼腆的样子。
“你哪来的花生呀?”
花生在当地十分少见,能吃得起的一般都是些财东人。
牛友铁笑着说:“我走时从李宝福家拿的。”
“李宝福家?你能进得去门?”
她很好奇。
在本地,家家户户歧视性还是比较严重,尤其是财东人家,穷汉人家是根本是进不去的。
牛友铁……自然想都不用想。
“我这不是在给李宝福说媒么?他不让我登门,这媒还咋?”
牛友铁笑了,邓乐琴也笑了。
“对了,友铁,二庆你是要抱走呢,还是让他待我这。”
“我抱走!”
牛友铁语气相当果决。
随后抱着二庆回到窑里,从炕旮旯取下拴娃绳,学着王玉兰下地干活的样子,将二庆稳稳当当地拴在自己的背上。
再推上二八大杠,洒然地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