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帝国
邺城
天龙寺
佛道辩论牵扯极广,不仅仅是佛道两教表面上的争斗。
瀚海帝国想凭借佛道辩论收拢天下人心。
天衍帝国也希望龙虎山的天师胜出。
自古以来,得天下者无不先收人心。
而佛道两教只是朝廷手中的两颗棋子。
超然世外,远离红尘,从来都是不可能的。
除了两大帝国的碰撞,佛道辩论还会影响江湖格局,尤其是那些躲在烂地塘底下的老王八。
天下太平的时候,或许还能隐世不出,如今天下动荡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还能隐忍不发?
水沸腾的时候,表面看上去最猛烈,实际上,水底才是最难熬的地方。
天王銮驾离开天龙寺。
佛道两教辩论正式开始。
胖子小白两人拿着令牌,大摇大摆地走上了西城墙。
站在三丈宽的走马道上,演武场尽收眼底。
“小白,你真是个狗头军师,这主意你都能想得到。”
“快看,校武台上已经有人分出胜负了。”
“哪里?哪里?”
“正对面中间一个。”
西侧五座校武台,中间一个。
上台对阵的人是一个魁梧汉子,不,比魁梧汉子还要大上一圈。
简直就是一个铁塔。
任由禁军拳打脚踢,铁塔自始至终只出了一拳,便将禁军打得口吐鲜血。
算是给新兵们开了个好彩头。
只是其余十九座校武台的对阵,就让人瞠目结舌了。
完败。
十九名上台对阵的新兵全被打趴下,站都站不起来。
凤凰台上的武选主副官,看到铁塔汉子的表现,都露出一丝赞赏的表情。
“可以当个前锋大将。”
“能不能打磨成万人敌?”
“不好说,天生神力的人太少了,没人知道这些人的成长过程,他如今不过二十岁,便已经可以轻轻松松击败禁军,若是日后多加磨炼,当个冲锋陷阵的前锋大将肯定是没问题。”
二十阵,不管输赢,全部下台,由下一波禁军校武官和挑阵的新兵上台。
“小白,刚刚那个铁塔是真厉害啊。”
“害怕了?还是羡慕了?”
“有点害怕,有点羡慕。”
“怎么说?”
“若是让我对上那家伙,估计把我拳头打烂了,他都毫发无伤,能没有一点点害怕么?”
“羡慕啥呢?”
“明知故问,当然是他的体魄了,我娘亲从小就和我说,一定要多吃饭,多长身体,以后才能勇冠三军,你看那家伙的体魄,身高九尺,没有三百斤,两百多斤肯定是有的,这要是在战场上,肯定是个万人敌。”
“万人敌?不至于吧,战场之上可不是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那么简单。”
“小白,你说战场之上,真的有万人敌么?”
“我不知道,也没听师父说过。”
“哎...那可是我一生的追求啊。”
“你不过十四岁,以后的日子还长。”
“小白,你有没有想过上去挑阵?”
“想过,但是我不想找死,我们还是太嫩了,再等几年吧。”
胖子狠狠握拳,一拳打在了城墙之上。
咚的一声,惹来了城防士兵的注意。
“城防大哥,不好意思,我刚刚手欠。”
胖子一脸苦兮兮的样子。
“看你们俩是孩子,不跟你们计较了,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俩,就算你们有令牌,但是敢在城防重地胡来的话,我是可以先斩后奏的。”
“谢谢城防大哥提醒。”
两人目送城防士兵离开,终于松了口气,继续观阵。
瀚海演武以及佛道辩论两大盛事瞬间传遍了大江南北。
再加上天下武榜,天下十绝色,武林十大圣地,八绝,以及刀剑拳枪四本惊世骇俗的秘籍。
以及世龙神兵,蛟龙出世等江湖传闻。
整个江湖彻底沸腾,整个天下也彻底沸腾。
天衍帝国
东海崖畔
这里四季如春,冬暖夏凉。
潮水日夜不休,一下一下拍打着海岸,仿佛人的心跳一样。
远离尘世的人总想着求得一方净土。
可是在没人的地方待久了,却发现,即便是日月,即便是潮水,即便是花花草草,无一不在动。
日月轮转,潮水不息,树木参天,花草绽放。
万物无不在动。
原来,静即是动,动即是静,只是自己想不明白罢了。
青年男子睁开眼,有朋友来了。
“东山兄,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右军。”
“咦?我看你神清气爽,丝毫没有了往日颓废的样子,不再暮气沉沉,整个人焕然一新。”
“右军是我的福星啊。”
青年男子披散着头发,满脸胡须,邋里邋遢。
年不过二十,看上去却像个老人。
他拉着朋友急忙向茅屋走去。
茅屋三两间,却可以遮风避雨。
“东山兄,可喜可贺啊。”
“右军,不瞒你说,我看着日升月落,看着潮水拍打海岸,看着花草争相绽放,看着鸟儿叽叽喳喳,我恍然大悟,觉得以前的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青年男子一脸激动,抓着朋友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东山兄,不就是走错路么,转过身,换条路继续走不就好了?”
“右军,若是我已年迈,垂垂老矣,才发现自己走错路,岂不是抱憾终生?”
“东山兄,你不过二十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右军,你等着,我去打几条鲜鱼给你做鱼头汤。”
“东山兄,我们一起去。”
两人泛舟海上,搏风打浪,所获颇丰。
喝着鲜美的鱼汤,看着潮水拍打着海岸。
神华内敛,精气藏身。
“右军,为何来此?”
“你先看看这个。”
右军从怀中取出几本册子,交给东山。
“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册子不过二十页,翻开第一页,天下武榜四个大字跃然纸上,用得还是当下最流行的楷体,字正腔圆,笔走龙蛇,显然出自当世一流大家之手。
再翻一页,天下第一,瀚海天王,季龙,天下第二,天衍国相,赤龙。
“这本册子从哪里来的?是谁写的?”
青年男子急声问道。
“东山,你先别急,你先把书看完。”
天下武榜,天下十绝色,武林十大圣地,八绝。
刀经,剑经,拳经,枪经。
每看一册,青年男子都不免心惊肉跳。
直到看完,心湖之中仿佛被人砸下一颗大石头,激起千层浪,久久难以平静。
“这是大手笔啊,几乎囊括了两座朝廷,整个江湖。”
“东山,这五本秘籍皆出自瀚海帝都一家官办印刷坊。”
“右军,你可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暂时查不出来。”
青年男子站起身,在茅屋外面缓步思考。
“背后之人想干什么?是想搅乱整个江湖?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另有图谋?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
“东山,你先别着急,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事情,我仔细说给你听,第一件是瀚海征兵,第二件是瀚海联盟慕容,第三件是宇文内乱,第四件是慕容拓跋两部联姻,第五件是佛道辩论,第六件是世龙神兵,第七件是蛟龙出世,第八件便是这天下四榜,东山,你觉得这些事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青年男子眉头紧皱。
思索良久。
“这些事表面看上去并无联系,同时发生也仿佛巧合一般,若是背后真有布局之人,那么秘籍也好,传闻也罢,都是为了将朝堂,江湖这两锅水煮沸,征兵,辩论不过是两个引子,而且我总觉得背后布局之人另有深意。”
“东山,实话告诉你,来之前我见过先生,先生也这样说。”
“是么?”
“你能不能猜一猜背后布局之人?”
青年男子停下脚步。
“能做此局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而且当下必然与几股力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肯定不是那帮子修野狐禅的人。”
“那什么人能作此局?”
青年男子深呼一口气。
“先生曾经为我详细复盘过天下局势,自二十年前,瀚海与天衍惊天一战之后,瀚海二十部,天衍五姓七族皆损失惨重,这些部族之中,现在还有能力做此局者,寥寥数人而已,而且这些人都已经年过花甲,我家先生已经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了。”
“会不会是年轻一辈?”
“绝对不会,最近二十年天下安定,根本就没有练手的机会,年轻一辈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个如此厉害之人?难道有人天生就会布局?反正我是不行。”
“东山兄,此局已开,你觉得最终结果会如何?”
“大火烹煮,最后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水被煮干,另一种是炸锅。”
青年男子盯着燃烧殆尽的火堆,眼中闪过一丝神芒。
“不是瀚海旧部,不是野狐禅,更不会是天衍五姓七族,那就只能是他们了,而且当年瀚海帝国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这股力量功不可没。”
“谁?”
“北地寒门,君子营。”
日月为山水泼墨
你我为日月而歌
瀚海帝国
邺城
天龙寺
任谁都没有想到,斗嘴比捉对厮杀来得还要猛烈,刺激。
方丈一改往日慈悲,化身怒目金刚,舌绽莲花。
只是一个开场,天师府几名道士就已经被压得气势全无,显然斗不过这个年近百岁的大和尚。
就在此时,一行六人终于来到瀚海帝都。
为首之人是一个老道士。
无量天尊
老道士打了个道号。
“在自家门口欺负远来的客人,有点不要脸了吧。”
老道士人还在城门口,声音却已经传到了天龙寺广场之上。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久闻天师大名。”
老道士一步迈出,身形暴掠数丈,看着不快,但是眨眼间便已经消失在原地,剩余五人站在帝都城门口面面相觑。
“师姐,师父这么厉害么?我是不是眼花了?”
“好像没有。”
年轻道姑呆呆地说。
广场之上突然多了个老道士。
围观的才子佳人们都没有察觉到老道士是如何过去的。
“见过师叔。”
这几个打前站的道士被方丈气势所摄,正不知如何是好。
等看清来人后,心中一喜,原来是师叔到了。
“我来会会这个大和尚。”
众道士后退,广场中心位置,只剩下方丈与天师。
大和尚
老道士
“师父,吵架归吵架,千万别动粗,君子动口不动手。”
远远地,一个小道童朝着广场大声喊道。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
一个木讷汉子,一个婆娘,一个毛头孩子,一个年轻道姑,一个小道童,一行五人正在朝广场这边走来。
老道士看了眼小道童,冲着大和尚说道。
“我的衣钵弟子,方丈觉得如何?”
“天生道种,后继有人,天师有福气啊。”
“当然,不像你,连个像样的弟子都没有。”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刻意回避,广场周围的人都可以听见。
天龙寺贵为国寺,方丈又是北地第一僧人,怎么会少得了传承弟子。
几个方丈亲传弟子听见老道士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纷纷站起身来。
心想给这个老道士好好讲讲佛经,让他学学何为佛礼,何为礼佛。
“道安,你们退下。”
方丈出声制止。
“师父,这老道士出言不逊...”
“佛说四大皆空,你这些年的佛经白读了么?”
方丈之言犹如醍醐灌顶。
几个亲传弟子恍然大悟。
“师父,弟子着相了。”
道安打了个佛号,带领众弟子重新回到原位。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佛号。
“天师赢了先手,请。”
方丈的意思是你的弟子比我的弟子觉悟高。
这一次,你赢了,接下来,你先请。
辩论犹如下棋,让先不足夸,敢下先才是真豪杰。
“那我就讨教讨教方丈的佛法。”
“天师请问。”
“何为佛?”
“众生皆佛。”
“既然众生皆佛,何来修佛一说?”
“和尚修的是佛法,工匠修的是佛像。”
“何为佛法?”
“挑水砍柴是佛法,耕田捕鱼是佛法,打坐参禅亦是佛法。”
“何为佛?”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众生皆佛,为何又要拜佛?”
“众生拜的是佛像,而佛,在心中。”
“佛在心中,为何又要拜佛像?”
“众生拜的不是佛像,是自己。”
两人一问一答,周围鸦雀无声,仿佛林中的鸟儿也入定参禅了。
瀚海帝国
邺城
西侧城墙
“胖子,你看那边,那是什么?”
胖子顺着小白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天空上出现了七彩斑斓的颜色,却又朦胧不清。
“那不是天龙寺方向么?难道今日那边放烟花?”
“大白天的放烟花?脑子有什么毛病吧。”
“不是烟花是什么?彩虹?可是彩虹没有那样的。”
身在天龙寺的才子佳人以及满广场的和尚道士,都没有注意到。
天龙寺上空,七彩斑斓,仿佛打碎的彩虹聚在一起。
佛光乍现。
“小白,没了,没了。”
“可能真是彩虹吧。”
两人一惊一乍的声音,又把巡防士兵招来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长耳朵没有?我之前说的话没听见是不?”
看着满脸怒气的城防士兵,两人急忙道歉。
“城防大哥,我们错了,绕过我们吧,下次不敢了。”
“城防大哥,我们错了,保证没有下次了,再有的话,你把我这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看在两个孩子真心求饶的份上,城防士兵放过了他们俩,只是再有下次的话,两人就别想待在这里了,临走的时候,城防士兵赏了他俩两个脑瓜崩。
凤凰台下围观人群,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城墙上的两人。
那俩人是谁啊,怎么跑到城墙上去了?
谁知道呢,说不准是哪个皇室宗亲,王侯公卿。
好像是两个孩子。
那就是皇子,瀚海帝都的法令有多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除了皇子,谁敢跑城墙上去?
站在凤凰台上的武选主副官也注意到了城墙上的两个孩子。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禁军将军石悯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不知道是赞赏还是讥讽。
“石将军认识他们?”
大司马张举问道。
“也算认识吧,跟着慕容元华一起进京的,明面上说是保护慕容元华。”
“保护?就这两个孩子?”
大司马张举是瀚海帝国朝堂之中的新贵。
“谁知道呢。”
石悯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继续看校武台上的对阵。
“敢让两个孩子护送人质,慕容一部有点儿意思啊。”
大司马张举多看了两个孩子几眼。
这时,大冢宰王阳开口说道。
“张司马,石将军,明日开始,安排没有报名的新兵在城外军营继续操练,安排城内禁军密切注意这帮江湖人的动向,切不可让他们生出事端,瀚海演武与佛道辩论是大事,不能出任何岔子。”
“多谢大冢宰提醒,属下一定安排妥当。”
两人异口同声。
“第一轮演武只是过过场子罢了,真正的武选还要看下一轮,这几日就辛苦你们两个了。”
“大冢宰客气。”
言下之意,没啥要紧事,你俩看着得了,我回家了。
大冢宰王阳缓步离开凤凰台,丝毫不介意两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