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帝国
邺城
驿馆
看了一日校武对阵,胖子小白两人被慕容元华劈头盖脸骂了一晚上。
“长能耐了?不告而取?谁教你俩的?”
慕容元华将令牌狠狠摔在桌子上,两人吓得打了个激灵儿。
“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两人同时回答。
“滚。”
两人本想一走了之,躲个清净,可是一想现在是晚上,能到哪里去?
“叔父,这大晚上的,你让我们俩去哪?”
“喝酒?泡妞?打坐参禅?读书习武?兵法谋略?哪个不行?”
慕容元华气不打一处来,继续出言训斥。
“你俩都已经十四岁了,还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的时间?”
被慕容元华盯着看,两人冒出一身冷汗。
“长大不想当将军了?别人安排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我告诉你俩,慕容一部不会花银子养废物,更不会花银子养废物将军。”
眼看慕容元华越说越难听。
“叔父,我俩还有事,回头再听你说。”
两人急忙跑出驿馆。
“胖子,慕容叔叔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小白,你也看出来了。”
“这还用看嘛,都快闻出来了。”
胖子被小白的话逗笑。
刚想回复一句,却看见驿馆大堂里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小白,你看那是谁?”
小白顺着胖子的目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背着身,但是胖子小白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原因很简单,此人打耳洞,而且戴了一对不同于他人的耳坠。
自上古以来,鲜卑各部一直传承中原习俗,只是后来中原文化更迭,远在北疆之外的鲜卑各部渐渐和中原文化有了许多不同之处。
打耳洞的习俗传承久远,自古有之。
鲜卑各部之内,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只要愿意,就可以打耳洞,佩戴自己心仪之物作为耳坠。
有金有银,有铜有铁,形状也各不相同。
但是这个人戴着一对天下独一份的耳坠,一对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风铃之声。
胖子小白还记得年初送慕容燕远嫁鲜卑拓跋。
婚礼当晚,他俩连同这个少年都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
醒过来的时候,三个人睡在一个帐篷里。
三个人聊天,他俩才知道少年无父无母,是草原之主拓跋健收养了他。
又是一个孤儿。
“拓跋雷。”
胖子大喊一声,少年立刻转过头来。
“慕容墩?慕容白?你们俩怎么在这?”
少年一脸惊奇,三人居然在此地重逢。
黝黑发红的皮肤,浓密的黑发,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仿佛草原上的雄鹰。
除了身材偏瘦之外,拓跋雷有着草原汉子所有的特征。
叮铃铃。
拓跋雷一动,耳边的铃铛便响个不停。
胖子上前一把抱起拓跋雷。
虽然拓跋雷的年纪比胖子大了一岁,但是身形不及胖子,和小白差不多。
“拓跋雷。”
小白也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少年重逢,说不出的开心。
仿佛耳边响起了草原上的歌声,眼前是熊熊篝火,有烤全羊,马奶酒。
“拓跋雷,你怎么在这里?我姐怎么样了?”
“王后很好,我是陪着大哥来的。”
“拓跋健也来了?”
“嗯。”
“你们来瀚海帝都做什么?不会是专程来看演武的吧?”
“演武?不是,我们是来朝贡的。”
“朝贡?什么东西?”
“我们还能有什么?战马呗,不过今年的数量比往年多好几倍,大哥不放心,要亲自护送。”
“这么多战马?看来攻打鲜卑段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你说什么?攻打鲜卑段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胖子四下瞅了瞅,幸好没人。
现在是饭点时间,估计大部分人约着三五好友喝酒去了。
“拓跋健去哪了?”
“他和驿馆郑管事出去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你怎么没和他一起去?”
“他说我还小,有些地方我不方便去,便让我在这里等他,反正这里有吃有喝,又饿不着我。”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有点追求?你好歹也是草原汉子,怎么能在这吃面条咸菜呢?走,我带你去喝酒。”
“这里有酒?”
“当然有酒,而且有很多种,今日正好无事,咱们三个来个不醉不归。”
拓跋雷不愧是草原出来的人,年纪不大,已经有了酒瘾。
“胖子,咱俩又没银子,去哪买酒喝?”
小白在一旁提醒。
胖子一脸贱兮兮的样子,朝着小白挤眉弄眼。
“你忘了叔父之前和我们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在邺城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去找一个人。”
小白恍然大悟。
“清欢阁,绿蛾姑娘?”
“对,就是她。”
“你不是最不待见姑娘么?今儿这是怎么了?主动往女人堆里钻?”
“你不懂了吧,这就叫江湖豪气,今日能在这遇到拓跋兄弟,就说明我们有缘,既然有缘,那就必须大醉一场,如此,才算江湖豪杰,至于姑娘不姑娘的,喝了酒,谁还能记得住?”
小白一脸鄙夷。
“你这算不算酒壮怂人胆?”
“嘿嘿...算是吧。”
“要不要和慕容叔叔说一声?”
“小白,叔父他最烦别人问问题了,咱俩还是别去找骂了。”
小白转念一想,好像也是。
大不了回来再挨骂,省得挨了骂喝酒都喝不痛快。
瀚海帝国
邺城
以玄武大街为中轴线,将邺城分成东西两市。
越靠近玄武大街,地段越金贵,东市以大冢宰王阳为首的六部大佬府邸为首,西市则以云霄楼,清欢阁等为首。
今年又是一个大年,有演武,辩论两大盛事。
瀚海帝都迎来了无数江湖人物。
各大酒楼客栈人满为患。
物以稀为贵。
清欢阁平日里就是达官显贵,世家子弟出入的地方,如今,没个百两纹银,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三人来到清欢阁门口。
只见里面灯红酒绿,莺莺燕燕。
几个彪形大汉守在门口,犹如门神。
“既然来了,那就别怕,咱们是进去找人,又不是闹事儿。”
小白心里没底,强作镇定。
胖子来之前的豪气也早已经被涂脂抹粉的姑娘们吓跑了。
“小白,你先进。”
小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是兜里没银子,咱去对面云霄楼喝个痛快,才不会来这呢。”
小白昂首挺胸,朝里走去,胖子和拓跋雷跟在他身后。
还真有一点世家公子的范儿。
只不过被门口的护卫一声呵斥,原形毕露。
“你们三个,干什么的?”
装作若无其事往里走的三人,眼看如此,索性也不装了。
“门卫大哥,我们是来找绿蛾姑娘的。”
小白小心翼翼措辞,生怕哪句话惹恼了彪形大汉,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挨揍都没人管。
“来这的人都说是找绿蛾姑娘的,你们三个没事儿赶紧回家睡觉去,别瞎胡闹,今儿大爷我心情还算好,不和你们计较。”
“门卫大哥,我们真是来找绿蛾姑娘的。”
彪形大汉眼看三人纠缠不清,脾气蹭蹭就上来了。
“小兔崽子,想挨揍是不是?”
“门卫大哥,我真没有骗你,我们三个真是来找绿蛾姑娘的,你不信的话,进去和绿蛾姑娘说一声,就说慕容墩来找她。”
站在小白身后的慕容墩打人的心思都有了。
看着三人煞有其事的样子,卫士安排一人前去通报。
“你们三个最好别骗我,不然的话,我打得你们爹娘都认不出你们。”
彪形大汉凶巴巴的样子,很是吓人。
不一会儿,进去通报的人回来了。
“队长,绿蛾姑娘说让他们进去。”
“还真认识?”
彪形大汉诧异地瞅了瞅三人。
“进去吧。”
三人得了通行令,鱼贯而入。
临街阁楼仅仅是清欢阁的牌楼,进入院内,四周楼阁彼此相连,形成一个回廊,院子很大,山水花鸟虫鱼,样样俱全,别有一番雅致。
楼阁三层。
第一层供客人赏玩,第二层第三层则是一个个单独的厢房。
整体布置清雅素质。
只是多了些涂脂抹粉的莺莺燕燕。
一层大堂之内,有弹曲儿的,有跳舞的,有说书的,有唱戏的。
个个精湛绝伦,堪称一流。
若是不喜欢大堂人多嘴杂,又瞧上了某个姑娘,大可以掏足银子,去楼上的厢房,两两促膝长谈。
三人没来过这种地方,只觉得比大街上那些五花八门强多了。
正对大门的大堂之内,已经坐满了人。
台上正在讲黄河龙门的江湖传闻。
最近传得沸沸扬扬,此时从说书人的嘴里道出,别有一番滋味。
“慕容公子。”
三人正直愣愣地四处查看的时候,一个婉转的声音传来。
绿蛾姑娘今日一身青绿纱裙,秀发云鬓,簪了一只白玉钗。
眉画远山,眼含若水,唇若红桃,腮点鹅黄。
浓妆淡抹,清香怡人。
胖子本来惧怕女子,可是今日有朋友在场,必不能堕了面子。
“绿蛾姐姐,今日打扰你了。”
“慕容公子说得哪里话,不知找绿蛾有什么事?”
绿蛾说话依旧是宛宛转转,声音清糯。
“今日我要宴请我的好朋友,绿蛾姑娘能不能给我们三个安排一个酒席?”
胖子一副江湖中人的做派。
“慕容公子是想在大堂找个位子?还是去楼上厢房?”
“楼上人太少,一点也不热闹,还是在大堂吧,有酒有肉还能听说书。”
“慕容公子需要姑娘陪酒么?”
“啊?还有陪酒姑娘?不用,不用,坚决不用...”
“奴家知道了,请三位公子在此稍后,我与管事打声招呼。”
绿蛾说完,移步离去。
不一会,管事出来,殷勤地领着三人,在大堂之内找了个空位。
三人落座。
“拓跋兄,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
“胖子,怎么不到半年,感觉你变了一个人似的。”
“哪里?”
“像个江湖中人。”
“嘿嘿...我本来就是江湖中人。
“胖子,这绿蛾姑娘还真是好说话。”
“估计又是叔父干的好事。”
三人闲聊之际,酒肉已经摆满一桌。
“来来来,先干一杯,给拓跋雷接风。”
拓跋雷和小白任由胖子江湖习气。
堂上一老一小,老人拍案说书,少女弹曲助兴。
话说,立夏当日,黄河龙门古渡口。
一群人正在等着渡船渡河,日上三竿,才见着渡船从河对岸缓缓而来。
撑船的汉子是个势利眼,要足了银子才肯过河。
人群里有个穷困潦倒的妇人,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身无分文,只好拿出唯一值点钱的镶银簪子。
但是那个天杀的船家将簪子随手扔在地上。
妇人苦苦哀求,船家就是不答应,没有银子还想过河?没门。
有人为妇人打抱不平,却又不舍得出钱,指责撑船汉子是个势利眼。
就在大伙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老道士取出一锭银两,交给船家。
有了银子,妇人终于登上了船。
只是妇人怀里的婴儿一直哭个不停,想来是饿坏了。
妇人本就身无分文,吃都吃不饱,哪里来的奶水喂孩子。
没办法,一群人只能任由婴儿嚎啕大哭。
说书人说到这,停下喝口茶,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配合着轻弹一两弦。
啪...
惊堂木响,说书人继续说书。
黄河龙门是什么地方?
那是上古时期禹帝治水之所。
传闻禹帝收天下之金,铸九鼎,镇压黄河龙王。
从此之后,风调雨顺,再无水患。
可是说巧不巧,今日渡船之上有个嚎啕大哭的婴儿,哭声引动了河底的龙王。
就在渡船行至河中心的时候,渡船打起了旋。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当大伙不知所措的时候,河水沸腾起来。
只见一个血盆大口从天而降,一下子便将撑船汉子吞了下去,还没等众人看清楚,血盆大口便消失在浑浊的河水之中。
这一下,船上的人彻底炸了锅。
幸好的是,船上老道士居然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大天师。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用朱砂作画,画上定水咒,随后一口仙气吹出,朱砂符无火自燃。
众人只看到原本沸腾的河水,慢慢归于平静。
老天师急忙叫人撑船渡河,一群人这才险而又险地保住了性命。
只是撑船汉子白白丢了性命。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有说撑船汉子死了活该的,有说老天师道法高深的,还有人说老天师应该出手斩了河中龙王。
啪...
惊堂木再响。
那黄河龙王岂是说斩就斩的?先不说船上还有一群百姓等着渡河,老天师无处施法。
上古禹帝都杀不死的龙王,只能用九鼎镇压,老天师也是有心杀龙,身无余力啊。
后来怎么样了?
传闻可是有人亲眼看到有蛟龙出世。
说书人眼看台下群情激愤,缓缓说道。
一张定水符咒哪里能定得住黄河龙王,就算是龙子龙孙也定不住啊。
一群人匆忙渡河之后,原本归于平静的河面再次沸腾起来。
这一次,可比之前的声势大多了。
整个龙门的河水都炸开了锅,岸边的百姓只看见,河面之上出现数十个巨物的脊背,每个都有上百米长,烈日照耀之下,那些巨物全身散发着金黄色。
随后,巨物纷纷逆流而上,朝龙门上游而去。
这就是鱼跃龙门。
至于河水下面的是鱼还是蛟龙,不曾下水,谁又能知道呢?
说书人停下,喝茶,琵琶声响。
轻拢慢捻抹复挑。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琵琶声声入耳,弹者有心,听者有意。
一旁喝酒吃肉的胖子已经醉了,还在不停地劝酒。
“干杯。”
胖子一饮而尽,听着说书,随口埋怨一句。
“老天师道法确实不怎么样,若是真有本事,应当有蛟龙处斩蛟龙,为天下人除了这一群祸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旁边一个世家公子哥崇奉道法,听到胖子的埋怨声,一脸不满。
“毛都没长齐,还想着斩蛟龙?”
胖子哪是受欺负不还手的主儿?今日又有朋友拓跋雷在场。
“TND,你毛长齐了?掏出来给大家看看?”
世家公子哥心中本来就有郁闷之事,再加上胖子这么一激,顿时翻了脸。
“小子,你欠揍?”
“我欠揍,可是你打得过我么?”
眼看两人要打起来,两边的人都在拉扯他俩。
别吵了,和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儿?
胖子,你喝多了?
“小子,敢不敢上台切磋?”
世家公子哥指着胖子的鼻子,恶狠狠问道。
“有何不敢?”
“好,我等着你。”
世家公子哥撂下狠话,向台上走去。
早就发现这边动静的说书人,急忙带着琵琶少女远远躲开。
“胖子,你还真和他打?”
“小白,你别拦我,我慕容墩可是慕容一部的先锋大将,常胜将军,区区一个酒囊饭袋,中看不中用的花花公子而已,我上去一拳就能打倒他。”
“不就是切磋么,散散酒气也好。”
台下听书的众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
不仅不恼,反而都在起哄。
台上两人剑拔弩张,台下人却客客气气。
“真是抱歉,我这个兄弟今日不知怎么了,拦都拦不住。”
“切磋而已,就当喝酒助兴,明日睡醒了啥事没有。”
小白瞥了眼公子哥的朋友,然后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胖子身上。
他想看看胖子如今的实力如何。
两人在一品门槛停留了很长时间了,始终无法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