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主祭。”冉冬转头，同时面甲打开，一双淡漠的眸子扫了过来，“真理之眼是本地教派不假，但有些事情是需要注意影响的，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抑制一下么。如果你们有什么难处，我可以代表军方...”
“那就不用了。”蔡主祭眯着眼睛笑，“小姑娘行事风格倒是凌厉，但你就没想过一件事吗？”
段城安静的听着，这是他获取信息的有限途径，而且好像还是关于真理之眼与军方的恩怨，他就更是得关注一下了。
老人缓缓摇头：“军方站稳脚跟的同时，也还是需要我们这些脚指头的，如果削足适履的话，后果怎么样，你应该清楚。”
冉冬沉默了下，倒不是被问住了，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查阅资料...
淡蓝的投影界面，就那么赤露露的放在众人眼前。
“输入真理之眼...”她特意瞥了一眼段城，“新面孔，你是打算从真理之眼得到什么，不对，按你们的话说应该是置换。”
段城被突然点名，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关键词弹窗处，几十条标红的信息：真理之眼与六欲天蠹交易...真理之眼置换与幻想后特殊事件的集中爆发...
下面还有一些，是颜色暗沉但明显很特殊的弹窗，它们都被权限封锁，只能看到灰黑色的提示。
“你只看到了真理之眼的负面，为什么不想着打开下面的权限呢。”蔡主祭对指控并不反驳，而是低头仔细看了下时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最后一条是真理之门初现时，你那会儿刚出生吧。”
冉冬没有说话，她手指上下浮动，翻阅着每一条，密密麻麻的文字与图片摆在那里，似乎比蔡主祭的话更有说服力。
“不用给我看。”蔡主祭顿了下，“你父母离世后...”
冉冬突然关掉投影，与面前的老头安静对视。
在场的数人里，只要知道或者了解过冉冬的，都知道她身世的坎坷，自小无父无母...
蔡主祭这边突然提及冉冬父母，似乎是在揭伤疤。
段城站在蔡主祭身后，他高出不少的体型，自然无法被完全挡住...只能被动的接受冉冬视线的冲刷，那滋味可不好受。
他看着冉冬异于常人的发色，似乎与冰冷的外骨骼更相近一些。她扎眼的白发随意绑着与此时冷峭的面孔一起，别提多么瘆人。
不知道为什么，段城总感觉她如冷冰冰的金属。
“你父母离世后，你应该才二十五周大。”蔡主祭压根就不在乎冉冬的警告，自顾自的说着：“不到六个月的早产儿，你觉得你能活下来？”
没人接话...但好在蔡主祭只是顿了顿。
“很显然你活不下来。”蔡主祭缓缓伸手，指着一旁无所事事的刘贯，“你当时肯定也听到了点风声，不然怎么会突然从安城，跑来旻城呢。”
“你继续，别牵扯上我。”刘贯摆手，一副不关老子的事。
“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蔡主祭抿了下嘴，继续道：“早产又躯体不全。你知道冉百战求着军方与真理之眼搭线的时候，有多卑微吗？你不知道。”
“我爷爷说过。”
“哦，是吗。”蔡主祭笑了声，“那他有没有说过，真理之门最终的受益者是谁。”
“没有。”
“那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蔡主祭又看了一眼刘贯，后者悄咪咪的往后退，“真神打开真理之门后，似乎也是开启了一个无尽的宝藏...六欲天的蠹虫闻着味儿都来了。”
“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你刚才看到的信息，基本都是这前后的，不会相距太远...”
“老头子你别磨磨叽叽的，说重点。”刘贯忽然顶了一句，“蠹虫的清理结果是什么样，你我心知肚明。最后留下个烂摊子，倒是让一蹶不振的军方瞬间活了过来，反而翻脸不认人了。”
“是有那么点意思。”蔡主祭点头，“我就不废话了。真理之门内的真理天平，拥有至高无上的置换权利——当时置换的受益者之一，就是你...我抱着你上去的，你或许已经忘了。”
冉冬沉默了，半晌不见回复。
“资料并不是冰冷的工具，也可以是历史血肉堆积的教训。你可以去问问崔连城，他或许还知道一些内幕。”蔡主祭挪动脚步，“我年纪大了，精神不济，还请冉队让个路。”
冉冬没有让路，而是面甲合上，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天光下泛着冷艳的弧线。
但随之甲衣喷薄着气浪，一跃而起，在空气里炸响着飞远。
“老头子好口才。”刘贯嘻嘻哈哈的走过来，“真神匆匆离开旻城，是不是...”
“不是。”蔡主祭抬头，“今非昔比了，刘金刀。”
“知道知道。”
刘贯是什么心思，蔡主祭比谁都清楚，但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真理之眼茁壮成长的十几年，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即将到来的真理之门。
邱海挥挥手，把不远处的几个呆头鹅喊了过来，随后为他们介绍着：“这是蔡主祭。”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敢说话，倒是其中有个女人忽然开口。
“蔡主祭。”她躬身问好，接着很自然的往段城身后走去。
蔡主祭微微颔首，“你叫什么名字。”
“庄妍。”
“嗯，入教洗礼，你们跟着黄指引去吧。”蔡主祭忽然哈欠一声，似乎是真的累了，他摆了摆手：“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开，步履蹒跚...
段城看着蔡主祭缓缓挪动的脚步，在街道上一步一步的走着，佝偻的背影单薄如纸，好像是一个濒死的老人。
...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黑夜。
段城与其他几人先后下车，然后跟着黄贵真的脚步，踏入一座庞大的庄园内。
茂密的植被在小径旁，几乎遮住了半边天，而远处是高大的乔木，则被用作路灯的支架，上面明黄色的灯光，安静的洒在鹅卵石上。
道路有些弯曲，似乎是有意为之的，几人转过一处弯道，迎面就是较为宽广的低矮花卉，与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灌木。
在灌木之后，隐隐约约的站着一个人，他立在后方的树荫下，似乎等待了很久。
“李主祭。”黄贵真点头，随后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我都听蔡宏说过了。”李主祭粗重的眉毛，随着他说话上下起伏，“密约既然是你带签的，那么接下来的洗礼，还是你继续跟着吧。”
黄贵真再次点点头，“不过，新人里面有个不错的苗子，蔡主祭说...等下的置换仪式里，恐怕需要李主祭你来。”
蔡主祭并没有明确说过，但作为他亲近的下属，黄贵真自然会为其考虑。
“我就不去了。”李主祭摇摇头，“大主祭在里面等着呢。”
说完他就转身走开了，似乎不善于交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