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的没错,如今,老八廉亲王那边,确实是在胡思乱想着:
“皇帝刚赏了孟川宅子,他却当日未住?这不是在打皇帝脸?”
“可见,孟川敢这样做,是真的不怕皇帝责罚,毕竟他背后站着上皇。”
“再则,孟川不住,也是怕上皇会多想啊!”
“但是孟川接受我们的好意,可见,上皇暂时对我们没有忌惮之心。”
说到这里,他向一旁的户部尚书曹德嘱咐道:
“关于盐税的账本,近几年都有经本王的手。”
“既然上皇目前忌惮的是皇帝,那么为了表现出我们最大的诚意,那孟川,想查什么便去查吧,你等不仅不能阻拦,还要配合。”
曹德作揖道:“卑职明白了...只是,孟川来户部,的确是上皇有意调查盐税...”
“孟川今日不住皇帝赏赐的府邸,那么来日也是要住的...”
“您看,要不要在那状元府中安插一些人手?”
听他说话这意思,可见,廉亲王并没有在状元府中安插耳目。
闻声,廉亲王摇头道:“孟川是君子,是贤臣,是有才之士,对付小人,我们要用下人的办法。”
“但是对付君子,我们不能以小人之道而针对...更何况,本王是真的惜才啊!”
“连中三元的才子,被世人誉为当代太白的孟川,即使安插再多的耳目,也是无用的。”
“本王要做的,是让他真心实意的,成为本王的左膀右臂,自然要对他予以厚待与诚意。”
顿了顿。
他负手而立,抬头看了一眼蔚蓝苍穹,豪情万丈道:
“如果我是刘备,那孟川就是诸葛亮。”
“如果我是曹操,以孟川的为人,也只能是郭嘉或荀彧,而非司马懿。”
曹德笑着说道:“待王爷您登基之时,定能与孟川成就一段君臣佳话啊!”
说实话,他很羡慕孟川。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此刻,无论各方势力的头目,都将孟川视为珍宝。
这就是人家的实力啊!
忽然,曹德想起一事,道:“今早扬州地界飞鸽传书来报,陶谦上任后,什么也没做,只是去拜访了林如海。”
林如海?
廉亲王稍加思索,询问道:
“就是那个巡盐御史?”
“你说,这林如海,是清官么?”
曹德皱眉道:“是不是不重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和咱们不是一伙的。”
廉亲王笑道:“既不是清官,那便无需顾虑,他如敢坏咱们得事,就让他病死在扬州吧!”
曹德笑着说道:“王爷妙计!那陶谦,又该如何处置?”
廉亲王问道:“陶谦与孟川关系很好?”
曹德点了点头。
廉亲王道:“多给他安排一些差事吧,让他不要只盯着盐课一事,还是那句话,敢坏咱们得事,除了孟川以外,都可以死。”
“只是孟川这个大才,要留着等本王登基之后再去大用。”
如果他是皇帝的话,肯定乐意去用孟川这种既有大才,又有君子之名的贤臣。
那日,孟川得状元的那篇策论,直指当朝矛盾。
对外坚壁清野、重建水师、宣布对女真交易禁令,严禁粮食,铁,盐等卖给女真。
并且扶持草原上的另外一股势力,发展海贸等等,都可以使外在隐患得到压制。
对内,土地减免,严查贪污腐败,削减贵族势利等,皆有可取之处。
其中有关很多细节,都很到位。
如此大才,绝非纸上谈兵那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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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
孟川正式开始对盐税一事展开调查。
自弘武三十二年到承平元年的所有盐税账簿,均让户部官吏送到了户科。
此刻,几名户科给事中,正在一页又一页的,详细的翻阅着那些盐课税务。
而孟川则是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翻阅。
说实话,既然户部敢将两淮盐税明目张胆的拿给他们看。
就足以说明,账簿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但是孟川不信邪,认为在过于天衣无缝的账簿,也会存在着问题。
一旦发现问题,那就是突破口。
果不其然。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贾琏突然发现一项数据有些不太对劲,
“孟大人,您看,弘武三十二年,朝廷发给两淮的盐引是一百四十七万张。”
“弘武三十三年,按例涨了十万余张。”
“只是...弘武三十四年,又涨了十八万张,这不对啊。”
户科左给事中闫言皱眉道:“如何不对?朝廷每年的盐引涨跌不一,在二十万内都属正常范围啊。”
所谓盐引,就是经商许可证。
商人们拿到盐引后,按照规制规模造盐。
贾琏解释道:“弘武三十四年,两淮发水,受灾百姓无数,很多人连饭都吃不起,如何能够吃得起盐?”
“若我是三十四年两淮盐商,不可能拿过多的盐引,既如此,朝廷每年规制的盐引都不一定能够数,如何还要涨?”
“这一涨,还是十八万张?当时每张盐引收税六钱七分五厘...这可是一笔巨款!”
右给事中郭颢不以为然道:“兴许是当地盐商因受灾过重,故而造多盐卖给外地?”
贾琏摇头道:“不可能!”
“弘武三十年,由于盐引发行过多,导致私盐盛行江南各地,为控制盐引涨幅,行了宋时奸相蔡京的盐引法。”
“即长短二引,长引销外路,短引卖给本地,而这税薄上记载的,多出的十八万张盐引,有十万张虽是长引。”
“可弘武三十四年,不止两淮发难!下官听说,当时各地长引均有增长,既然都是卖给外路,那这多出的盐,究竟卖到哪去了?”
虽然贾琏没有太多的才华。
但是他对于钱财一道很钻研。
即使是几文钱的不对劲处,他也能敏锐察觉到。
故而觉得那盐引着实有问题。
可郭颢实在不懂,“朝廷收盐税,是按照盐引去收的,既然税额正确,又有何怪哉?”
贾琏语出惊人道:“长引和短引的收税并不相同,几年前,今上还未登基的时候,各地不是改过一次盐税?”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每年增加的盐引都如此之多,为何还要增加每引的税收?”
“但这数额,却与弘武三十年时差不了多少!”
“短引多出来的盐税,长引少的那部分盐税,跑哪去了?”
闻声。
几人相继陷入沉默。
孟川看到贾琏的表现,颇为满意,笑着点头道:
“这是一笔坏账,无可计算,毕竟盐引也不等于实际造盐多少。”
“弘武三十四年的时候,上皇下了一趟江南视察各地灾情。”
话说此处。
贾琏顿时如遭雷击,不敢多言。
其实,贾琏能看出这一点,孟川很满意。
但是光凭借这个,最多只能是恶心一下廉亲王。
不至于到了彻底得罪他,让他非要弄死自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