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在确认我并非妖魔后，总需要给我这个被怀疑者一点补偿不是吗……”
补偿。
在安格妮丝看来，这是十分合理的请求，因为她只需要简单地换位思考就能明白——在碰到难以理解的事想要找朋友帮助解惑的时候，反而先被朋友怀疑自己有问题。
这也实在太令人烦躁了。
“自然可以。”
安格妮丝也没有犹豫，大方地开口：“提出要求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肯定都会满足的。”
闻言，艾玖用双手抱起马克杯，他没有去考虑该怎么应对安格妮丝的“验证方法”，因为就她方才的自信程度来看，这肯定并非自己这个阶层能触碰到的东西。
更别说自己本就不是妖魔或堕落的灵魂了。
要验证，便验证……来验证的人是法涅，她可没有亲历过小镇事件，而自己现在又是超越手底下的人，就算道途暴露，也不可能拐到“群星之蛇”那边去。
所以艾玖在考虑的是，该如何让安格妮丝的这份“补偿”效用最大化。
虽然艾玖是挺想看平日里平静和不苟言笑的安格妮丝穿上女仆装给自己倒茶，也有点想听对方戴上柔软猫耳喵喵叫……
但归根结底，这些做法的收益都太低了。
让她与自己交流“血静息”，直到自己掌握“血静息状态”再放走？
——这平常抽时间就可以，只不过所需的时间会长一点。
直说自己没想好，让安格妮丝欠一个人情？
——倒也行，可倘若他朝安格妮丝寻求帮助，少女难道会不帮助他吗？安格妮丝可不是那种会连“一个两个”人情都分的无比清楚的那种人。
啊，有了。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艾玖放下杯子，目光落在了正用脚尖敲打着地板的安格妮丝身上……或许利用这个机会，他能看清安格妮丝对深渊的态度，再把他们间的距离拉近一分。
“还是先来让法涅阁下来验证吧。”
他无所谓地说道：“补偿什么的，往后靠靠。”
“那我就叫老师了哦……在这期间，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最好是动都不要动，老师让你说什么就说什么。”
安格妮丝的语气尤为严肃：“老师不同于我，一旦她在主观上认为你有问题，那么无论你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是人类还是妖魔都没有意义。”
“——她会杀死你。”
少女的话语让艾玖回想起那个天天捧着个咖啡杯小口抿着的棕发轮椅少女，又想起她那极快的批书的速度和温和无害的棕色眼眸……这不分明是个和稀泥的老好人吗？
艾玖不禁感到疑惑。
这和他印象中的真是一个人？
可安格妮丝更不可能撒这样的谎……
于是他点头。
就在艾玖的注视下，安格妮丝从衣物的内衬中拿出一枚纯白的钥匙。
弹起，将其打碎成两截。
“我才走了这么几天就有事啊小萝……”
疑惑又疲惫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里，就在艾玖和安格妮丝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面容肃冷，肩挂颀长的白金缎带的白发女人。
她瞥了一眼艾玖，然后看向安格妮丝，声音毫无波动：
“有事快说，我这边还有好多待处理事项。”
“帮我检测一下艾玖是不是妖魔。”
“就这点破事还叫我？”
法涅挑眉，抬手就想敲安格妮丝的额头。
顿了顿，在栗子抵达头顶前安格妮丝补充道：“用黄金律法。”
几乎是一瞬间，艾玖就感受到办公室内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法涅收回了手，和安格妮丝对视片刻，然后又转眸看向了自己。
恍惚间，艾玖感到自己的一切都被那对冷漠的青金眼瞳看透了。
法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言不发的艾玖，打了个哈欠：“小萝，你给我个为他动用黄金律法的理由。”
“除此之外还有百分百准确的验明妖魔的方法吗？”
安格妮丝平静发声。
“当然有啊，直接杀……”
“老师。”
红发少女横跨一步，挡住了法涅的视线，咬着字：“在未验证前，他是我的朋友，你要杀死我的朋友吗？”
法涅越过安格妮丝的肩膀，探头看向面对此情此景也不开口的艾玖，不知为何轻笑了一下：“行。”
“退到一旁吧，安格妮丝。”
在寂静里，安格妮丝屏住了呼吸，她看见法涅冷漠地吐字：“我申请黄金律法的单次使用权。”
紧接着，一阵细碎古怪的乱语传入艾玖和安格妮丝的耳中，前者紧皱眉头，而后者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于是，一个澄澈的白银小球落在了艾玖与法涅的中间，他听见裁判长肃声朝他问道：“接下来，我将对你进行询问。如实回答即可，谎言在律法面前毫无意义。”
艾玖颔首。
“其一，你是否是妖魔，亦或者是被侵蚀者。”
“不是。”
小球没有变化，询问继续。
“其二，你的所作所为是否有利于深渊，你是否有投向深渊的意愿？”
“不是，也没有。”
法涅等待片刻，望着毫无动静的小球，忽然咧开了嘴角。
“其三，你的所作所为，是否都是为了现世……亦或者说艾法兰？”
艾玖不解地偏头：“这怎么可能呢？”
他理所应当地回答道，
“——当然都是为了我自己啊。”
黄金律法依旧没有变动。
“小萝，你怎么找了个这么自私的朋友啊！”
法涅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摇了摇头：“这种语气和说辞，怎么看都是模仿我的吧。”
艾玖谨记着安格妮丝的告诫，紧闭着嘴，哪怕现在看上去一切都结束了，他也没有贸然出声……因为在短暂的接触中，他发现白发的法涅好像根本和那个棕发的家伙不是一个人啊！
倘若说棕发状态的法涅是人畜无害的普通文员，那么眼前的这位就是不折不扣的……
艾玖思索了一下，好容易才从脑海中挖出两个字。
——怪物。
无关实力，也无关性格与说过的话语……大概是在法涅好好打量他的时候，艾玖也勉强窥见了一丝对方所透露出的本质。
法涅，就是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