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杀手,可以说不是杀手,也可以说是杀手。
说不是杀手,确实不是杀手,只是瓜农。
说是杀手,确实也是杀手,他们要在韦觉身上,种下一只虫子。
这两个杀手,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那日从瓜田里回来,惊见家里端坐着一位蒙面黑衣人,而他们的妻儿老小,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两人吓得,跪倒在黑衣人面前,喊着求爷饶命。
那黑衣人也不拐弯抹角,直说,只要他俩能把一只小虫子,放到韦觉身上,就会放了他们的家人。
可这弟俩哪里知道谁是韦觉。
那黑衣人说不用他们管,到时自然会知道。
就这样,两人按着黑衣人的指示,住进了一家客栈。
直到今天,才被带进梓科树林,听说韦觉已经搬走,正自惆怅,就被星源抓到了这里。
这话好验证,只要按照他们说的地址,去他们家看一下,就知道他们有没有撒谎。
去的是杜子丑,他的神通白月光,长于速度。
这弟俩,也把黑衣人给的虫子,拿了出来。
一看之下,白浪南有被戏耍的感觉,那虫子,竟然是一只蛊虫多情种。
东将军的第一反应,是韦觉中了圈套。
这弟俩刺杀韦觉,是假。
跟踪星源才是真。
而且这个“黄字乙号”房及地下密室,应该已经暴露。
他立刻出去,安排加强护卫,一旦见到可疑之人,格杀勿论。
白浪南也采取了措施,唤出蛊虫寓鸟,吞掉这只多情种,然后,他也急匆匆离开。
这密室只剩下那两个杀手,和星源与白霓四人。
星源情绪低落,在暗骂自己愚蠢。
白霓又拿了迷香,送那两个杀手去了梦乡,自己却懂事地来到星源身后,给星源揉肩,道:
“菊族之人,本就诡谲阴狠,你与他们初次交锋,落于下风,也属正常。
不过,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我相信你的判断,他们就是冲着韦觉来的。”
“不用安慰我。”
星源惨笑道:
“那只蛊虫多情种,怎么能杀了韦觉。
没事,我心里有数。”
他们说着,东将军率先回来,说外面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再接着回来的是杜子丑,他叹息一声,说这两人没有撒谎。
只是,只是,他们的家人,尸体已经腐烂。
村子里的邻居,也没有人敢去收拾,怕有什么瘟疫……
又过不大会儿,白浪南笑嘻嘻地回来,他说他把那只蛊虫多情种,放在了一只喜鹊身上,又故作神秘得问道:
“知道那只喜鹊的窝在哪里吗?”
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谁能猜的到。
白浪南也没有真想让大家猜,他忍不住地笑着,说出了促狭的答案:
“那尘族皇殿内,有许多祖皇手植柏,喜鹊的窝,就在其中一棵之上。”
这确是个令人忍俊不禁的事,连正在自责的星源都扛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我们等着看笑话吧。”
白浪南显然很得意自己这个举动,骄傲地笑道。
杜子丑却没有白浪南那么乐观,他比星源自己,还坚信星源的判断。
“他们一定会向韦觉下手。”
杜子丑掷地有声地道:
“我们必须做好防范。”
说到这里,他们自然又回到了,这次见面的真正目的,“飞凤”组织。
星源把“飞凤”,和韦三去世的真相,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震惊得白浪南四人,久久无法平复。
杜子丑又点燃了旱烟,去翻那本破破烂烂的破书?
星源也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道:
“你们感觉到“蒸屉”,和“憋闷”了吗?”
无人能回答他。
天域之外?
天域不是全部吗?
大家都愣在那儿。
还是杜子丑最先回到现实,把韦觉的行踪捋了又捋,道:
“我觉着,他们要是对韦觉下手,韦三的葬礼,就是最好的机会。
假设,击杀韦觉,要依赖蛊虫多情种,那我觉着,我们应该首先保证,韦觉身上没有蛊虫多情种。”
他说着,看向了白浪南。
白浪南爽快地站了起来,道:
“我懂。
有我在,我保证韦觉身上,连根蛊毒毛都不会有。”
说完,他拱拱手,走了出去。
杜子丑看向星源,道:
“为了安全,你代表隐月山去参加葬礼,就在韦家待着,哪都不要去。
有你梓科学徒这层关系在,说的过去。”
星源点点头。
杜子丑又看向东将军,还没说话,东将军已抢先道:
“我代表尘族大军,进入韦家,调动“青萍”一切可能的力量,保证安全。”
杜子丑点点头,看向地上的两个杀手,做了难:
“这二位,咋办呢?”
东将军一挥手,道:
“那还不简单,既然少主说要放烟花,就弄两个假人放了烟花。
这两个,家里已死得干净,就跟我回六合大营。”
杜子丑稍微想了想,也只能这样,拱拱手,道了一句:
“各自保重。”
便倒背着手,离开。
东将军和星源,处理好“放烟花”的事,星源又向他也拱手告辞。
白霓赶着车,直奔韦家。
韦觉见星源过来,忙请他进入内室。
星源便把菊族可能要对他下手的事,说给他听。
韦觉是个明白人,也不是个怕事的人,沉着地道:
“我听从您的安排。”
“我没什么安排。”
星源不想把杜子丑等人的准备,告知韦觉,只是让他放心,道:
“你按照规矩做,我就不信,“飞凤”里的老祖,能任由他们胡来。”
搬出韦明,是对韦觉最大的鼓舞和安慰。
到了晚饭的时辰,先是有人送进素食,韦觉却不招呼星源用餐。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管家做贼似的,又带了只食盒进来。
韦觉兴奋地迎了上去,接过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食物,摆在桌上。
星源看时,又是五湖烤肉。
随即,疑惑地望向韦觉。
韦觉的脸,胀得紫红,也低下了脑袋,恼恨地道:
“对不起,我忍受不了这个诱惑……”
星源也没说什么,只是去打开第一只食盒,把里面的素食,拿了出来,道:
“我吃这个。”
韦觉怔住。
星源也不管他,自顾自吃了起来。
能看出来,韦觉的内心挣扎十分激烈,就差那一声野狼一样的嘶嚎。
但并没有用,他还是没能抵挡住,那“回味无穷”的五湖烤肉。
星源蜻蜓点水一般,草草用过晚餐,韦觉却吃得狼吞虎咽、嘴角流油。
不过,两人的用餐速度都很快。
吃罢之后,韦觉就前往灵堂,作为新任的韦家大家长,他要在那守灵。
管家收拾了食盒,也跟着离开。
紧接着,白霓跟着两个提着清水、热水、洗漱用品的丫头,走了进来。
按着韦家的规矩,她们来服侍星源就寝。
星源却不喜欢这样,就把那俩丫头退了回去,只留白霓一人。
在梓科树林这段时间,白霓已经适应了星源的节奏和规矩。
也不顾俗世的尊卑礼节,只按照星源的习惯安排日常生活。
她打水,跟星源一起用青盐洗牙,一起洗手净面,一起热水泡脚,十分的随和自在。
这之间,当然,也免不了闲聊。
就在吃晚饭时,白霓发现了韦家,有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趁着泡脚的空,她就说了给星源听。
这些个韦家的下人,在韦家干着活儿,出着力,却自己带饭吃。
那韦家准备的饭,几乎没人动。
连累得白霓也不知能不能吃,但夜很长,总不能就这样饿着,就壮着胆子,吃了个包子,又吃几片水果了事。
听她这样说,星源也是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取笑白霓道:
“你个傻妮儿,活该饿着。
那饭你大胆地吃就是。
韦家下人,不是不吃韦家的饭,而是,他们自己,带了更好吃的。”
听星源这样说,白霓也才迷糊过来,这些个下人,吃的定是五湖居的五湖烤肉。
她只是没想到,一道美食,能让人这样的难以割舍。
以前说,宁舍爹和娘,不舍驴板肠。
这五湖烤肉,将是个超越驴肉的传奇。
两人这样说笑聊着,脚还没泡完,白浪南却悄悄推门蹩了进来,急切切地道:
“我总觉着哪里不对。”
“怎么了?”
星源一边擦脚,穿鞋站起来,一边也急切地追问。
白浪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筛了一盅,饮下,道:
“我在韦家来回梳理了三遍,都没查到蛊毒。”
“这是好事呀。
说明菊族的杀手,还没找到缺口。
怎么就不对劲……
你是说,他们不用蛊毒?
或者,他们不会对韦觉下手……
那更是好事呀!”
白浪南摇了摇头,道:
“我不是说这。
我感觉吧,这韦家有蛊毒,可蛊草隐花就是找不到。”
“欸?”
星源坐上白浪南旁边的椅子,又给白浪南筛了一盅茶,道:
“我不懂蛊毒法门,你说的这种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啊!”
白浪南双手一摊,道:
“就是我感觉这里有蛊毒,却又找不到。”
“以前碰到过这种情况吗?”
星源想了想又问道。
“没有过,第一次。”
能看出来,白浪南也很苦恼。
他又饮下一盅茶,有点着急,声音也提高了些许,道:
“就是没有过,才心里不安嘛!”
星源能体会他这种闷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也最能误事。
往往跟着感觉走,都是奔着坑里去。
直到掉进坑里,才明白这感觉的真面目。
白浪南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来找星源聊聊。
都说,拳怕少壮。
没有经历人情世故的星源,洁净得如同刚出山的泉水,甘甜清冽,最能抚慰蒙尘的心。
星源的抚慰有些刚猛,干脆利落地道:
“盯着目标,也就是盯着韦觉,别的不管。
不论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总得落在韦觉身上,才能有效。
不是吗?”
这话直接粗暴,也打开了白浪南的思路。
白浪南认可地笑笑,道:
“管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心中也开朗起来,原来的感觉,也就没有了那么强烈。
白浪南走后,星源与白霓也就插门,准备休息。
里屋只有一张床,跟在梓科树林一样,两人分头而卧。
可就在两人才入梦乡,就被拍门声吵醒。
白霓忙去开门,抽掉门闩,门就被推开,进来的是管家。
管家神情慌张,快步进屋,迎上边穿衣边往外走的星源,禀报道:
“九皇派皇殿使靳兰深夜前来,说九皇已颁下旨意,明日要亲自参加葬礼,还要扶棺送葬。”
韦觉不知道该拒绝还是答应,就遣管家,来请示星源。
本来有菊族的刺杀阴谋在,这个葬礼就让人惴惴不安,这九皇又插上一脚,确实让人头疼。
不过,有一点至为关键,星源想通了,也就是笑了,道:
“九皇旨意已下,那韦家拒绝有用吗?”
这话倒让管家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走,又被星月叫住。
星源请他转告韦觉,待打发走靳兰之后,来星源这里一趟。
管家走后,星源坐了下来,白霓给他沏茶倒水。
他饮了一口茶,却又感慨起来,沉沉地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注定是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到了下半夜,韦觉才匆匆赶来。
星源想问他几个惯例。
第一,门阀世家大家长的葬礼,以前的尘族之皇参加吗?
这说不准,有的参加,有的不参加。
第二,尘族之皇有给去世的韦家大家长扶棺,这样的先例吗?
这是没有的。
扶棺是非常隆重的礼节,尊贵如尘族之皇,万万没有为一个门阀世家大家长扶棺的说法。
即使是尘族第一大门阀,也撑不起这样的恩宠。
事有反常必为妖。
这菊族,恐怕就是要在这“九皇扶棺”上,做文章。
韦觉十分认同这个判断,因为扶棺,韦觉本是左边第一个。
若是九皇扶棺,皇殿使靳兰也必然扶棺,那韦觉就是左边第二个,紧跟在九皇之后。
可是,这九皇,不至于沦落为,菊族的杀手吧。
以九皇的身份、地位,即使沦落为菊族的杀手,那也是要杀掉整个尘族,而绝不会为了杀掉一个身为韦家大家长的朝圣者而出手。
这个判断,韦觉也认同。
那么,九皇到底为何而来?
“那还用说,无非是杀你,或者救你。”
星源在一点点,细致地剥茧抽丝,道:
“你再想想,你愿为“朝圣者”这事,既不是你的本意,也不是韦家的心态,是九皇的要求。”
“那九皇是来救我?”
韦觉虽说出这话,但心里着实不信,又往细里想,却又觉着也有可能,道:
“九皇把我护在身后,不就是要保我平安吗?”
星源摇摇头,道:
“你怎么会在九皇身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