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源倒是主张,先从“青萍”组织下手。
“青萍”组织是尘族大军的耳目,对大白渣之事,瞒而不报……
如果说这样太武断,那再说轻点,至少是个探听不全、消息遗漏的错误。
“青萍”组织已不可信。
而且,青萍组织只掌握在东将军一人之手,不牵扯到其它五位将军,也就不会连累尘族大军。
一定要把耳目擦洗得干净明亮。
耳聪目明的,一切就会浮出水面。
不得不说,星源是善于找突破口的。
在坐的,都没有了言语。
那该怎么动呢?
也就是,该如何下手呢。
“青萍”组织分为一帐三线,都直接对袁沓妵负责。
西将军问了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道:
“这袁沓妵还可靠吗?”
东将军摇了摇头,倒不是说不可靠,而是说“不知道”,或者说“没把握”。
青萍组织的一帐三线,分别为情报线、刺杀线、黜陟线、帐为中帐。
情报线探听虚实,搜罗消息。
刺杀线跟踪布置,实施杀戮。
黜陟线接单收钱,清尾断后,保证组织的安全。
中帐衔接三线,居中调度。
这四块,若说最不容易出问题的,就是刺杀线。
那些杀手,都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恨不得没有一个人认识自己。
他们一般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把接触范围缩减到最小,最好是一人独处。
这四块,若说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情报线。
那些细作,眼头灵活,反应机敏,见多识广,周游于各色人物之间,或达官贵人,或贩夫走卒,或优伶娼妓,或采桑种麻等等。
他们处境最艰险,活得也最艰难,稍一疏忽,随时都有丢命的可能。
正因为如此,他们也最容易被诱惑,更是为了生存,万事从权,最没有底线的一群。
黜陟线在刺杀线与情报线之间。
他们极为理智,有着极强的辨别能力和分析能力,是最冷静的一群,也是最冷酷的一群,更是绝不能有任何疏漏的一群。
否则,丢命的就不是哪个人,而是整个“青萍”组织。
黜陟线,是“青萍”组织的后背。
星源认为,从眼下的情况看,这黜陟线,可能比刺杀线还可靠。
“青萍”组织依然安全完整,就是明证。
这个观点需要保留。
因为,就连东将军,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说“青萍”组织安全完整,是不是只存在于表面,其实内部已经坏透。
星源却强调,要相信自己的属下,要适中地考虑问题,把事态估计严重了,更容易导致满盘皆输。
中帐,反而是,最不容易被拉下水,但却也是,唯一可以确定有问题的一块。
服用大白渣的这些后果,没有中帐的配合,三线中的哪一条线都瞒不住。
这些信息能被压住、掩盖、隐瞒,中帐难辞其咎。
“那我们来个阳谋怎么样?”
星源想到了个堂而皇之的办法,既能给“青萍”组织个交代,也能堵住宋五儿、唐九、尘族之民的悠悠众口。
他兴致勃勃地道:
“我们不能动五湖堂,又要清洗“青萍”组织,还要找到大白渣的源头。
不如,就让“青萍”组织去动五湖堂,让他们来个民间械斗。
都说“真金不怕火炼”,谁是真金,谁是烈火,在一起碰碰。
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
如何?”
“那袁沓妵呢?”
西将军跟着星源的话,一步一步,捋得细致,见星源说完,便忍不住,把遗漏说了出来。
“他是“青萍”组织的首领,这样的硬仗,他岂不是要冲锋陷阵,走到最前面?”
星源语气平缓地反问,说得理所当然。
众人无语。
杜子丑抽着旱烟,又去看那本破破烂烂的破书。
不为别的,只为这办法太阴毒。
“还说是阳谋……”
白浪南挖苦道: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还阳谋,这明明又狠又辣啊!
“青萍”组织不能拒绝,拒绝会被剿灭,硬碰五湖堂,也是个凶多吉少……”
“那就看他们的忠诚度!”
东将军铁青着脸,打心眼里肯定了星源的做法。
白浪南又说到五湖堂,道: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动用这么强的力量,来硬的!
狂风暴雨之下,哪里还能藏住秘密。
还有,“青萍”组织内与五湖堂勾结的人,为了活命,要不投入五湖堂,要不出卖五湖堂。
两厢比较,出卖“青萍”组织,活下来的几率会更大!
那“青萍”组织里的忠勇之士,就是腹背受敌……”
他说的都是星源这办法里的阴狠之处,听得人也都毛骨悚然。
自想,若是自己被逼到如此,又该作何抉择……
“那要是,“青萍”组织身后,还有尘族大军督战呢?”
星源淡若清风地又抛出一步好棋。
“那出卖五湖堂,活下来的几率,会成倍地增加……”
东将军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
他没有征求几人的意见,更不去管几人同意不同意,就自腰间拿出一个令牌,塞进星源的手里。
星源看时,那是一块明黄色的令牌。
应为玉质,一指厚,椭圆形,没有修饰,也没有花纹,只在其中一面,篆书阴刻着个“星”字。
造型古朴单调,包浆浓郁莹润。
“这是……”
星源不认识,询问出声。
没有人回答他,却都看向杜子丑。
杜子丑瞥了一眼,又去看那本破破烂烂的破书,道:
“那是“星皇令”,尘族大军统帅的令牌。
不知道吧?
那什么天选大将军,都是虚职,只有持有“星皇令”的人,才能对尘族大军,大权独揽、说一不二。
将近百年,尘族大军不能总是龟缩大军。
也该动弹动弹筋骨,做些事情。
这东西以前是我保管……”
他说到这里,看向东将军。
东将军对着星源拱手弯腰,回禀道:
“启禀少主,我已拿这“星皇令”,完成了与尘族大军六位六合将军的合符,少主的印信业已启用。”
他说完,看向西将军。
西将军自怀中,取出茶盅大小的一块玉质方印,双手捧到星源面前,道:
“请少主持印。”
星源看了看杜子丑,又看了看,白浪南。
两人都点点头,流露出鼓励与欣慰的目光。
星源接过方印,翻过来,见上面也是篆书阴刻着“六合护族印”五个字。
东将军又是拱手弯腰,道:
“启禀少主,我请令,带属下先锋营,亲自督战!”
“不!”
星源考虑都没考虑就回绝了他,却看着西将军,道:
“督战之事,请西将军代劳。”
又转脸,看着东将军,道:
“你我一起,还有事要忙活。”
两位将军齐声领命。
西将军备下笔、墨、纸、砚和印泥,请令用兵。
星源哪里懂得这些,就让西将军自己写,还放心地把方印递给他。
西将军不敢写,也不敢接印。
东将军赶忙道:
“这些都是白霓学习过的,要不要把她……”
“她不也是“青萍”组织的人吗?”
“是!
隶属于“青萍”组织黜陟线!”
“那她也不能例外。”
“是!”
“我来写。”
白浪南起身走了过来,道:
“杜子丑太偏袒宋五儿,招人烦。
我没问题吧?
二位将军。”
东将军不容商量,就将“星皇令”交给星源,应该也是这个“偏袒宋五儿”闹得。
按理说,杜子丑有节制大权,他又是从杜子丑手里拿的“星皇令”,那就应该还给杜子丑。
下一步怎么办,也该有杜子丑决定。
但他和西将军,一股脑把“星皇令”,与印信都交给了星源,就是用行动来表达对“偏袒宋五儿”的不满。
杜子丑都明白,但时机不到,有苦还不是咽进肚子里,自己装着。
就算是把“星皇令”还给了他,他也是交给星源。
能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即使有些小委屈,杜子丑也乐意承受。
那都不算啥。
白浪南草草几笔写就,“令先锋营听由西将军指挥”。
星源用印之后,便递给西将军。
西将军看了一遍,卷好收进怀里。
星源也就继续说下去,道:
“我们要大张旗鼓地悬赏。
为那两个从韦家抓来的人悬赏。
悬赏治病。
先把皇殿使靳兰请来,跟他一起,把那两人的实际情况,对外如实宣告。
并且言明,因服用大白丸,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明显不对症,才被迫悬赏。
悬赏内容,就写,若有大夫能治好两人的病痛,赏百金。
这样一来,我们对外,就可以装作一无所知。
既能起到安抚麻痹的作用,为“青萍”组织争取时间,还能有“直钩钓鱼,愿者上钩”的效果。
这两人活着,就是个威胁。
你们想想,那个玩蛊毒的前将军被我们抓住,他们不惜欺骗五姐,导致自己暴露,也要灭口。
这两人,他们怎么会放过呢?
我们悬赏,正是给他们一个灭口的机会。
不来就算他们聪明,有胆,敢赌。
只要来,不论是谁揭榜,来一个抓一个。
抓完就对外宣布,揭榜者是刺客,已被击杀,然后再继续悬赏。”
“这又是个阳谋。”
白浪南不耻地道:
“你这等于说,告诉他们这是陷阱,他们还不得不跳。
若不跳,这两个拿不到大白丸的人,保不齐就会说点什么,来换取大白丸。
我们顺水推舟,以大白丸为诱惑,就有很大的几率,能拿到口供。”
星源笑笑,看向东将军,道:
“要在这天牢周围,埋伏重兵,以防他们狗急跳墙,集结人马,强攻劫狱。”
“他们还有重兵?”
“怎么好说呢?
你不也对尘族大军没有信心吗?
再说,还有个皇殿司……”
“不止。”
白浪南又插了一句,道:
“五湖堂已经营十好几年,要真有个什么像“青萍”一样的组织,也不是不可能。”
他说的一点没错,不得不引起几人的重视。
杜子丑为了避嫌“偏袒宋五儿”,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可到了这里,他不得不说,道:
“我死盯住宋五儿。
我有话明说,不掖不藏,我盯她的目的,是不论她知不知情,甚至哪怕她就是主谋,我都要保证把她摘出来……”
“你何苦……”
这次,白浪南都有些替他不值,惨惨地道。
哪知,杜子丑不仅不领情,还赖了劲儿,压抑着,冷冷地,举着手里那本破破烂烂的破书,沉沉地道:
“我是按书上说的做。
你们要不要拿去看看。”
星源不知道这书是什么名堂,但这本书似乎打败了所有人的怀疑。
他更不想杜子丑这么孤单憋屈,忙替他解围道:
“那唐九,谁来看着?”
唐九是尘族之皇,是已知的,尘族唯一的诸无境界。
除非法阵、战阵,在尘族,唐九就是无敌的。
“我们总不能调动尘族大军,结成法阵,包围尘族皇殿吧?”
西将军心里有点虚,那毕竟是尘族之皇。
而且,真要这样做了,岂不是明告所有人,尘族大军就要动手?
这事,星源早有打算。
若是闹大了,或者闹炸了,他将不得不面对两个高手。
一个是宋五儿,一个是唐九。
宋五儿是曾经的天选之子,跟杜子丑、白浪南一样,是不系寄身境界中的最高境界——半步诸无,好对付。
唐九呢?
星源想到的是韦明,那个拿着佛光菩提木手杖,也是半步诸无境界的,符箓法门修行者。
他提笔写了一张便条,加盖上那枚拇指印,卷好,递给东将军道:
“你安排人跑一趟吧,要隐秘。
到韦家后面的蔷薇葬地,随便找个地方扔下就行。”
听星源提到蔷薇葬地,都在脑子里想到那偷袭唐九的磅礴力量,心里踏实下来。
事就是这么个事。
除了星源和白浪南之外,都已离开,奔赴各自的位置。
这班房里有值夜的床铺,两人囫囵睡下。
第二日早晨,星源起来,还没有人送来洗漱的热水,便一个人在这天牢走走转转。
执勤的士兵,虽不太清楚他的身份,但见西将军对他很是恭敬,自然不敢怠慢。
私下以为,他是和白浪南一样的江湖异人。
天牢中央,有一片三丈见方的空地。
空地上,有横三竖三共九根,三尺高、三抱粗细的青铜柱。
青铜柱上铸造着蹲身远望的威武狴犴。
每一尊狴犴也有三尺高,面朝的方向都不一样。
“这有什么说法吗?”
星源不懂,自然请教空地边执勤的士兵。
士兵很恭敬,拱手弯腰回禀,道:
“属下也说不清,只知道这是天牢最重要的地方。
传说,是百年前,从承天大陆运来的。
还说,这九根青铜柱在哪里,哪里就是尘族天牢。”
“哦。”
星源答应着,没有得到自己的答案,就想上前看上一看,却被那士兵拦住,道:
“这不让靠近。
我在这里执勤,就是看着这个的。”
星源不会为难士兵,刚要离开,却见东将军走了过来。
那执勤士兵忙单膝跪下。
“起来吧。”
“是!”
东将军并没有责怪那士兵的意思,相反,那士兵做得对,还该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