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将军本来就终日住在娲皇大陆,跟着他的这两个都头,和属下二百多号人,都习惯于没人管、没人问,自在又逍遥。
如今,刚住进来的郭虞又走掉。
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谁又去操那个闲心,打听郭虞去了哪里。
至于,少了两名士兵,等有机会,报上去两个阵亡就行。
在没报上去的这段时间,两个人的饷银、伙食、用度,都被大家白白赚取,何乐而不为。
倒霉的郭虞失踪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人知道。
等这边事情告一段落,孙吞海想起他,要遣他回百花大陆,削官罢职,却已找不到他。
下面人报告,他早就离开了军营。
气得孙吞海直骂娘,以为他畏罪潜逃,躲在娲皇大陆的不知哪个角落。
当即定他个“叛族之罪”,着力缉拿。
大大咧咧的王良子,也吓了个不轻,担心郭虞再想起他和星源两人,非要治个不敬之罪,那菊小七都不一定能给保下来。
菊太子高高在上,从来没有把他的十个师弟、师妹放在眼里。
郭虞是菊太子的人,本就与菊小七不睦。
菊小七又不敢说出王良子的真实身份,这也是大罪一件。
那菊小七若是出面求情,说不准郭虞还会重处。
不敬官长,可斩。
就说,王良子怕不怕。
她也做了打算,若听风声不对,就躲进孙吞海那里。
不说孙吞海肯定会护住自己,但孙吞海跟郭虞不对付,又赶着眼下郭虞失势,这里面就有“是非”可以搬弄。
比如,听见郭虞辱骂孙吞海之类……
那郭虞就属于要杀人灭口……
星源也怕,虽说做得干净利索,但要是真有人去查,蛛丝马迹多的是。
比如符箓的气息,比如他曾在那里出现,比如查到他的身上……
好就好在,王良子相信他。
王良子亲眼目睹了,星源跟她一起在牵牛花里,遭罪的经历……
这是她潜意识里的铁证。
不需要星源分辨。
星源和王良子两人都怕,但怕的各有不同。
两个人都自觉的不提这事。
王良子提了嫌丢人,是自己托大,要带着星源散心,才惹出事端。
星源提了怕怀疑,但在王良子眼里,他的“不提”,又变成了懂事。
两人就这样窝在屋子里,吃着星源做的难吃的饭,还有王良子做的更难吃的饭。
王良子倒是很满意,自觉没有选错星源这个“夜夜擦拂尘”。
她夜夜的快乐,都很虚幻,也很真实。
这天,菊小七派人来寻他俩,说是要他俩准备一下,孙吞海许下了见面的时间,在明天下午,还答应为星源种植血沁符。
王良子兴奋得,像只在雪地里寻到谷粒的麻雀。
这有什么可准备的呢?
去不就完了吗。
星源却想着要不要把身上的“犀角符”全部卸下,以免孙吞海瞧破行藏。
又转念一想想,绝不行,哪有身在敌营,放下“刀枪”的道理。
有这些犀角符,在生命攸关的时刻,还可以殊死一搏,或者用丁庚浪子符,囫囵着逃回去。
管他是个什么结果,命在就好。
王良子只顾着高兴,替星源高兴。
菊小七却是愁肠百结,这俩孩子,也是命苦。
她有心,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孙吞海,就怕孙吞海听了之后,更加来劲,那才叫个尴尬。
直到这时,她才觉着,菊族的男女伦理,有多么荒唐乖谬。
可自己快乐的那些时光,又在想些什么呢?
第二天中午,星源和王良子是跑到了菊小七的屋子里,吃的饭。
一放下碗筷,王良子就闹着菊小七,要她带着去孙吞海那儿。
可菊小七总是磨磨唧唧,无缘无故地乱发脾气,没事找事地推三阻四。
惹得王良子又冒了火,气哼哼地道:
“你以为,我自己找不到地方!”
菊小七蔑视地反唇相讥,道:
“那有什么用,你进得去啊。”
这话没错。
冲撞郭虞那天,她俩也在孙吞海的屋子外遛达呢,却连靠近那屋子都不敢。
那屋子外的卫兵不是两个,而是屋子一圈都有。
只要你胆敢往屋子边上靠,那些卫兵,便会挺起长矛,拿矛锋对着你,并大声喝止,让你离开。
王良子更气,一甩手,就要拉走星源,怒道:
“老子不求你,我不去了!
走,咱回去!”
“这是你说的。”
菊小七板结着的脸面下,透出一丝笑意,有种得逞的快感,在蔓延。
这边王良子拉着星源就往外走,却迎面有卫兵来报,说经略使派了人来,要接王良子和星源过去。
那个王良子高兴地蹦了起来,得意洋洋地笑着,脸快扛到天上去,用下巴挑衅地看着菊小七。
菊小七似乎心里一沉,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却又似身体有千斤重,直不起腰,也走不稳,眼睛里,还有眼泪似的,晶莹剔透。
这些王良子都没看到,她拉着星源,高傲地闯了出去。
菊小七步履踉跄,失了魂一样,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孙吞海的屋子是真大,像个宫殿一样,这可是以前郭虞找感觉的地方,那种手握星辰,脚踏大地,万物臣服的感觉。
真是悲剧,人已经死掉,宫殿还没有做了土。
就像忙碌的喜鹊,辛辛苦苦搭了个窝,孵出来的,却都是灰不溜秋的斑鸠。
人家说了鸠占鹊巢。
这里不是,他郭虞就趁不上高梁大屋,属于僭越。
僭越有罪,他也得了报偿。
以孙吞海的身份、地位,他撑得起这样的大屋子,比这更大些都行。
王良子和星源被带进了屋里,孙吞海“哈哈……”大笑着迎了上来。
他当然不是来迎星源。
星源过了门槛,就跪了下来。
孙吞海来迎的是王良子。
他“哈哈……”笑着,张开了双臂,来迎王良子。
迎向他的却是菊小七。
“没规矩,见了爷爷还不跪下!”
菊小七在经过王良子身边时,小声叱道。
王良子立即跪倒。
菊小七却硬生生地闯进孙吞海的怀里,“呵呵……”笑着,道:
“干爹,你就是这样宠她,都惯坏了,总是跟我顶嘴呢。”
她这样一搅和,真不真,假不假地,把孙吞海推搡回了座位,又抱着孙吞海的胳膊,依着孙吞海坐了下来,“呵呵……”笑着,又道:
“干爹,这“符箓通灵”,也送到了,让娘子回去吧。
你来给“符箓通灵”做血沁玉符,我也跟着学着点。
我这符阵已成,也该学习这符阵推衍了吧?”
“符箓通灵”指的是星源,这毋庸置疑。
只是这话说的,星源心里一阵发冷,总觉着孙吞海,要拿自己做点什么。
而孙吞海却并不搭菊小七的茬,只看着王良子,义正言辞地道:
“哪能走!
我们祖孙俩,已多年没见,得让我好好看看。
小娘子,起来吧。”
王良子口称“谢爷爷”,就站了起来。
孙吞海的嘴巴就再也合不拢。
“这身材比你娘高挑。
这脸堂棱角分明,眉清目朗,鼻梁挺直,朱唇皓齿,皮肤还是我最喜欢的麦色。
好好好……
这要是不知道,就是走顶面,也认不出这英武的少年,就是我们家小娘子!
好好好……
我喜欢,我就喜欢这样的高头大马。”
说着,他拉过菊小七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兴致冲冲地道:
“我来时,就想着呢。
到这孤悬大海的小岛上,也只有你能陪我这漫漫长夜。
可到了这里,得知你血玉易位,心一下就凉到海底。
恨死了那个郭虞。
无能误族,还牵连我受难。
还好,我想到了,我最疼爱的小娘子在这里。
可你就是吊着我,不让我见。
只要一催,你就说已长成残渣。
我的傻闺女,这哪里是残渣啊。
你不知道,美丽的女人有很多种,不止那些妖冶、温柔、娇小。
而且,你能不知道,你干爹就好这口嘛!”
唉!
真是缺啥喜欢啥。
这孙吞海长得像只苍老的小猴子一样,却喜欢高高大大,有男人味的姑娘。
真不知道,是谁玩谁啊!
“小娘子。”
孙吞海喊着王良子的声音都酥了,道:
“不要走了,跟着干爷爷……”
王良子早就听出味儿来,隐隐约约,体会到了菊小七的良苦用心。
怪不得呢。
是这样啊!
但她不相信,从小就疼爱她的干爷爷,会逼她做不想做的事。
她抱着满满的幻想,结合着孙吞海话里的信息,给了孙吞海一个不是理由的借口,道:
“我不!
我看不上我娘的眼光,我娘沾过的男人,我都不要!”
孙吞海不以为然,“哈哈……”笑着,又耐心地解释道:
“这点咱俩一样,我也看不上你娘的眼光。
除了我,你娘的那些男人,确实都是渣滓。
尝尝。
你没尝过,怎么知道干爷爷的好。
保你尝过之后,就离不开干爷爷。
你看你娘,只要有机会,还不是就腻歪着我。”
“我不!我不想!”
王良子确实被堵得没有话说,那只能耍赖,她梗着脖子道:
“我不想的事,谁也别逼我!
谁逼我,老子就跟谁玩命!”
“呦……呦……嘿嘿……”
看她这个不可一世的神情,急得孙吞海抓耳挠腮,笑道:
“不愧是我的干孙女,这犟脾气,真有我的几分风采。
我就喜欢这样的。
红鬃烈马,火一样暴躁的性子。
越烈的马,我骑着越兴奋!”
看来,这王良子,今天难逃这老淫猴的魔爪,必吃这老淫猴一棒。
星源暗自忖度:若事有不谐,就拉着她,用丁庚浪子符逃回去?
他这里默默算计。
那边菊小七又插科打诨插进话来,道:
“干爹啊。
这外面太阳明晃晃地挂着,你竟说月亮上的事。
来,先说这个“符箓通灵”。”
孙吞海听她说的也对,反正王良子又跑不掉。
两只眼睛这才丢下王良子,转向兀自哆嗦成一团的星源,问道:
“你是哪里人氏?”
这让星源怎么回答,现编也来不及,他对菊族占领的大陆,是一点也不熟悉,就是想随便说个地方,也得有有个现成的名字呀。
星源也不回答,就装着很害怕,一个劲儿,不停地抖。
孙吞海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星源是哪里人。
这样的问法,只是个习惯性的开场白。
在他眼里,星源就是个上品“符人”,但愿能养出块“后天符骨”。
这边的王良子的心早已凉透透。
她的干爷爷,她尊敬的师长,她一心一意仰望、崇拜的人,它想着、盼着能给她指点,助她成长的人,却只是想干她,把她当个寻常的玩物。
原来的一切都是假象,都是逗孩子玩,逗孩子快乐,逗孩子快乐得玩着长大……
长大后,好让自己玩得快乐!
这落差,都能令心思细腻的人,抑郁,甚至轻生。
好在王良子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你娘的,想干老子。
老子就是死,也不能让你如愿!
王良子要是发起狠来,她自己都怕。
她怕自己,不顾一切,说到做到,说死就死。
怕也没用,她就是那样的人。
它既然做了决定,孙吞海要是敢用强,她就敢血溅五步。
可是想到要死,又舍不得自己挑的这个“夜夜擦拂尘”。
又看着星源那没出息的熊样,愈发地舍不得,恨其不争地上前踢了他一脚,生气地骂道:
“你这个蠢货,上床是条龙,下床就是个虫!”
她这样说,有两层意思,一是想激发星源的斗志,让他硬气起来。
二是想说给孙吞海听,告诉他,自己有男人。
可她太不了解孙吞海。
菊小七早就替她用过这招,告诉他王良子有男人,却更加激起孙吞海变态的欲望,那种自己养的好白菜,被人家的猪拱了的嫉妒。
王良子这话一出口,就气得菊小七在心里骂了她八百遍蠢货。
菊小七心想,我好容易,把事岔开,看有没有转圜的机会。
这倒好,你这蠢货,又把话头扯回来,你真想孙吞海现在就把你骑喽!
还是菊小七了解孙吞海。
果然,孙吞海“桀桀……”笑道:
“我的小娘子,你的干爷爷我,上床是条龙,下床也是龙,比他让你省心。”
王良子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心里一急,忙又转了回来,道:
“干爷爷,那你给这条虫,埋血沁符,我也想学。”
“呦!”
孙吞海夸张做作地兴奋起来,好像很宠溺王良子似的,道:
“我的小娘子要学,那你干爷爷我,现在就得动起来!”
说动就动,应该是一切都准备好的,就在这大厅之内。
几个士兵抬着一张小床进来,又把哆嗦成块的星源抬到床上,扒掉裤子,四肢和脑袋用绳索固定。
孙吞海自袖口里,掏出一块雕刻好符纹的白玉,和一把半指宽、一指长的小刀。
他既炫耀显摆,又邀功讨好地,把那白玉,递给王良子道:
“这玉可是上乘中的上乘。
你娘说你很重视这小子。
你放心,我的小娘子重视谁,我就重视谁!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