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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皇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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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菊皇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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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良子也已埋符五枚,虽未获得什么惊人之技,也没有什么惊人之能,但却拥有了修行之体,踏入修行之门。 假以时日,必有收获。 既然那纤弱的人开了口,星源也就顺势把这疑问抖露出来,是为请教。 “哈哈……” 那纤弱的人大笑起来,却没有一点嘲笑的意思,道: “看你挺聪明,怎么没有翻这个过儿。 “日如年”什么意思? 日如年,日如年,一日如年? 一日的成长,抵得上一年。 才叫日如年。 这“日如年”,就是个专门养“符骨”的血沁符。 成长极快,对阳光、雨露、水分、养料需求极大,才会导致土地贫瘠。 除了它,别的血沁符,绝不会让土地贫瘠至死。 “日如年”,对我们“符人”来说,是一日消耗,胜过一年。 我们的生活,也是度日如年……” 说到最后,那纤弱的人已经是在呜咽。 全没有了先前的云淡风轻,漠漠然,如世外之人。 生命宝贵。 即将失去最宝贵的东西,无论如何地想通、看开,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回答了星源的疑问,那纤弱的人,又拾掇起自己的问题,道: “你有机会的,不想办法逃出去吗?” 这话让星源怎么回答呢。 星源肯定要逃出去,实在不行,用丁庚浪子符,也要逃出去。 但却不能这样回答。 菊皇之祸,近百年来,菊、尘两族人之间,不说不死不休吧,也是各怀芥蒂。 星源若实话实说,说不定这菊族人,就会出卖自己。 又不能不回答。 掂量着,只能以一个菊族人的处境,叹息道: “唉……” 他揣摩着菊族人在此情此景之下,该有的心态,道: “又能去哪里? 在这兵营里,就逃不脱孙吞海的手掌。 出了这兵营,又躲不掉大白渣……” 这一句,就让那纤弱的人沉默下来。 或许,星源这一句,恰巧正击中菊族人的悲哀点。 吃了大白渣,不也是死吗? 菊族男人没有活路。 那做个菊族女人呢? 菊族女人,全员皆娼。 吃了大白渣的男人,只耕地播种,就是不见出苗。 女人却要至少一年一胎。 那岂不就是,要到处找男人,耕啊、种啊,夜夜不能停,直到怀孕,才能歇息…… 菊族女人,全员皆娼,是不要银钱,还送上门的娼。 只有那些能进出兵营的女人,才是高贵的女人。 那士兵呢? 士兵也没有个活路。 比如,来守这黑窟窿岛的士兵。 在黑窟窿岛上,没有女人,回到菊族,又有应付不了的女人。 年轻力壮时,日操、夜操,劳累得早早衰老。 退出兵营,又要开始吃大白渣…… “我们吃那大白渣,到底图个什么?” 星源叹息着,跟着那纤弱的人的情绪,补足了他的愤慨,道: “菊神降临,菊神降临…… 什么是菊神降临,又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菊神降临……” “这个……” 那纤弱的人骂道: “恐怕只有菊皇,和孙吞海这个畜牲,才能说得清楚…… 有时,想想,还不如就按菊太子的想法,跟尘族一战。 该死鸟朝上,不死翻过来。 省得在这蜡烛熬油,一直熬到油尽灯枯…… 你要知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走在等死的路上……” 星源本想说“为什么要与尘族一战,一起活着,不是很好吗?” 但话已到了嘴边,又吸溜了回去。 这不是个菊族人,该说的话。 若是菊族人,接下来,应该是去对比,对比菊皇与菊太子的区别。 因为菊皇已死,以后是菊太子的菊族。 那菊太子的菊族人,会比菊皇的菊族人,过得好一些吗? 这才是升斗小民该有的思想。 按这思路,星源应该反驳那纤弱的人的说法,站在他的对立面,意见不同,才能聊得深刻。 星源摇摇头,道: “还是菊皇好。 就是吃了大白渣,不也能活到五十多岁吗? 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要战死。 人一死,万事皆休!” “切……” 那纤弱的人,并不接受反驳,嗤笑星源道: “我整日里跟着孙吞海,比你知道的,可多的多……” 菊皇为什么不与尘族血拼一场? 他是要人,要服食大白渣的人。 菊族原是百花大陆的尘族,与如今的尘族,都是一样的人,那是人为分开的。 菊皇并不要这天域的大陆,也不要做菊族、尘族共同的皇,他只要人,要服食大白渣的人! 这每十年一次的赌战,不伤一人,菊皇就能获得一块大陆。 你以为,尘族能把这大陆上的人,全部撤走? 不可能,能撤走七成,就算到顶。 假如没有这些尘族人口的加入,菊族? 还菊族? 早已没有了菊族…… 菊皇之祸正踩着菊皇的节奏,按照菊皇的话本,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却在菊皇与宋五儿一战之时,发生了意外,把菊皇绊得一趔趄,也闪了菊皇的腰。 那次赌战中,菊皇被打碎了“半步金身”,境界跌落,战力急遽下降。 菊皇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失去了强大的战力,他还有颗聪明的脑袋。 为了不拖延菊皇之祸的进程,能顺利将尘族之人,全部拿下,他筹划了多条谋略,做了多手准备。 就在他与宋五儿一战之时,虽被打碎了“半步金身”,但也与宋五儿结缘。 于是,他设计,利用宋五儿创建了五湖教,把大白渣渗透到尘族的内部。 再利用宋五儿,控制了唐九,操纵了与唐九的赌战,拿走祖皇大陆。 如果一切顺利,这即将开始的下次约战,就是菊皇之祸的终点,菊皇将获得尘族全部的人口。 那些能上得了大船,做梦要“乘桴浮于海”的,又能有多少人。 这些人,又能在大海上,飘荡多久? 可是,形势比人强,菊神没有降临,意外却再次光顾。 这次的意外,也不能叫意外,是事情发展的必然。 菊皇修炼的是蛊毒法门之中的蛊虫血影。 这蛊虫血影只跟童子之身。 在与宋五儿一战之时,不知为何,菊皇这个芙蓉国里的老淫虫,竟未能把持得住,泄了元阳,这也就破了童子之身。 本来以菊皇的修为,是可以压制蛊虫血影的,但菊皇自被打碎“半步金身”之后,修为与境界就一直在跌落。 这终于跌落到无法压制蛊虫血影的地步。 无奈的菊皇,只能把菊族,交给菊太子,带着孙吞海,提前闭关。 再往后,就是这场暴雨,这通雷,“咔嚓”一声,结束了菊皇造孽的一生。 “那,你,跟着孙吞海多长时间? 这些……” 这样横跨十几、二十几年的机密,不是一日两日,一年两年所能探听明白,再理出头绪的。 星源看着这个纤弱的人,有点吃惊。 那纤弱的人却惨笑着,眼中泛起泪花,道: “二十多年。 我这块贫瘠的土地,已经养育出一块后天符骨……” 这让星源不知该怎么接话。 作为被养殖的畜牲一样,过这暗无天日的二十多年,没有强大的意志力,没有豁达的心态,没有机巧的心思,怎能活到现在! 星源对那纤弱的人,钦佩不已。 那纤弱的人,又道: “没有我的那块后天符骨,他孙吞海,连诸无境界的边都摸不着。” 这纤弱的人应该是很久没有说过话,这一旦话匣子被打开,不说个痛快,就别想关上。 他觉着,这下菊太子要彻底完蛋。 孙吞海还是要把菊族,拉回到菊皇“保人为先”的策略上来。 而且,孙吞海还会另立新菊皇。 要么立宋五儿,要么立菊皇与宋五儿的孩子。 然后呢? 然后,继续扩大大白渣的服食人群,等待菊神降临。 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星源突然觉着自己脑袋太小,一时装不下这可以无限联想的信息。 可那纤弱的人,还在说。 说他跟孙吞海都认为,菊皇令在宋五儿的手里,菊皇与宋五儿两人肯定有孩子。 只是这个孩子被宋五儿藏得很深又很巧妙,这么多年,五湖教都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星源心想,五湖教肯定是找不到。 他们怎么能想到,菊皇的女儿,会是个村姑。 这个天天不辞劳苦的村姑,侍候三个大男人的生活,还要精打细算,抠抠搜搜,才不至于挨饿。 那纤弱的男人可不管星源翻江倒海一样的大脑,快要被他的话点燃爆炸,还继续着他的倾诉。 倾诉他为什么想要菊太子的策略。 他说出了一个新奇的思路,也是恨极菊皇与孙吞海之后,要破釜沉舟般的疯狂对抗。 你要“菊神降临”,那我就不顾一切,让“菊神”无法降临。 为了让“菊神降临”,就要让更多的人服食大白渣。 若反过来看,那不就是,服食大白渣的人越少,菊神就越不会降临。 菊太子要菊族与尘族血战一场、一把定生死。 到那个时候,能活下来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没有个一二百年,天域的人口,根本不能恢复到现在的规模。 那么,这一二百年间,“菊神”该如何自处? 那纤弱的人说到这儿,让星源想起了白浪南的,那个关于“笸箩”的比喻。 “饿死”两个字,跳进了星源的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可理智告诉星源,还不知道“菊神降临”是什么,不能“饿死”。 这是其一。 其二,用菊族、尘族所有人的性命,去“饿死”,这样的事,星源做不出来。 如若谁想去做,星源会不惜以命相搏,也要阻止。 那纤弱的人,还要再说下去,却被大厅里,暴起的歌声打断。 那是孙吞海、菊小七、王良子三人,一起在唱民间小调。 他们唱得好听,曲调悠扬,意味隽永,让人听着就上头,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那纤弱的人,就把话匣子,转到这小调上。 这小调是菊族的酒令。 菊族军中,但凡饮酒,必唱酒令。 …… 满满的哪斟上 哪个咿呀哎吆 一杯子酒来么 扬子燕麦青呀 英雄的宴前 三支六花开吆 请来一拳呀么 扬子燕麦青 …… 满满的哪斟上 哪个咿呀哎吆 我又输了么 扬子燕麦青呀 如今这世道 三支六花开吆 就要饮酒来么 扬子燕麦青 …… 王良子以女儿身,能在这兵营混得下来,除了她的行为动静,一水的男相之外,还有就是仗着酒量好。 王良子喝酒,就没醉过。 有多少,就能喝多少,像灌水一般。 灌水还撑肚子呢。 她喝酒还就不会撑肚子。 论酒令,王良子就不擅长。 她酒量好,输了就喝。 可也不会总是输。 十拳赢个两到三拳,就能把别人灌倒。 这就是“一力降十会,一白遮百丑”的道理。 大厅里,孙吞海和菊小七、王良子三人推杯换盏。 两个针对一个,喝得热烈。 孙吞海是既不能认怂,又不愿意吃亏。 怎么办呢? 那就上酒令。 酒令是公平的,喝多喝少,全凭本事。 王良子就抢着来。 她与孙吞海对唱,菊小七就帮唱。 三个人的酒席,热闹得,就像有十几个人,在一起瞎折腾。 王良子一脚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与孙吞海对对拱了拱手,便拖拉着腔调唱了起来。 她的的歌声,实在让人难以恭维,但胜在表情到位,兴致就高;节奏卡点,气氛就好。 况且,她又敢喝。 一拳输掉,歌声不停,酒直接就倒进了肚子里,拳却继续。 这就是输酒不停拳。 只有酒量极好之人,才敢上场接战。 孙吞海根本就不是酒量极好之人,但王良子的挑战,他哪能怯场。 他要高擎着男人在女人面前的尊严,要让“上床是龙,下床也是龙”的豪言,在男人的脑门上空,烈烈飘扬。 还有一点能支撑孙吞海应战的,就是王良子的十拳,只能赢个一到两拳。 这让孙吞海有了十足的男人渴盼的征服感。 但对他最不利的,反而是他的,放了“枪药”——九世小和尚——的酒。 这酒上头来得快,却走得慢。 来得慢的“枪药”,不是好“枪药”。 走得快的“枪药”,也不是好“枪药”。 “九世小和尚”,果然是上等的好“枪药”。 何况,还是两倍的量。 那个上头啊! 那个上鸟啊! 孙吞海感觉自己都快要胀爆。 不能再喝,也不能再唱,他要骑马。 他要骑高头大马。 他要骑暴烈的高头大马。 他扑向王良子,却扎进了菊小七的怀里。 菊小七笑吟吟地道: “干爹啊,咱也唱起来!” 孙吞海硬了舌头,含糊不清,道: “我不唱…… 我要骑马……” 菊小七也再不强求他喝酒,就顺着他,把他抱起来,就往卧室里去,就像抱一个贪玩的孩子,那个吃着吃着饭,就能呼呼睡去的捣蛋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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