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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皇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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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八章 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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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是不想星源去,星源若真是信心满满地要去,她还就会卯着劲支持。 再加上杜子丑的喜出望外,让欢喜觉着,女娲陨落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险。 那狐狸一样的小黄狗,看来是铁了心要跟星源生死相随。 这吃了饭,它倒是第一个躺在了车里。 在回隐月山的路上,星源把韦家的事,给杜子丑细说了一遍。 对于星源的判断及解决办法,杜子丑十分认可。 在下车之前,杜子丑又说会让韦明去找星源,还让星源多听听韦明的意见。 “那是个人老成精的货,比咱们都要多些见识。” 星源欣然一笑,表示认同。 在韦明那样的年纪面前,说星源跟杜子丑是同龄人,那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来到烟波池边,安顿下来,白霓这才明白,星源在梓科树林说那些话的意思。 不过还真是,这车厢之内,妥妥一个单人床。 还有更夸张的。 星源动用辛戊入符,双手不沾土,一阵挠,又一阵刨,就在烟波池边挖了个半丈圆、一人高的深坑。 挖出来的土石,顺势就在深坑沿儿,筑上一圈台子,台子上又铺满石板。 还没完,他又在坑底用丙乙火符点上一堆火,再用乙休癸水符取水,把坑装满。 “你这是?” 白霓不解。 星源却笑道: “热水啊。 你每天带着易容,肯定憋闷难受,可以用这热水卸去妆容,放松一下。 “这到不必。” 白霓嘴里拒绝,心里却美滋滋的,道: “按东将军的话说,我长了张惹祸的脸,每天带着易容生活,我早已习以为常。 不碍事。” “傻啊!” 不知韦明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也不见外,热络得很,插进话,就跟着聊,道: “说不定,他就是想看看你那张惹祸的脸呢?” “没有。 真没有。” 星源忙着解释,而且是实话实说地解释,道: “她那张脸,我受不了。 看着伤神。”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伤神。” 就没有韦明不懂的事,他对星源眨眨眼道: “你可以选择伤肾。 我包你不会伤神。” 这天聊的,星源还好,白霓有些拿不住。 只好假装没听见,去遛马。 韦明跟星源沟通的却是印信与联络问题。 印信就用“飞凤”的拇指玉印,联络就切入“青萍”,通过“青萍”,保证星源的命令,及时下达给隐月派。 这就是表态。 不然怎么说韦明人老成精。 什么都是虚的。 我只告诉你,我在时刻等着你的命令,并保证把你的命令执行到底、到位。 这让星源心里暖融融的,还驱走了孤独感。 觉着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有强大的实力,可以依靠,可以并肩。 而这些,只需要你一声令下。 两人又谈了些细节,星源还托付了两件事。 一是韦觉的安全问题,一是通达钱庄的安全问题。 通达钱庄不仅要留下,还要经营好。 韦明领命而去。 白霓遛马回来,开心地去那热水坑边梳洗,洗着自己那张惹祸的脸。 星源果然很怕,从头至尾,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等白霓梳洗完毕,已在车厢里睡去。 他才朦朦胧胧着,却看见欢喜跑向他。 “我还没有准备好呀! 还没准备好呀……” 欢喜跑上来,拉着他的手,小声而又固执地呜咽着。 欢喜要星源回心转意,不去女娲陨落地,跟她回家。 星源上前半步,揽欢喜入怀,轻轻地一拥,道不尽的爱怜、依恋,和惨然得无语凝噎。 然后低了头,一言不发。 在星源深邃眼眸的无尽黑暗里,仿佛有流星偶尔划过,却像一把匕首,精准地刺破了欢喜的心。 欢喜的心破碎成泥。 她有预感,今天已留不住星源涉险的脚步。 星源的嘴唇翕动,好像要说什么。 “你说啊!” 欢喜用破碎的心催促他。 但星源因为激动,没有说出口。 欢喜紧紧抱住了他,用温柔的臂弯让他平静。 让他平静得像无风的天空下,他日夜守着的池塘一样,他就能说出话来。 果然,星源轻轻把欢喜从怀抱里推开,两手握着她的双臂,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嗫嚅着,说道: “如果注定要分离,如果注定要灭亡,我只是比别人早走了一步……” “我不要……” 欢喜细语呢喃,又钻进他的怀里,柔软的胳膊像铁箍,牢牢箍着星源的腰。 她更想箍住星源的人,箍住星源的心,箍住星源离开的脚步…… 第二天早上,星源还在梦里,还在想着那句“如果注定要分离,如果注定要灭亡,我只是比别人早走了一步……”的话。 这就是我的心吗? 我自己都没有看清的,那么决绝的心。 白霓却对自己那张惹祸的脸,大失所望。 她昨晚,从后面紧紧搂抱着星源。 星源却像块石头,怎么捂,也捂不热…… 两人仍回到颖若绣庄吃了早餐。 欢喜竟然破天荒给做了肉汤。 这是自欢喜掌厨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星源觉着,这是昨晚白霓的感动,感动了欢喜。 欢喜觉着,这是星源要去“朝圣”,欢喜给补充的营养。 两人谈笑晏晏,早驱逐了白霓昨晚的失望,兴奋地驾着马车,招摇过市,准备投入战斗。 可想而知,很快,这辆由蹄上长毛的黑马拉着的,穿着黑布缦的车,就将成为直隶地的噩梦。 太吓人了! 如鬼魅一般! 这就是从今天开始,茶余饭后,人们的惊叹。 巳时已到,马车还在闹市遛达。 这是星源故意的安排,他就是要利用乙开己地遁符,给人以猝不及防地冲击感。 一举击溃人们的心理防线。 说白了,就是吓唬。 而且是吓唬到怕! 在闹市遛达的黑马黑车,毫无征兆地原地消失。 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韦家祠堂门前。 韦家祠堂门前,挤满了人,吵吵闹闹,都在质问韦觉: 为什么? 为什么? 韦觉双目空洞,看向不知道的哪里。 看着黑马黑车出现。 他的嘴角才有一丝解脱的微笑。 可这微笑,在韦家人眼里,是那样的妖异,那样的不可救药。 韦觉还在笑,身上已爬满了牵牛花。 牵牛花把他缠了个结结实实,却奇怪地,给他留下右臂,可以自由活动。 “呃……” 韦家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根本没有意识到,对决已经开始。 有一个肩上扛着马鞭的黑衣小厮,挤进了人群,拨开众人,嘴里嚷嚷着,道: “让开,让开,让开…… 这里打架呢,这里打架呢…… 有点自觉可好!” 可谁会搭理他,都在盯着形状怪异的韦觉,指指戳戳。 有在梓科学习过的人,看出了端倪: 这样子好熟悉! 但等他们反应过来,黑衣打扮的白霓已经挤到韦觉面前。 白霓掏出拟好的契约和印泥,韦觉很配合,右手拇指,鲜红的指印,按了上去,一连三张。 白霓把其中一张,一巴掌拍在韦家祠堂门旁的柱子上,开始往外挤。 那些反应过来的韦家人,叫着“别让他走”,要把白霓拿下,抢走她手里的契约。 星源的丙庚三舍符瞬时发动。 那些韦家人,无论挤得多么用力,哪怕是后浪推前浪,白霓都似不可触犯的神,没有人能碰到她的衣角、发梢。 而且,她每往前迈出一步,那些要挤上来的人群,就被迫退一步,为她让路。 白霓很顺利地挤了出来,比挤进去,还要容易。 她坐上车,把韦觉按过指印的约,递给车厢里的星源。 韦家人,却已把车围了起来。 白霓听从星源的命令,扬鞭催马。 黑马前行,挤上来的人群就后退,黑马只是在短短的几步之间,就冲出了包围。 白霓却并不加速,只是吊着韦家的人,跟在后面追。 这是给韦觉逃跑,争取时间。 被星源撤去壬辛牵牛花符的韦觉,撒腿就跑,往星源相反的方向,向着隐月山的方向。 这时,在闹市,有人在墙壁上、树干上贴“告示”。 好事者凑上去看。 原来不是直隶地安抚使的告示,而是一个自称“韦家二爷”的人,作的自述。 不用说,这是韦明的手笔。 “韦家二爷”自然指的是韦三的二儿子。 韦明又怎么能够,让星源和韦觉,这两个孩子,承担所有。 谁的责任谁担着,只有“真相”最得人心。 “说出真相”,本身就是套路的一种。 白霓赶着车,缓慢地走,都走出了老太太散步的神韵。 可那帮子义愤填膺的韦家人,不愿失去家园的韦家人,不愿退出门阀世家的韦家人,不愿放弃铁杆庄稼的韦家人,就是在后面狂追,疯狂地追,却是永远差了一线,而抓不住马车上的黑色布缦。 这是丙庚三舍符的力量。 太公在此,诸神退位,所过之处,退避三舍。 星源带着这帮子韦家人,慢慢悠悠,径往杜家的方向走去。 这是谁也没料到的事。 尤其是杜家,怎么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愣头青,还没等撕破脸,就率先出手,干了起来。 不管不顾,直接就干。 白霓赶着黑色的马车,带着群情激愤的韦家人,直往杜家院里闯。 杜家护院,哪里来得及结成法阵,就被丙庚三舍符隔开。 马车和人,一下都闯进了院子里,顿时满院子的鸡飞狗跳,人吵马嘶。 杜家的护院,此起彼伏地吆喝起来,眼见着法阵就要结成。 星源却动用乙开己地遁符,原地消失。 杜家的法阵,只围住了韦家人,还有星源用辛戊入符,刻在青石板路上的四个大字: 等我回来。 甩脱了韦家人,又给杜家送了信儿的星源,还不消停。 白霓仍然驾着马车慢腾腾地走着。 就像车里坐着的,是一位闲来郊游的富家千金。 慢着点儿,别颠儿着。 反正又没事,那就慢慢走,悠悠地走。 走着,走着,却不见了踪影。 行人也是恍惚。 这刚才是不是有辆黑色的马车,在这晃悠? 有或者没有,都说不准。 见鬼了,这是。 更见鬼的是皇殿司巡防营的士兵。 他们看见一辆黑马黑车,要闯巡防营,忙上去拦,却拦了个寂寞。 这是眼花了吗? 巡防营内,营总衙门前的守卫士兵,也看见了辆黑马黑车,也是拦了个寂寞。 再后来,在巡防营营总衙门院子里的青石板路上,也有了四个大字: 等我回来。 这跟杜家的那四个字,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皇殿司的巡防营倾巢出动,撒满直隶地,到处寻找这辆黑马黑车。 而这辆黑马黑车,正停在颖若绣庄后面的一条巷子里。 星源、杜子丑、白霓、小黄狗,都在看着欢喜一个人忙活。 欢喜忙着做卷子鸡,星源下午就要出发,前往女娲陨落地“朝圣”。 这是给星源送行,也是给星源提前庆功。 用欢喜的话说: “是我同意你去的。 你就要按我的要求,给我平平安安地回来。” 星源爽快地答应。 这话音才落,白霓却没来由地,凭空一抓,手里有了一只白鸽,云影白鸽。 “青萍”的情报送到。 瞿春的反应也很快,也是个勇者,敢真刀真枪的怼上。 这短短的时间,他竟已经下令,命皇殿司禁卫营的四个营,全体出动,目标是蔷薇葬地。 这定是杜家撕破了脸,泄露了门阀世家最后的秘密,出卖了那一心一意修行的“飞凤”。 隐月派接到情报后,也是气血上涌,传书信过来,要求血战到底。 虽说葬地已空空如也,但那是“飞凤”的脸面与尊严。 星源却一副厌恶隐月派多事的样子,回答: “回去好好建你的房子。 这直隶地,是我的地盘!” 白霓忙着传达命令。 星源却一扭身不见。 他踩着乙开己地遁符来到了天牢门口。 令人通报,很快西将军亲自迎了出来。 他却径直踩着乙开己地遁符,出现在天牢的中央。 在天牢的中央,那九尊青铜狴犴之间。 看守狴犴的士兵,见是星源,没敢吱声打扰,却匆忙赶去禀报。 星源是憋着劲来的,根本不用墨汁、朱砂,直接就动用辛戊入符。 先判定,是哪尊狴犴管辖的方位,再于狴犴身上,确定葬地对应的位置,便重重地留下刻痕,在蔷薇葬地上,布置“往事符阵”。 来吧,这往事符阵对战皇殿司禁卫四营,热闹得紧。 就等着看热闹的星源,细品慢咂地吃着卷子鸡,还直夸,说今日的卷子鸡,特别香。 欢喜就笑,说加了五花肉哪能不香。 只要你平安回来,以后每一顿卷子鸡,都给你加上五花肉。 这顿午饭就是告别。 不知怎么,星源又想起昨晚梦里的那句“如果注定要分离,如果注定要灭亡,我只是比别人早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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