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画符是符箓法门的修行基础,根本不能独立修行,所以它不是这四个分支法门之一。
四个分支法门,还有一个是从心符。
是不是想星源闻言忙从舌根下,取出那枚黄豆大小、血红的丁丁从心符。
“桀桀……”
那“极度难听的声音”笑着,就落下一道极小的神雷,似蚊子一样掠过,刺得星源睁不开眼睛。
“哼唧唧……”一声,星源的“丁丁从心符”被击成齑粉。
“桀桀……
你确实是个天才,竟然用这种方法接续了他的传承。”
那“极度难听的声音”,夸赞着星源,可惜道:
“这么好的苗子,误入歧途,我只能毁掉。
唉……”
她好似很是不舍,很是悲伤。
星源被她弄得更加糊涂,又说不清楚,只能顺着她的话,反驳她,道:
“就这……
我就是那个“他”的传人?
能画这“丁丁从心符”的不止我一个吧?”
“不止。
除了他,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
那个“极度难听的声音”似乎一定要星源“死个明白”,又道:
“要说只是这枚“丁丁从心符”,我还能当成是你天赋所致,无意为之,就是瞎闹着玩,碰上的。
可是,你还修炼了神通“赑风”。
你让我怎么给你一条生路?”
她说得痛心疾首,仿佛错误都在星源身上。
““赑风”又是什么?”
这糊涂账,是越搅越糊涂。
“你应该有个金莲一脉的朋友?”
这星源得承认。
他与唐小荷之间,要比朋友深入得多。
都能深到让唐小荷吐舌头。
“金莲一脉的神通“水上漂”,就是被我阉割后的神通“赑风”。
这也算你的天赋害了你,这神通“水上漂”,到你身上就是神通“赑风”,我有什么办法。”
“有办法啊。”
星源接过话,本着“能拖延一时,是一时”,“只要命还在,就会有机会”的原则,道:
“我的“丁丁从心符”已经被你毁掉。
只有“赑风”,我就不是那个“他”的传人。
那我不就可以专心做你的“天选之子”,去打败臭蛤蟆……”
“真的吗?”
“真的呀。”
“咔嚓……”一声,一道手臂粗细的神雷,直劈星源的头顶囟门。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刹还在好商量,这一转眼就要人命。
星源几乎是本能,触发丁丁从心符,催动丙庚三舍符。
那刺眼的神雷走了个空,劈在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上,劈得小树左摇右摆,喝醉了一般。
“啊?”
星源惊讶出声,蚊子一样的神雷能毁了“通天血犀”做的符箓,这么大的神雷怎么……
“不好!”
他心里暗叫一声,才知道自己上了当,是那“极度难听的声音”在试探自己,但一切都已晚矣。
“桀桀……”
那“极度难听的声音”狞笑着,道:
“想蒙混过关……”
“不对,不对,不对……”
星源喊着。
这次是真不对。
那枚“丁丁从心符”明明已经被毁掉,星源又是如何催动的“丙庚三舍符”。
“不对?”
那“极度难听的声音”反唇相讥,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主人,在挖苦一只鱼鳞还挂在嘴边,却极力否认自己偷吃鱼的猫,道:
“在这里,在这山河社稷图里,我比你还了解你!
你要不是“丁丁从心符”已入心,就凭你舌根下的那枚符,我会把你当成“他”的传人?”
“入心?
什么入心?
怎么入心?”
星源还有太多的不明白,但真的晚矣,还是那道手臂粗细的神雷,发出刺眼的光芒,又来到星源头顶囟门。
星源已经闻到到阴冷的死亡气息。
他没得选择,眼眸里星光乍现,比那神雷还刺眼,手串上的十二颗珠子,十二枚符,同时被触发。
十二颗符珠,化为齑粉,手串也成了一缕青丝,唐小荷、白霓的青丝缠绕编织的一缕青丝。
腰带里的那些米粒一样的而止符,也瞬间化为乌有。
星源还在原地,眼眸里的星光收敛、抽离,只剩空洞迷茫的双眼,不知在看向哪里。
星源的身边又出现一个星源。
那星源正看着这星源,寒碜地直摇头,道:
“这么大了,就这点本事,真是个踹货。”
这两个星源,身高相貌完全一样,着装与气质,却迥然不同。
一个眼神呆滞,就像一棵人形的树。
有风时,树叶“哗哗”的舞蹈,他就长发飞扬,默契自然,浑若天成。
仿佛,他生来就在这儿,早已融为一体。
另一个白衣白扇,神情儒雅,气定神闲。
那白扇星源,轻摇着纸扇,看着“人形树”,打量再打量。
他是在打量,刚刚那一招对战的痕迹。
良久,才若有所思,又恍然大悟似的,拍拍脑门,自己笑了,朗声道:
“睡糊涂了……
睡糊涂了……
见谅!
见谅!
鼎鼎大名的法宝,九霄神雷!”
他话音一落,便合起折扇,攥在掌心,双手抱拳,对着半空,继续说道:
“不知这是哪位前辈的道场,晚……”
“晚你娘!”
白扇星源的话,被那尖锐了几倍的,极度难听的声音打断,那声音张口就骂,道:
“这帮龟孙子,剑胎也往这儿送……”
这是个母夜叉。
白扇星源心里,给这女人定了性。
而且是个防范心很强的母夜叉,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白扇星源无法确定她所在的方向和位置。
不仅如此,这母夜叉还是个急性子,话都不愿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出手,而且出手就是看家的绝技。
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凭空出现,挥舞利斧,冲白扇星源拦腰横扫。
白扇星源皱皱眉,认出这是法宝“都天神煞”。
法宝“九霄神雷”、法宝“都天神煞”和另外五样法宝一起,被合称为“大巫七宝”。
大巫七宝是指“九尾妖狐、钉头七箭书、九霄神雷、斩仙飞刀、六丁神火、都天神煞、山河社稷图”七样法宝。
这下,这母夜叉的名字,也呼之欲出,不是“大巫七宝”的主人“大巫儿”,还能是谁。
那都天神煞的利斧被一团金光托住,劈不下来,只好回撤,再次举起。
那团金光暴涨,化成一尊头扎黄巾的金甲勇士,同样是顶天立地的模样。
“咦……”
大巫儿也是一眼看出,这金甲勇士的来历,惊疑地道:
“剑奴,这是剑奴?”
“奴”是修行皇冠上最亮的那颗明珠。
法宝若与“奴”相比,就好像燕雀比之于鲲鹏。
剑奴又是各“奴”中,杀伤力最强的存在。
大巫儿的记忆中,就没有一个能拥有剑奴的人。
她顿觉流年不利,这是一脚踢到铁板上,仍旧疑惑,暗道:
“这只是重生“剑胎”,怎么会修炼有剑奴?”
她这边惴惴不安,那边都天神煞与剑奴的战斗,丝毫没停。
剑奴不等利斧再次落下,就率先扑了上去,毫无章法,就是街头好勇斗狠的泼皮无赖,互殴的架式,俗称“王八拳”。
也许高手高到极致,所有的花样都会被摒弃,只有永恒的力量,才是最终的王者。
所谓,一力降十会。
都天神煞,倒退半步,一个侧转,让过剑奴的身形。
巨斧早已举起,恰好凑上侧身,正是来自双脚力量的一个斜劈。
挥舞,爆出浑厚的龙吟。
虚空应声裂开,露出一段楔形的黑暗,如闪电,猛击在剑奴的腰眼上,竟有剑鸣铿锵,如雏凤清声,泠泠淙淙。
剑奴仆倒在地,不敢怠慢,化一道金光,疾射而起,躲过被利斧,一斩两段的下场。
金光在高空一个回旋,已到都天神煞的咽喉,速度极快,快到没有过程,没有距离。
都天神煞直挺挺向后倒下,速度也极快,快到没有时间,没有动作,好似他一直就在那躺着,从未站立。
金光把虚空射出一个黑洞,剑奴却悬浮在半空。
与他隔空对峙的是都天神煞,也是双脚离地,手里紧紧握着巨斧。
彼此怒目而视,却谁都不敢擅动。
这一番打斗,也让白扇星源找出,法宝都天神煞,之所以能与剑奴抗衡的原因,就在法宝山河社稷图身上。
这一片森林,早已与法宝山河社稷图融为一体,成为法宝山河社稷图的具像,再也分不出彼此。
在法宝山河社稷图中,法宝都天神煞的战力得到极限提升,剑奴的战力反而被大力压制。
这法宝山河社稷图还擅长搅乱心神,若不是白扇星源修为高深,心神又有剑奴守护,恐怕早已是幻觉丛生,迷失了自我,被法宝都天神煞斩杀。
另外,这法宝山河社稷图还拥有逆天的防御力,大巫儿躲在法宝山河社稷图之中,就像乌龟缩在壳内。
白扇星源如今只有这幼弱的,天地之力凝聚的身体,他对大巫儿,就像一只小奶狗,去咬一只不出头的乌龟,无从下口啊。
意识到这一点,白扇星源计上心头:要引这大巫儿出来才行。
于是又一抱拳,好像很抱歉的样子,说话却极为不客气,道:
“大巫儿,你在这冒用娲皇之名,就不怕娲皇把你塞进炼妖壶,拿去做花肥?”
“有点见识!
还能认出我!”
大巫儿的语速放慢一些,变成了一架破旧的老水车,吱吱扭扭得刺耳,道:
“这是我的地盘,我就是这里的娲皇,怎么能算冒用!”
这话也算没毛病。
娲皇是至高的存在。
大巫儿也是这里至高的存在。
她说自己是这里的娲皇,还真没错。
但白扇星源又不是为了跟她计较这些,只是想引她出来,再不济,也要通过说话,确定她的位置。
白扇星源一副不敢认同她的说法的样子,边悄悄放出剑意,边刺激她道:
“你的地盘?
这里是你的地盘?
这是哪里?
就敢说是你的地盘?”
大巫儿似乎觉察到,白扇星源另有企图。
但她误会成,白扇星源是要从她的嘴里,套出这里的真实所在。
顿时,她的语气骤然变得尖锐,斥道:
“劝你一句!
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别有那么多想法!
想法越多,痛苦就越多!”
不过,可能因为白扇星源说话和气,想要知道身处何方又是人之常情,所以,虽然她语气阴狠,却没有令都天神煞发动攻击。
白扇星源心里也是暗自忖度:
这大巫儿好强的定力,自己的剑意如涟漪轻漾,应该能覆盖到她。
她应该被自己剑意中的亲和力感召,对自己一见如故,继而无话不谈才对。
正当白扇星源在这琢磨不定之时,大巫儿已然发现了他轻漾的剑意,突然厉啸一声,骂道:
“贼子!
貌似忠良,实则奸诈阴毒,竟敢暗算与我……”
她骂声未尽,都天神煞已然发动攻击。
剑奴也蹂身而上,与都天神煞化作两道光,一道金色,一道青绿色。
两道光反复纠缠,先如一团两色乱麻,难分难解,接着变成一颗淡绿色的光球,不分你我。
白扇星源的头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九霄神雷,如遒劲的龙,无声无息,就要没入他的囟门。
但他似乎毫无察觉,任由那神雷劈下。
“轰……”一声巨响,黑烟乍起,浓密地包裹了白扇星源。
巨响过后,整个树林都安静下来,仿佛能听见黑烟散逸的声音,娉娉袅袅,悠游而去。
可黑烟散尽,哪里还有白扇星源,又是一个头扎黄巾、身披金甲的剑奴。
“咦……”
大巫儿也感受到了这神通奇妙,轻声赞道:
“有点道行!”
漫天的白云随她的声音迅速聚拢,成一只白色狐狸,遮蔽了整个天空。
森林里也暗淡下来。
被雷劈出来的剑奴,纵身飞起,要加入淡绿色光球的战斗。
从白云狐狸的眼睛里,射出一缕锋利的刀光,把那剑奴一扫而断,跌落尘埃。
尘烟飞扬之中,两截断躯都挣扎着,站立起来,却成了两尊头扎黄巾、身披金甲的剑奴。
见无往而不利的斩仙飞刀,都未能奏效,大巫儿竟然产生了畏惧之心。
“贼子!”
她色厉内荏地怒骂一声。
白云狐狸长出九条尾巴,从高天上垂下,就如九根鸟笼的站柱一般,把森林团团围住。
“我看你还不死!”
大巫儿又是一声厉喝,自己却先一步露出身形。
在森林深处,一棵树的顶端,一道高挑的黑影,亭亭玉立。
“原来她也是天地之力凝聚的身体。”
望着露出身形的大巫儿,白扇星源若有所思:
“那时风头正盛的大巫儿,莫名其妙地销声匿迹,却竟然是被打碎了肉身,困在了这法宝山河社稷图之中。”
星源几乎能想象那一战的情形。
双方大战,大巫儿展开法宝山河社稷图,对手也冲入其中……
大巫儿的肉身被打碎……
只是,那打碎大巫儿肉身的人,是冲了出去,还是……